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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乍至,长乐宫屋檐下的冰棱还未化尽,一滴滴水响伴着钟鼓声一直到天明,竟如下了一整夜雨般,滴滴答答的滴在了人的心坎上。
宫人推开内室的们,低头端着热水送了进来,身上似乎还带着屋子外边的清冽之气,头发上还染着薄薄的白霜。赫连睿站在那里任凭内侍们给他穿上衣裳,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慕媛,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你多睡一会,还早呢。”
慕媛想睁开眼睛,可却只觉得沉沉的有些头晕,似乎一身都没有力气,她用力将眼皮子撑开一线,朝赫连睿微微一笑:“皇上,臣妾知道了,你准备上朝去罢。”
站在一旁的宫人们心中羡慕,帝后情深意重,真是不知修了几世才修来的福缘,皇上除了皇后,没有宠幸过任何嫔妃宫女,而且对皇后也是百般呵护,叫人看了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平民百姓家多进了三五百银子便想讨个小妾,而皇上乃九五之尊,却依然只对皇后一人这般好,真是极其难得。
况且独宠几日几月容易,可独独宠着皇后娘娘也有这么些年了,也没见有半丝厌倦。兮月宫、迎月宫皇上从来没有踏足过,珲椒房与纳西椒房的脸色越来越黄了,本来还不时的和皇上有偶遇,到了后来,便连这份心思都歇了,只是呆在自己宫里不出来。
宫女们低头偷偷的打量着帝后缠绵,个个露出了羡艳的神色,谁又能说君心如流水呢,还是有专情的皇上,慕皇后可真是好福气。
赫连睿走后不久,慕媛正眯着眼睛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突然内室外边一阵响动,接着门被人打开,赫连鋆喘着气跑了进来,嘴里还高声喊着:“母后,今日你怎么没有起来?不是你教我要早起的吗?”
春杏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朝赫连鋆行了一礼:“殿下,娘娘今日还没起来呢,你先去外边等等罢。”
赫连鋆望了望床上的那个人影,跺了跺脚道:“不,我要喊母后起来,她还没给我温习功课呢,我怕太师捉我的错处。母后,母后!”赫连鋆不顾春杏的阻止,身子便往慕媛的床上扑了过去,拽住她的被子摇了摇,手摸到了她脖子处柔软的肌肤,突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床上的母后,柔滑的青丝披散在枕头上,衬出了一张雪白的脸孔,笼烟眉下眼睛微微的闭着,模样十分慵懒,滟滟的一张嘴唇,在暖黄的宫灯照射下异常的娇艳。赫连鋆从未见过这样媚态十足的慕媛,一时间呆呆的跪在床上,手发着颤,偷偷的又摸了摸慕媛的肩胛骨,脑子里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慢慢的将手滑下去,下边会更滑腻。”
他吞了下口水,正准备大着胆子将手探了下去时,慕媛却睁开了眼睛,仿佛两点明亮的星子在面前闪烁一般,赫连鋆吃了个惊吓,马上将手缩了回来,一脸尴尬的朝着慕媛笑道:“母后,你醒了?”
