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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学得?”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专长,而我只是选择了其中一种。在流云宫里,这很平常。”她的语气平淡,像这只是件平凡的事;殊不知她眼里的平凡,却是天下人想都想不到的绝俗能力。
“提醒我别得罪你。”秋寒星有点无力又有点吃不消地道。幸好琤儿只会这种,并且永远不会拿琴对付他。
这种能力,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人。而这样想起来,流云宫里卧虎藏龙,实在教人不寒而栗。
“你怕吗?”她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
“不怕。”他一笑,自身后搂住她,想通了一切,“难怪流云宫主会命令你来保护我,原来你的实力这么强。”
风琤摇摇头。
“我唯一会的也就只有这个。原本我可以达成宫主的要求,可是现在我的眼睛看不见,一切武功都等于没有,方才是那个人的气息太明显,我才能在他靠近我的时候,及时掌握住他的方向对付他,可那也只是一时的。”风琤转身,抬脸望着他,“寒星,现在要怎么办?”
敌暗我明,怎么样都吃亏。
“放心,我会将那个人抓出来。”他坚定地道。
刚才那人虽然蒙着面,但是一个人身形是不会在短期之内改变的,一定是他,
秋家的习惯,一向是共同用膳,不造成下人重复送早膳的麻烦。而回来的秋寒星第一天就误了早膳时间才出现。
一进大厅,在场三人都在等他们。
“星儿,才出去没几年,你已经忘了庄里的作息吗?”秋正堂不太高兴地问。
在场三人,怎么算都是寒星的长辈,而他居然让他们等,并且脸上毫无愧色。看来这几年江湖的历练,只让他更不懂得如何尊重别人,对他为人处世应有的圆融态度,一点帮助都没有。
“爹,让你等是孩儿不对。不过,若不是一早琤儿便在默寒居里受到不明人士攻击,我和琤儿也不会迟到。”秋寒星轻描淡写地回道,先拉出椅子扶着风琤落坐后自己才坐下。
“有人攻击风姑娘?”秋正堂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敢潜进秋悟山庄杀人,未免太不将秋悟山庄放在眼里。
“我也不知道。”秋寒星耸了耸肩。
“风姑娘可有与人结怨?”秋正堂直接想到的,就是寻仇。
“琤儿初出江湖就被我带了回来,连失明都是因为我,可想而知,那个人的对象是我,只不过眼睛看不见的琤儿比我好对付多了,所以才会挑上琤儿。”寒星一边说,一边照料着风琤的饮食。
“只不过,爹,咱们秋悟山庄的门禁何时变得这么容易被人潜进,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无回来。”
“风姑娘可有受伤?”秋正堂关心地问道。
“爹,如果她受伤,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秋寒星淡道,“我想,山庄的戒备有重新打理的必要。”
“是我的错。”邵铠主动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强庄内守卫人员,不让外人再有机会潜进。”
“只怕是家贼难防。”秋寒星一句话令在场三人脸色微变。
“星儿,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秋正堂严肃地问。
“没什么。”秋寒星挥了挥手,“琤儿的安危我自会注意,就请邵总管不必多费心,只要做好分内事即可。”
不太和络的早膳气氛,他还不如带琤儿出去走走。秋寒星见风琤用过早膳,便扶着她站了起来。
“星儿,将话说清楚。”秋正堂沉了声。
“没什么好说的。”寒星淡然回答道,“今天早上那个蒙面人逃了,不过我相信他还会有下一步动作。爹你自己也请小心。”
留下这么一句话,两人便相偕着离开众人的视线。
风琤知道他们离开了山庄,策着马,她没问他要去哪里,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你——很讨厌胭夫人还有她的兄长,他们就是让你不惜离家的原因吗?”她猜测道。
“何以见得?”他眉一挑。
顾虑到她看不见,所以他不将马儿的速度加的太快,风琤侧坐着搂着他的腰,两人以平缓的速度前进。
“因为你表现的厌恶太过明显。”每一次邵铠和胭夫人在场的时候,他的言辞就特别犀利。
“是,也不是。”最后,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才道,“真正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爹续弦这件事。”
