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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姑娘媳妇并不知道沈莹的事情,只当她真是因为铺子里的事情太过劳累的原因,劝说了一会就聊起别的来了。一顿饭吃下来,沈牡丹也没多少话,等到把桌子撤下去之后,一家人坐在厅里说着话,基本上跟都是老太太说,大家听着,老太太对于大房二房的人是非常和颜悦色的,这期间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三房的话,沈牡丹无所谓,坐在阿焕旁边听着老太太慢悠悠的声音,沈天源则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老太太。
沈牡丹一边听着老太太的话,一边回想着沈家现在的状况,大伯沈鸿英如今是临淮令史,官位不高,也很清闲,俸禄自然也不高。沈家在临淮有不少铺子和庄园,如今这些铺子和庄园都在老太太跟老太爷的手中,大太太吕氏,二太太俞氏手中也都有一些铺子庄园和田产,至于他们三房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沈家那座小小的院落,家里的嚼用也是爹爹出去赚来的。不过他们三房并没有任何的异议,这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如今沈牡丹担忧的是,大伯沈鸿英根本不满足现在的官职,一直想要往上爬,也正因为如此,最后连累了沈家这一脉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最后连爹爹也被……人往高处走本是没什么错的,只怪站错了队。
沈牡丹回想起上辈子她死后所发生的事情,她死后,阿焕跑去质问罗南,后被打断双腿在阴冷的巷子里活活被冻死,自此后爹爹一夜白头,一蹶不振,那时候她只能徘徊在爹爹身边却什么都做不做,就如同那时她眼睁睁的在冰冷阴暗的巷子里看着阿焕渐渐死去了鲜活的生命,却无能无力。
她那时候整日飘荡在爹爹的身边陪着他,外面的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直到突然有一天,家里闯进许多的官兵,把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全部抓了,包括爹爹。官兵说沈家人犯了罪,要全部发配边疆。跟着立刻把沈家人全部押入大牢,她自然也跟着去了,这才从大伯口中知晓他们沈家并没有犯什么罪,而是宴王继位,要把之前宣帝的党羽全部打尽。那时候沈牡丹虽然一直在沈宅徘徊,对于外界却也是知道一点的……她嫁入罗府时,身为太子的卫宣继位成为宣帝,却不想宣帝昏庸,弄的民不聊生,宴王便取而代之,之后就是长久的战争,似乎等她死后,宴王胜利,顺利继位,之后宣帝的党羽自然也逐一清除干净了,当初大伯就是选了宣帝,这才连累了沈家一家子。
她记得当初飘荡在大牢里的时候,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老大,你怎么这般的糊涂,宣帝昏庸,民心所失,宴王继位乃是顺应民意,你……你这糊涂的东西,为何要掺和进去,若是好好做你的令史,如今咱们沈家也不会招此大祸了!”
沈鸿英抱着头坐在牢房的一角,声音沙哑,“娘,我不过是想往上爬,我一个小小的令史,怎么爬的上去,我当初效忠宣帝,若是宣帝取得胜利,沈家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权势了,再说,宣帝才是真正名正言顺的天子。”
老太太骂道:“你真是糊涂,宴王又如何?宴王也是姓卫的,同是天子,相比昏庸的宣帝,宴王反而更得人心,你……你当初怎么就做出这么一个选择了!”
