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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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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晓年闻听皇后问话,连忙回道:“卑职日常巡查路径,须得经过永巷左近。今日臣只是照例巡查,途经此处,听得孩童呼喊之声,顺声寻去,撞见此景,方才救下太子殿下。娘娘说巧,却也当真是巧了。”

    萧清婉听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并无破绽,一时也无话可说。

    赢烈却笑道:“足见缊儿那孩子福气不小,冥冥中自有上天庇护,这才为你所救!”言罢,他略停了停,又沉吟道:“朕记得,昔年朕做太子之时,也曾遇刺为乃父所救。如今你又救了当今的太子,也算缘法使然了。此为大功一件,朕当得重赏!”路晓年忙道:“此为人臣之本,微臣不敢贪功。”

    萧清婉亦在旁开口笑道:“皇上,此案尚且没个结论。还是待案子有了分晓,再论功行赏罢。”赢烈闻声颔首道:“你说的也不错,合当如此。”那路晓年自不敢言语,退在一旁。

    少顷,外头宫人来报,称:“司徒统领求见。”

    赢烈面色微微一黯,点头道:“令他进来。”来人闻声,立时去了。萧清婉在旁见状,起身说道:“臣妾还是避了罢。”赢烈挥手道:“无妨,此事出在宫中,你也一道听听。”她这方才不动了。

    片时,那司徒仲垂首入内,进得堂中,先与帝后行了大礼。

    赢烈不放他起来,只坐着问道:“查的如何了?”司徒仲俯首回道:“ 刺客尸身现已敛入掖庭局,经内侍省总管查看,乃是冷宫孙氏。臣以为,此妇因罪被贬,于皇上、娘娘怀恨在心,为报复之故,日夜安心要加害皇上并娘娘,只是不得个机会。今日不期太子殿下忽然走至其间,为其撞见,乃有此祸。”赢烈道:“谁问你这个了?!此贱妇可有党羽同谋?!你可查到些什么?!”司徒仲听闻皇帝话语大有责怪之意,慌忙回道:“臣已将各处宫室派人围守,且已搜查了冷宫,目下尚不曾发觉宫内另有其党羽。”

    赢烈点头道:“这般说来,你查了半日竟是毫无结果?你这禁卫军统领,当的也未免太容易了些。”司徒仲闻得此言,便如一通冰雪自头顶倾下,慌忙整衣跪伏在地。正欲出言,只听赢烈又道:“皇宫大内竟出了刺客,东宫遇刺,你竟全然不知!事后用功又有何用?!你那头上的帽子,倘或嫌戴腻了,直说便了!”

    司徒仲听了这一席话,惊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下,一句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只是周身抖如筛糠。

    萧清婉看不过去,进言道:“皇上这话未免为难人了,虽则戍卫皇廷乃其职责,然而究竟谁也料不到那孙氏竟陡然发难。太子平日里也断然不会走到永巷那地儿去的。司徒大人纵然失职,也请皇上看在他往日忠于职守、清叛有功的份上,准他将功折罪罢。”

    赢烈原本满心怒火,听了萧清婉这一席话,却如甘霖洒心一般,那火渐渐消了几分,便向司徒仲喝道:“既是皇后的言语,那朕便先记下。宽限你三日,去将此案彻查个明白。若是你办得好,朕便饶了你这一遭。倘或不能,那便一并责罚。”言罢,便挥手斥道:“去罢!”

    那司徒仲如蒙大赦,连忙磕了几个头,自地下爬起,惶惶然然向外去了。

    正待此时,门上人又来传报道:“宸贵妃娘娘来了。”

    路晓年闻言,连忙告退。赢烈沉吟道:“也好,你暂且去罢。下剩的事,待明日再说。”路晓年连连应命,便就此去了。

    少顷,宸贵妃进门,先与帝后问礼毕,便慌慌张张的问起赢缊遇刺一事,又说道:“臣妾在宫里听见这消息,就如同天上落了炸雷一般,险不唬死!如今却怎样,缊儿受伤了不曾?”萧清婉答道:“幸而那孩子福大命大,歹人并不曾得手。倒是可怜了敏儿,平白无故遭此劫难。”

    三人叙了一回,萧清婉便同了家姊一道入内去瞧两个孩子。

    那赢缊因吃了场惊吓,消停下来,忽觉困顿,李敏伤势不浅,亟需歇息,都睡下了。两人远远看了一回,就罢了。

    到得晚间,明间里摆膳,萧清婉同赢烈对桌而食。席间,萧清婉便问道:“白日里皇上同路晓年说起,明日还有事吩咐于他,却不知是什么事?”赢烈说道:“不过是问问行刺的详细情形罢了,且这事朕以为,还需得他办才好。朕原先就瞧那司徒仲不甚干练,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萧清婉心中疑虑,说道:“皇上看重路晓年倒罢了,只是皇上别忘了,他可是林霄的女婿。当年皇上仁慈,不曾尽诛其九族,且林氏已然外嫁,成为外姓,故此逃过此劫。然而依臣妾说,还是防备着些好。”

    赢烈却道:“这路晓年的父亲,当年就曾救驾有功,也算忠良之家。他虽做了林家的女婿,然而这些年也并不见什么异心。且他那桩婚姻,朕听闻乃是父母之命,他同他那夫人,并无几分情意,该当不足为虑。朕当年往东海劳军之时,路遇刺客行刺,亦为其所擒。如今他又救了缊儿,赏还不及,你倒怎么说这个话?”

