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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但听一阵裙子响,宸妃便带着怀星进来了。此刻萧清婉已卸了一应装饰,且无心妆扮,好在自家姐妹,并无那许多顾忌,当下只起身见礼过,便分宾主在炕上坐了。明月端了两盏茶上来。宸妃接过茶碗,见是洞庭碧螺春,便笑道:“还是在家时的口味,多咱也不见改。”萧清婉道:“姐姐这时候过来,该不是喝茶的?”宸妃浅浅一笑,道:“今日的事儿,我已尽知了,妹妹虽受了惊吓,却并未遭受连累。倒是贵妃,损兵折将,该很懊恼了。”萧清婉听说,就道:“姐姐这话是怎么说,你是不知,今日延春阁中实在凶险,若非太医王旭昌回护于本宫,只怕此事不得善果呢。”宸妃笑道:“我自然知道,那鸡汤并无异处,王旭昌又是个有一说一的脾气,我却怕些什么?只是让妹妹白白受了些惊吓。”萧清婉听她话里有话,便对穆秋兰道:“本宫昨儿说的封下的那四匹绸缎在哪里?还不去取了给怀星拿上。”穆秋兰会意,便领着几个宫女出去了。
萧清婉便问道:“姐姐这意思,是一早知晓了贵妃在那鸡汤里使了坏?”宸妃笑道:“你还记得重阳那日吃酒席,梁美人带着的那丫头么?”萧清婉细想了一番,模模糊糊的倒想起了那日的一些事儿,便道:“宫里哪有清净的时日,我怎记得那许多宫女太监!倒似有这么个人,贵妃还为了她和姐姐绊了几句嘴,说是她宫里打发出去的。”宸妃道:“还真是她宫里打发出来的。那日我来你这儿,路过御花园,就见着钟韶英带着几个人从长春宫出来,抬着那丫头。一问之下才知,她原是贵妃屋里伺候的人,失手砸了贵妃极喜爱的一个茶盅子,叫贵妃罚着在雨地儿里跪了一夜,发了热,就打发出来了,说要送到浣衣局去。我见她已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真要送到了浣衣局,怕不几日也就没了这条命了,又因她是贵妃宫里打发出来的人,难保不知道些什么。便使了个巧,同贵妃说了,调了她到我宫里去。炖汤喂药的调理了几日,好容易好了,我就叫到了跟前儿使唤。她自知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心内又恨极了贵妃,听话的很,凭我问什么,没有不说的。只是贵妃素日里是极谨慎的,但凡有事便将他们都支使了出去,只留下文喜文乐两个心腹。长春宫里的秘事,她不知道些什么。倒是偶然一日在西暖阁外倒茶吊子,模模糊糊的听到里头贵妃同人商议,给梁美人饭食里暗下堕胎药,听那答话人的口音,便是日常随侍在梁美人身侧的红儿。她听了那话语,便慌了神儿,回身要走,迎头又撞上文喜从里头出来。见了她倒没别的话,只是打发了差事。自那之后,贵妃却将她叫到了近前服侍,每日里却是好言相待。没过几月,就出了那事儿,想来是贵妃早已疑了她,使了法子要治死她。”她一气儿说了许多话,就觉得口干,便端了茶碗饮了两口。
萧清婉听了这番话,便已猜着了七八分,便道:“姐姐听到了这桩事儿,就把这丫头送到了梁美人那儿,好做个眼线内应。只是姐姐也该对我说一声,倒叫我蒙在鼓里,今日又白白担了惊怕。”说着,又淡笑道:“莫不是姐姐素日里觉着我行事粗糙,恐我一时不稳漏了风声?”宸妃忙笑道:“哪有此事!咱们姐妹之间,还有这许多顾虑么?我只是想着,这事儿还没个影儿,也没捉住实在的把柄,若同你说了,倒白叫你心焦。再者,便是告诉了你,又怎样?文淑容的事儿,我可是听你说了。梁美人的事儿再出来,妹妹待如何?还要替她保么?”萧清婉语塞,半日才说道:“那日我同姐姐说的,原来姐姐心里竟不这样想。姐姐既有别的心思,对我说一声又怎的?凭他怎样,如今这宫里是我主事,任谁出了事故,也跑不了我的。六宫不宁,我这做皇后的也没什么有脸处,倒叫皇上觉着我无主事之才。再者,小小一个美人,又是破落户人家的出身,纵生下了孩子又能如何?花麻痘疹还没见,就好容易养活大么?倒白脏了咱们的手。”宸妃道:“可是来,我故此不对妹妹说。若真如妹妹所说倒也罢了,但倘或那梁氏果真有些翻云覆雨的本事,等她孩子大了,再要收拾可就棘手了。如今荣亲王的生母,前皇贵妃徐氏,不就是个现摆着的例子?原本按她那教坊的出身,是不配诞育龙种的,若非故去的太后一时心软,容她留下了腹中的种子,又哪会有如今的荣亲王?倒给她留了念想,一步步的上来了,在后宫生了多少故事!虽是太子照旧做了皇帝,但想起来仍旧是不痛快。横竖这事儿又不是咱们做的,有容不下她的人,凭它发就是了。可喜梁美人这胎是个男的,贵妃那些药倒也不算白费了。”萧清婉见说不到一处去,便转了话头,又问道:“这也罢了,那鸡汤想必是姐姐暗使了那丫头换的?”
