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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群推來让去,初一好不容易才能脱身,同样从拥挤之中逃脱的白咏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开始跟姨母失散,他就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怪人,说起來,他还是心有余悸,不但被人当成了女孩儿,被一群心术不正的人绑走,安然脱身后,又被一群大婶围住,问他有沒有成亲,真是滑稽,他才十三岁而已,怎么可能这么早成亲。
“姨母,你说那些大婶是什么意思?”
他转向跟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初一,见她垂着头若有所思,他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高了声音,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愣了愣,而后,笑道:“她们是瞧你长得与众不同,想把你留下來当女婿。”
“你确定她们不是想让我当儿子,再或者,她们根本就是错认我是女孩儿,想让我嫁给她们的儿子。”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出來,看到她笑得畅快,他也跟着笑起來,姨母有多久沒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了,他真希望她以后都能这样快乐下去,是真正的开心,不是为了敷衍他,不是为了让他放心。
“咏心。”
“嗯?”
她深吸口气,低声道:“我刚才,看到了你巧儿叔叔了。”
他沒任何反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三年里,她有过多少次的惊喜,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失望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她清楚,一直这样下去,走不出阴影,自己永远都无法重生,而身边关心自己的人,也会受她的影响变得不开心。
“可能我又看错了。”
她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她分明瞧见了,他一身大红锦袍,黑发被玉冠束起,仙气飘渺,难以接近,他看到她的刹那,转过身就逃,这么说,这些年,不是她找不到,是他根本不想让她找到。
在蘅台高阁,她望见他坐在窗边,他看到她的时候,立即闪到后面去。
他还在恨她吗?都过了三年了,她找了他三年,到头來,他只是因为恨,才不愿意见她,这都不要紧,可是他有家人,他有师父师娘,哥哥姐姐,他为什么要远走他乡,谁能告诉她这么做是何原因?
“说不定,你看到的那个人,碰巧是与巧儿叔叔长相相似的人而已。”
白咏心的话将她的神思拉回來,沒错啊,长的像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不管他愿不愿意相见,只要他过的好就行了,她不正是这样期待的吗?
她伸手揽住他的肩,额面与他相触,“咏心说的是啊,我也是时候放下了,你公孙叔叔來信,说你茗冲姨快要临盆了,我们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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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城郊的宅院
狭小的前厅里挤满了人,这厅堂本來就不大,再加上紧张的气氛和走來走去的人,突然间,就变得更小了。
“二哥,你就别走过來走过去的了,有稳婆在里面,你着什么急啊。”禇昭沅被晃得眼晕,却又不敢直接将公孙意拉过來坐下,一旁的骆秋痕伸出手指朝她摆了摆,示意她别再多话,乱中添乱,她只好很安分地不再吭声。
萧韬瞅着几乎要崩溃的公孙意,走过去拉住他,“你这样只会给人制造紧张不安,公主在里面帮忙,你就耐心等着吧。”
门口独臂的百里今专注地倾听内室的动静,忽然听到两声啼哭,她嘴角勾起,心上大石落地,紧接着,又听到稳婆喊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还有一个小千金,夫人,夫人怎么了!”
她的神经忽然间又紧绷起來,暗暗想着,该不会中途出了什么事吧?
正想着,只见稳婆惊慌失措狂奔出來,正好撞上同样焦躁不安的公孙意。
“里面什么情况!”他几乎是吼出來的,正在接生的时候跑出來,难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稳婆被吓得不轻,脑袋乱哄哄的无法清醒下來,被围上來的一群人逼问,她勉强清醒过來。
“夫人她,她沒气了……”
说完,逃命似的飞奔出去。
公孙意当即冲进去,只见鹿清雅正抱着一个襁褓低声哭泣。
“岳姐姐她……突然就沒有呼吸了。”她把婴儿重新放回岳茗冲的身边,两个皱巴巴的小人儿不住地哭叫,鹿清雅想要劝慰他不要太难过,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种情况之下,谁不会难过呢?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沒有说一句话。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公孙意连刚出生的儿女看都沒看一眼,坐在床沿,俯下身去,抱住身体温暖的岳茗冲。
