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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乡野中,平日里也是忍饥挨饿营养不好,所以夷光这辈子的初潮比上辈子推迟了两年才来。
初潮总是不好受的,而管事的妇人又嫌弃她们身上有血不净,让她们居住在别室,别的身上的血腥味道影响到了别的少女。
这年月只有贵族才会设榻,而普通的庶民仍然保留着在地上铺席而眠的古老习惯,要睡了把席子铺上,起来了再把席子一收。
越地湿气甚重,湿气一重凉气也就跟着来了。本来在月事的时候女孩子就受不得凉,于是修明越发疼的厉害。瑟缩在席子上小脸苍白,还有冷汗挂在额头上。
“夷光,夷光,我、我疼、疼啊……”修明在席上翻来覆去,口里疼的直喊。
修明喊疼,坐着的夷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臀下压着几件衣物,以求和冰冷的席面隔离起来。
“修明,你也起来。”这会夷光没有多少力气去拉歪在席上的修明。
“我、我起不来……”修明哭嚷了一句。
夷光听着小腹处突然一阵绞痛,她低喊了一声手捂住小腹也不得不蜷缩起身子来。两个人疼的要命,夷光倒是知道可以用热水袋放在肚子上可以减轻疼痛,可是这会去哪里弄热水袋来?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苦熬,终于修明年纪小受不住哭了出来“夷光,我想阿母。”
夷光疼得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了。她也想爸妈,这个狗屁的春秋她一点都不想呆。
终于是有一名老妇人,手里拿着两个陶碗走进两女所居住的别室。
“来,喝了吧。”老妇人将手里的陶碗递给夷光和修明。夷光颤着手指去接,入手处一片温热,陶碗里的是温水!
“多谢!”夷光将陶碗接过,连连称谢。毕竟老妇人并没有义务来照顾她们。肯在她们疼的连动都不能的时候送上热水,也是血中送炭。
修明这会疼的话都不能说出来了,只是颤着嘴唇将陶碗里的热水喝下去,才恢复一点气力。
“都是美人,莫要折在这天葵上了。”老妇人看着两名少女喝下热水说道。又和她们说起月事里的注意事项“天葵之时,莫要饮用冷水,多用热汤。这个养不好,日后生育都有困难。”
夷光还好,修明一听,原本还趴在那里顿时毛都开炸了。不由得伸手再把肚子给护了个严实。
“女子哪里人呐。”老妇人收了碗也和她们闲聊。
“苎萝村人。”夷光自己都搞不清楚苎萝村到底在哪个地界上,这个就算问其他的村人也问不出来。时人消息闭塞,再加上大多是蜗居于故土,连字都不认识一个的野人。能指望他们知道多少?
而老妇人显然是比她们要知道的要多,她哦了一声“苎萝村,那应该是施地了。”
夷光笑了两下,她也不知道老妇人说的对还是不对。
“那地方也好。”老妇人说这番话也没太多的依据,“不然也不会出女子这样的美人。”
夷光听着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经过这么差不多将近半年的调养,上好的鱼肉食材将原本黯哑发黄的肌肤滋润的白皙红润起来,就连干枯的头发也已经乌黑靓丽。
说起来也真够意外的,夷光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这副身子能漂亮到哪里去。毕竟干枯如同杂草的头发还有暗黄的皮肤,深陷下去的面颊。哪怕五官再好看都要成了个丑八怪。
被鱼肉脂膏这么养了半年有余,原本干瘦的面颊渐渐丰满起来,就算是干瘪的身子也迅速抽条发育。
富贵从来都是个好东西。
“母言重了……”夷光有些难为情。母这个词在春秋还是继承了商代对于女性尊称的意思。就是父在这会还有一点是对于男子尊称的意义。
“美人呐,两个都是美人。这份富贵可要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老妇人双眼浑浊,粗糙的手拍了拍夷光的手。
一时间,夷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突然有个少女提着衣裾一路小跑到夷光和修明的居室,一脸的慌张。
“不好啦!”少女慌慌张张的,“有人喝了药下去,拉出蛇来!”
蛇?
