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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女大胆热情的特性在修明身上也非常明显,等到范蠡的竖仆前来相问,修明也特别没有任何的羞涩和矜持,直接对竖仆说大夫可否愿意一起同行。
修明反正不想错过任何的机会,就连夷光都收到了情人送来对的定情信物。她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范蠡听了竖仆转述的话,有些惊诧于这名越女的大胆。不过楚女在这方面往往也是胆大热情许多,他很快就释然了。
“既然是佳人相邀,要是拒绝的话,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范蠡也很乐得接受美人的一片心意。他让御人将马车行弛到两女马车的旁边,朦胧的帷帐下将少女纤细的身形衬托的越发朦胧。纤细的身子被隐藏在帷帐中,只是让外人瞧见模糊朦胧的身姿,但更让人对帷帐下的身影有种探求的欲*求。
好巧不巧,范蠡的车停在的正是夷光的那一边。
“吾子。”范蠡记得夷光,但是方才他也看清楚招呼他的并不是她,而是同车的另外一名女子,想来那名女子就是郑旦了。
美人计作为灭吴九策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不管是范蠡还是文种这个提出计策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知道这两人是那些少女中姿容最为突出的人。
“吾子。”车中少女微微俯下身,隔着一层薄雾似的帷幄。他只见到那名被众人称呼做西施的少女微微弯下腰对他行礼,轻柔又如同泉水叮咚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马车的帷帐中传出来,“能与吾子相伴而游,是我们的幸事。”
以车中少女的身份,与一国大夫的范蠡说话本来有失礼的地方。但是这不卑不亢的语调倒是听的范蠡心里很高兴。
隔着一层淡雾看车中的美人,那时在宫中大傩的夜晚遇到的那名少女他还记得在橘黄的火烛下熠熠生辉的双眸。
“大夫能与我等同游,小女感激。”修明没想到范蠡绕过来竟然都能到夷光那边去。她说道。
范蠡点点头,“如今已是暮春,我也想看看暮春之景。倒是和佳人同路。”
修明听见范蠡那一声带笑的佳人,不由得双眼笑得如同月牙儿弯起来。她如同吃了一口上好的蜜,从口到心口都是甜的。
她听见那名姿容俊秀的大夫称呼夷光为吾子,称呼自己为佳人。她心里倒是一阵喜悦。
“小女对山阴大城并不熟悉,有劳大夫了。”说罢她在车中盈盈对着范蠡一拜。
范蠡一笑,也不和她再多说什么了。
山阴大城乃是根据范蠡的规划,按诸侯国国都的前朝后市所建。大夫们的居所靠近越王所在的山阴小城,而平民等居住的地方都在城门处。小城后便是那些商人积聚的地方。大夫计倪善计算,因此那些市中所获得利润皆有他负责统算上报。
修明兴致勃勃的想去市那边看看,倒是被范蠡拦了下来,“市之地,庶民商人混杂。如今吾子身份不同以往,不该在这种地方停留。”
修明听了,脸上红了红,不知是因为范蠡和她说话,还是因为那话里带着的责备。
“是小女失礼了。”修明答道。
“不知大夫可知山阴大城中可有哪几处可以看呢?”夷光倒是好奇,在山阴大城里除了那些大夫们的居住地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吗?
