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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到了家才知道这事儿,忙去问过唐氏,得知并未落定,便暂时放了心。只是太后这样的态度,他不得不替林家再多做些打算。下毒一事,他原本还打算轻拿轻放,横竖君祁是站在他这边的。一个不知轻重,勾结外贼的太后,别说下手的对象是他,就是随便一个官员,恐怕作为皇上的君祁都不会乐见的。他们母子多年的情分,怕也只够让君祁忍了这一回。
急急忙忙的把林仹叫来,林如海量着这些年积累的家底,就是珩儿没大出息,也足够支撑林家往后三代了?比唬羰窍窦旨夷茄峙乱仓荒苤С哦潭痰募甘臧樟恕,br>
林仹才将京城里的铺子查了一遍,就听说叔公找他,正好捧着账本就去了林府。这些年,他从当日一个小掌柜的变成了如今林家南北生意的总管事,全靠林如海的信任和提拔。就连他的大女儿也沾了林如海的光,嫁了个秀才,日后说不得还能做个官太太。因此林仹对林如海可真真是感恩戴德,对生意上的事尤其是盈利亏损,可是比林如海这个大东家还上心。
多年的经营,林家暗地里的生意已经颇具规模,林仹才查完帐就发现今年这九个月的盈利就快赶上去年一整年的了,因此十分高兴。正想着告诉林如海也让他欢喜欢喜,就听林如海问道,“林仹,咱们家在京城里的铺子有多少家了?”
林仹笑道,“原是七家,年初又开了一家药铺,便有了八家。照您的意思,并没有粮铺,盘的一家当铺,听说前东家是薛家。我看他们家也算是老字号了,平日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也挺多,该是不错的生意,不知薛家怎么就不做了,我去查过铺子没问题,就盘下来了。”
林如海点点头,“生意上的事你比我懂行,只要把底子查清楚了,其他的你放开手去做,我也不管你。薛家是强弩之末,家里也没个男丁,这些铺子上头没人管着,倒还不如顶出去的好。不过往后他们家的铺子就别再沾手了,京城里的铺子这就尽够了。你快点把几个铺子的账目盘一遍,铺子里留一些,算算能有多少多出来。”
林仹道,“赶巧了,我刚才查完几个铺子,您瞧这账本我都带来了。今年从长白山进了许多上好的灵芝和人参,江南带来的丝绸也卖得好,因此比去年的多赚了不少。我粗略算了下,除了铺子里要留着的现钱,现在大约能拿出二十万两来。”
“这么多?”林如海不大过问这些,一来是他实在不在行,二来林仹也算是自家人,信得过,因此每年年末账本交上来多半也不看,只照例让林仹将一半存进钱庄,一半用作生意。他所知的,也不过自己一年的俸禄几百两银子,自然不够看,主要还得靠几个庄子,南北都有,加起来一年也能有十来万银钱。至于南边的几家铺子,都是唐氏在管,他自然不知道。
林仹见他一脸诧异,便觉得好笑,感情这位叔公压根就不知道这些铺子有多赚钱呀。不过也多亏了之前那位老掌柜的,教会了他不少门道,几家铺子又都是盘下来的,原本就有些名声在,换个东家对老百姓来说也不是个事儿,因此打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赔过。
“这才是九个月的呢,到了年底大约还能拿出六七万来。”林仹说话间不由的带上点骄傲,怎么说他也是总管事,铺子赚钱他脸上也有光,“我原打算年后把布店开一家分号,不过既然铺子已经够了,不如把郊外的庄子扩一扩。上回听林管家说,原先庄子边上还有几亩田是别人家的,刚好缺了那么一角看着也别扭。如今听说那家的儿子是个不争气的,生性好赌,把家底儿输了个底儿掉,正琢磨着卖地呢。虽说不缺那几亩地,不过正好是庄子的一角,买下来庄子看着也齐整些。”
林如海道,“竟有这样的事,林升怎么没跟我说起过。若是还没卖出去,就赶紧让人去谈。那个庄子我去过一回,就那片角上长了荒草,都快过膝了,没得糟蹋了这么好的地。也不用动铺子上的钱,那个我自有打算,让林升在府里账房领就是了。”
林仹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叔公有什么打算,不是说不用再盘铺子了?”