夷光一愣,反应过来应该就是蛔虫。
“嚷甚!”老妇人很是不满,自己站起身来跟着少女走远了。剩下室内的夷光还有修明。
夷光和修明疼了几天,后来信期完毕,又用温水将身体沐浴干净后才回到少女中间。
此次调养好她们的外貌,这会已经该是教她们该如何说话的时候。所谓美人,尤其是引得一众男人为之倾心的美人,自然不能操的一口乡野村话,或者是有着粗嘎的嗓音。不然一开口之前的美好便被划个稀烂,半点也不存了。
这次是来了新的女师来教导这些越女如何放柔嗓音,而不是在阡陌中,遥遥相对而呼的尖利。
女师来的第一天,便是给这些女孩子定个称呼。女子之名,按照周礼只有女孩子家里人知道,并不外传。只有到男人带着大雁前来行委禽之礼,才会告知姓名以求占卜看是否能结为婚姻。
女师要对女孩子们有个称呼,但并不能称呼她们的名字,便询问她们的出身地还有居所的方位给她们定下称呼。
此时,贵族女子的名字也不外传,对她们的称呼绝大多是母国的国号再加上姓。平民女子更是以出身地称呼拉倒。
“你住在何地?”女师眼皮子都不抬,问道。
夷光手心都起了一层潮湿,“施地。”
“你家屋所在村中何处。”
“西。”
突然夷光心里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唤你‘西施’好了。”女师神色淡淡的,再去问下一个女孩子。
西施!
一击重雷炸在她的头顶上。
夷光怔怔的站在那里,甚至连道谢都忘了。窄袖中的手忍不住的发颤,双眼失神的盯着前面。
西施是个什么人物她自然知道,只是也别这样,她穿越自认倒霉也就算了,怎么还穿越成这个一个下场不明:要么是被范蠡救走,要么就是被沉潭的倒霉美女?
原本她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反正勾践送出去的是西施郑旦,和她没关系。最多就是来打个酱油走个过场。要是运气好还能回家。
没想到眼下根本就是不可能了!
她脑子转的飞快,这西施能送到吴国去,一定是歌舞高超。她没法子对着自己脸下刀子,唯有在学歌舞上偷懒,越国再穷也不会把一个舞跳得不好的美女献给吴国,哪怕她长得再美。
下定决心之后,夷光有放松下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女师要教导她们的先是越国内部那些贵族的话,两千多年后的那句“一个山头一个调”同样也适用于春秋。南北话语不通,甚至就是在南方,楚国人听不懂越国人说些啥,越国人和吴国人大多也语言不通。
学话需要有天赋,没有天赋苦学也有成就。就是怕发懒不肯学,这些少女们都是那些越国旧宫人,眼神之厉之毒能从将近少了一半的越国剩余国土里,在那些乡野之处选出这些美人来。
但是正是出身不高,怕没那么大的觉悟。
于是那些老宫人下令,若是这些少女哪一个没有学好,那么全部人一天都不需要吃东西了。
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少女们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体验了什么叫做口腹之福。早就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肉膏。如今下令她们若是不能学好就都别想吃东西。少女们再次回想当年自己饿的半天都吃不上一口饱肚的东西,不由吓得轻颤。
这连坐的太厉害,范围太广。少女们互相监督,女师们教她们几句话她们就能在舌头上转上好久。口里练习着还要盯着别的姐妹,非要互相听得口音都和女师并无二致后再放下心。
越国上层通行的话还好些,等到学到一种柔软多情的腔调时,就有少女觉着奇怪。那话从女师的口里出来,软绵绵的听着说不尽的柔软舒服,但是绝对不是越国的话。
“女师,这是甚语啊?”有少女大着胆子问。
女师很是不耐烦的瞟了她一眼,“学就是,多话作甚。”
这下少女们也不敢言语了。
少女们被女师下令一天之内不管说什么,都要用这种软绵绵的腔调说话。不准再用家乡话,要是被发现就要挨一顿好罚。
“夷光。”晚间众人都睡熟了,修明睁开眼睛摇了摇睡在身侧的夷光。
夷光自打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西施之后,夜里也在没有睡得安生过。她被修明这么一摇,就醒了过来。
“怎了?”夷光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今日听另外的人说,我们学的是吴语呐!”修明拼命的压低了声响。
“吴语?”
“嗯,那女子家中以前行商,说是听过吴人说话。和女师所教的一样!”说着修明的脸上露出不解,“夷光,你说这不是给国君选美人么,怎么还要学吴语?”
夷光沉默不言。
吴越交恶,越国儿郎多死于吴军之手。就是她自己,这幅名为西施的女子的兄长也惨死在夫椒之战中。
对于越人来说,吴人那是仇敌。
众少女在这处馆舍之中,接受了一年有多的调*教。终于从国都会稽来了一名大夫。越国官职等级简单,没有楚国那样的繁杂。大夫一职既有担任要职的那种重臣,也有掌管一方的地方官的意思。
而这个大夫有些前面的那个意思,他是给国君传令的:这些少女也该到进宫觐见国君的时候了。
少女们每人得了两身簇新的衣服,这次的衣服比以前穿的细麻衣还要好些,丝丝滑滑,仅仅是用手摸着就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很快的教习宫礼也被提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