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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紫忙从顾云迟手上小心接过,拿到眼前细瞧。这小花个头不大,香味也只是平平,倒是模样很讨人喜欢,玉白色的花瓣娇/嫩嫩的,很是好看。
“南烛是罕见的火性花,生长在极热之地,不可多得,你手上拿的,是我用法术完全复制出的南烛,并非真正的南烛。南烛性喜热,离开极热之地便无法生存。”
果然,陶紫手上的南烛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酒便是南烛酒。因南烛花无法离开极热之地,故而酿制此酒必须长时间滞留极热之地,酿酒者不但自身需要有御热的能力,而且还要有极佳的酿酒技法,需知南烛也算得上是娇气的花了,火候温度稍有不适,便会白费一番功夫。”
果真是娇气,陶紫暗暗点头。还是桃花善解人意一些,又常见又好用,酿出的酒也是好的。
“这么难得的酒,是阿迟自己酿的?”
顾云迟摇头:“故人所赠。”
又是故人!想起九重天上的那位,说起他的“故人”时的神情,陶紫忍不住暗暗念叨,故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将盖子盖好,陶紫正打算倒酒,却被顾云迟轻轻一拦:“好酒自然要用好酒具,方才相得益彰。”说着,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
见状,陶紫忙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听怀殇说,凡人是很不经吓的,若是让他们看见阿迟一翻手便变出一壶酒,再一翻手又变出两个琉璃杯,非得吓一跳不可。到时候引起恐慌,只怕回去又要被怀殇念了。
先给陶紫满上,顾云迟含笑看着她,并不急着自己饮。
陶紫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认真地点点头:“好酒!”
顾云迟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饮下,叹道:“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开瓶泻尊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赏有余滋。”
陶紫眨巴眨巴眼,和这赋诗一首的赞誉相比,自己那句“好酒”顿时显得苍白无力了。
阿迟果然是又温柔又体贴又细心又法力高强又有文采。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菜上齐了。正如顾云迟交代的那样,菜品倒不多,但盘盘都是精粹,从用料到样式,皆是精致非常。
看着陶紫一口酒一口菜,灌得很是畅快,顾云迟在暗暗肉疼的同时,也深感稀奇。这南烛酒除了是稀有的好酒外,还是罕见的烈酒,别说修为平平的小仙了,便是入了神籍的天人,也经不住这么海饮,大醉十日算是轻的了。陶紫灌了这么多杯下去,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实在是太稀奇了。
陶紫哪知道这些,胡吃海喝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落了客人,于是抬头道:“所以说,阿迟你是要留下了对吧?”
现在才问,会不会太晚了点?顾云迟暗笑,点头道:“你已安排我做了帐房,我如何还能走得了。”
陶紫嘿嘿一笑,假装没有听出顾云迟的言外之意,埋头又开始苦吃了。
其实陶紫不是没有想过跟顾云迟抱怨一番自己在九重天上的遭遇,比如那太子白敛秋是如何如何的表里不一,天后是如何如何的狠心跋扈,天帝是如何如何的惧内不中用,更比如自己现下的处境是如何如何的凄凉。
但思索一番后,她还是忍住了。左右现在已经逃出来了,有这红尘滚滚的人界作掩护,加上乾坤袋里满满的银子,自己在人界潇洒几万年都不成问题,那些过去的事,还是不要提了。
酒足饭饱,陶紫财大气粗地取出几锭银子往桌上一搁,大方地说了句“不用找了”,哪知一旁的小二挤眉弄眼的,半天吐出一句:“客、客官,这些银子……不够。”
什么!陶紫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
这小二还真是“挑贵的上”啊!好一个会赚钱的伙计!这样的人才不挖到自家酒铺里实在太可惜了!
陶紫心中满溢的是惜才的情怀,但小二看了,却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恨不能抱了银子赶快逃跑。
顾云迟笑着取出一锭黄金搁下,小二如蒙大赦,拿了钱一溜烟便跑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陶紫。
回到店里,原本有些荒颓的店面已经初见起色,众美男的效率倒是很高,陶紫很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挑人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像个土地主似的,背着手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陶紫摸摸光滑的下巴,对身边的顾云迟道:“阿迟,你觉得缺什么不?”
不是缺,是多。扫了一眼忙前忙后的众美男们,顾云迟暗暗想。
见顾云迟不说话,陶紫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早睡晚起身体好,大家忙完了就歇着吧,明天正式开工!”
在集市逛了一圈的怀殇一进门,便听见陶紫不思进取的“早睡晚起”言论,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看着陶紫大摇大摆地横进自己的屋里。
“这桃子精,没救了。”怀殇不自觉念叨出声。
“怀殇也早些休息吧,这些天,阿紫多劳你费心了。”顾云迟听见怀殇回来,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这孩子,真的是只九尾狐?
怀殇抬起头看了一眼高出自己许多的顾云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羡慕。若是自己的年纪再大一些,法力再强一点,便可以不再听父君的话了,便可以……去寻娘亲了。
“不必客气,总是相识一场,我也不想看着她傻呼呼的被人欺负。”“被人欺负?”顾云迟自然不知九重天上的变故。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天界的事,不便对旁人多说,怀殇决定对此缄口不谈。顾云迟也不追问,只笑着道:“天色不早了,怀殇你早些休息。”说完,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怀殇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传来奇异的脉动,那感觉,非常的难以言说。
是夜,院中一片寂静,一只黑色的蝴蝶从陶紫的房里飞出,悄无声息地飞进不远处的另一扇窗,轻轻地落在一人的手指上,触须轻动,像是在说话一样。
“原来如此。”那人勾起嘴角。
蝴蝶扑闪着翅膀,飞离那人的手指,直直飞向书案,而后投入摊开着的一张纸上,纸的中央,赫然画着一只黑色的蝴蝶。
夜凉如洗,一切都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