范蠡浅浅一笑,“那么吾子只管随我来便是了。”说罢,吩咐御人朝城郊驰去。
修明见范蠡的马车已经走到了前头,望着车上人的身影赶紧让御人追上去。
“修明,这……”夷光见状,不由得开口。她不知道前面那个男人打算要把她们两人带到何处。不由得有些担心。
“那可是国君身边的大夫呢。”修明一点都不担心,笑嘻嘻的对夷光说道,“而且……我们将来都是服侍国君的人,大夫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说到这里,修明自己落寞的笑了笑。她也知道心底的那一条绮念是妄想,到头来还是要一场空。
“既然如此,为何不稍稍放纵一下自己去快活呢?”修明说道,一双妙目里向往和寂寞混杂在一起。看得夷光也将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对将来的不安给挑了出来。
夷光也沉默下来,暮春的风不断的灌进马车中,扬起了马车行的帷帐。同样也吹拂到了夷光的心上,让她心头的焦躁更加浓烈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去吴国的,可是又心有不甘。可是那次的逃走也让夷光看到了什么,美貌又没有保护,这样的女子孤身一人在外。恐怕无异于将一块鲜美的肉块丢弃在一群已经饿得双眼发绿的野兽面前。
她有那个能力自保吗?自己都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两女乘坐的马车跟在范蠡马车后疾驰,周遭的带着盈盈水意的绿色不断的朝后疯狂涌去。而那些翠色没有取悦夷光。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周着的景色。
倒是修明嗅着拂来的风里浓厚的水气还有香草的芬芳,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展开双臂接受着春日里肆意流窜的风。
“夷光,快活点。难道你想要日后都是一副皱眉的脸么?”修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夷光。她脸上满是笑意,看上去说不出的快活。
夷光看向修明,见到她带笑的眉梢眼角。嘴角扯了半天露出一个笑。
范蠡将她们带到一处高处,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突然听到少年的嬉笑声。车中两个女孩子一看,发现远处穿着青衣的少年结伴而来。彼此正笑着。
越人披发裸*身,而这些少年皆束发,身上也是深衣整齐。一望就知道和那些乡野中人完全不一样。
少年们望见有香车一路行来,不禁好奇的转头望去。越国被吴国所败,一穷二白。少年们倒是还没在越国这地遇见这等好车。
夷光伸手将身边的帷帐稍稍撩开,探出头去看外面。修明也笑着去看。
少年们看到车内探出的两名美人,一时间就看呆了。继而欢呼起来,这时已经是暮春,但是在郊外还有着不少的香草鲜花。有几个少年采摘下一束香草,摘下拇指上戴着的鞢,将上面的丝线绑在那一束香草上。
少年们稳稳一丢就将绑着玉鞢的几束香草朝两人所乘的车上丢去。
修明在家乡的时候练出好身手,见到少年们丢来的香草伸手就接到一束。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少年,她伸手想要解下身上的什么佩饰回敬过去,但是想起眼下还有大夫跟着,又将手放了下去。只是手里掂着那一束的香草,嘴角挑着一丝笑望着那些少年。
而夷光是早在经历过钟坚的那一回事后,对别人递过来的东西有着一种恐惧。哪怕香草都砸上脑门了,她也只是抬起衣袖来挡住,没有半点接住的意思。
本来少年们见这个美人不解情谊,而感到有些气恼。但是见着另外一个美人依着车较,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束香草,脸上带笑。
这下那些少年们都高兴了起来。
范蠡自然也知道身后的那一番动静,年少人好色慕少艾,他从来觉得有什么不对。见女子美貌从而心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他转过身去,看着那位郑旦含着一丝浅笑,眉目含情的望着那些少年。而西施却是有些放不开手脚。她只是看,也并不接抛来的香草和玉鞢。
“再往前去吧。”范蠡道。
御人口里呵斥着让马儿开跑,修明看到前面的范蠡已经让御人起步。也顾不得那些多情少年,赶紧叫御人追上去。