第二天,沈家人就全部被发配了边疆,爹爹的身体自从她跟阿焕死后就垮了,如何能够经的住这长途跋涉之苦,最后也死在了路上,甚至连尸体也不能保全,落得个被野狗叼去的下场。
想到这里,沈牡丹的眼神暗了暗,她如今也能够猜测的出为何大伯不过是个小小的令史,最后的下场却是如此的凄惨,累及全家,原因不过是因为临淮是宴王的封地,自己封地上的官员帮着昏庸的宣帝,宴王自是不会原谅。
想到宴王继位,之后大力改革,国富兵强,民丰物阜,沈牡丹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事也怪不到宴王头上,毕竟在政权里,大伯是真的选错了,而且宴王是真心为民。不过现在宣帝还没有继位,还是太子,宴王依旧还是宴王,大伯如今应该也未曾做出选择,大伯当初的选择应该是太子顺利继位之后,而如今距离太子继位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知到时能不能劝说了大伯。
沈牡丹这里想着旧事,那边老太太突然道,“我在郦江上定了一艘船,今个正好大丫头也回来了,你们就一起出去玩玩,别拘在家里了……”老太太说着看了沈牡丹跟沈焕一眼,“你们这些小辈的都一起去,我跟老大老二就不去凑热闹了。”
自然无人有异议,如此热闹的夜晚,大家也都不想拘在家中,只不过沈牡丹对游江却没什么兴趣,可转头瞧见沈焕期盼的眼神,沈牡丹也只有跟着沈焕一起去了,沈天源在身后嘱咐,“牡丹,好好照顾阿焕。”
沈牡丹回头笑道:“爹爹,我晓得。”
一行十个人,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带,只备了两辆马车两名车夫,女眷一辆马车,男人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向了郦江。一路上,沈莹话都不多,显的对游江并无什么兴趣,其他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看起来对这趟游江很是欢喜。沈牡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沈莹,又默默的垂眸。
临淮不过是个县,人的流动却不必一个州的人少,主要就是因为郦江通过临淮,而且临淮风景秀丽,气候合宜。
郦江全长两千五百多公里,起始金陵,末至常州,途径二十多个州郡县。夏日的夜晚,郦江经常一夜通明,江面上全是一艘艘点着花灯的船舶,不少老爷夫人,少爷姑娘儒生们喜爱在船上吟诗作对,遥望风景,品尝美酒。
等到沈家一行姑娘少爷们来到郦江边上的时候,江上已经灯火通明,几位姑娘下来后都难掩兴奋之色,待到另外一辆马车上的人全都下来后,二奶奶李氏让两个马夫去车道等着,沈焕也朝着沈牡丹走了过来。
二奶奶李氏带着大家一起朝着江边的一艘船走去,依次上了船,沈牡丹就寻了位置坐了下来,沈焕第一次上船,显得有些兴奋,趴在船边上四处忘着,二爷沈庆冬,七少爷沈庆年,八少爷沈方辰也不想拘于船舱内,都呆在外面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偶尔作上一首诗,连沈焕也参与了进去。
几个姑娘在船舱里说说笑笑,没一会就觉得闷的慌了,五姑娘沈芳兰笑道:“这船舱里有些闷热,我们也出去吹吹风,在跟阿哥阿弟们一起作诗如何?”
三姑娘沈芳华笑道:“自然是极好的。”
沈牡丹也应了一声好,沈雁蓉不说话,看起来也不想待在船舱里了,只有沈莹面色还很是憔悴,靠在藤椅之上不愿起身,“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出去了。”
两个姑娘瞧见她实在是不舒服的样子,也不强求,让她好好休息,其他几人陆续出了船舱。
船舱里很快就只剩下沈莹一人,她静静的从窗上遥望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心中却止不住的凄凉,想着家里的糟心事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听着外头弟弟妹妹欢笑声,又强生生的把眼泪全部吞了回去。
一个人在船舱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有人陪着似乎还好受一些,沈莹再也坚持不住,硬拖着身子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耳边是五妹芳兰欢快的笑声。听见堂妹的笑声,沈莹也笑了笑,几个妹妹中,芳兰的性子最是明媚,活泼,听见她的笑声自己心中也好过了许多。
沈芳兰也瞧见从船舱走出来的沈莹,立刻冲她招了招手,欢快的道:“大姐,你快过来瞧瞧,那艘船可真好看,还能听见有人唱曲吹箫的声音……”
沈莹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朝着芳兰手指的位置看去,笑道:“果真是漂亮。”夜里的船一艘艘的,灯火通明,远处一艘船上不知用了什么小把戏,灯光显然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很是好看。
随着那艘船越来越近,沈家人瞧见那船头依偎着一双男女,女子正哼唱着小曲,男子为她吹箫伴奏。
沈牡丹看着不远处船头上的一对男女,楞了下,又转头看向沈莹,在心底叹了口气。随着船舶的靠近,沈家人也看清楚了船头上那一男一女,沈牡丹听见沈芳华沈芳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还有沈雁蓉的冷哼声。
对面船头上的一男一女沈家人都认识,男人是沈莹的夫君,严家二爷严仁修,女子是沈莹的好友邓妍秋,两人如今正如胶似漆的依偎在一起。沈莹自然也瞧见这一幕了,表面的坚强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大……大姐,这是怎么回事?”沈芳兰错愕的回头看向沈莹,发现她满脸泪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再说话,转头恶狠狠的看向船头上的那一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