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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铮松了口气,也没有因为他的调侃而难为情,反而觉得轻松了,若这真是谁为了给她找场子而找琅家麻烦,这么阔绰的手笔,她真要不知所措了。不过想想也是,她哪有那么重要,也太自恋了。她想了想问:“那琅开翠和我说了半天经不是都白费了?”
“你倒有空替她担心。”
苏铮一怔,扭捏了半晌才问:“那个,陈解怎么样了?”
颜独步好笑地看着她那受了多大打压,胆子被缩成针眼似的熊样,心情莫名大好,合起书本爽快道:“成了。”
“真的!”
“昨晚情况有些凶险,陈解险些将自己搭进去,他要我转告你,多亏了你的帮助。”
苏铮身体微僵,嘿嘿干笑:“只是凑巧,凑巧。”
“凑巧?”颜独步托着下巴眯眼沉吟,“对秦孤阳是凑巧,助陈解是凑巧,怎么不见你对我凑巧一回?”
问话出口时侧首掠眸,那风情,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铮却后颈子发凉,摸不透颜独步知道了什么,猜到了几分,只是他一向待自己宽厚,心里存了糊弄过关的念头,下意识想着讨好了再说。
心思一杂,就没留意此时的颜独步表情特别生动,堆起一脸的嬉笑挨过去给他捏肩,一边毫无负担地奉承:“您多厉害一个人,身子是铁打的,心是铜铸的,手段是那百炼钢指哪打哪无坚不摧。哪里还需要我这个不入流的来‘凑巧’?”
忽然,她手下一揪,脸色变得煞白:“完了完了,一天时间要到了!”
颜独步微微蹙眉。这丫头的手劲可真足。
他挑眉问:“什么时间?”
苏铮掀了掀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昨天太急了,竟然忽略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她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给陈解的刀啊,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的形态,一旦时间到就会自动消失的。要是那东西就在陈解的注视之下消失,那可就好玩了。
因为曾经因为一根没有消失的手电筒,而遭到秦孤阳的注意,后来苏铮就好生研究了系统,做了许多实验,最终确认。以前一般的物体。如果没有及时主动回收。一旦离开自己太远,它就收不回来的,就如同那只落到秦孤阳手中的手电筒。
而升2级3级得到的药包和兵器。前者本身就有作用时效,后者都是为期一天的一次性用品。一旦兑换出来,无论它置于何处,被谁拿着,一旦到了二十四小时都会消失不见。
昨天她却偏偏忘了这一点,不经思考地就将刀借了出去。
她颠来倒去地思索,最终小心觑着颜独步的脸色:“我能见陈解吗?……呃,其实不见也行,能让他把刀还给我吗?那个不能借给人超过一天时间的。”她停了一下,垂着头说。“是传下来的规矩。”
颜独步眼神莫测,像是能将苏铮看穿,他笑着说:“这怕是不能,陈解让人转告你,那刀他且先借着了,如今他人只怕已不在荆邑了。”
“不在荆邑?”不在桃溪可能还是避祸什么的,但都离开荆邑了,极有可能是有别的事要做。
苏铮即泄气又不安。
秘密被发现到还是其次,万一刀消失时正是陈解用着的时候,因此而造成他有什么损伤就不妙了。
可是她又不能对颜独步说破,只好将这份担心放在心里,之后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所以当傍晚远远看见在家院口翘首等待的婉约,她这烦躁就更盛,没好气地冲她道:“就算再不耐烦这里,再想去阮南,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说要时间思考你就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婉约霎时红了眼眶,惨淡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低头揪着衣摆说:“我不曾要逼你做决定。我思前想后,觉得昨儿我说话太冲了,只顾着自己痛快,却不曾考虑大姐你的感受。你的朋友、老师,还有活计都在桃溪,自是对这里眷恋万千,况且我们一家在这里过了快半年,邻里邻居也是熟识了不少,日子过得也不错,是我只看到短处却看不到这儿的好处……”
她抬起头勉力笑道:“大姐,是我想岔了,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为了早些告诉你,我打消搬家的念头了,阿觉那里我也说好了,你千万不要再为难了。”
苏铮整个怔住。
婉约又有些无措地笑笑:“我做好了饭菜,大姐你快进来,洗洗手我们就可以吃饭了。”说着自己掂着裙角匆匆先进去了,倒像是怕再站下去会哭出来一样。
晚上的菜只有两道,鲫鱼豆腐汤、蒸土豆。
婉约洗了把脸出来,给苏铮、苏觉,最后是她自己盛了米饭,静坐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还记得清楚,当日在庚溪镇,大姐你带我们离了李水村,在镇上租了个小屋子,日子过得紧巴,可你每日都会变着法儿地给我们做好吃的,有一日便是做了这两道菜。”
苏铮眉梢动了动。
婉约望着她恳切地道:“正是因为大姐你的照顾,日子虽不好过,但我和阿觉都觉得有盼头有着落,后来果然你带着我俩到这里来,有了自己的家。”
“前几日我总想着到阮南去,可昨晚想了一宿,觉着我错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儿都是好的,但若是我们散了心,无论在哪里都会过得磕磕巴巴。以后啊,大姐继续做紫砂,阿觉念书,我就做刺绣,在哪里不能把日子过得红火?”她将手覆在苏铮手上,歉声道,“大姐,是我不对,我不安分,不顾你的意愿,眼下我想明白了,你能不能别恼我?”
