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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不解之谜]
又是一天结束,叶子焉倚在[忘川]的大厅门框上静静的看着日落,好像完全听不到身后众人的声音。每天都在重复做那么几件事,每天都累到极致,再怎么强韧的神经也会有麻木的趋势,是以众人的抱怨和哀嚎已经很少了。叶子焉看着西边天际逐渐坠落的太阳,恍然想到好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帮会了。
叶子焉所在的帮会是一个主PVP的恶人帮会,帮主同他的主人是一个宿舍的,因此给了一个副帮主的职务。不过,这个职务基本上就只是装饰和吓唬人的用处,因为他家主人实在不是个能管事的。且,叶子焉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帮会,因为他那个二缺主人嫌麻烦,加上从不为钱财之物担心,也就没有必要弄一个小帮会来增加收益。更何况,数次改版之后,帮会的收益实在有点可怜,根本抵不上阵营党的消耗所需。
而现在,叶子焉已经不是副帮主了,降至普通帮众。虽然叶子焉和他的主人性情相去甚远,但还是有一个共同点——不管事。当然,一个是不愿管,一个是不会管。没了主人间的关系和牵绊,叶子焉和帮主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是以他老不回去也不会有人询问。就连前段时间被浩气盟的人寻仇,帮主也不过就是说了句有事叫人而已。叶子焉会叫人么?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是他家主人,不是那种嚎一嗓子带上一大群人乱战的性格。
比起自己所在的帮会,[忘川]很小,小得算来算去也不过十来个活人,甚至连十五分钟的神行千里都没有。可让叶子焉觉得无语的是,偏偏天机宝殿和玉华玄宫都已经建设完毕,仙人指路也开了出来。不过,叶子焉并没有看不起这个奇妙的帮会,不仅仅因为这里有一群奇妙的人。明明每个人都很能闹腾,可偏偏让他感觉到一种很舒服的宁和安静。
“看落日?发呆?”
身边忽然响起君夜寒的声音,叶子焉喂喂侧过脸。“都有。”
微微一笑,君夜寒转过头冲里面拭目以待的众人道。“答案是,一边看落日一边发呆。”
“擦,居然真被妖孽猜中了!”
“卧槽妖孽你不是说你逢赌必输的么混蛋!”
“果然还是我英明神武啊,站在知音一边才是对的。”
……
正不解,听了这些话,叶子焉不由失笑。“拿我打赌了?”
“偶尔娱乐一下。”没从叶子焉脸上看出不高兴的痕迹,当然君夜寒也不怕他生气。“习惯了就好。”
没来由有种自己被这群人当成了[忘川]一员的感觉,叶子焉有点无奈,却也不排斥。“酒娘很会猜。”
“切,不是她会猜,而是因为她自己就经常干这种事情。”翻了翻眼睛,君夜寒毫不留情的拆穿,忽又想起什么,微笑。“论发呆的本事,她绝对是一奇葩。”
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看正笑眯眯收钱的君祭酒,叶子焉发觉自己完全想象不出这腹黑女人发呆的样子,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
瞄了瞄君祭酒,君夜寒压低了声音。“醒着的时候,一多半的时间是在一边做别的事情一边发呆。”
那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处于走神的状况?惊讶,叶子焉完全想不出那样的状态下君祭酒是怎么平平安安活着的。
从叶子焉的表情,君夜寒很轻易的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因为同样的疑问许多人都有过。“你可以把她看成一个患有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但却始终保有理智的非人存在。”
这下不只是惊讶了,叶子焉愕然的看向君夜寒,却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半分开玩笑的痕迹。忍不住就转头看了看那个看上去真的无害的萝莉,轻喃道。“……所以,你们才叫她妖孽?”
没有回答,君夜寒只是微笑。非人的,可未必就是妖孽。而妖孽,也未必就非人。
“对了,你什么时候换装备?老穿着这身帮贡装下战场什么的,你难道是想卖萌么?”虽说萝莉穿帮贡一套真的很可爱,可只要一想到这看上去很可爱实际很凶残的人是谁,不见繁华就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不对啊,我记得你老早就坚持做茶馆积攒侠义了,不可能到现在还换不了一件吧?再说威望和战阶也不是零了,你干嘛不换个阵营装?”想了想,且倾觞从来不怀疑君祭酒坚持茶馆的耐心和毅力,就算每天只有240点,可满级之前那么长时间,再加上满级之后的大战什么的,绝不可能一件副本装都换不到。
“依我看,她不是想卖萌,毕竟我们都知道她丫就是一妖孽,不会觉得她萌。”鄙视的看了一眼做无辜状的君祭酒,梦碎山川星辰凉飕飕的语气里怎么听都有股子哀怨。“她就是想累死奶!尼玛纯阳本来就是个血薄皮脆的职业,她还穿帮贡副本装打阵营,每次看着她血崩得跟大姨妈似的我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切了补天!”
