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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只能听到几人或急或缓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听得宋文婧心头一阵骚乱。
向阳和刘思言坐在后座,各自望着窗外。窗外霓虹蹁跹光影潺动,处处透露着浮躁的繁华。
宋文婧觉得自己实在是摸不清李修吾在想些什么,明明她的家就那么近,他偏偏要舍近求远先送后面的两人回军区大院。他是觉得他们屁股底下的这只油老虎不够烧钱是不是,是不心疼国家的汽油是不是,是嫌她时间多是不是?
他们接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后面那位美女看到,要是看到了这事就真是扯稻草了。想到这里,她不禁用余光偷偷地瞄开车的李修吾,他的嘴唇抿得死紧,让她忍不住地又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吻,心里顿时热烫得惊人。
果然,她只要一碰到这个人,就会变得奇怪。
宋文婧突然无奈地一巴掌招呼上自己的脑门,那动静响得车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转头看她。
李修吾看着她一脸的纠结样,皱着眉头问:“怎么了,想吐?”
她半晌没有回话,目光空洞地望了窗外越来越冷清的灯火好一会,才回答:“不想吐,想自杀。”
这回答,又是一记平地炸雷,炸得其他三人再一次对她行注目礼。没事,她光芒万丈,被这么关注惯了,怎么都不痛不痒的,你们就尽情地看吧。
军区大院里头灯火弥散,路边的一株株法国梧桐静谧地伫立着,那舒展的翠绿叶片就如同一个个手掌,在晚风的撩动中挣扎着伸向无穷的星辰夜空。
“就送到这就行了,我想散散步,不知道向队长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刘思言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旁边的向阳。
向阳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刘思言看着他的反应似笑非笑的,微微地点了点头,“是啊。”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驾驶座上的李修吾,后者已经停下了车子,犹豫了一下才对他微微点头,“你陪她走走吧。”
向阳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前排的二人身上绕了一圈,沉默地开门下了车。月光和路灯将二人的背影映得空濛,配上那摇曳的树影,倒是有几分浪漫的雅趣。
李修吾的车子在原地停了好一会,一直到看不清二人的身影了,仍是停着没动。宋文婧看着这个场景胸中不禁泛起一丝不痛快。既然这么舍不得,还留在这做什么?
揣着这么个心思,她脸色也就灿烂不起来了,头上脸上霎时就笼罩上了乌蒙蒙的煞气,她一边鄙视着李修吾虚伪,一边又生气自己自作多情,就差在脸上写着“弃我去者,拖出去乱棍打死;乱我心者,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李修吾一回头,就看到她这么苦大仇深的脸,不禁轻笑出声,“谁又惹我们宋大记者不开心了?”
宋文婧眯着眼睛斜斜睨着他,咬牙切齿说着:“就是某个两面三刀、不知羞耻的东西。”
听着她这深恶痛绝的语气,他仍是笑得不知死活,“哦?能把我们宋大记者气成这个样子,这个东西可真是荣幸啊。”
“荣幸你大爷,赶紧开车,我要回去洗洗睡了。”宋文婧越看他那张脸就越来气,皱着一张脸伸出手就像掸苍蝇一样烦躁地挥了挥,“快点快点。”
李修吾又笑出了声来,那笑声清清淳淳,好似寰宇间的琼琼天籁。他就这么看着她笑,也不说话,也不动作,闹得她心里头跟猫抓的一样,别提多膈应了。
宋文婧无奈,只能抚着额头软下了声音说:“李中校,快别笑了,开车走吧。”这男人跟头驴子一样,得顺毛捋,不能逆鳞刮刺。
“你明天不是不上班吗,急什么?”李修吾也不买账,总之就是磨蹭得很怡然自得,完全没有把她的焦虑看在眼里,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故意作弄的快意。
她表情很是夸张,声音也跟着大一些,“您老这是什么逻辑啊,我不上班而已,又不是不用睡觉,我恋家想家不行啊,你管得着么,当好你的司机好不好啊亲。”
宋文婧这人一旦情绪上来了,嘴上也就没个把门了,就如此时,她又溜出了“你管得着么”这么一句让李修吾不喜欢的话。不过他心情意外地很好,也便不跟她计较,掉了个头便驶离了军区大院。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很丰富,此时华灯秾艳,琼浆醺染,整个城池好像都笼罩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她侧着头靠着窗框,望着外头闪烁的灯影,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认识李修吾之后而变得分外乱七八糟的人生。