车上的鸾铃随着马匹跑动的速度阵阵响起来,鸾铃的声响一阵一阵,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乱响一起,能让鸾铃响如乐曲,这也是说明了御人的本事。
终于是到了一处高地,范蠡让御人停下来,自己也踩着石头下了车。
“去请佳人下车吧。”范蠡对竖仆说道。
修明和夷光两个人在扶持下下了车。脚上的丝履踩在幽翠还带着水珠的青草上。
回顾四周,果然是好一派的苍翠绿意。夷光眼角瞟见,那名高冠博带的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她们。
夷光朝他行礼,修明自从下车,三分的精力在这风景上七分便是在那男子身上。修明也和夷光一道给他行礼。
范蠡颔首还礼后,对两人伸出手道“且看看那山下吧。”
两人闻言都朝山下那边看去。范蠡所选的地方乃是一个很高比较陡的地方。越国之地多水泽但也多丘陵。站在高处往下面看,竟然将远处大城收在眼底。
夷光和修明到底还是在宫中接受过礼仪的教导也曾在高台上眺望,她们见此景象也没有露出吃惊失礼的举动。宽大的袖子落在身边半点褶皱都没有。
看了一会,夷光垂下眼来。转身向范蠡一拜“多谢大夫。”
“吾子严重了。”范蠡身子微微侧开只受她半礼。
“要不是大夫,这等美景恐怕我二人还难以见到。”修明此时也向范蠡行礼。
范蠡只是受了两人半礼,“我也只是受国君之命,吾子不必如此。”
修明听了他是风国君之命,虽然不知道国君之命具体是什么,但是到底心底里涌上一阵的失落。
夷光听了没有修明的那种黯然失落的神色,脸上露出了然。又转过身看了一会,开口问道“大夫,小女出身乡野之地。如今得以有幸在此地。”
“小女愚昧,有一事想要问大夫。不知大夫可为小女一解疑惑?”
范蠡听了夷光的话说“请。”
“小女自幼生于乡野之中,所见不过是阡陌之地。如今得以进山阴大城,方才能见如此景色,听闻大夫来自楚国。楚国之景小女也想知道一些。还望大夫莫要嫌弃小女孤陋寡闻才好。”
范蠡来到越国这么几年,也遇到过向他楚国风物如何的越人。不过今日听夷光这么一问,他心情颇佳,和她说起楚国最有名的景物来。
“吾子言重了,楚国之地广袤,若是说其中何处景物最佳,恐怕我一人说了也不算。不过我觉得若是论鸟兽杂处之多,乃是云梦泽。”
“云梦泽?”夷光听到这个地名,有些熟悉。但是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云梦泽乃是楚国一处大泽,其中鸟兽之多,树木之茂盛,非他地之所能与之比较。而且每逢夏雨之时。云梦便化为一处大泽。烟波浩渺,如同仙境之汪洋。”
“如此奇妙!”修明听了之后不由得对范蠡口中所说的仙境一样的云梦大泽心生向往。“真想去看看呢。”
范蠡听了修明的话一笑,他知道那名少女是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前去楚国观大泽了。
夷光又问了一些关于楚国的风俗,当问及楚国男女赠予香草荇菜等物是代表何意的时候。范蠡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些眼前这位妙龄少女应道知晓的比他还要清楚才是。怎么还要反过来问他?
范蠡不知道,夷光穿越过来的时候,的确被越国继承自上古原始的母系社会习俗给刷了一把三观。看对眼了,不消几分钟便能一同滚进林子里去,不那么猴急的最多能增加个对歌的环节。
而且越人中母系的从妻居还是多的。那种浓厚的豪放母系作风,女人一棒子把男人打昏拖回去也不是梦想。
因此夷光还真没见到多少男女赠香草定情的。
范蠡虽然心中奇怪,但是还是很耐心的为夷光讲解男女彼此交换香草木瓜定情的风俗,尤其说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习气。夷光突然想起钟坚送给她那一枚玉鞢。
这算是他想要于自己定情么?
范蠡突然看见那少女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那双翦水秋瞳也低垂了下去。似乎是被他话语中男女相悦以赠芍药琼琚或者赠以内裳的弥漫着瑰色所感染。她低头双眸也像是沾染上了点点的羞涩。
那副景象似是夏季里,一池的绿波荷叶被清风吹荡开来,其上似乎承受不住微风的那一朵水莲。
范蠡嘴角噙着一丝笑,袖中的手指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