林如海一笑,“我只说不用在京城盘了,你带上二十万两银票到南边去,苏州,不,还是去杭州的好。至于开什么铺子,你来拿主意,不过还是老规矩,粮铺不能碰。不用一味求快,也不急着一定要有多少铺子,根基一定要扎实,可是要传下去的。”
林仹心想,您是一品大老爷,做生意开铺子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看着像是要以此为业呀。虽然林家一脉大多没落了,只留了林如海一支大出风头,可祖上留下的规矩还没人敢坏,也因着书香世家的名号,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做那些买卖营生,没得玷污了名声。士农工商,无知的百姓只看你有没有权,有没有钱,可真正的有识之士,最是重视身家背景和家族内蕴的沉淀。尽管心中疑虑重重,可林仹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本分,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因此压下心中的思绪,林仹恭敬的应下,只问了一句,“这回可是要往南边常住了,若是真要实打实的弄起来,恐怕三五年也不够。若果真如此,我不如还是让我家那口子带着孩子回老家去,叶落归根,总在外漂着总不是个事儿。”
林如海道,“是了,竟把这个忘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总不能因此同家人分开,就一块儿去吧。我让人在杭州给你置办个小的院子,你别嫌弃,先凑活着住,等将来稳当了你再随心意换吧。”
林仹忙道,“叔公说的什么话,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嫌弃呢。若不是叔公帮扶,我如今恐怕还只能靠着族里的救济过活,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想当初我刚来京城的时候……”
林如海见他又要忆苦思甜,忙止住他的话头,又嘱咐他要同以往一样低调行事,切忌张扬,这才打发了林仹。又唤了林升进来,吩咐了一阵才罢。
林仹带着一家人,除了嫁出去的大女儿,同那年进京时一样,连年都来不及过就匆忙往杭州去了。林如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仹瞧着最近的形势都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按照叔公所说,在杭州站稳立定。
只可惜林仹的媳妇儿可不这么想。打从她嫁给林仹起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这些年终于有了点起色,有进了京城见过大世面,家里也是几个小丫头伺候着,可把她美上了天。现在当家的着急忙慌的要往南边去,还不是回老家,她心里就只犯嘀咕。问了许久又没个头绪,林仹是打定主意不透露一个字,让她很是气恼。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一时气愤之下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解气,直说林如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靠着她男人赚了那么些钱,又一脚把他踢开,发配到杭州,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林仹原本不想跟她计较,直到听她说话越发不堪,这才发狠起来,好好收拾了媳妇一顿。许是林仹平日为人一向谦和,尤其没跟媳妇儿红过脸,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是管用,真把人镇住了,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
林如海连番的动作,君祁又岂能不知。太后还在背地里不断使劲儿,君祁越发慌乱起来,一头是母亲,一头是爱人,哪一个他都不想伤害。而如海这样做,又让君祁想起来五年之约,想起当时如海的动摇,生怕他萌生了退意,因此思虑再三还是打算跟他说个明白。
这回君祁却没有召如海进宫,而是想当年那样,选择了在别院见面。
曾几何时,二人一坐一站,明明两情相悦,偏都眼高于顶,不愿说出来,只互相试探。若不是后来的种种巧合,君祁猜想他们俩恐怕也不会有今天。如今故地重游,虽说已经知心相交,可现下心情之复杂,比起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如海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打量了一圈,才对君祁说道,“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一出,最近太后不是盯你盯得紧,出来一趟回去指不定怎么教训你呢,何苦来的。宫里也不是不能见面,什么话不能说,偏跑到这里来。不过我倒是挺惦记院子里的几杆竹子的,还是那样翠绿,这么冷的天也不见蔫。”
君祁顺着他的话说道,“虽有难得的傲骨,被人用得多了,却也俗气。”
林如海深深地看了他一样,轻声说道,“我本就是个俗人。”
君祁呼吸一滞,不知道这句话里是不是有其他意思,却接不下去,说不出来,只能过去把林如海的手包住。调养了这些年,他的手脚一到冬天还是容易冰凉,如今又添了新毒,就更甚了。冰凉的触感透过双手一直传递到心脏,那一瞬间,君祁居然觉得他即将要失去眼前这个人,心里一阵慌乱,忙紧紧地抱住了林如海,怎么都不肯松手。