她只是个平凡的人,一个在城市基层打拼的外乡人,每天庸庸碌碌。而他则完全不同,他是一个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太子爷,他有他的身份地位,有自己的原则定位,还有着一个绝对不会包容她的家庭。
他们的相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邂逅,可能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是她一年来的梦魇,那些相伴的美好,根本不足以她撑过无数个卑微的黑夜。
她清醒的时候总是认识得很清晰,必须要远离他,越远越好,可是她清醒的时候却是那么少,她觉得自己只能是一只盲目又悲惨的荆棘鸟,在大海中飘飘泊泊寻寻觅觅,只为了能靠近对岸的他,却始终只能落得个无枝可依的落魄境地。
生活并不美好,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生活中有的一直都是忍气吞声和默默承受,不是你自己忍受,就是让别人忍受。踩着别人幸福,或者让别人踩着你幸福,只能二选一。
他那样的高枝,她攀不起,也不想攀。这样的话,等到以后回忆起他的时候,至少还会觉得是一段美好的往事,而不应该是满目疮痍。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如今,她与他发生了关系,还大晚上坐着他的车回家,这些,都完完全全脱离了她的初衷,事情正在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狂奔而去。
疯了,真是疯了,这整个世界都疯了。
一路无言。宋文婧想着自己的心思,李修吾貌似很专注地开车,只是会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你回去吧。”她说出这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就下了车。她走得很快,快到都没等他回话。
楼道里到处都散发着前段时间黄梅雨留下的霉味,那气味直冲鼻腔,熏得人有些晕沉,廊灯依旧闪烁不定,幽暗陈旧的楼道配着这挣扎不休的昏黄光线,总是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在这毛骨悚然中又带着些许真实的存在感。美好的东西刺激不出真实感,只有不好的才会,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走得不快不慢,空旷寂静的阴暗里,脚步踏在水泥阶梯上发出了空空的声响,声响有些杂乱,她皱了皱眉头。难道刚好有人一起上楼?
她往后看了看,却是看到了拾级而上的李修吾,他棱角分明的脸有一半埋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如精致的玛瑙,有丝丝缕缕的轻薄幽光投了进去,聚成了潋滟的眸光。
宋文婧有些讶异,有片刻的怔愣,“你……怎么来了?”
“回去要挨打的,现在也回不了部队了,可能要请你收留一晚。”他的声音在楼道里激起了阵阵动听的回声。那语气虽说是很平淡,却无意中让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望着他的脸,眼神中透着些许的迷茫,口气算不上太客气,“宾馆是没有房间了吗,凭什么要我收留你?”
李修吾笑了,她虽然看不清那张俊脸,却是能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光影浮动,她能感觉到,他笑了。
“因为你说过,要对我负责。”
好吧,这句话是尚方宝剑,是免死金牌,是御赐黄马褂,什么时候想拿出来耀武扬威一下都行,什么时候想冒犯圣意作威作福一下都行。意识到这一点的宋文婧,悔得肠子也青了脸也绿了,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李修吾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家,她对天翻了八百次白眼,起了八千次毒誓,可是就恁是没有一个响雷出来为民除害的,看来临时抱佛脚什么的真是不管用,她觉得现在自己就算去给佛祖跪舔,佛祖都不可能显灵让他改变主意的。
他无视她的悲壮神色,一到了卧室就脱了衣服露出了一身贲张的肌肉。
尤其是他的背和腰,简直让宋文婧这么个深受各国爱情动作片影响的骨灰级鉴赏家垂涎三尺。他的身材她算见了不少回,可每一回都让她食指大动,昨晚那么令人激奋的时刻,她居然来了个断篇,如今自暴自弃地想想,还真是颇为遗憾。
“要一起洗澡吗?”李修吾只穿了条子弹内裤,大大方方地站在宋文婧面前,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
她哪是甘于被调戏的姑娘,顿时就邪笑一记,“好啊,保准叫你j□j。”那媚眼如丝,演得倒是入木三分。
他笑了笑,一双眼睛亮得有些晃眼,他伸手暧昧地勾住她的脖子,嘴唇凑到她的耳边,气息似火,烧得她浑身的细胞又开始躁动,“昨晚已经一起洗过了,也j□j过了,我很愿意再回味一次。”
宋文婧风中凌乱,无语凝噎。这厮是个高手,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