梦碎的抱怨一下子引起了不见繁华、莫笑白和千涯的共鸣,他们几个都是双修,看情况在输出和治疗之间转换。只要一打阵营,脆皮君祭酒那总也不满的血条,每每让他们几个神经紧绷恨不得直接把人抓起来塞进口袋里藏起来。
面对四个人八只眼睛的凶光,君祭酒眨眨眼,忽然转头冲着君夜寒一脸委屈的控诉。“小寒寒,他们又欺负我。”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君夜寒考虑了三秒钟决定视而不见,一个转身。“啊,落日挺有感觉的。”
“嘿嘿,道长都不救你了吧,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见君夜寒不予搭理,不见繁华立马乐了,切了冰心诀抽出双剑跃跃欲试。
见势不妙,君祭酒立即从椅子上跳下去往门外冲,就算想要讨债的四个都是远程职业,她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闪身让出路,叶子焉看了看夺路狂奔的君祭酒,又看了看紧追而去的四个奶妈,转头。“你真不管?”
慢悠悠的走出去几步往大厅门口的台阶上一坐,君夜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跑上了帮会擂台的五个人。“没便宜外人就行。”
……听了这话,叶子焉纠结了几秒钟。既然君夜寒都不着急,那他还是看戏吧。走到君夜寒身边,刚坐下,就被突然出现在周围的众人给弄得彻底无语了。瞄了瞄捧着茶杯的长风渺,看了看啃着零食的月照离人衣、且倾觞和何惧风狂,还有喝着小酒的野山遗老。看来看去,就只有他家徒弟道远脸上没有幸灾乐祸或者看好戏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远果然是个老实和尚,在这一群祸害当中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真真不易。
“我觉得,酒娘顶多坚持十分钟。”完全不知道自家师父在感叹什么,道远突然摸出个银锭。“十两。”
“二十两,五分钟。”
“三十两,三分钟。”
道远……我看错你了!假装看不见连身边的君夜寒都掏银子开赌,叶子焉痛心疾首,他家老实厚道的徒弟终于一去不复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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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纯阳宫,李忘生维持着闭目打坐的姿态,却怎么也没办法入定,只不过脸上看不出什么罢了。
距离李忘生不过一丈的地方,君祭酒坐在她从卓凤鸣眼皮子底下顺来的蒲团,两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家掌门看。
饶是李忘生这样的一门之主,也被那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的视线给搅得没法安生。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这小丫头究竟是在看什么啊!忍无可忍之下,李忘生终于睁开了眼睛。可等他看到君祭酒的眼睛,堂堂纯阳掌门差点没气得吐血而亡——这丫头根本是盯着他发呆!看看那根本找不到焦距的眼神就知道了!
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生气。身为纯阳掌门,一大把年纪,怎么能跟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呢,我得淡定。反复自我催眠,可李忘生怎么也没办法心平气和,谁教他还是头一遭碰上这么个不着调的丫头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呢。心情复杂的看着依然发呆中的小丫头,李忘生想到师父说的天降异数,想到这个小丫头的气运已经和大唐相连,想到将来的战祸……,心里那股无名火终于消散了。
抬眼看了看,日落已久,夜色渐染。太极广场上已经没多少人了,于师妹也不在镇岳宫前了,想必已经过了晚膳了吧?叹了口气,李忘生纠结的看了看小胳膊小腿儿的君祭酒,这么冰冷的雪地,只一个蒲团哪里能够?这丫头竟不觉冷么?就算最新的这套帮贡装挺暖和,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等等,还在穿帮贡装?
头上有轻微的疼,君祭酒恍然回神,一抬头,视野里是一把白而长的胡子。顺着胡子往上,自家掌门脸色不怎么好的望着自己。眨眨眼,君祭酒下意识的伸手自己掐了自己一把,嘶。卧槽,李忘生居然不打坐了!