春杏赶了过来,拉了拉赫连鋆道:“殿下,你退开些,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赫连鋆的一颗心如擂鼓般砰砰的响个不停,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僵硬,有行窃的时候被人抓住的感觉,慢慢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退到了门边上,眼馋的看着宫人们端着热水进来围着慕媛摆弄个不休。
母后长得真美,赫连鋆远远的看着灯影里的慕媛,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小时候他喜欢依赖着她,闻到她身上的那种香味便觉得安心,他不喜欢父亲,更不喜欢父亲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总认为父亲将阿娘的关爱从他身上夺了去,父亲在场的时候,阿娘便不会注意到他了。可是今日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阿娘,并不只是单纯的依赖,或者还有点别的什么。
慕媛坐在那里,身后的宫人们正在忙忙碌碌的给她梳妆,眼光斜着扫过去,见赫连鋆站在屋子一角,呆呆的在那里看着她,不由得微微笑了笑:“鋆儿,太师今日要考你什么呢?看你吓成了那个样子,快些和母后说说,母后帮你温习下功课。”
听到慕媛叫自己,赫连鋆心中一阵舒服,飞快的跑到了慕媛身旁,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心中觉得很是安稳:“母后,太师今日要考我为政篇。”
“嗯,你今年也就十一岁了,该要学到这些了,想当年你父皇可是……”慕媛顿了顿,快十一岁的时候,赫连睿在学什么?她眯了眯眼睛,往事似乎一幕幕在面前展开,原来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清心斋伴读的生活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听到慕媛又提到了父亲,赫连鋆心中一阵别扭,为什么母后总能联想到父亲身上去,自己在她心里真是没有父亲一半的位置:“母后,你别说父皇的事情了,你就快些给鋆儿说说为政篇要把握哪些要点罢。”
宫人将最后一根簪子插到慕媛的头上,她扶着蓝灵的手站了起来,满脸笑容正准备和赫连鋆说话,突然,胸口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张开口便吐了一地,吓得春杏和其余宫人们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惊得手足无措。
赫连鋆见了也分外着急,跺了跺脚道:“我去请太医!”说罢旋风一般的跑了出去,留下屋子的房门在不住的摇晃。
宫人们将慕媛扶到床上靠着坐好,春杏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嘴角残留的秽物,蓝灵急急忙忙叫宫人打热水过来,又喊人清扫内室的地面。春杏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的慕媛,心里急得很,只觉得有一只手将自己的心提了起来,悬在那里放不下去一般:“小姐……”她不由自主低声唤了慕媛一声,看到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才有些踏实。
王太医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长乐宫,见着慕媛脸色苍白,额头上边直冒汗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诊脉。闭着眼睛诊了一把,王太医猛的睁开眼来,跪倒在地,声音激动得发抖:“恭喜娘娘,此乃滑脉,娘娘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慕媛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果真?”
“千真万确,娘娘,下官可以肯定是滑脉,若是不信,还可去太医院请别的太医一起来会诊。”王太医笑着站了起来,摸了摸胡子道:“娘娘多年膝下空虚,今儿总算是有了喜讯,下官要向娘娘道贺,讨个喜钱才是。”
听得王太医说得笃定,慕媛心里也欢喜不已,赶紧吩咐春杏给王太医打了个大红封赏,又吩咐蓝灵去文心殿给皇上送信。赫连鋆站在一旁,见着慕媛脸色喜气洋洋,心里更是失落,母后有喜了,将来生出了弟弟,肯定会更加不喜欢自己了。想到此处他脸色灰败,朝慕媛行了一礼道:“母后,儿子去清心斋了,母后好生休养。”
慕媛有些吃惊的看着赫连鋆的背影,心中在揣测为何他突然变得如此消沉,自小赫连鋆便喜欢粘在自己身边,莫非他在担心自己有了孩子便会忽视了他?真真是孩子心性,眼看着就要长成大人了,偏偏还是和孩童一般,斤斤计较。慕媛心中想着,等今晚他过长乐宫来时再好好和他说说,告诉他,自己不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理睬他的。
蓝灵跑到文心殿时,赫连睿还没有下朝,门口的小内侍识得蓝灵,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笑着凑了过来道:“蓝灵姐姐,怎么一个人跑文心殿来了,皇后娘娘怎么没有过来?”
蓝灵有些心急,也不知道皇上还要多久才能下朝,皇后娘娘那边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是不是继续在呕吐呢。她伸手擦了擦额头,望着文心殿前一溜水滴,似乎挂着一张珍珠帘子般,心里越发有些着急,望了望那小内侍,她将他拉到一旁道:“也罢,我便把这个得赏钱的机会给你。”
小内侍望着蓝灵,眼睛里透出欢喜的光来:“得赏钱?好哇,是什么事情可以得赏钱?”
