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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丈高的朱漆大门,金铺屈曲,飞檐反宇,正当中明晃晃的写了两个大字——妖府!
管默言咽了咽口水,还好这里是人间,不然她真会怀疑,她其实是回到了千妖洞。
“几位跟我来。”大管家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管默言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顺便偷眼打量着眼前的景致。
像她们这般烟花女子,自然是走不得大门的,可即便是侧门,也比平常官员府邸的大门更有气势,连门口石狮子的嘴里叼的都是明珠,人露富到这种程度,管默言实在无话可说了。
一路走来,雕栏玉砌,水榭歌台,入眼处处,莫不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让人疑是仙境。
当真是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谁信世间有此境。
大管家将三人领到一处相对清幽的小苑,虽不见明珠镶墙,翠玉琢壁,但是苑中亦是小桥流水,锦鳞游泳,花团锦簇,气象万千。
“三位先在此恭候片刻,晚些主人设宴会派人来传唤三位。”
“有劳大管家了。”花执念轻轻垂了一下眼角,算是致谢,幸好大管家身高只及花执念的肩膀,所以也看不清他眼底的轻蔑。
又叮咛了几句不要到处乱走之后,大管家几乎是滚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眼见他圆滚滚的身影渐行渐远,管默言笑着倚向花执念的肩窝,柔弱无骨的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个什么妖老板,竟然比你还财大气粗,这么个人物,怎么你之前会没听说过呢?”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般富可敌国,奢华至极的人物,不可能无人知晓的。
花执念瞟了一眼坐的极远的凌云,伸手揽过管默言的腰,稍稍用力将她压向自己的怀里,薄唇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耳边吹着气,看见那银白色的小耳朵渐渐变得嫣红,终于满意道:
“这个府邸之前我也派人查过,不过派出的人不是不得其门而入,便是有去无归,可见这个府里却有些古怪,今日既然得入其门,恰好查看一番。”
管默言随口答应着,转身慢慢飘向里间的软榻,纤纤素指划过细丝水滑的锦被,软榻之上铺得正是江南水家的彩云锦,这可是贡品,小小别苑都铺得,可见这府邸的主人奢侈到了何种地步。
脱了绣鞋,管默言懒洋洋的偎上软榻,鼻翼间熟悉的气味却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看出管默言错愕的神情,花执念疑惑的俯身问道:
“怎么了?”
管默言凝眉了半晌,才幽幽道:
“这里有妖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之前她完全闻不到?难道这里有道行高深的大妖镇压妖气?这也很有可能!
花执念听闻此言亦有些愕然,但旋即又释然了,这天下间,有什么地方是花满楼里的探子去不得的呢,皇宫大内也走过几圈了,为何偏偏这个妖府来不得,原来这个妖府竟然是个妖精窝,这也难怪他之前查不到这个妖府了。
不知道为什么,管默言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逃,逃得远远地,说不上为什么,这种慌乱而忐忑的感觉,让她觉得坐立难安。
将管默言眼底的惊慌看在眼里,花执念握住管默言的细软的手掌,柔声问道:
“夫人,怎么了?”
掌间传来的温热,让管默言安心了不少,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念头悉数甩掉,管默言故作轻松道:
“没事儿,许是这一路坐车有些倦了,我先睡一会。”
知道管默言不愿多说,花执念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看她躺下了,便坐在她身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长睫垂下的时候,管默言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从小到大,她管默言何曾怕过任何人,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莫名的被吓得想逃?
今日她还非要看看这个妖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可!
…………………………
晚宴时,来传唤她们的是一个长得有些苍白的小厮,瘦弱伶仃的,连眼窝都陷下去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比街边的小乞丐强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妖老板为人太刻薄,按说他那样挥金如土的性子,不该苛刻杂役啊!
离着设宴的雍院还有很远,就传来鼎沸的乐声和喧哗的歌舞声。
行得渐近,终于真的置身于酒池肉林的奢华宴会中,三人立时被院中穷奢极欲的靡乱所震慑。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飞阁流丹,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荧煌。
楼阁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院中的四周坐满了人,个个都是雍容华贵,身侧美人相伴,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正中摆着一锦裘软榻,软榻边缘镶嵌着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四角都是纯金打造,在夜色中咄咄放光。
软榻之上,懒洋洋的卧着一名男子。
他身着墨色锦袍邪魅张扬,面如冠玉,眉若春山,丹凤泣血,唇点桃花。
血色的重瞳恍若轮回,唇角的浅笑魔魅无双,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你只看他一眼就要沉沦,无法逃脱。
他单臂撑额,侧躺在那里,半眯着的凤眸,象是被云层遮了的月光,朦胧得,仿佛他就在你眼前,偏又如天边遥远。
明明四周冠盖如云,珠围翠绕,他的四周却静的好似铸建了一层厚厚的墙壁,将他与众人远远隔开,他的冷漠疏离透过层层墙壁散发过来,身周三尺,生人勿进,鬼神退避。
管默言怔在当场,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她静静的看着软榻上的男子,周围的喧哗霎时间消散无声,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望着他,恍若隔了千山万岁,隔了几世轮回,明明只有一个触手的距离,她却好似怎么都抓不住。
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的绞紧,越来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胸腔一下下的抽痛,痛入心扉,她浑身都疼的战栗,身体颤抖的几乎就要站不住了,只能无助的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嘴唇咬得都浸出血来,满嘴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