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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一听郭业如此评价盐帮帮主陈浪,不由哈哈大笑道:“以前在军中他就是个刺儿头,有人说他目无军纪,也有人说他骄奢放逸。你竟然说他路子野?哈哈,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过。不过路子野不野我不知道,但是陈浪兄弟这人绝对是野性十足,蛮横到没边儿。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赶出了军营,流落到江湖成了草莽之辈。”
郭业顿时明了,敢情儿这人还是个军营刺头儿,不安分的主儿啊?
***,如果让这种人出任扬州折冲都尉,能行吗?指不定到时候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捅出什么祸事来,还得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吧?
但是,自己到了扬州毫无根基,人生地不熟的,偏偏有需要这种本土势力来帮衬搭把手,替自己镇镇场子。
更为难得的是,陈浪添为盐帮帮主,一直贩卖私盐与扬州盐运衙门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乃是扬州张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人如果肯为自己所用的话,根本不用担心他是不是会暗中被张家收买,对自己临阵倒戈一击。
归根究底,陈浪这人就是一把双刃剑啊,使唤得好可以伤人,但一个不留神就能伤了自己。
苏定方见着郭业迟迟不肯表态,不由揶揄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担心自己降不住陈浪这等桀骜不驯野性难驯之辈,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最终无法收拾啊?”
郭业并无隐瞒,点头实话实话道:“可不,毕竟这样的人不好管束啊,而且又是盐帮的帮主,呼风唤雨作威作福惯了,就怕……”
“哈哈,你想太多了!”
苏定方摇摇头,提醒道:“我给支个招儿吧,陈浪这人虽然人如其名浪是浪了点,但却是极重江湖义气,而且这些年盐帮受着扬州张家和扬州各地官场的打压,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到时候,你只要对症下药,我想陈浪定会为你拼死效力。再加上我替你修书一封于他,我想没有多大问题。”
郭业问道:“对症下药?何意?”
苏定方听罢佯装生气,怒目圆睁道:“还要我说得再通透一点不成?你,陈浪、盐帮帮众、还有扬州张家,你只要处理好某些关系,与其同仇敌忾,替他出上一口怨气,一雪前耻……嗯,还不明白?”
“啊?这下懂了!”
郭业立马如小鸡琢米般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多谢苏大哥的指点,嘿嘿,懂了,懂了。”
苏定方唔了一声,说道:“回头我便替你修书一封,你下扬州之前送到你府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扬州之事全靠你自己了。”
郭业感激万分道:“苏大哥已经帮我够多了,小弟感激不尽才是。”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像个老娘们,”苏定方爽利地挥了挥手,拎起酒盅说道,“你若真感激我,就陪我痛痛快快喝上这顿酒,下次再跟你同桌喝酒,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来,干!”
郭业立马抓起酒盅,与他相碰了一下,道:“有机会的,咱们今后喝酒的机会多的是。来,苏大哥,我敬你!”
“来,干,今天痛饮一回,不醉不归!”
“干!”
...
...
两人舍弃酒杯直接用起酒盅来,喝得酣畅淋漓,渐入佳境。
不一会儿,地上桌子底下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酒盅,一片凌乱。
咚咚咚~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一人跑到两人跟前,冲苏定方喊道:“苏将军,可算是找到您了,殷大将军召您回衙门议事。”
来人正是之前与郭业聊过天的曲胖纸曲校尉。
这厮一脸焦急之色,大汗淋漓,显是跑了不少冤枉路。
苏定方闻言,有些不悦地将提在手上的酒盅往桌上一扔,咒骂道:“***,连喝顿酒都不让老子喝得这么不痛快,殷天宗这厮真让人烦厌,聒噪得很。”
说着,两米大个儿豁然起立,冲郭业拱手抱拳道:“兄弟,对不住了,哥哥得先回衙门一趟,不然殷天宗这厮又要抓着俺的小辫子趁机发难了。”
郭业亦是起身回道:“苏大哥先回去吧,正经事儿要紧,你我兄弟痛快喝酒的机会多的是。”
说罢,便将陪着苏定方走到了楼梯口,目送着他与曲胖纸一同下楼离去。
两人前脚刚走,刘振轩便蹭蹭上了楼,一脸神采奕奕地表情,低声说道:“侯爷,你猜我刚才在酒肆门口看到了谁?”
东市乃是人流滩急的地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即便碰到个熟人也不觉得新鲜。
但是郭业见着刘振轩这幅怪异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小子也算是走出过国门,见过异域风情大世面的人了,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人让你如此一惊一乍的?”