“皇上回文心殿来,你便向他道喜,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他又要做父亲了。”蓝灵拍了拍小内侍的肩膀:“这可是大喜事,若不是惦记着皇后娘娘那边没有人照顾,我才不会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呢。”
小内侍喜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处,连连向蓝灵作揖:“蓝灵姐姐,你真是忒好了,咱都记在心里呢。”
蓝灵也不搭理他,飞着一双脚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那小内侍傻傻的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猜测起来:“皇上会给我多少赏钱?一两银子?不对,皇后娘娘有身孕,至少也得来个五两罢。嗯,难怪今日一早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落到了这事情上头!”
正一个人在嘀嘀咕咕,就见那边人影绰绰,走在最前边的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衣裳,正是赫连睿下朝来了,那小内侍一见,心中激动,等赫连睿跨进大殿,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口中高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赫连睿正带着几位大臣准备来文心殿商榷事宜,刚刚进来便被这小内侍兜头兜脑的恭喜了一回,不由得愣在了那里:“恭喜什么?”
“皇上,方才皇后娘娘身边贴身大宫女蓝灵过来送信,说皇后娘娘有了喜脉!”小内侍抬起脸来,无比希冀的看着赫连睿,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就这么说上一句话,一个大银锭子就要到手了,如何不能激动!
谁知赫连睿听了,脸上一喜:“果真如此?朕现在便去看看。”说罢转身就往外边走,根本便没有提到赏钱的事,那小内侍心中懊恼,拉着薛清的衣裳道:“小薛公公,咱们素日也没什么进项,你可要跟皇上提提,别忘了我报喜的赏钱哪。”
薛清笑着将衣角从那小内侍手里扯了出来,啐了他一口道:“见钱眼开的货,皇上难道还会少你这报喜的钱不成!”
薛清这句话故意说得有些大声,走在前边的赫连睿听到停下了身子,转头吩咐薛清道:“朕倒是将这事情给忘了,你去取一百两银子给他做打赏罢!”
那小内侍听到皇上如是说,一双腿都软了,眉开眼笑的瘫坐在那里,望着薛清笑得流下了一线涎水。薛清见着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轻轻踢了他一脚道:“还不快些站起来,和咱家去取赏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宫里大约是没有什么事情能不被人知道的,转瞬间,皇后娘娘有了喜脉的消息流传到了后宫的每个角落,走在路上,遇到的宫女内侍们,嘴里说的都是这件事情:“你知道吗,皇后娘娘有了身子!”
“这么些年了,总算是有了喜讯,不知皇上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有宫女双手合十,朝着天上拜了拜:“皇后娘娘可真是个好人,菩萨开眼了。”
“听说文心殿那个报喜讯的内侍小卢公公,竟然得了一百两的赏钱,你说皇上高兴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穿红衣的宫女羡艳的说道:“若是我能得那一百两便好了。”
旁边一个穿绿衣的宫女嗤嗤笑道:“你这是在白日里头做梦吗?你可是在兮月宫当差,若是在长乐宫还能有些指望罢。”
穿红衣的宫女被人挤兑,恨恨的扭了扭身子道:“你可别小看了我们家娘娘,她祖父是右相大人,父亲是骠骑将军,家世显赫,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总要有人服侍皇上罢?这服侍的人自然是我们家娘娘了,说不定以后我还真能赚上一百两银子的喜钱呢。”
那绿衣宫女听了,连连点头,脸上也有些喜色:“你说得倒也是,那我们家娘娘说不定也能怀上身子呢。”
