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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刀医生将口罩拨了下来,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出了一层虚汗,旁边的护士踮起脚尖为他拭去,然后将湿巾丢进了垃圾桶。
夏温暖看着主刀医生脸上那黯然的表情,左心口那片位置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女子很快就被彻骨的冰冷冻得嘴唇发抖,她的牙关打颤,一张脸白得惨无人色。
她知道这群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他们早已经近乎麻木了。
因此,在这种时刻,他们能露出的眼神,也仅仅是比空洞多出一丝唏嘘而已。
主刀医生正向夏温暖走近,她根本就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骤然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她蓦地发现自己根本退无可退燧!
但与此同时,夏温暖也没有勇气向前走去,她明知自己不应该逃避,可是,里面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而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准备告诉自己的是——
“夏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看着夏温暖因为雾气而朦胧的双眼,用一贯的口吻接下去说道,“抢救失败,令尊……已经死亡……”
夏温暖身子一顿,肩胛像是被一根钢筋刺透了一般,下一秒,伴随着重力,她跌坐下去,那具纤弱的身躯,便被牢牢地钉在了长椅上昶!
剧痛,如同电流一般穿过四肢百骸,疼得夏温暖捂紧了嘴唇将所有的声响包裹住,她的头仍旧昂得高高的,死死地盯住医生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视线里找出一丝破绽来。
不会的……
她不相信……
她怎么能够去相信?!
抢救无效……
死亡……
这些字眼,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可以用在夏振海身上呢!
他明明才刚刚出院,他的身体明明还很硬朗,他明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颐养天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医生的眼眸中除了那假惺惺的悲悯,夏温暖找不到更多的讯息了。
“夏小姐,请……节哀顺变。”
主刀医生朝夏温暖深深地鞠了一躬,旁边随行的其他医护人员见状也紧随其后,垂下头,背都压弯了。
夏温暖淡漠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远,她眼睛眨也不眨,浑身僵硬,就连指尖,都没有动哪怕是一下。
宋亦霖被夏温暖这副模样吓坏了,抬起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但是手心悬空到离她的身子仅剩几寸的的位置,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慰她。
此刻的夏温暖不哭亦不闹,就像是摆在橱窗里没有生命的精致玩偶一般,光是看着背影,就让人心疼到极致。
宋亦霖至今还没有体味过失去至亲的滋味,但是当母亲因为父亲而自杀,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差点救回不来的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就好像世界末日真的在眼前一样。
慌张、着急、沮丧、哀伤、绝望、悲恸……所有的负面情绪倾巢而出,这是生他养他的那个人啊,如果没有了,就跟将身体里的能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全部骨骼抽出,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一秒钟夏温暖所体味到的痛,恐怕比宋亦霖当时感受到的还要残酷上千倍万倍,他真怕她会承受不了,眼睛一闭,便休克了过去。
“暖暖……”
宋亦霖都不敢用太大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在这种一片死寂的氛围之下,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他只吐出两个字,便没有了下文,但宋亦霖多么希望,夏温暖能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点一点头都好啊……
然而,夏温暖还真的给出了反应,只不过她叫的人,却不是宋亦霖——“李管家。”
女子的声音与往日里没有很大的不同,许是医院这森冷的气氛,将她的嗓音渲染得更加冰寒,也更加的低沉。
就像是磨得非常尖锐的一柄冰刀,抵在了离众人的脖子还有一寸的位置,悬着,久久没有刺下去,只是,寒意已经深入骨髓,让人心惊胆战。
“……在……在!”
