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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美斯说着手指很快的掀开那张被简雁齐翻得有些碎裂的信纸,看着最显眼的宝贝两个字就觉得有些念不下去。睍莼璩晓
迟疑的功夫,简美凉已经从他手里拿过去,坐在他身侧,半垂着眉眼盯着上面的字迹,纤白的小手微微发抖。
顾美斯全程屏气凝神的用余光观察她的表情,很快她的双眸便随着一行一行向下的文字而水光涟涟,几次眨动下来,像是蒲扇一样的睫毛上已经沾染上晶莹的泪珠。
虽然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也做好了足够宽心的准备。可当真这样发生了,心口却一下下抽紧,发疼却又无可奈何。他长臂一捞,将她纤瘦的身躯往身上按过来。
没有预料之中的挣扎,反而因为他用了太大的力气,她几乎是直直的随着他的力道倒在了他腿上。捏着信纸的双手垂垂的滑向她的双腿,小脸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攴。
顾美斯只微微低头,便能看见从那双桃花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像是不会间断一样的流淌。
他尝试了几次抬起右手去擦拭她的眼角,却怎么也擦拭不干净。这心疼的感觉快要将他抽空,甚至比顾美夕和宁笛在身后坠落的惨状还要让他疼痛难熬。
“别哭了行不行?既然是他——他给你的东西,你得珍惜。”他几乎是极近艰难的才吐出这一句安抚的话语蹇。
这句话显然比他不停在她脸上游移的指腹还要管用,话音刚落没多久,她便将他手掌推开,纤指胡乱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小脸上的泪珠,只有不停的喘息声证明她并没有真的稳定情绪。
顾美斯将左腿放平,尽量让她躺得舒服一些,手臂始终搭在曲起的右腿膝盖处,目光幽深的看着远处山林外的风景。
而简美凉则不哭不闹的躺在他腿上,纤指交握着覆在腹部那张染着血的信纸上。睁着空洞的双眼望向晴空里悬着的那一轮骄阳,那阳光太刺眼却再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灼热的痛感。
偌大的南山墓园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低浅呼吸的声音。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从白昼坐到日落。由于南山位置偏高,傍晚的时候便会感到从林间传来的阵阵凉风。顾美斯蹙了蹙眉,抬了抬那条被她枕着的腿,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有些沙哑:“冷不冷?”
简美凉被脑后压着的腿晃动了两下,慢慢回了神。她抿了抿皲裂的嘴唇,撑着地面坐起来,侧过脸打量着顾美斯那张平淡无波的俊脸:“走吧,我想回去了。”
她说着自顾自地站起来,顾美斯抬起手臂,她人已经往前走远,根本没有拉他起来的意思。他冷哼了一声,目光瞥向她手心里紧握着的信纸,掀了掀唇角站起来,右腿一动不动的被她枕了几个小时,站起来便觉酸麻。他晃了晃脖颈,步伐不稳的往前走。
眼看着到她身前的时候,身体往前一倾大半边身躯朝她压了过去,左手臂自然而然的搭上她的左肩,还没等她做出激烈的反应,便皱着眉不悦的嚷嚷:“怀孕脑袋也会变重吗?我左腿都要被你枕废了。”
简美凉一听,方才还因为他的凑近而不悦的脸色,泛起浅浅一层红晕,她咬了咬牙停下脚步弯着身躯揉上他的大腿肌肉:“哪里疼?我脑袋有那么重吗?”
顾美斯斜睨着眼看她弯身在他腿边的样子,眼里总算是浮上一层笑意,佯装疼痛的哼哼了两声:“恩,挺疼。”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简美凉听着心口有一块儿些不舒服,手指也跟着更加用了几分力。
她纤纤玉手上本来就没什么肉,这样用力捏揉还真有几分疼。顾美斯蹙了蹙眉,尽量放松左腿肌肉,一边脸不红心不跳的指挥:“右边一点,恩,在右边一点……”
简美凉一直按着他的指挥左左右右的捏着,没一会儿便觉得累了。最后直接蹲在他身边揉,他却根本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指关节这一会儿功夫都跟着酸麻起来,她甩了甩手指,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好了没?”