林如海被那样禁锢在怀里,这副温暖宽厚的胸膛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想要依靠着他寻求庇护。可惜,林如海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人。他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他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也希望自己有能力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但即便是这样,在当下,林如海仍旧无法抗拒这个怀抱。两颗心最近的距离,大概就是面对面的拥抱,尽管隔着厚厚的棉衣和皮袄,他们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是他们存在的最好证明。
最终还是林如海先挣开了怀抱,低声说道,“你把我叫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样的场景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君祁却知道他此刻并非是因为害羞,不禁有些挫败。他们之间,如海才是那个真正掌握全局的人。原本想要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没什么,只是许久没来这里了,前段日子为了江南的事忙得天昏地暗,不过想松快松快。我让人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一会儿陪我好好喝一杯如何。”
“难得这样的雅兴,自当奉陪到底。”林如海笑着上了炕头,不去看君祁的脸,“不过可不能喝醉,你若是喝的不能行走,戴公公可又要伤脑筋了。”
君祁忙在对面坐下来,“放心,不过小酌几杯,还醉不了。过几日王子腾就要被押解进京了,案子一旦开审,消息恐怕就瞒不住了。你做好准备吧,王家跟贾家是姻亲,到时候必定通过贾家找上你。”
林如海毫不在意,“我又不是随他们摆弄的傀儡,就是烦了些。王家和我们向来没什么往来,不过碍着贾家的情分罢了。只是这些年同贾家也疏远了,连玉儿也不常去。话说回来,就算我把这事儿应下了,难道就能替他免去杀头之罪不成,到时候说皇上不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横竖我也算在你这里出过力了。”
君祁笑了,“倒把事儿赖到我头上来了,若是你开口,我自然有办法免去他的杀头之罪,只是下半辈子注定得在天牢里过了。”
林如海道,“你不知道的时候替多少人担了错儿,也不少我一个。再说我又不拿他们什么好处,比起那拿了还办不成事的可算是厚道。到这一步,杀不杀的倒是其次,王家当年让他们家老大顶了罪,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罪过,回金陵去了。如今只有王子腾一人,再想找个替罪羊可没有了,他一倒,那几个小的就更加不足为患。倒不如将王家的家产罚没充公,免了满门抄斩之罪,即得了实惠又赚了个仁君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君祁问道,“这是你们几个的意思?他们那群老狐狸的小心思你还不知道,就怕江南的事牵扯甚广,到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这才假仁义。”
林如海却不这样想,“甭管他们为的什么,这个想法不错。何苦兴师动众的给自己落一个残暴的罪名,甄家的事还在眼前,没得让王家成为第二个甄家,老百姓可不管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若是一地的父母官,百姓受了欺压自然希望将其千刀万剐来出气。可这样的大官落马,民间传了你这个做皇帝的名声也不会好听,何苦呢。”
君祁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我倒是不在乎他,只是他背后的人实在可恶,到如今我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我原以为是老爷子的手笔,可自从老爷子说再不管了,再也没给王子腾下过命令,王子腾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老爷子。可是除了老爷子,还有谁能让王子腾甘愿臣服,而且还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
林如海摇摇头,叹道,“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
君祁一时无话,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戴权正好进来禀告,酒菜已经备齐了。君祁立马吩咐他摆上来,不再提那事。
作者有话要说:艰难回到家,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一夜,又去看外公,发现回了家比在学校还懈怠呀。手冰冷冰冷的,南方苦逼的冬天真是够了/(ㄒoㄒ)/~~
本来还想过年前完结来着,现在……【望天
还有,大概考试周的影响还没过,码出来的东西看着感觉怪怪的……好像抓不住说话的感觉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