“三年,今年才第三年,你为什么不守承诺,十年之约,你才履行了一少部分,我真是恨你入骨你知道吗?”他的脸埋进她的肩窝,她的身体正在变凉,不知是她分娩时太过辛苦,浑身湿透,还是他流了太多泪才浸湿了她的衫子。
昏暗的幽冥地府,她在鬼差的引导下,大摇大摆走进天灵殿。
“师父,徒儿有好消息要迫不及待让师父知道!”她的愉快的叫声回荡着,久久不散。
踏上层层石阶,穿过涵水古洞,突然间,视野变得开阔而明亮。
崔钰正站在大殿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一处看,她本想跟他打声招呼,但看到他这幅冷淡的模样,也就打消了这念头,推门而入,幽冥王正在翻阅书册,看到她一脸沒事人的样子走进來,他立时拉下脸,完全沒有昔日慈爱师父的模样。
“你这混丫头,能有什么好消息,你这个时候來这里,不是给我添乱是什么?”玥澜瞟她一眼,见她似是懵然不知的无辜表情,心里就更加气愤。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上次师父你告诉我,让我每年的七月替地府办事,是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是真的,快点回去吧,别再给我添乱了,最近地府留滞的亡魂多,师父不指望你帮什么忙,只求你赶紧回去,别让我头疼。”玥澜伸开双臂做驱赶状,她满不在乎地扁扁嘴,嘟囔着:“师父忒绝情,徒儿是专程來看你的,你竟赶我走。”
“我不赶你走,难道还指着公孙意來我地府捣乱吗?”玥澜戳向她眉心,满面哀痛地道:“你赶紧给我走,师父现在可不想见你。”
“干嘛师父,我是想告诉你,我有孩子了,还是一儿一女。”
“你也知道啊!”玥澜大叫,步步紧逼,“你脑子装事情沒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生着孩子就突然跑來,你是想吓死谁!赶紧给我回去,有情况的话,我会让崔钰去通知你,以后沒事,就不要随便跑下來,我很忙的。”
他几乎是用推的,一掌就将她的魂魄打了回來,她猛地睁开眼,只见屋子里黑压压一片,每个人都哭丧着脸,气氛沉重而悲壮。
“公孙意,你抱我太紧,我沒法呼吸了。”
突然间,屋子里的都石化了,每个人皆是惊恐的表情,她用力推开公孙意,嘿嘿笑了两声,转脸瞧见身边的两个孩子,一时间忘记了屋子里还站着许多人。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太高兴,想去跟师父报个喜,就忍不住,到地府去了。”岳茗冲不敢看公孙意通红的眼睛,这个时候,他一定恨死她了吧,她还是不要惹恼他为好。
“二嫂,你是想吓死我们才开心是不是?”禇昭沅抹了抹眼眶,拉着茹非先走出去,屋子里,骆秋痕、萧韬、鹿清雅和百里今纷纷表示,难以理解这个产妇异于常人的思维,站了一会儿,他们确信,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不负责任说走就走,终于放下心來,陆续退了出去。
“岳姐姐怎么样了?”初一刚奔进院子就看到禇昭沅在擦眼泪,她的心立时沉了下去,颓然坐地。
“我來晚了,都怪我,我要是不在路上逗留太久,就能看到岳姐姐最后一面了。”
禇昭沅被初一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走过去,拉起初一,“你给谁哭丧?你这样不怕把人咒死吗?”
闻言,初一抓住禇昭沅,在连番的追问下,才得知,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惊心动魄的闹剧了。
待屋子里又恢复安静时,岳茗冲还是不敢开口,毕竟,是自己太过糊里糊涂,本末倒置了,只怕这种吓死人的荒唐事,也只有她一人才做得出來。
“你知道错了吗?”他怒瞪着她,乌黑的眸底闪着泪光。
“唔,知道了。”她含混不清地敷衍他,目光闪躲,不敢正眼看,只能不时地偷瞄他。
公孙意眉头紧锁,哀声长叹,“你如今已经做母亲,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能。”
他像教训孩子一样训斥她,她却因为理亏不敢反驳,原本也是错在她不打招呼就魂游地府,若不是师父赶走她,她还真的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散漫的日子过久了,果然是会让人完全放松警惕的。
“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非常之不负责任!”
“我都知道,拜托你,别再教训我了,我保证,将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可是你也别得理不饶人,这么大嗓门吼我,我可是个刚刚产下一对龙凤胎的虚弱产妇,你作为丈夫,这样声色严厉对待我,你不怕吓到我,吓到孩子们?”她瞄到他不依不挠,只得暂且那一对儿女做挡箭牌。
“我可怜的孩儿,你们可看清楚你爹的样子了,记住他是怎么吼你们可怜的娘亲的,娘亲真是命苦啊……”
她不得已使出这无赖的招数,实属下下之策,她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愤怒,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太过在乎,太害怕突然间就失去她。
公孙意又岂会不知她玩这低劣的一招,完全是找不到更高明的对策。她抱着一双儿女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只得就此作罢,虽然这看起來无辜状看起來太假,他还是心软了只要人还在,其他都不重要,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他只会更加珍惜短暂而宝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