顾美斯见状向后退了一步,走了走又像模像样的晃了晃:“恩,不是特别疼。能忍,可以走了。”
简美凉听他这么一说,眼里还是闪过一抹歉意,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话,站起身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
腰腹忽然一紧,一双手分别按在她发顶的礼帽和腰腹处,还没等她反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他抗在了肩头,黑色礼帽也怪异的戴在了他的头上。
简美凉踢着双腿,打他:“放我下来,你干嘛?”
顾美斯阴阳怪气的斜了她一眼:“我只不过是看你刚才蹲着帮我揉了那么久,补偿下你罢了。”他说着脚下步伐加快,薄唇紧抿显然没有再想理她的意思。
简美凉听了反而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双手有气无力的垂了下去,前半身直直的向下垂着。顾美斯余光扫了眼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别开眼不再看。
都说女人生来散发着天生母性,简美凉虽然对他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但是一回到顾园便迫不及待的往楼上婴儿房跑。
老陈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先生身穿黑色修身西装,头戴黑色礼帽的模样,惊得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好。
顾美斯在玄关站了好久,才觉得手上那抹柔软的触感消失。他摇摇头失笑,换了鞋脱下西服递给老陈:“吩咐厨房做些营养的,太甜太腻太油太辣的东西都不要。以后晚饭后都记得叫张医生来一趟。”
他拇指揉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可吩咐的了便抬步往楼上走。
身后老陈叫住他:“先生,你这里。”老陈说着指了指发顶。
顾美斯这才朝头上摸去,神色自然的将礼帽拿下来,扔到老陈怀里,转身的时候脸色不由一黑,步伐加快。
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时,主卧没有简美凉身影,等他绕到婴儿房时,便见她还坐在婴儿床边,对着两个小迷糊虫发呆。
顾美斯倚着门框,看着繁星下她柔和的面色,心跳一时紊乱,这是他最后能留下来她的可能。
如果我在这里不行,那孩子呢?能不能留住你的心。
他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洗澡下楼吃饭。”他说完便看到她眼里惊慌的神色。
顾美斯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婴儿房,下楼的时候,脚步一度不稳。
他不知道这个策略行不行得通,他只知道最近不能离她太近,不能表现的太过急进,至少不能有让她犹豫到想逃的想法。
既然她一时没办法走出来,他愿意这样不近不远的跟着,只要还在他身边,还在他眼里就行。
晚饭过后,张医生替她做了简单的复查,嘱咐她一些该吃的药和该注意的事项便离开。
简美凉抱着真丝枕头靠在床头,全身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紧成一团。顾美斯吃了饭便去了书房办公,甚至在用餐间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那样子似乎对她还有几分讨厌?简美凉一时被他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感觉——到底是她敏感了,还是他情绪反常?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却一点没有困意,只要一想到今晚要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她就有些焦躁不安。她真的没办法在发生这些事后还能相安无事的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这种又急又乱的心情,像是随时会将她逼疯。
耳边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往这边移动。她下意识将目光看向落地窗,果不其然窗外那抹徐徐走来的高挺身影正是顾美斯本人。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和他交谈,玻璃门便被他拉开。简美凉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背脊贴上凉丝丝的床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顾美斯余光自是早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探身过去将他枕头拾起来夹在腋下,看着她明显往旁边移动的动作,不痛不痒的开口:“我仔细想过了,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不想离婚的事。”
“我不介意和你分开住,毕竟我们的初衷都是希望孩子有个美满的家庭。”他尽量说的冠冕堂皇,好让她少一些不该有的防备。
话音刚落,简美凉缩在一起的小身板果然松懈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竟带了一点感激的情绪。
顾美斯鼻端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往玻璃门边走,身后传来简美凉小心翼翼的声音:“那我可以回千莱上班吗?我喜欢那里。”
顾美斯推动玻璃门的动作一顿,末了点头:“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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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上午会议,顾美斯懒懒的向后靠向椅背,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这些日子简美凉似乎在有意躲他,吃饭的时候她在睡觉,晚上回去的时候她还没从千莱回来。
就算偶尔碰到也是匆匆一点头,便迅速离开,避他如避洪水猛兽一般。
待会议室里的人都散去后,邵熙南椅子一滑,滑到他身侧:“怎么没听到关于你离婚的消息?”
