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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绾绾没来过魔宫。睍莼璩晓
魔宫和人界不同,人类平凡,感知不到其余几界人的气息,可是魔宫之中大有法力高深之人,就算不属皇族之类,但是那强悍的鼻子一吸,就知道来了异类。
所以,帝祈云是大摇大摆地牵着步绾绾的手回魔宫的。
魔界一日,人界一年,进结界之前,帝祈云和步绾绾点燃了定时香,在香边布下了结界,以免出来稍晚,错过了人界的时辰。
“嗨,还真漂亮,原来你们这里都用这种花来照明。於”
步绾绾缓步走着,伸手摸了摸悬于半空的灯花,灯花立刻就蜷缩起花瓣,收敛了光辉,还是活物呢!
“真奇妙。”步绾绾抿唇一笑,又去掐另一朵。
“这叫岑桑花。执”
帝祈云伸手,一朵花落在他的指尖,他在花瓣上轻划了几下,然后把花攒在了步绾绾发发髻边。
“它不跑吗?”步绾绾抬手,却没敢触到它,怕它又缩起来。
“不会了,我已经告诉它,你是主人。”
帝祈云把她的手指拉上来,轻轻地放在花瓣上。
丝滑的花瓣轻轻颤动着,像柔嫩的小手指,抚摸着步绾绾的手心。
“哈,真有趣。”步绾绾又往前跑,一眼看到了路边的一座黑玉灯塔,她抿唇一笑,指着灯塔说:“我记得你画过这个!”
“是啊,我小时候喜欢躲在里面,偷看从这里路过的人。”
帝祈云直近灯塔,弯下腰,手臂伸出去捣腾了会儿,摸了一只弹弓出来。
“帝祈云,你小时候还挺皮的嘛。”
步绾绾笑起来,她不像帝祈云,是魔和妖的儿子,她修成人形时就是这样,没有经历过孩童时分,也没有父母呵护身边,一直孤孤单单的。
“嗨,我玩玩。”
她捡了颗小石子,拉开弹弓,左眼一眯,小石子嗖地飞向前方一团青雾里……
“哎哟!”有人痛呼,紧接着便气汹汹地骂:“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打本妃。”
步绾绾放下弹弓往前看,只见淡淡青雾之中,一位身穿秋香色华丽长裙的女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大步往这边冲来。
“那是父王的侧妃,白尚琳。”帝祈云往前走了两步,挡到了步绾绾的面前。
“妖?魔?”步绾绾小声问。花草为妖,虫兽为魔,也不知这家伙原形是什么。
“魔,蝎子,小心她的手,非常毒。”帝祈云提醒了几句,紧盯着逼近的那群人。
“她有儿女吗?”
“没有。”帝祈云摇头。
步绾绾若有所思地点头,想听哪里的八卦,找这样的女人最对了。嚣张跋扈,又势利尖刻,她们耳朵里肯定听过不少秘密。
“好大的胆子,敢打本妃,本妃今儿要扒了你的皮。”白尚琳的声音很尖,像被硬生生扯长的琴弦,扎耳得很。
淡淡地雾散开,白尚琳已经到了二人面前,一见着帝祈云,脚立刻就收住了,正在揉脑门的手也放了下来,愕然地看着帝祈云。
后面的仆从们赶紧跪下请安,齐声高呼,“魔子殿下。”
“起来吧。”帝祈云淡淡地说了一句,神情冷酷,威严自成。
白尚琳已经恢复了神态,走过来,笑吟吟说:“原来是云殿下,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好久没回来了,上回匆匆来,匆匆去,我还赶来见你,都没能见着……唷,这位漂亮的姑娘就是凤绾绾吧,果然太漂亮了,简直让日月失色呢。”
这毒蝎子,还挺会说话的。
步绾绾笑了笑,从帝祈云身后走出来,“娘娘也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
“呵,呵,呵呵,是吗?绾绾玩笑了。”白尚琳转怒为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钗,又看着帝祈云,故意露出一脸忧色,轻声说:“你快进去吧,你母妃练功时走火入魔……你叔伯他们都赶过来了,哎,大妃多好强的人,真不用练什么功了呀,你早晚继承魔主之位,根本勿需她为你操心……哎……”
她没说完,帝祈云已经大步从她身边走过,撞得她差点摔倒。