续弦?风琤心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忽然,马儿停下来了,风琤顺着他的手势滑下马。
“这里是……”闻得到很浓的青草味道与淡淡的花香。
“这里是我娘的坟。”他放开了她,单独走向前,清除着坟前的小杂草。
风琤依着蟋蟀的声音走向前。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善良,这点和你很像。以前的秋悟山庄是长安城有名的慈善人家,夫妻恩爱、一家和睦,山庄上上下下一条心。但现在,只剩下一堆臆测和仗势欺人的恶名。”他淡淡地道。
“寒星……”
“六年前,邵铠和他妹妹落难到长安,是我娘将他们救回来,还收留他们,让流离失所的他们有个安身之地。后来,我娘得了病,我爹曾经立誓此生不再娶,可他却在娘去世后不到百日续弦。”
他语气顿了顿,拔完杂草后站了起来:“我认为,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给了一个人,就不能再有另外一个人,这是我对感情的要求。”
他转回身,专注的看着她。
“琤儿,对你——我更执着。我要你,就要一辈子,不论你发生什么事、不论以后再遇见什么人,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他的嗓音低沉若磐石,含着一股不容撼动的坚定,风琤顿时明白了。
父亲的续弦,对他来说成了一种情感上的背叛,曾经誓言今生只守着母亲一个的男人,却轻易变了心意。从此,父亲的别娶成了他心中无可宽容的罪宥,但他们是父子,他不能够恨自己的父亲,只好选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他对感情的苛求简直超乎一般人,他的话里,除了说着过去,同时也一再重申对她绝对的心意。他没有问她愿不愿意,也不问她的心意,只是坚定的说他要她,不轻言爱意,这个信念却会执着一辈子。
这男人,何等骄傲!
只是……
“为什么是我?”她微抬起脸,神情里满是困惑。
“这不需要原因。”他走到她跟前,掬起自她颊畔垂落的一撮发丝。
要怪,或许该怪那夜的月色,不该将她照的那么美,美的牵动他心。就算是好美色又如何,全天下的美色那么多,他却只为她而心动。
“可是,你有过很多的女人。”非关嫉妒什么的,只是疑惑,“难道没有为你等待,为你付出心意的女人吗?”
“就算有,也与我无关。我只顾得了我要的、我在乎的你,其他人如何,我不理会。”对旁人,他反应冷淡不已。
“你这个人——也算寡情了。”她叹息。
“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一点而不满意。”他谨慎的道。他未来娘子该不会希望他去安慰那些不属于他的芳心吧?
风琤轻笑了出来。
“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妄想主宰你的行为。”她浅浅回道。
“你不在意?”他忽地搂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她平淡的反应让他不是滋味极了。
“在意……并不能改变什么。”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她脸红了,双手微微挣扎着。
“至少会让我明白,你喜欢我。”他不让她挣脱开,很奇怪,刚刚看着娘的墓碑所涌出的低落情绪,此刻全消散了。
“我……我没有……”她嗫嚅的声音速自己都说服不了,偏他的气息又近在眼前,让她连呼吸都开始不自然了。
“没有什么?”他将脸更移近至只距离她半寸的地方,两人呼息相间,她的脸更红了。
这种高超的**,让不解情事的风琤根本无从应对。
“你……不要靠我那么近。”她连说话都有点发抖。
秋寒星很想再多逗她一点,可惜天不从人愿,一阵尖锐的惊叫打断了他们的两人世界。
“太……太伤风——败俗了!”
不必多想,这阵想大声呼叫、偏又故意压抑下的刺耳声音,来自秋悟山庄目前的女主人。
秋正堂与妻子并肩,偕同邵铠走来。秋正堂只是望着他们两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胭夫人一副畏缩的模样,却还是坚持的说了两句。
“少庄主,光天化日之下,请自重。”
不好,他生气了。
两人相贴的身躯与气息,让风琤很清楚的意识到寒星高涨的怒火。
当下,她作了个决定。
“这位——是胭夫人吧?”
“我是老爷续弦的夫人。”这句话像在示威。
风琤将脸转向声音的来处:“寒星与我并不分彼此,这里原本也无他人。我想,‘非礼勿视’这句话,夫人应该不会没有听过。”
胭夫人当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居然敢反讽她才是那个不懂礼的人?!