完全不知道眼前瘫着脸的丫头内心已经化身咆哮帝了,李忘生只觉得这丫头掐自己那举动怎么看怎么呆,顿时更纠结了。伸手将地上的丫头拉起来,不出所料的感觉到小身板儿晃了晃——腿麻了吧。等到感觉君祭酒站稳了,李忘生这才开口。“你这丫头,雪地上坐这么久,怎的如此胡来?还有,我记得你学成下山也有些时日了,如何还是这身衣服?”
我勒了个去,从烛龙殿回来之后一直在打坐的李掌门居然在问我话?!一时惊诧得无以复加,君祭酒终于维持不住面瘫脸了,本来就大的萝莉眼瞪得更大了。就算她一向是处变不惊的妖孽,碰上这种完全脱轨的事情也没办法再淡定了,更何况她一直挺喜欢这老头的。
见君祭酒还是个呆样,李忘生莫名的就笑了。天降异数,就降下来这么个呆丫头?
惊见李忘生脸上那抹微笑,君祭酒彻底傻了。尼玛,想不到啊想不到,孤居然能亲眼看见李掌门一笑!被惊吓也值了!
过度震惊的后果,于别人可能是直接死机,可君祭酒这种奇葩向来是不能用常规揣测的。只见君祭酒猛然清醒了一般,动作利索的从背包里翻出本来要去瞿塘峡画美人图任务的画纸,又翻出毛笔一并捧到李忘生面前,两眼放光。“掌门麻烦给签个名行吗?”
李忘生一愣,被人要签名这对他来说是头一遭,毕竟大唐可不流行签名。可看着小丫头眼中清晰的惊喜和兴奋,白胡子老头爽朗的大笑出声。有意思,这丫头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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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大厅里,君祭酒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抱着一叠画纸,两眼放光还不时嘿嘿两声,整个人都被一种名为诡异的气息给包裹着。
“喂,你们觉不觉得有种活见鬼的感觉?”搓了搓手臂,不见繁华觉得自己连头皮都是麻的。“话说这妖孽不是号称我们伤害了她的小心灵所以跑回纯阳寻求安慰了吗,怎么一回来就跟中了邪似的?”
“毛线中邪,尼玛还有比她更邪门的存在吗?”感觉浑身发寒,月照离人衣只觉得这画面简直就是考验她的心脏!“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她这样子像极了去听偶像演唱会然后拿到签名的疯狂粉丝?”
月照离人衣的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把仍在那儿嘿嘿笑的君祭酒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惊悚的发现的确如此!
“我完全没有妖孽追星的记忆……除了知道她很喜欢张国荣之外,可也没有达到追星族的境界。”通体生寒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埋进了纯阳宫的雪,君夜寒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君祭酒在纯阳宫见到了张国荣的画面,然后……果断被自己吓到了。
“严格的说她并不是张国荣的粉。”在记忆里疯狂搜索,野山遗老笃定的接过话头。“她对我家主人说过,她没有偶像。”
想到君夜寒说的,君祭酒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发呆很久,叶子焉不怎么确定的开口。“会不会,发呆的时候没看路,不小心从哪个地方摔下去然后撞到头了?你们纯阳宫不是到处都能摔死人吗?”
尽管叶子焉的猜测很不靠谱,可当这猜测放到君祭酒身上,一众人竟然有种其实很靠谱的感觉。难道君祭酒真是撞到头,傻了?
就在这时候,对众人的表现毫无察觉的君祭酒突然不笑了,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画纸,眼中猛然间滑下两行液体。
“……我不得不承认,面对妖孽,我的确只有凡人的智慧。”张大了嘴巴,月照离人衣使劲揉了揉眼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也不是出现幻觉,语气复杂。
皱起了眉头,君夜寒强压下震惊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终于看清那画纸上是什么。山石道人并纯阳五子的名字,每个名字都有自己的风格,显然是出于不同人之手。
“呐。”仿佛终于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君祭酒抬起头,似哭似笑。“我果然是个疯子啊。”
一愣,等君夜寒回过神,却见君祭酒抱着画纸跳下椅子笔直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厅里,一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君祭酒这妖孽今天究竟是抽哪门子疯。即使是君夜寒和因为主人的关系对君祭酒了解颇深的野山遗老,也没法肯定刚才君祭酒是真的哭了还是笑出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