    萧清婉见他如此说来,虽是心下甚疑,只是没个真凭实据,也不好一昧进言,只索罢了,说道:“皇上既觉得好,那便如此罢。只是司徒仲到底也是有功之人,皇上也不要苛责过重了。究竟此事也并非他的过错。”

    赢烈点头道:“你的言语,朕记下了。”

    一时饭毕,两人在炕上坐着吃茶,萧清婉眼看时候不早,便问道:“皇上今儿是在这儿歇呢,还是回养心殿去?”赢烈沉吟道:“还有些政事急需料理,为缊儿的事闹忙了一日,就给搁下了,朕过去罢。”萧清婉闻说,便连忙打发他去了。

    赢烈方才出门,宫人来报道:“小姐醒了。”

    萧清婉连忙走到李敏日常居所,入内一瞧果见她仰卧床上,小脸蜡白,星眸半开。

    一见她进来,李敏便扎挣要起来,萧清婉忙使宫人拦了,上前在床畔坐了,说道:“你歇着就好,有伤在身,不要讲这些虚礼。”

    李敏这才不动了,只向萧清婉低低呼了声“姨妈”,甚是无力。萧清婉便问道:“身上还疼么?哪里觉得不好?”李敏摇头道:“只肩上略疼些,别的也没什么。”萧清婉便叹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才这么大点的人,怎好就扑上去替人挡刀的?今幸而无事,若不然,我要怎么跟你爹娘交代?你就不怕么?”李敏低头说道:“那时候我心里就想着缊哥哥不能有事,也不及想旁的,也并不怕。”

    萧清婉点头叹息道:“难得你有这样的心,姨妈心里都记着呢。你缊哥哥也必然忘不掉的。”那李敏却忽然问道:“姨妈,那刺杀缊哥哥的人,是死了么?”萧清婉说道:“不错,是禁军副统领将她当场击杀了。”

    李敏闻声,低头不语。萧清婉见她似有话说,便微笑问道:“可有什么话想告诉姨妈么?自管讲来就是。”李敏便说道:“我也说不好,只是心里觉得奇怪。那地方我瞧着十分偏僻,不像有人行走的。为何缊哥哥才遭遇刺客,便被人救下?且不早不晚,偏巧便是缊哥哥被那厮擒住,即将遇刺之时被人救下?这皇宫大内规矩甚严,一个冷宫宫嫔又是谁许她随意行走?且日日身上怀揣尖刀?”她说了一回,见萧清婉只是望着自己微笑,不觉红了脸颊,低头道:“我若是说错了话,姨妈不要责怪。”

    萧清婉笑道:“素日里看你总钻在书堆里,倒怕你也生出几分呆气来,熟料你竟有这段聪明,又一心为着你缊哥哥好,当真难得了。你说的很好,姨妈不怪你。”才说毕,底下宫人送了汤药上来,便亲自接过来喂李敏吃了。又看她十分萎顿,便说道:“你好生歇着,想些什么吃,或要些什么,只管跟人说,不必顾忌。”说罢,便扶着李敏躺了,与她掖好了被子,便起身去了。

    步出李敏住处,她又往赢缊、东阳并七皇子赢纾的屋里瞧了瞧,见三个孩子睡得甚熟,遂自归房去了。

    回至屋内,春雨、绛紫上前与她脱了袍冠,屋里早已备下了热水。她梳洗了一番,眼看已将近一更天气,却了无睡意,只叫人熄了两根灯烛,在窗前坐着出神。

    穆秋兰轻步上前,低声笑问道:“娘娘不睡,可是有心事?今儿太子遇刺,娘娘心烦也是有的。”萧清婉喃喃道:“今儿的事,当真蹊跷。”穆秋兰点头道:“谁知那泼贱心中怀恨,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刺杀太子,幸而有惊无险。”萧清婉说道:“并非这般,适才敏儿所说,也正是本宫心事。”说着,便向穆秋兰笑道:“你说,此事了毕,谁获益最多?”穆秋兰听问,心中略一揣摩,暗吃了一惊,当即问道:“莫非娘娘以为……这却如何是好?”萧清婉摇头道:“没有真凭实据,不过全凭猜测。本宫忌他只为他是林家的女婿,那路夫人如今还健在呢,且听闻路家长孙也是这位夫人生下的。然而皇上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穆秋兰闻言,不好接话,只是说道:“娘娘也不要只顾胡思乱想,仔细虑坏了自个儿身子。已是起更天气了,更深人静的,还是早些歇了罢。明儿兴许皇上还要过来说话。”萧清婉却冷笑道:“更深人静?今夜这外头,只怕热闹的紧呢。”说毕,仍是依了她的言语,走去睡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