风琤出人意外的机敏反应,让秋正堂认真的打量着她。他原本还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女子。
他注视的神情里流露出赞赏。
“风姑娘,星儿从来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你是头一个。”他主动走向他们。
“庄主。”风琤有礼的颔首,等待下文。
“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你们情投意合,老夫这就择日让你们完婚;不知道风姑娘府上哪里?”他准备派人去提亲。
风琤吓住了,完全没料到秋正堂会突然这么说,才想开口拒绝,有人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爹不必费事了,我与琤儿不会成亲。”秋寒星突然丢下一句青天霹雳,当场震呆了所有人。
“不成亲?!”秋正堂回过神,差点儿吼出来,“你不想娶人家,为什么对风姑娘……她的名誉怎么办!”
不娶人家,两人却同居一地,同进同出的,这成何体统?风琤不像那种不正经的女子,怎么由着星儿胡来?!
“不过是仪式,空口说白话,这有什么意义?”秋寒星笑的嘲弄,“我们之间如何,不须他人多虑。”
“胡闹!”秋正堂觉得自己有天一定会被儿子气死。
“爹,别太生气,身体要紧。”戏谑语气的忤逆下,是他的关心,但不被对方看见。
“老爷,别生气了。”胭夫人上前愧疚地道,“是我不好,不该过问少庄主的事,才害的老爷和少庄主又闹意见,是我不对,老爷,别再生气了好吗?”
“胭儿,这不关你的事,是星儿太放肆。”秋正堂已经气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秋寒星不以为然的看着胭夫人的动作,摆了摆手。
“爹,既然你们也来这里,我和琤儿就离开好了,免得孩儿我不小心又说了哪句话触怒爹,那可就罪过了。”说完,他搂着风琤欲离开。
“风姑娘。”秋正堂唤住了他们的脚步,转换对象,“女子首重清白,难道你不要星儿负起责任吗?”
寒星一听,原本想出口代答,一双小手却悄悄搭上他的胸膛,止住了他又勃发的怒火。
“秋庄主,我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些虚名。”她言浅的回答,不想说的太多,“恕我和寒星告退。”她有礼的离开。
看着他们相偕而去的背影,秋正堂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老爷?”他怎么还呆望着?
“嗯,我们走吧。”秋正堂回过神,三人再度往前走,今天来,是为了拜祭他元配夫人的。
“老爷,对不住,又害你和少庄主吵架。”
“无妨的。”冰冻三尺,他和星儿的距离又岂是一夕可成,“我只是希望,能亲自为他主婚而已。”
“这事可以慢慢来,老爷不必急,我想总有一天,少庄主会懂得老爷疼爱他的这分心意。”胭夫人安慰道。
“慢慢来?”秋正堂微微苦笑,只怕他等不了那么久,“依星儿的年纪,早该成家了;他一日不娶,我就一日不能安心,这样我如何能将山庄之权交给他呢。”
“老爷要将山庄传给少庄主?”胭夫人与邵铠脸色一变。
“是啊。”秋正堂没发觉,只是想着儿子的事。
星儿明明优秀、知书达礼,却在一夕之间变了性,不羁的心性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但终日留恋青楼,甚至传成出了名的风流,这也就罢了,至少他没有神智不清到想娶个青楼女子回来。
但现在,走到哪里都不曾对女人动情的他终于带了个女子回庄,他明明对这个名唤风琤的女子有情,为什么却当着人家的面拒绝娶她?
事实上,他们已经亲密如厮,星儿究竟是为什么不肯娶?