岂料那穿红衣的宫女瞥了她一眼,洋洋得意道:“皇后娘娘没有侍奉皇上之前,迎月宫里的椒房娘娘便已经做了好几年椒房了,可却不见皇上宠幸过她,现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上未必还能想起她不成?自然要宠幸也是宠幸我们家娘娘才是。”
两人斗得正欢,旁边几个宫女脸上都露出不屑的神情来:“主子都还没斗呢,奴婢倒先斗上了,你们又不是皇上,怎么便知道皇上定会去宠幸别的娘娘?”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走散了去,剩下一红一绿两个身影站在树下,两个人互相望了望对方,恨恨的甩了甩头,提着自己的盒子便往各自宫里走了去。
长乐宫的内室里边,赫连睿坐在床头望着一脸苍白的慕媛,心痛的握着她的手道:“媛儿,让你吃苦了。”
慕媛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皇上,媛儿很是高兴,一想到能有咱们的孩子,媛儿再苦也值得。”她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边,轻轻的抚摸着,虽然小腹还是平坦,可她似乎能感到里边有什么在轻轻的滚动。
赫连睿望着慕媛点了点头道:“媛儿,我太高兴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
这时就听外边有人通传:“慕太昭仪到。”
慕媛的眼睛一亮,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望向门口,就见姑姑穿着她喜欢的深紫色衣裳出现,身后还跟着保仪姑姑和春 芳秋雨。
“媛儿,听说你有了喜脉?”慕太昭仪一脸紧张的走到床前,见到赫连睿,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皇上这么早便回长乐宫了。”
“是,听说媛儿有喜,朕哪里还坐得住?快给太昭仪娘娘看座上茶!”赫连睿满脸喜色,一迭声吩咐宫人将椅子端到床前来。
“不是听说皇上一直让皇后喝避子汤的?”慕太昭仪坐了下来,接过宫人递上来的一盏香茶,深思的看着赫连睿:“为何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赫连睿尴尬的一笑:“起先是想岔了,怕媛儿生了儿子以后我回想立他为皇储,那子贵母死的条例框着,我自然不敢轻易下决定。前几个月那些老臣们以子息不丰的理由逼着我广纳嫔妃,我想来想去,还是让媛儿生个孩子堵住那些老臣们的嘴。”
慕媛轻轻拉了拉赫连睿的衣袖,小声说道:“皇上,你又没有用自称。”
赫连睿回望了她一眼,又转过来望着慕太昭仪笑道:“媛儿,我们都是一家人,太昭仪娘娘是你的姑母,我何必在她面前说那个自称,真是别扭。”
慕太昭仪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暖,赫连睿说的话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可听在心里却特别暖心,她曾经渴望过有自己的家,能享受家庭的温暖,可进了大虞后宫,这便变成了一种奢望。而现在皇上却很轻易的将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我们都是一家人,这话听了真是可心,仿佛说得和真的一般。
望了望坐在床头的慕媛和赫连睿,两人十指交握,互相对望,真是一双璧人,回想着这么多年来,赫连睿始终对媛儿一心一意,对自己也是当成长辈般尊敬,这样的皇上真是难得,也是媛儿几世才修来的福缘呢。慕太昭仪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媛儿生下孩子以后,这大虞的政局不免会动荡起来,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那个宝座呢,更何况赫连睿与媛儿如此情深意重!
“只是……”慕太昭仪叹了一口气,打算等赫连睿不在的时候再和慕媛说这事儿,方才来的路上就听着宫女们在说闲话拌嘴儿,打发春 芳秋雨过去听了几耳朵,回来说是兮月宫和迎月宫里的宫女,竟然为没有影儿的事情在为自己两位主子争宠呢。秋雨一边说着,一边吃吃的笑个不停,耳朵上的坠子摇来晃去,直耀花了人的眼睛:“她们的主子都还没说话呢,偏偏两个宫人倒先吵了起来!”
想到这里,慕太昭仪忧心忡忡的看着慕媛,虽然此时赫连睿还守在她身边,可是不知道过些日子他还会不会这样守护在她床头,或者便去了别的宫里过夜了罢?