宸妃笑道:“不错,那丫头倒是伶俐的。我让她瞧着梁美人吃了鸡汤,才另换的一锅上去。”萧清婉禁不住道:“姐姐这般,竟不怕我被牵连么?”宸妃道:“我若不怕,也就不使人换汤了。”当下,便说道:“梁美人骤然小产。皇上是极看重子嗣的,岂有不彻查的道理。且众太医之中,皇上最看重的,也就是王旭昌了。王旭昌是太医院的首领,太医院日日奏报梁美人安泰,若此时再查出她被人下药,且是好一段时日。王旭昌这太医令只怕也做不太安稳了,纵便不与他相干,也要治他个督下不严之罪。且那鸡汤并无异处,他何必自惹麻烦,说出梁美人被下药一事?左右徐太医也死了,此事毫无对证,他既有定论,皇上也再难叫人来看,他何必徒惹麻烦?”说着,又笑道:“旁的不说,只那徐太医横死,王旭昌就要头疼不已了,只怕他还要来求妹妹呢!”
宸妃只在坤宁宫坐了半个时辰,吃了盏茶便去了。萧清婉亦无心留饭,只略略挽留,便着人送了出去。穆秋兰自外头进来,见皇后在炕沿上坐着出神,便上前笑道:“今日宸妃娘娘过来,去的倒早了。”说着,又看萧清婉神色不愉,心中便忖这两位主子怕不是生了口角?便试着道:“娘娘今儿同宸妃娘娘没谈拢么?”萧清婉缓缓摇头,半晌才道:“姐姐的心性,本宫自是知道的,姐姐素来争强好胜,哪肯容一个出身卑微的美人赶在自己前头诞下皇子?此事虽是贵妃下的手,但我们也算牵涉其中,不得个干净了。倘或那王旭昌竟没如所料,将梁氏小产的因由一五一十都抖了出来,其时可怎好?近来都是本宫主理后宫事宜,再有红儿指证,为避嫌皇上怕不要让贵妃来过问此事,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穆秋兰听着,身上起了层寒意,忙道:“宸妃娘娘做了什么,竟没先同娘娘商议么?”萧清婉想了一回,才道:“之前的事儿不提也罢了,掖庭局那边审得如何了,可有信儿么?”穆秋兰回道:“哪就这么快了,就是早怕不也得明个儿早上才有消息。娘娘放心,但凡那红儿吐了什么出来,钟韶英必是先来回报娘娘的。”萧清婉冷笑道:“叫本宫如何放心?这才消停了几日,就又生出事端了。什么时候,她死了,本宫才能安心呢!”
穆秋兰听了这话,倒不好接了,只是道:“娘娘的茶水也冷了,奴婢去叫她们炖上一盏来。娘娘想吃什么,还是碧螺春么?”萧清婉便将手里的茶碗搁在炕几上,道:“就搁着罢,心里倒不待吃。”穆秋兰便笑道:“娘娘还是吃些茶水静静心的好,皇上晚上怕还要过来,娘娘别只顾着烦心自个儿的事儿,倒是想想怎样应对。”萧清婉微怔了片刻,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心情极不好,还能过来?”穆秋兰道:“说不准,只是听去养心殿送安神汤的李公公说,皇上没叫御膳所把晚膳送过去,却不知要去何处。”萧清婉自忖了一番,便道:“如此,你叫个人,去小厨房说,做几样皇上素日爱吃的汤饭点心,要清淡的。再把文燕叫来。”说毕,便说了几样菜肴的名目。穆秋兰领命自去吩咐,一时便同着文燕又过来了。
萧清婉看了看窗外,见已是斜阳晚照,暮鸦归巢,便道:“差不多了,预备着罢。”说着,就起身往内室里去。穆秋兰与文燕也随行进去,萧清婉迳往妆台前坐了,吩咐开了镜奁,就叫文燕与自己梳头,道:“要大方简单,不扎眼的好,又别太过了。”文燕应了,自己先思量了一回,便拿了妆台上放着的玉梳,轻轻的替皇后梳了个螺髻——她往日为皇后梳此髻时,必要再以碎发做花样修饰,今日皇后既有吩咐,便未多做装饰,只用头油轻轻抿了碎发,见伏贴了才放了梳子,低声道:“娘娘瞧瞧好不好?”萧清婉便在菱花镜里看了一回,见果然妥帖合自己心意,便对穆秋兰道:“去开了兽面鎏金柜子里的漆盒子,把收在里头的两枚羊脂玉福禄寿字簪儿拿来,再叫明月把才做下的葱白绫缎子袄、玉色销金拖泥裙拿来。”穆秋兰面现犹疑,道:“娘娘,那白玉簪子太素净,上头有忌讳,那白袄子玉色裙子,一发素到一块儿去了。皇上素来爱娘娘穿个艳色衣裳,今日赶上皇上心烦,娘娘再这般打扮,只怕皇上见了要怪罪。”萧清婉笑道:“你别管这些,去就是了。晚上若皇上过来,就还叫明月青莺上来伺候。”穆秋兰只得应了,走去取物吩咐不提。