话一出,便招来顾美斯一记凌厉的眼神。
“挠着玩儿而已,干嘛这么当真?”邵熙南忙举手做投降状,掏出一支烟点燃,徐徐吐出烟雾:“说正事,那个齐晓晓你打算怎么办?”
顾美斯蹙蹙眉,侧了侧身抬脚踹着徐子维身后的椅背将他踹离身边,整理了一下西装,不冷不热的问:“谁是齐晓晓?”
邵熙南被他这一踹,险些滑到落地窗边撞上去。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站起来:“咱能不动手动脚吗?!我恐高!”他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暴躁:“就是像你媳妇的那个齐晓晓。人家在新都门白撞你了啊?”
顾美斯冷哼一声,手指敲着扶手:“是你眼睛有问题。”
“她来过消息了,已经掌握了徐子维的把柄,只等你这边的意思了。”邵熙南摊摊手,如实说了出来。
“掌握多少?如果我是她,就该先从徐志严那里端。”顾美斯冷笑一声,停了手指的动作,认真了几分:“你是和她在一起连智商也被她吃光了?维艺在风头浪尖摊上这么一件大事,居然仅凭损失一个公司就能挽救过来。”
“这样算起来,她掌握的那点信息,又能端徐子维多少——以那家伙眦睚必报的性格,她躲到哪去也会被他挖地三尺找出来!”
邵熙南一愣,将手里的烟掐灭:“那你当初找上她是什么意思?”
“第一、是她找上我;第二、我只是不喜欢她那张脸,早晚得处理掉。”顾美斯慢悠悠的说,余光扫过邵熙南有些阴沉的表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误入了徐子维的道,会变成如今这样?”
“省省你那点不该有的同情心。”
邵熙南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一边在他身边来回踱步,一边用手指点着强调:“我这可都是鞍前马后为你做事呢,你少扯到感情纠纷上,我还不至于喜欢一个残次品。”
“我只是想既然你老婆最近不待见你,倒不如先把徐子维的事提前做了。”
顾美斯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满意听到从他口里强调的关于简美凉不待见自己的这件事。正要开口,会议室门便被重重一脚踹开,响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震耳,让会议室里的两个人都不由的随着响声望了过去。
顾墨一脚踢开门,戴着黑超抱着纸箱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觉到他来者不善。
邵熙南忙走近顾美斯身边,压低了声音:“那小子来干嘛?”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死。”顾美斯低笑两声,坐在原位没动,双腿交叠,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徐走过来的人。
顾墨将箱子往他面前的会议桌上一放,又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扔到盒子上:“这是池修留给简美凉的东西。”
“哦。”顾美斯应了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再开口却是对邵熙南说:“拿去扔掉。”
顾墨明显一怔,待他从身边走过去时,转身双手紧紧的拎起顾美斯的衣领:“顾美斯你说话的时候考虑过死者的感受吗?”
顾美斯冷冰冰瞧着他,眼里全是讥讽的笑意:“怎么不唤我大哥了?”他说着将他的手从衣领上拿开:“你拿着这些东西想给我不自在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怎么处理这些——废品。”
顾墨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整个人不正常的捶着桌面:“你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非要和他抢?”
“他明明想要的不多,只不过是想要那个女人!你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撑到现在的吗?就因为你们,他才会毁成今天这样。”
“恩?到底是谁毁得,不是你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用来在顾连誉面前掩盖你背后操作良景的事实,他大概没那么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吧?”顾美斯说着看向顾墨越来越低垂的脑袋:“还有一件事情你似乎搞错了,简美凉并不是我抢过来的,是他亲手推向我的。”
“不是他一开始做了那件蠢事,会有我和简美凉的今天的吗?”顾美斯说着摊摊手,语气始终不冷不热:“说到这,我倒可以将这些废品转交给我太太了,就当是谢谢他当初放弃这么好的女人,而如今再次谢谢他回头时使的这些手段。”
“还有你,我不想处理你是因为我同样恨不得顾连誉坐牢。现在你完成了,并且我很高兴。但是这不代表你我们是可以随便谈话的关系。”
“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第二次出现在这里!”