刘振轩哂笑两声,还是一副猥琐贱兮兮地模样探过脑袋来,说道:“你猜我看见谁了?我居然见到了杜荷率着太子府六率亲兵招摇过市,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顶明黄轿子里坐得肯定就是太子殿下。”
郭业一听,不由啐道:“切,不就是太子出巡吗?你至于小村姑头一遭进城,一惊一乍跟个土包子似的吗?”
在长安城里,太子出巡委实不算什么新鲜事。
可谁知刘振轩一个劲地摇头,说道:“不不不,卑职不单单见到了太子殿下,还见到了魏王殿下的仪仗。这还不止,后头浩浩荡荡跟着一伙子人,有长孙大人家的大公子长孙冲,房玄龄大人家的大公子房遗直,而且貌似还有好几位公主的銮驾呢。侯爷啊,这种天潢贵胄云集,当朝权贵子嗣跟随的阵仗,卑职在长安这么多年,可是头一遭见到啊!”
“我草!这么大的动静??”
这下,郭业也淡定不住了,急急问道:“他们这是要干啥?他们要奔哪里去?”
刘振轩摇头遗憾道:“卑职不敢擅离职守,所以没有跟随大队过去,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不过,卑职好像隐约听到有人说,大慈恩寺那边来了一位高僧,这些皇子皇女,还有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们,不会是去听和尚念经吧?不对,应该是说听高僧弘扬佛法吧?”
大慈恩寺?
又是太子殿下,又是亲王公主,还有一群官宦子弟,居然去听和尚念经?
这也太扯了吧?
郭业宁可相信这伙人去郊外狩猎,也不愿相信他们这些人会去听什么弘扬佛法。
顿时,他对此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心道,反正无聊,去看个究竟也不错。
于是招呼起刘振轩,说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大慈恩寺你知道在哪里吧?”
刘振轩唔了一声,说道:“卑职知道怎么走。”
说罢,便领着郭业匆匆下了楼。
郭业走到柜台处,从袖兜里掏出一小锭银子,直接扔到台子上,喝道:“掌柜的,结账,走人!”
很快,两人便出了胡姬酒肆,郭业钻入马车中,刘振轩扬起手中的鞭子驱车朝着大慈恩寺的方向奔去。
...
...
约莫行了有一段路程,马车总算是抵达了大慈恩寺的山门外。
不过郭业一下马车立马看傻眼了,山门之外处处人头攒动,早已围满了前来听讲佛法的虔诚香客,乌乌泱泱,少说也有几千号人。
而大慈恩寺的山门也被堵得水泄不通,现在要想进寺庙是难于登天了。
而刚才刘振轩所说得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还有几位公主的仪仗和扈从,果真就在这附近,也被挡在了山门之外。
不过轿中步撵中早已没了正主,显然已经通过某些特权渠道进入了大慈恩寺内。
突然,郭业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咦?师叔,你老人家怎么也在这儿?”
郭业扭头寻人,发现打招呼之人并非别人,而是自己在蟠龙观的那个便宜师兄袁天罡的弟子——李淳风。
这厮今天穿得体面啊,一身崭新的紫金八卦道袍,发髻拢得油光水亮,一柄拂尘也是新制的,拂尘柄上还镶着水汪汪的红蓝玛瑙石。
啧啧,浑身上下整得跟个大土豪似的。
对于李淳风出现在佛门寺庙之外,郭业也是极为诧异,问道:“哟,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跟你师傅钓到了什么狗大户,糊弄了不少银子?居然穿得这么骚包!”
李淳风瘪瘪嘴,啐道:“师叔你这张嘴可真够毒的,什么叫糊弄啊?我们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解难,这银子都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所得。”
郭业莞尔一笑,道:“开玩笑啦,对了,你一个道家弟子,没事儿跑这佛门清净地来干嘛?”
李淳风低声说道:“师叔你应该知道,自古佛道两家便一直都憋着苗头,谁也不服谁。我这是来刺探敌情,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郭业暗暗数落,蠢蛋,穿得这么醒目这么骚包,还刺探个鬼的敌情,真是智商堪忧的家伙。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今天大慈恩寺是怎么回事?居然香火如此鼎盛,不仅有这么多的虔诚信徒来听讲佛法,还引来了这么些皇家子嗣和官宦子弟。我听说是来了一位大德高僧,你知道这高僧是什么来头吗?居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李淳风闻言立马浮出一脸的不服气,当然看在郭业眼中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只见他言语冒着酸气地说道:“什么大德高僧啊,年纪也跟我相仿,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哦?”郭业眼睛一亮,追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这高僧叫什么了?说来听听,什么来头。”
“好像年纪不大,叫什么来着,哦对,这和尚法名……”
当李淳风念出这高僧的法号之时,郭业整个人僵立当场,仿佛被滚滚天雷劈过了一般,喃喃自语道:
“不会吧?居、居然会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