到晚间饭时,赢烈果然来了,进门也不言语只是迳往东厢房里去了。萧清婉见皇帝面色沉郁,不敢开口,只是随他进了房,就立在炕边。宫人上了茶,她便接了过来,抹去盏边水渍,就放在了炕几上,轻轻道:“皇上,这是才沏的普洱,吃一口定定神也好。”赢烈端起茶碗,如有似无的啜了一口,就又放下了。萧清婉见皇上久无言语,心里便有些惴惴的,便试着轻笑道:“皇上想必累了,吃了晚膳便早些歇息,臣妾叫他们换安神香上去,牛奶炖茯苓霜也叫小厨房做去?”赢烈这才开口道:“不忙。”说着,又抬头看着她,道:“今日的事儿……”萧清婉忙道:“梁美人小产,徐太医溺水身亡,臣妾主理后宫,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降罪。”言毕,便跪了。穆秋兰与明月青莺见状,便也跟着跪了,屋内顿时静悄悄的,再不闻半点响动。
赢烈伸手拉了她起来,道:“你会错意了,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说,今日的事儿,你瞧着办就是了,待都清净了只回朕个信儿便是。”萧清婉突闻此语,心中暗道:之前还说要仔细审问明白,如何这时候就转了口风?莫不是就这么会儿功夫,便生了什么变故?当下便只推笑道:“皇上自管放心,臣妾必定查个清楚,给皇上回话。”赢烈不置可否,又不言语了,好半日才又道:“今儿朕离了延春阁,才到养心殿,就有人来回禀,前朝上了七八道奏折。”萧清婉听皇帝说起朝政,不敢接话,只低头推摆弄桌上的果点,又亲自执了梅花天青提梁壶,往赢烈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但听赢烈道:“是以荣亲王为首,还有几个言官,为大皇子求情,说他近来严于律己,言行端正,且悔过之心甚笃,求朕放他出来。”一语未了,便瞬也不瞬的望着萧清婉,道:“此算家事,朕同你商议,你以为当如何?”
萧清婉心头微震,几种念头如电般轮转,脸上却不带出,想了一回,便还是浅笑道:“论起来,也是年底了,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皇上放他出来走走也无甚不可。再者,下月皇上同臣妾要在宫里办下元节的酒宴,诸位皇亲国戚都在,独少了他一个,贵妃姐姐脸上也不好看,荣亲王这做大伯的心里怕也不自在。且往日那事儿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往小里说不过是小孩儿家顽皮不懂事的淘气勾当。若皇长子真有悔过之意,且能诚心改过,皇上就赦了他的禁足令也好。”赢烈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朕亲口下的旨,怎好朝令夕改?”萧清婉笑道:“皇上适才也说这是咱们的家事,既是咱们家事,皇上是一家之主,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一家子大小听皇上的便是。外人哪有余地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赢烈这才面色微霁,道:“你说的不错,待过上几日朕就叫张鹭生去他府上传旨。”萧清婉银牙暗咬,还是笑道:“倒也别慌,别让外头那些糊涂人以为,荣亲王随意上个折子求个情儿,皇上就肯听的,倒似皇上自己个没个主意,凭他们说说就动意了呢。”说着,又忙笑道:“荣亲王是皇长子的大伯,荣王世子又是皇长子的伴读,算是荣亲王看着长起来的,较别人更亲厚些也是该的。”赢烈笑了笑,道:“荣亲王这大伯,舐犊之情竟比朕还深切几分。”言毕,却拉着萧清婉的手,揽她入怀,沉声道:“婉儿,待你有了身孕,朕必定好生护着你。咱们的孩子,绝不能有事。”萧清婉闻言,心中一暖,还有些惶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是偎着赢烈没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