“媛儿,你有了身子,一切放宽心些,等着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再说。”慕太昭仪见赫连睿没有半分想要离开内室的意思,只得留下这句话,带着宫人们走了,心里希冀着,聪明如媛儿,该能听懂她的意思。
慕太昭仪临行前的一句话让慕媛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何姑姑让她放宽心?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只是当着赫连睿的面不方便说罢了。等着赫连睿下午去了文心殿,慕媛便带着春杏和蓝灵去了徵宫。
“你有了身子,何苦这般乱跑。”慕太昭仪正在湖边散步,听春 芳来报皇后娘娘过来了,赶紧带着保仪姑姑往回走,这时便见着慕媛由春杏扶着走了过来,快步迎着走向了她:“媛儿,徵宫与长乐宫颇有些距离,以后便是要来也该喊内侍用软轿抬了过来。”
慕媛站定身子,笑着对慕太昭仪道:“太医们说我身子弱,不能总是在床上躺着,该多走动,到临盆的时候才会顺畅些。”
“原来是这样。”慕太昭仪这才释然,她没有生过孩子,自然也不知道这生孩子的规矩,只是心里想着该坐着一动不动方才是正理,听慕媛说是太医们讲的,自然相信,点头道:“那便多来徵宫走动走动。”
初春的阳光洒在慕媛的脸上,她的眉眼间除了往日的那种俏丽,还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柔,也许是知道了自己即将为人母而产生的一种温情,这种温情让她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生动柔和,就如这二月的春风般软款,直到人的心底里边去。
“姑姑,你让我放宽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慕媛望着水波粼粼的湖面,心情大好,可又有些忐忑,不知道慕太昭仪要和她说什么,姑姑说的话,几乎都会应验,所以她不敢看姑姑的眼睛,只能看着那湖面圈圈点点的波纹。
“你有了身孕,或许有些时候皇上不会在长乐宫歇息,你要看开些。”慕太昭仪思量了一番,还是直接向慕媛说了出来:“你现在地位稳固,也不要在意这些了,皇上偶尔宠幸几次别的妃嫔,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这句话便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慕媛怔怔的站在那里,闷着好半日不能出声,她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她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被姑姑这么直接的指了出来,她的心便被如一只手抓住了一般,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生疼生疼。
慕太昭仪看着侄女这模样,也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她怜悯的将慕媛的手拉起来,轻轻拍了拍:“媛儿,皇上能做到现儿这情形,已经不错了,你也不必再去强求。”
慕媛低头不语,最后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道:“姑姑,我知道了,你放心罢。”
“媛儿,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与其为这事与皇上置气,失了他的欢心,不如顺从着他的意思,他自然会知道你的好处。”慕太昭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哪怕是一些富贵人家,都不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何况他是大虞的皇上。”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长乐宫,慕媛恹恹的躺在床上,想到姑姑和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便像是塞了一团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出不了气儿。春杏和蓝灵也知道她不舒服,不住的给她推着背顺气,可究竟这也解决不了心病,等赫连睿晚上回宫的时候,他见到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有些发黄,一副病怏怏模样的慕媛,这让他大吃了一惊:“媛儿,你怎么了?”
听到赫连睿关切的问话,慕媛的眼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一般,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赫连睿见着她的眼泪,更是紧张,一把抱住了她,紧张的追问:“媛儿,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关注,慕媛心中一暖,开口想说话,一阵恶心的感觉浮了上来,她赶紧推开了他一些,朝春杏招招手,春杏会意,赶紧将盆子拿了过来,慕媛趴在床边,将晚膳悉数吐了出来,眼泪珠子和涎水混在一起,拉拉杂杂的在盆子上边延伸成了一条细线。
赫连睿拥手摩挲着慕媛的背,十分焦急,一迭声的喊:“媛儿,你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蓝灵在旁边叹气道:“皇上,太医说了,女人有了身子便会这样,全身都不舒服的,而且娘娘身子弱,所以恐怕受的苦要更多呢。”
“能不能不要这孩子了?”赫连睿的手抚着慕媛的背,微微有些发抖,他没想到怀了孩子会这么艰苦。早上媛儿还是神采飞扬,肌肤如玉,到了晚上便变成了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让媛儿这般吃苦,他宁可不要这孩子,握紧了慕媛的手几分,将她拥入怀里,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脊背,感觉到她瘦骨嶙峋,心中愈发的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