“娘娘,这个送给你,正配您的美貌,这可是皇宫里的东西,补天所有的七彩玉石所制,还能给您增添……魅力……”步绾绾从腕上褪下一只七彩镯子给她,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保证别人争不了您的宠,大妃一去,王上肯定要有正妃的,加油哦,我看娘娘的端庄大气,和蔼。”
“唷,绾绾你对我真好,我对你……真是一见如故,喜欢得紧呀。”白尚琳惊喜地拿着镯子上下左右地看,又戴到了手腕上,给身边的侍女欣赏。
步绾绾听着她不伦不类的话,只微微一笑,跟上了帝祈云的脚步。
“素棋,你说,她为什么送镯子给我?”白尚琳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浅了浅,扭头问身边的侍女。
“依奴婢看,可能是因为她是凤凰,要想和魔子成亲,得到大王的信任,就得有支持者吧。不过娘娘,她说得对,大王要选正妃的,麟吟的母妃已经开始行动了呢,今天假装穿得一身素净,泪流兮兮地装可怜。”
“jian人!什么都和我抢,有儿子了不起吗?我看她能神气到几时,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母子干的丑事,最好别来惹我,哼!”
白尚琳气哼哼地转身,也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曼陀罗花已经成了枯枝败叶,放在回魂镜上,魔王紧锁浓眉,眼睛紧闭,双手在身后握成了拳,头微着,一动不动地站在镜边。
帝祈云迈过高高的门槛,一眼就看到了枯败的曼陀罗花,脸色顿时大变。这就是说,母妃的魂魄已散,再不会凝聚!
麟吟一身黑衣,正跪在一边,看到他进来,赶紧说:“麟云回来了。”
沉心匆匆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步绾绾,眼神微沉,唇角抿紧了,轻轻地别开了脸。
“你还知道回来!”魔王转过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帝祈云。
“怎么回事?”帝祈云指着曼陀罗花问。
“我还要问你!”魔王怒斥一声。“父王不要动怒,母妃想念弟弟,在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这也不能怪弟弟……”麟吟赶紧起身,拉着帝祈云的袖子说:“快给母妃磕头吧,绾绾也来。”
“她出去,这是我们的家事,她是何身份,敢踏进我们魔宫。”魔王凌厉的眼神扫向步绾绾,不客气地训斥。
“我是帝祈云的妻子,帝天下的娘亲,我们在人界是明媒正娶,大王不必动怒。”步绾绾给他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下了台阶。
白尚琳正走到台阶下,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便一笑,扭着腰肢进去了,先假腥腥地抹了眼泪,又走到魔王身边说:“大王,要尽快给姐姐凝魂聚魄,不是说别的事的时候,好歹,让她有可能再重新修练呀。”
“怎么凝得回?她走啦……”魔王一声长叹,眼眶红了,“我和她是结发之妻,她这一走,我……”
“大王保重身体。”
麟吟的母亲秋水碧也过来了,想要扶住魔王的手,却被白尚琳一个侧身挡着,不露声色的挤开了她。
“大王不要太过伤心,姐姐一生,只为了您和云殿下操劳,她的心意您应该明白,她只希望您和云殿下好好的……”白尚琳轻揽着魔王的手臂,小声哽咽起来。
秋水碧在一边看着,恨得牙痒痒,又不敢在这种场合争宠,只能退回去。
步绾绾在殿外看了会儿,心中只觉得奇怪,走火入魔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魔妃身上,就像白尚琳说的,依她的法力和地位,她没必要再练功!
出了什么事,让强大的曼陀罗花香消玉殒?
她轻拧蛾眉,慢步走到了高大的黑玉龙柱下,抬头看着龙柱,想着其中的蹊跷之处。
或者,和争宠有关?
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被人暗算了?