顾美斯说完给了邵熙南一个眼色,片刻不留的大步走出去。
顾墨在他一声声指责里,终于将这些日子苦撑的冷静击破,有些崩溃的瘫坐到地面上。
邵熙南看了他一眼,沉声叹了口气,走到会议桌前将纸箱抱起走出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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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霓虹交错的光线里,简美凉坐在圆形舞台的高脚椅上,扶着麦克风浅唱低吟。
由于是工作日,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杜河今天不在。如今她俨然成为千莱的二当家,店里有什么事杜河不在都会找她处理。
期间骆英泽来过几次,每次过来都不会和她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
听说维艺瓦解,旗下艺人纷纷被别的公司签走,而骆英泽作为维艺旗下当红艺人却在第一时间宣布隐退。
最近店里在做类似心理节目的活动,唱的几乎都是爱而不得的歌曲。每次结束便会有同样心情的客人在便利贴上留下自己的疑问或者感悟。简美凉负责观看,并且回答相关感情问题。
杜河最近总是想尽办法让她忙起来,她十分理解他在想什么,其实她现在还好。只要不面对顾美斯,她便觉得再艰难都可以度过,但是一旦一不小心碰到,单单只是对望,便让她感到折磨难耐的疼。
活动一出,简美凉便有了几位忠实听众。他们大多都在夜晚出现,装扮均是严密的着装,像是只是为了来这儿来排解难过,但又不希望被熟人看到。其中一位打扮十分特别一身黑色装扮,脸上缠着黑色纱巾,戴着黑超,特别短的头发甚至有些参差不齐,第一次来杜河根本没认出对方是男是女。每次来只坐在角落的阴暗位置点一杯最便宜的烈酒,喝完就走,临走的时候都会留下一些悲伤又怪异的短句。
“你的声音很好听,以前我也有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但是现在毁了。”
“你长得真漂亮,以前我也有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现在也没了。”
“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对不对?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们能做朋友吗?”
诸如此类的留言,曾一度让简美凉感到其字里行间的哀伤,慢慢她习惯在晚上结束后,先看她的留言。
这不今天刚刚结束,等她安顿好东西,走向留言板时,竟发现骆英泽还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哀怨几分愤怒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她避开他的目光拿过墙上的纸条一看,心里没来由一惊,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我曾经也用力爱过一个男人,但是他却想杀了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才会给女人留下如此沉重的伤害。现在联系对方之前的留言,简美凉愈发心疼她了,拾起笔在上面留下一行字:“过去是沉重的伤口。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倾诉,我愿意聆听。”
她写完便收拾好包和酒保道别,离开了千莱。
身后一直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简美凉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她一边加快步伐往停车场走,一边拉紧身上的包。身后的脚步竟然也跟着加快,简美凉下意识回头,便看到骆英泽那张有些愤怒的脸色,几乎是在她转头的时候双手便掐上了她的脖颈。
“都是你害他死的!你居然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用池哥的眼睛看另一个男人?简美凉你到底有没有心!”骆英泽越说手下越用力。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千莱附近的停车场本就黑,这时又没有一个人走过。简美凉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鼻端全是他身上的酒味,双脚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
她看着面前几近疯狂的面孔,有些心死如灰的闭上眼睛:是的,如果她死了能得到原谅,还挣扎什么?
她感觉到扼制在脖颈上的力道有了轻微的松动,还没等反应过来,缠在脖颈上手掌的力道骤然松开,紧接着便是男人的闷哼声。
简美凉愣怔的睁开眼,便见那身黑色装扮的女人拿着木棍在骆英泽身上乱打,粗噶难听的破锣嗓音一遍遍嘶吼:“打死你!打死你个臭男人,让你欺负女人!”