苏铮说不出话来。
日暮昏蒙的光线下,她看到婉约的小心和歉疚,看到苏觉的紧张和期盼,心里突然一阵抽动。
到阮南去的提议,她确实是不喜的,她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对职业有所希冀并且这奋起努力,离开便代表着一切付诸流水。可是此时面对两张稚嫩真诚的脸庞,她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留在桃溪对她自己是好的,可对婉约两人也是如此吗?
如林婉意所说,阮南刺绣发达,那么阮南之于婉约,不正是桃溪之于她苏铮?
可此时婉约却自动说放弃去那里,还句句真诚地道歉。
她又有什么错?
苏铮的心柔软下来,又被惭愧充塞。若是跟她硬碰硬,苏铮并不怕,可对方软和下来,她到深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捧起饭碗:“先吃饭吧,这件事以后再说,也没说就不搬的,只是还需要好好考量。”
这一考量,就是好几个月。
过了骄阳似火的夏季,秋日也走过一半,午后灿烂温暖的阳光当空洒落,透过高大茂盛的枣树和公孙树上铺就一地婆娑。
苏铮抓着一根细长竹竿正仰头打枣树上沉甸甸的枣子。
一颗颗暗红色、光滑莹亮的果子纷纷坠落下来,掉在地上铺着的棕灰色厚毯子上,很快铺了一层。
“大姐,够了够了,先将地上这些拾起来吧。”婉约见地上枣子多得到处滚了,忙阻止她道。
苏铮看看也是,就放下竹竿:“好,我们将地上的先捡起来,捡一篮子给隔壁的钱姥姥,一篮子给梅先生。”
婉约笑着补充:“还要送点给郝先生,这些日子来他可一直很照顾阿觉。林姐姐那里我也想送一点,虽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但自家长出来的,也是尝尝鲜嘛!”
郝先生就是当初苏觉入学时,考校他功课的人,他是后来调去教授稚龄学生,苏觉便在其门下,也许知道这个学生家中无个正经长辈,郝先生平日里确实很照顾苏觉,教了他许多道理。
苏铮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她抓了个枣子在袖子上随便蹭了蹭,一口咬下去,顿时甜中带酸多汁爽口的滋味充斥口腔。
枣子极易腐烂,很难保鲜,她从未吃过这么新鲜的枣子。
一边往篮子里捡,她一边说:“可以让他带去学堂分着大家吃,你也是,明日去绣庄多带点。”
婉约手下微顿,看了她一眼。
近来,苏铮对林婉意的态度好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对方虽然常常登门、说些招揽聘用的话,但总是点到即止,在绣庄里也对她很和善。
甚至,最近苏铮主动去绣庄,找林婉意了解阮南的风土人情。
婉约抿抿唇,眼里闪过一道微光,低头继续捡枣子。
忽然,旺旺旺地狗叫声响得又凶又急,两人转头一看,看家狗小黄一边吠着一边从门外退进来。
大半年下来,小黄已经从当初的小奶狗长得又大又壮,可惜基因搁在那儿,无论苏铮怎么细心照料狠心训练,这狗壮是壮了,却老是傻傻乎乎的,总认不得人,除了家里三个主人,无论外面谁来它都要狂吠一阵,即便是常客也毫不留情。
院外传来一个笑骂声:“你这笨狗,我几日前才来过给了你好些肉骨头吃呢,转脸又不认人了,真是好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