李管家整张脸都埋在手里,他早已浑身发颤,泣不成声,消瘦的身躯似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老人家抬起头来,深刻的皱纹被泪水涂抹得一塌糊涂,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头到尾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就连呼吸都死死地压抑着,视线寻着夏温暖的眉眼定格,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
夏温暖的面部表情像是坏死了一般,微风吹不起半分涟漪,她对着李管家点了点头,问道:“夏琳她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李管家又将控制不住淌下来的眼泪抹去,颤颤巍巍地回答:“二……二小姐说,她到了,会给我打电、话的……”
“哦,这样。”
夏温暖低低地应了几个字,也没有多少情绪,她慢慢垂下眸光,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术室。
女子的嘴唇轻动,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她仍是静静地凝固了视线,干涩的眼眸一眨不眨,也看不出任何湿润的迹象。
宋亦霖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宁愿她撕心裂肺地哭嚎,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地坐着,就如同世上的其他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了一样。
然而下一秒,夏温暖就站了起来,径直往手术室走去,她的声音随之幽幽地飘了过来——“我要进去看看我爸,你们在外面等我吧,不用跟着了。”
“大小姐啊,你这是……”
李管家带着浓重的鼻音,欲言又止。他听到夏温暖说的最后几个字,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沉痛而复杂。
夏温暖的手按在手术室的门上,渐渐用力,随着门被打开,她的身影被逐渐隐没,女子冷凝的声线再一次响起——“李管家,尽情地哭吧,我知道你难受,就别憋着了……”
话音刚落,夏温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自动合上的门的后方。
李管家听到这句话,足足呆愣了一分钟,然后,毫无征兆地,他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宋亦霖连忙蹲下身去,将李管家扶到了长椅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背,怕他哭晕过去。这个匣子一旦打开了,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宋亦霖低声安慰,又抬头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是真的非常担心夏温暖,她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劝着别人,可为什么不想想,她自己的一腔情绪,若是不及时发泄掉,该有多么的痛苦……
急救室里,夏温暖正一步一步地靠近手术台,她的脚上像是压着千钧巨石,那么重,重到已然将她的脚骨全部碾碎,可女子仍旧没有办法停下脚步。
手术台正上方的灯光还未灭,夏温暖每逼近一点距离,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伤一分,痛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抗拒,但她还是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往前走。
厚重的白布遮盖着手术台上面躺着的一具躯体,脸是没有露出来的,没有任何部位显露在外,这样看过去,就连性别都辨认不出来,夏温暖完全可以自欺欺人说这个人并不是夏振海……
但是下一刻,夏温暖就扯住了白布的一角,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将它轻轻扯了下来。
门外是李管家穿透力十足的凄厉哭声,这让夏温暖忽然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也是这样激动而失控,然而,自己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才过了多少年呢?
母亲还不够,就连父亲,上天也要从她的身边夺走么?!
这样想着,夏温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夏振海惨白惨白的脸,这是和沉睡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他的双眸紧闭,嘴唇干瘪,肢体僵直,早已没有了呼吸。
“爸……”
一个字,透着一股撕裂性的沙哑,仿佛耗尽了夏温暖所有的力气。
她伸出手,摸了摸夏振海的脸颊,彻骨冰凉,那是用最温暖的掌心都捂不热的温度。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夏振海,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而且远远没有从前那样浓密了,整张脸下垂了,皮肤上坑坑洼洼的,眼角的皱纹很细又很深,爬得到处都是。
夏温暖跪在夏振海的尸体面前,双手巴在手术台边缘,将头贴上冷冰冰的金属,她嘶了一口气,两行清泪终于涌出眼眶滚落在地。
自己好不容易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却没想到,他竟会就这样走了……
“爸……爸……爸!”
一字一泣,痛彻心扉。
她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撕心裂肺,夏温暖的表情是死的,但是,如若有人能见到此刻她的模样,相信没有人不会动容。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这一刻,夏温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她重重地敲击着心脏,宛如打桩一般丧心病狂,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爸爸,睁开眼睛吧……不要吓暖暖了……暖暖不是超人,胆子也很小,会害怕的……”
明明躺在夏振海的怀中,无忧无虑的撒着娇,说着“我就是小超人,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就仿佛昨天才见到过一般,可是啊——爸爸,你要去哪里呢?
“爸……爸爸……”
夏温暖一下又一下地摇着夏振海的手臂,无助而惊惶,全然没有之前的稳重与无情。
在人前,她是夏家的主心骨,是夏园的女主人,她要有扛得起一切的担当,不能有半分的弱态;但此刻,在死去的夏振海的面前,夏温暖的身份,就只是他的女儿,应该为他哭为他痛的人,仅此而已!
这时,门外传来了夏琳的声音,李管家的哭声很快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的劝说声——“二小姐,你不要激动!大小姐在里面!你先等她出来,好不好?”
“姐,姐姐!”夏琳在外面大力地拍着门,也不管这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哭腔明显,“姐,我是夏琳啊!对不起,我来迟了!你让我进去啊……姐,爸爸其实没事,对不对?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你现在正在和他说话呢,是不是啊?”
“小琳,你乖!别闹了,让妈抱着你……”
叶素琴笨拙地安抚着,谁知她们母女俩很快抱头痛哭起来,整个世界倏然乱成了一团。
夏温暖听到这里,马上就振作了起来,她用力地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
女子扶住手术台艰难地站了起来,迅速将膝盖上的尘土拍尽,然后她侧过身,最后望了夏振海一眼。
将白布扯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夏温暖一边往外走,一边抹干脸上的泪痕,她完美地将所有的悲恸情绪滴水不漏地藏好。
在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强大而冷漠的夏家主人!
所有人都可以倒下,都可以歇斯底里,都可以疯狂宣泄,但她不行,她要站在所有人身后,牢牢地支撑住他们!
与此同时,夏温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脚步越来越快。
门被拉开,夏温暖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趁着在场的人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问了李管家一句:“我爸之前招待的客人,是谁?”
李管家有些发蒙,但仅仅也是迟疑了一秒钟而已,他看了宋亦霖一眼,谨慎道:“是……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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