简美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将近乎疯狂的女人拉住:“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
女人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刚才要杀了你!”
简美凉抿抿唇角,不想解释,她抬脚踹了踹身下抱头乱嚷的男人:“回家醒醒酒再出门。”
骆英泽被突如其来的棍棒打的全身疼痛,扶着地面踉跄的站起来向后退了两三步,恶狠狠的看一眼简美凉,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走了。
简美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没记错的话她大概凌晨一点就离开千莱了,怎么还会在这里?这样想着还是朝她点了点头:“今晚谢谢你了。我现在要回家,要不要送你一程?”
女人扔下木棍,显得有些局促的搓着手,粗劣的嗓音迟疑的开口:“可以吗?”
“当然。”简美凉说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女人很快跟过来坐在副驾驶席里。
“你住哪?”简美凉偏过头问她,只见女人再一次紧了紧脸上缠着的黑纱:“澄西路。”
简美凉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那里是北城的数一数二的核心路段,几乎没什么住宅楼,两三家星级宾馆,可女人的身上破旧的穿着根本不像是能住的起星级宾馆的人。
虽然心里有疑问,还是将车往澄西路开,那边向来是灯红酒绿,她根本不必担心安全的问题,离千莱也只隔着一条街,并不远。
但是到了澄西路,简美凉才有点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了,她指了澄西路附近的一条窄路。简美凉心底莫名有点不安,最近社会动荡,这女人说到底和她不熟。她一边往里面开,一边小心翼翼的捏紧左边的裤袋。
车子在一间破旧的地下室停下,女人拉开车门下了车,探身进来不断的向她道谢。
简美凉显然被周围破旧的环境惊到,地下室的路灯一闪一闪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街道两边全是一身脏兮兮的黑影躺坐在地上,还有一家脏乱的街边摊,她下意识开口:“你就住这里?”
“我和前夫离婚了,他给我的钱不多,反正这里很安全,可以省一点。”女人说着呵呵笑了两声,连笑声都是意料之中的沙哑难听。
简美凉一时有点心酸,掏出钱包,还没等打开,一双冰凉的手便覆了上来。
简美凉本能的拂开那双手,连带着女人脸上缠着黑纱也拂开了一半,她看着那张面目狰狞的脸,紧紧贴向车门大气不敢出。
女人慌乱的扯着黑纱缠上脸,不停的和她道歉:“我只是喜欢你的歌声,对不起对不起,一定是吓到你了。我不要你的钱,我在附近的酒店打零工,我有钱。”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进地下室里,脚步慌张的几次险些跌在地上。
简美凉惊愕的看着女人的背影,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关上车门,最后看了眼那一闪一闪的门灯,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心都七上八下的跳着,夹带着深深歉意。刚才看到那张脸,她本能的将对方列为坏人的行列,现在想想只觉得惊恐——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脸上的皮肤竟然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就像是,像是被火烧过——
这样想着她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车子不由加快了速度。
将车停在顾园的地下车库,便匆匆拉开车门下了车。脑海里全剩下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一路埋着头小步跑,迎面便装上一堵肉墙。
顾美斯见她没有按往常时间准时回来,已经来回出来了三四次,这次刚出来就被她的脑袋撞到胸口,那力道还真是够劲。他蹙蹙眉,拎着她衣领往后挪开一点:“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门口上方的白炽灯映射下来,她只不过微微抬起头,顾美斯便看清楚她脖颈处红色手印。他脸色一暗,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手指覆上她的纤白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下那抹红肿显得格外突兀。
他声音骤冷:“谁整的?”
简美凉下意识抬手去推他捏在下巴上的手指,眼珠不停的乱转,嘴上敷衍:“脖子疼,我自己不小心捏红的。”
“是么?”顾美斯说着手指重重往上一按,听着她倒吸凉气的声音,冷笑:“疼到让你捏肿才能缓解疼的地步了?”