“今晚不能回去,让水秀给君瑜送个信,让他代理君权。”
帝祈云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边,一伸手,唤来了水秀,将密信放进水秀的脚边,让水秀把信送出魔宫。
“多亏有水秀。”
步绾绾轻抚了一下水秀,把它往空中一抛。
这石鹰沾了她的气息,只认她和帝祈云,它是石头,只要步绾绾在,它的魂就永远在,也不受四界所困,所以不必担心有人会捉住它。
“嗯,走吧,我要去母妃的宫中看看。”
帝祈云拉住她的手,大步往魔妃寝宫走去。
魔妃只生他一子,呵护至宝,当发现他的元神是墨竹之时,不知多少人嘲笑母妃,未能生出强大的继承人,父王也于他出生的第二个月起,连纳七妃,开枝散叶。从小起,兄弟们就常嘲弄他,魔妃为了他,不知和其他侧妃起过多少冲突,受过父王多少冷遇喝斥。
帝祈云叛逆,遇上步绾绾之后,便不肯回魔宫,魔妃又跟着受了不少牵连,他总觉得魔的生命无限长,总会看到那个人守在这里等他回来,原来,不是的……
他的手抓得极紧,步绾绾感觉到了痛意,悄悄看他,见他脸色黯沉,满眼杀机,知道他心里难受,便紧走了几步,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的胳膊,柔声说:
“竹子,会查出来的。”
“嗯……”他低声应了,指着前方说:“那就是寝宫,她布了结界,你看,是黑色的曼陀罗花。”
步绾绾定晴一瞧,只见三株曼陀罗花妙曼地在风里摇摆着,淡淡光芒若隐若现。
“进门的时候,别碰到花。”帝祈云低声提醒。
步绾绾点头,二人并肩进了大殿,每走一步,都得小心避开会突然出现的曼陀罗花。这些花瓣像触角一样,衣衫一碰上,立刻就狠狠地一刺。
“好厉害。”
步绾绾试探着用羽尾去碰那些花,花不知惧怕,居然也刺过来,立刻燃成了一小团火焰……
“不要……”
帝祈云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花成了一堆灰烬,满室旖旎的香。
“怎么?”
步绾绾转头看他,大眼睛眨了眨。
“哎,你碰的那朵花主情|欲,是为父王准备的。”
帝祈云摇头,拉着她快步穿过大堂。
“你娘也这样呀……”
“她也是女人,不这样,我从石头里蹦出来?”
帝祈云没好气地瞪她,加快脚步,趁这花香吸得还少,到了后殿。
“那间屋子谁住?”
步绾绾看向前方,蓝色的小湖边,层层叠叠的蓝色锦绸轻飘,灯花比别处要少了许多,光线有些暗。
“沉心住在那里。”帝祈云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见过殿下。”侍婢们围过来,给他行礼。
“母妃这几日可有异常之处?”帝祈云盯着其中一人,那眼神看得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回殿下的话,并无异常之处。”侍婢摇头。
帝祈云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抬头看着我。”
侍婢赶紧抬头,有些畏惧地看着帝祈云。
“我记得你们以前只是在外殿伺侯,大妃近身伺侯的婢女们去了哪里?”帝祈云眼神一黯,冷酷地逼问。
“大妃走火入魔的时候,拉住了玖诗姐姐,玖楼姐姐又想过去帮忙,于是就……”婢女有些哽咽,眼圈都红了。
“玖诗和玖楼都是母妃陪嫁过来的人,一个是含羞草,一个是水仙,她们法力不够,只怕本尊都化了。”帝祈云拧拧眉,慢步走向小湖。
步绾绾转过身,看着大殿,轻轻地摇头,“不,不是走火入魔,大妃步下的结界之花,我碰一下,尚会化成火焰,若是走火入魔,若像你说的那般,每一朵都有独特的作用,一定会有更大反应,殿外的人都不可能避免。”
帝祈云转头看过来,长眉紧拧,看向了跪在一边的侍婢们。
“你说得对,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不可避免碰到结界的花,共同作用,那才是最可怕的,妖毒!靠近大殿的人都会被毒倒。”
“所以,是有人谋害了大妃。”步绾绾走到他身边,小声说:“能谋害大妃,又不被她察觉……”
“沉心?不会的,沉心要依靠母妃的元神才能活下来,她这样做无异自寻死路。”“那她现在怎么还能跪在灵堂里?”步绾绾问。
一边的侍婢赶紧说:“沉心王妃昨晚就倒下了,差点就没救活,今天是大王给她续了气,也坚持不了多久,她的娘家人早间赶到,拿来了妖界的宝物九叶莲,还能让沉心王妃再撑上十天半月,之后……”
侍婢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哭了起来,
“大妃和沉心王妃对奴婢们真的很好,尤其是沉心王妃,从不打骂奴婢们,前些日子奴婢的母亲生病,还是沉心王妃想办法救治的。殿下想想办法,不要让王妃没了……”
众婢女都红了眼眶,跪在他面前磕头不止,求他想办法。哭声让帝祈云有些心烦意乱,挥挥手,喝令众人退下。
“不是她,让她能放松警惕的还有谁?”
