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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韩冬。
有时候我真想逃离这样的生活,天天对着一群土豪大款阿谀奉承,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money塞进我的腰包。我总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厌倦了,但却无法摆脱这样的生活。
这种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当别人在明媚的教室里读书的时候,我却被逼着学习那些看着就恶心的蝌蚪文,天天耍着桃木剑在院里子哼哼哈嘿,现在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
我是初二的时候退学的,所有同学都嘲笑我,说我是阴阳人,我和他们注定就像是两个不同厂子生产出来的产品,他们最终会精品包装走向高端,而我只能被胡乱的丢进塑料袋里然后被廉价的出售给低端市场。
要问我是干什么的?
其实我就是一神棍,说好听点的叫大仙。
在我们东北,大仙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南方流传过来的,叫做阴阳先生;一种是本土产品,叫做马仙。
我是属于后一种,严格点说我不是马仙,而是出马弟子。
下面我就说说什么是马仙。
马仙,在我们这都叫‘保家仙’或是‘仙家’,泛指动物修炼成的地仙,东北常见的地仙有狐、黄、蟐、蟒四大家族。
这些仙家为了修行,因接受了上天正神的任务,想开堂出马,积累功德,修成正果,普度世人,却又受天道约束,不能直接化成人形去治病度人,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有根骨和悟性的弟子,以附体的形式来度化世人,所以人间了就又多了一个职业——出马弟子!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仙家选中的弟子。
没办法,这都是命,我们家九代单传,我太爷爷是大仙,我爷爷是大仙,我老子是大仙,到了我这你以为我能跑得了吗?
从科学角度而言,这非常符合遗传学的规律,但实际上这跟细胞分裂没什么关系,保家仙一脉相承,家族延续,这就如同签了契约,仙家未得天正神之前,这因果就要在弟子的家族中延续下去。
所以这续着续着就续到了我这一代。
我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有邪骨!
邪骨头其实就是一种体质,具备邪骨头的人,首先八字偏阴具多,而且身体虚弱多病。
我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现实版的林黛玉,经常受到病痛的困扰,去卫生所检查大夫又看不出什么毛病。
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我爷爷说得到了老仙的指示,让我‘出马’。‘出马’又叫做‘出堂’,就是成为出马弟子的一种神秘仪式,只有经历了‘出马’,才算是真正的出马弟子。
后来才知道,每一个出马弟子在‘出马’之前都要经历一场惨痛的折磨,这都是因为仙家骚扰的原因。被选中的弟子久病在床,身体慢慢就会被仙家控制,吃饭吃的再多还是胖不起来,体力不好,容易昏沉,身子就如同被掏空了一样,这时候弟子的身体就如同一个不要钱的宾馆,仙家随便来,随便走,而且还不给钱,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等时间长了,仙家来回的出入就会把弟子的身体穴窍逐渐打开,到最后能和他们形成共通,能看到他们的样子,能听到他们说话,甚至能交换信息!等慢慢所有的窍被打开或者才开到一半的时候,仙家就开始占据弟子的身体,这就是要出马了!
当时的我就是那种状态。
我出马的那天,天很阴,淅沥的下着点小雨。
我爸把我放在炕上,在我身上披着块红布,把我的头给蒙了起来。
诺大的屋子里就我一个人,我身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五碗菜和一些祭祀用品,中间裹着一块大红布,看着就挺渗人的。
就这么呆坐了良久,突然外面就起了风,风好大,把窗户都吹开了,挂在半空吱嘎作响,大风猛的就将我头上的红布给吹开了,当即我便看到一道虚影在我眼前转悠。
当时我身子僵住了,不能动,不能言,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出马是什么,所以心里特别的害怕,想叫又叫不出口,那感觉就如同身子被人控制了一般。
又过了一会,风渐渐歇了,我的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那感觉就如同无数的蛆虫在身上攀爬一样,难受的要死。
我意识特别的清醒,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能指挥自己的身体,喉咙里不断发出古怪的音符,听得我自己都毛骨悚然。
然后身子越来越热,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感觉屋里就像开了空调一般,诡异的气息不停的钻进我的毛孔里。
皮下如同有跗骨之蛆,那种感觉令我苦不堪言,如同身在地狱一般,豆大的汗珠就从脑门上淌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接下来耳边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时而伴着诡异的叫声,如同鬼哭狼嚎又仿若兽吼,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之我很害怕。
那一刻,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随着一阵古老的音符在脑海中炸响,我的眼前突然变得迷蒙起来,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但是屋子里却突然站了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千奇百怪,他们有的是人形,有的却露着尾巴,有的面容姣好,有的却如同地狱夜叉,吓的我头皮都竖了起来。
他们叽叽喳喳的围在我的身前,摸索着我的身子,有的甚至贴在了我的身上,看样子要钻进我的身体。随着他们的施为,我的身子越发的痛苦,那种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如果不是动弹不得,我甚至想咬舌自尽。
就在我的忍耐将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屋子‘砰’的一声被踹开了!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大手一抓,将我身边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
那一刻的威风凛凛我至今难以忘怀,他须发皆张满目震怒,喝道:“你们这群畜生!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受得了你们折腾!这绝好根骨倘若被你们破了去,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人身!你们这是在度人还是在害人!学的是什么法,证的是什么道!”
耳边呜呜作响,不知道‘那群人’说了什么,老道突然皱起了眉头。
“我不参与你们的因果之事,但这孩子乃是九世纯阳,你们可以让他开堂立法,供奉香火,但是两个本命年之内,根骨未成,我决不允许你们让他出马!”
老道手持拂尘不怒自威,那群人似乎也不是好惹的,不过他们对老道似乎非常忌惮,磨蹭了片刻,便离开了,似乎同老道达成了某种共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突然闯入我家的老道就是我们山上的道士,道观叫做清扬观,打那以后我去过几次,却未曾见过他几面,但是我很感谢他。若不是他,我的命运恐怕比现在更悲催,更悲惨,他的出现,也间接改变了我的一生。
后来偶然从父亲那里知道,出马的年龄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人小的时候身子没长成,也就是根基尚浅,这时候出马损伤身体,破坏根骨,甚至影响寿元。
我爷爷,我老爹都深受其害,我爷爷十六岁出马,卒于五十六岁,短命非空。我爹十八岁出马,如今刚过五十,已显老态。而由于老道的缘故,我出马的时间被推到了两个本命年以后,两个本命年也就是二十五岁,到得那时我的根骨已稳,根基成熟,出马的影响会降低到最小。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出马,我想做个正常人,我想拥有正常人的生活,想摆脱这一切,但却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我家族背负的命运,命中注定。
再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我退了学,开了堂口,供奉香火,被迫学习萨满之术,给人看事,小小年纪就成了大仙,被同龄人嘲笑。
晃眼之间我已经二十五了,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出马,但我现在需要挣钱,我把摊子铺到省城来了,也不仅仅是为了挣钱,也许可以顺道找个女朋友。
你以为哥们找对象很容易吗?我爷我爸都是晚婚,有谁愿意嫁给一个神棍?在村里,除了如花,没人愿意嫁给我,不然我为啥会出来。
可是如花…我滴个亲娘呀!啥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