他说完没等简美凉回话,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里走。
简美凉一边踢着双腿一边解释:“真的没事,一点也不疼!”
顾美斯目不斜视的往楼上走,声音冷然:“最好在我抱你回房之前想好,不然我不介意报警,交给警方去办。”
简美凉一听立即闭了嘴,双手交握着拧在一起,眉心深锁在一起。
照她这副样子判断,明显是认识的人,不然她不会忍着不说。而她认识的人向来少的可怜,徐子维,顾墨,骆英泽——
能让她迟疑的人,只会是和池修比较亲近的人,那么顾墨和骆英泽是哪一个?
按照顾墨今天的状态,倒是极有可能去找她,骆英泽又是最熟悉千莱那地方的人,两个人都有可能。顾美斯想到这儿敛起眉眼,将她放在床边,抬手就按住她肩头,阻止了她想要起身逃开的想法:“是顾墨还是骆英泽?”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提到骆英泽时,她表情明显一僵。顾美斯看了她一眼,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给赵守:“你去查查骆英泽的住处——”
还没等说话,胳膊便被简美凉拉住,只见她慌张的摇头:“没事的,他不会有下次了。”
“我怎么相信?”顾美斯挑挑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显然是不喜欢她连带着池修身边的人都要一并关心原谅的状态,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吁了口气,退了一步:“不让我报警也可以,但是以后下班司机去接你。”
简美凉正准备摇头便见他冷冰冰的扫过来一眼,只得点点头重新坐回床边。方才七上八下的情绪,因为他在身边而逐渐缓解。
顾美斯掐断通话,又打给楼下的老陈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老陈就将冰袋和药箱送了上来。
简美凉自知没理,全程由着他在脖颈上不温柔的擦药、冰敷。
她余光看着他认真蹙眉的侧脸,心跳又莫名紊乱。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了,如今这般亲近就莫名有些紧张,连呼吸都这小心翼翼。
顾美斯掰着她的下巴,脸色随着目光所及越来越暗,那力道明显很大。他有些心惊的想,难不成骆英泽是想杀了她?想到这儿,连最后一点耐心也磨没了,他抬手将冰袋往矮柜上一丢,拿出手机:“我反悔了,必须报警。”
简美凉急忙手脚并用的抱住他的身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别,他恨我是应该的。”
“他最尊敬的人就是池修了,池修为我而死——他恨我,我能理解。”简美凉越说声音越低,小脸埋在他肩头,额头毫无章法的晃着,环着他的双手,手指越来越用力:“刚才有一瞬间我真以为要死了,甚至还有点解脱的感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的想要解脱。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如果我死了,顾倾和顾心怎么办?”
她语无伦次的道歉,顾美斯听得心如刀绞,他转身反手将她用力抱进怀里,一下下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事情过去了。”
“但是简美凉,你想没想过这件事任他发展下去的后果?”他深吸一口气,她不提死字还好,一提他还哪里放心的下,她竟然能用到死字,就能知道骆英泽用了多大的力气:“我可以不追究他责任,但是必须将他送出国。”
简美凉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索性不再和他求情了。毕竟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惶惶不安,她只要再仔细回忆一遍今晚发生的一切便觉得后背生出一丝凉意,她下意识往他怀里更加凑近几分,闻着专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心里的紧绷的弦才能缓缓放松下来。
顾美斯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她是害怕了。将她从身上扒下来时她还有点留恋的不肯松手,顾美斯眼里笑意更甚,替她揶好被角,转身将矮柜上的冰袋拾起来,掀开被子上了床。
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凑过来的身躯,下意识往后躲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美斯长臂一捞,便将她轻而易举的拉回怀里,一手将冰袋敷上她的脖颈:“你睡吧,我替你冰敷,省的明天去千莱——让别人误会我对你家暴。”说着像是怕她还不放心似的,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消肿我就去隔壁。简美凉,我根本也不想和你一起睡你知道么?别再躲我躲得那么用心。”
简美凉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语调,困意竟然悄悄席卷而来,听着他不太高兴的语气,忍不住弯起唇角缓缓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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