步绾绾秀眉轻拧,沉心这女人,看上去柔弱万分,对魔妃也恭顺温和,若说是她,只怕没人会相信,可她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一样简单。
“女人们争宠,总有几个不要命的货色。”帝祈云握紧了拳,冷笑道。
步绾绾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的意思是麟吟的母亲,秋水碧?”
帝祈云没出声,抬手捏住一朵灯花,在掌心里狠狠一碾,花瓣碎了,灯灭了。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步绾绾看着沉心住的大殿,轻声问。
“请吧,难得有人来我这里作客。”沉心虚弱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二人转身,只见沉心一脸苍白,手里攥着一方蓝色锦帕,扶着侍婢的手,慢慢地走过来。她的步子很浮,每走几步都要歇一歇,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快挂掉的模样。
她抬起帕子,掩着唇轻喘,好半天才小声说:
“我自嫁来这里,殿上还没有进过我的寝宫,如今母妃不了,我也撑不了多久,我已经央求了父亲,接我回去,这里很快就要空出来,也不知,别人嫌不嫌晦气,愿不愿意住这里。”
“沉心小姐福大命大,一定没事。”步绾绾盯着她,慢吞吞地说了句。
“沉心没有绾绾你的福气好……”她也抬眼看来,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泪光。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带露海棠俏模样!
步绾绾侧过身,让她先走,看着她到了大殿前方,才和帝祈云一前一后地跟了过来。
沉心进了大殿,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说:
“你们随便坐吧,香儿,奉茶。”
步绾绾不客气,在大殿中走了一圈,视线落在墙上的字画上。
沉心也坐了下来,看着步绾绾说:
“我这里,平日里没人来,只有母妃会过来和我说说话,我只能在母妃的庇佑下生活,所以人人觉得我可笑可怜可悲,魔宫之中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尊重我的……你们两个,居然还是第一个来的客人。”
帝祈云拧拧眉,在右侧坐下,沉声说:“你的元神是给了谁?去把她要回来。”
“沁若上仙,怎么会给我呢?她恨你,恨绾绾,找不着你们,就把这怒气迁到我身上来了。”沉心说了一半,又喘得厉害了。
“你去歇着吧。”帝祈云不再和她说话,走向了还盯着画看的步绾绾,低声说:“我们走吧。”
步绾绾笑了笑,指着画说:“帝祈云,我听说有一种画魅,是一种小精灵,因为吸取了天地的灵气,所以悄自有了魂魄,就住在画里,可是很难被人发现,我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蓝华那里见到过,想不到在这里看到一个。”
“画魅?”帝祈云一怔,随即眼神一黯,沉声说:“你想要这个?”
“不知沉心能割爱吗?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步绾绾转过头,看着沉心问,满脸的似笑非笑。
她挑衅得非常明显,沉心的脸色涨得通红,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竹子,我就要这个,这画魅可有用了,它呆在这里,什么都看得到,听得到,我要唤出它来,让它成为我的奴隶。”步绾绾一双水眸眨了眨,全是精灵的光,扫过了沉心,对着帝祈云娇滴滴地说道。
“这是我的陪嫁,是我娘给我的……”沉心急了,赶紧说。
“可我就想要……很难得才遇上这么一个画魅,竹子你要是不给我,我就生气了。”步绾绾发起了脾气,拉着帝祈云乱扭腰。
“你……”沉心脸涨得更红,眼泪一涌而出。
“好了,别闹了,我给你再找一个,沉心已经很可怜了。”帝祈云拥着步绾绾就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