一走出众人的视线,秋寒星连忙低声对佳人解释。
“琤儿,我刚刚的回答不是……”不是真心的。
他急急的解释隐没在掩住他口的小手里。
“不必解释,我懂。”她婉约笑着,怎会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情,他只是不愿顺别人的意而已。
见她没有一丝怨怪的神情,秋寒星这才放下心,温存的将脸埋入她颈窝的发丝里。
“琤儿,我在你面前,快成透明人了。”她愈来愈明白他的心思了,秋寒星既喜又忧。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他护持着她,但其实,他紧绷的心却需要她来舒缓;习惯在她面前坦白、不掩藏心事,现在的他,恋她的心比初见她时更深了。
“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迟疑的,她伸手反搂住他,有些娇弱的微嗔。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些动作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一旦交了心,他索求的必然也是她的心,因为他不容她离开,打算一辈子霸住她了。
他双手圈着她的腰,头低靠着她的肩,而她的手搂上他肩,身体偎着他,形成一种缠蔫的依恋姿态。
“所以,我一定会娶你。”他把刚刚不能说的吐露出来了。
风琤哭笑不得。
“你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不直接,我怕你会想再离开我。”他始终记得东方情来的时候,她所说过的话,“琤儿,不要想离开我,就算是找出了要杀我的人,你也不要离开我。”
风琤仰着的脸黯淡了下来。
“你想走?!”她的沉默让他惊恐不已。
“不准你走!”他蛮横的用力搂紧她,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然后一低头,便是炽热撩人的热吻。
“唔——”风琤被他的急切吓到了,“寒……别……”
她根本找不到空隙说话,他存心不放过她,缠缠昵昵、轻挑逗拨,风琤觉得不仅头晕,连身体都在发热。
“琤儿,别辜负我对你的心。”稍稍拉开距离,他望着她迷离的眼酡红的双颊、肿胀的唇瓣上全是他肆虐过后的痕迹。
风琤渐渐由火热中回神。
他一再的表态,代表的正是他不安的心,她当然明白。这男人吵起架来火力强大,与人动手时干净利落,毫不退缩。面对她,大概已经是他绝无仅有的不安与脆弱面貌了。
每回他吻她,总毫无预警、急切的像是掠夺,以着蛮横的态势,让她抗拒不得;可现在,她忽然明白,她已经不想抗拒了。
“寒……”她轻喘着顿了下,好一会儿才又寻回说话的力气,“寒星,不要这样。”她抚着他刚毅的眉眼,轻柔地道,“那个向来自在、潇洒不羁,让我不得不爱上的寒星,不应该会有不安的时候。”
秋寒星好一会儿才消化完她说的话。
她说……爱他?!
“琤儿,再说一次!”他激动的又搂紧她。
“我爱你。”她如他愿的低语。
这男人,她已经不能不去心疼他的过去,即使他总是那么强悍的像足以扛下世间的一切。
“琤儿,你终于肯说了!”他既满足又感动。这三个字,其实他听过太多?可是他只想听她说。
“你不让我拒绝呀。”她的脸低低的靠在他胸膛上。
“早知道如此,我应该多吻你几次的。”
听见他亲密的言语,风琤又羞又慌的嗔道:“你别胡来!”
“我没有胡来,只是——想爱你而已。”他的声音停在她耳畔,惹的她耳根子通红。
“寒星!”她低羞地叫。这人怎么老爱逗她。
“我是说真的。”他的唇轻轻碰到了她小巧的耳根,引得她浑身一阵轻颤。
“寒星……”她抓住他衣袖,身子有些虚软和更多的不知所措。
她纯真诱人的模样,还真叫秋寒星有些控制不住。
“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他叹口气,努力克制住满心的遐思。
天知道她这种羞怯的模样有多惹他心动,可是他得忍住,还没正式成亲访,他不能碰她。即使这种克制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是种折磨。
还有她眼睛的伤——
想到她的双眼,秋寒星有着无比的愧疚;那原本该是他受的苦,但她代他受了,毫无怨言、表现的比任何人都坚强。
她没有刻意惹他怜惜,却已经让他怜惜了。相处愈深,他就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柔弱的她能承受这么多?
“寒星?”他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我决定采取主动。”秋寒星回过神,突然道。
“主动?”
“我要将那个人引出来。”
“可是,要怎么做?”光有鱼饵,不知道钓鱼的地方,也是枉然。
“我总会想到的。”他不说太多。
其实由上回琤儿遇袭的事件就可以知道,那个人的目标虽然是他,却挑了个容易下手又足以牵制他的琤儿来对付。如果放琤儿一人,那个人一定会再出手,只是他不愿拿琤儿去冒任何险。
“可是等你想姿的时候,就太慢了。”她一身羞红慢慢退去,聪慧的脑子再度运作,已经猜到他心里转的念头,“用我作饵吧。”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反对。
“寒星……”
“没得商量。”他斩钉截铁地道,“要我拿你去冒险,不如我自己去死一死比较快。”
“别胡说!”她脸色一白。什么死不死的,他能不能别用这么可怕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