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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筱筱的声音,紧接着,他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牵住,“墨白,你今晚不陪我吗?”
顾墨白的眉心蹙起,转过身时,眉目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声音特意放轻,“我就在隔壁的房间,你安心的睡,真的怕,就喊我!”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他的大手也同时做出了动作,将握在他手上的手慢慢推开。
“墨白!”筱筱低喃的喊了一声。
眼看着他将门打开,消失在她眼前。
门落下的同时,她的泪水就像是被木塞堵住的酒瓶一下子扯开了塞口,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滑落,滴在她的下巴上,她的神情很委屈,很痛苦。
又是忽然,她伸出那只被顾墨白撤掉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然后,狠狠的擦去眼眶下的泪水。
难道她在他心里,就真的变了吗?
那只擦泪水的手,动作越发的粗鲁起来,若换成以前,她哪怕是做个噩梦,他都能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一个晚上,可到了现在,他明明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居然连和她在一个屋子里,都不愿。
筱筱觉得,她快要抓不住顾墨白了!
*
顾墨白回了房。
滴开房门,将房卡插上。房间里的灯光,在他插入后几秒亮了起来。
视线落在茶几上剩下的一份外卖上,这份外卖是他替筱筱去买饭时,一起买的。刚才给她去松了吃的,可他自己却因为心烦意乱,没把自己那份带过去,对筱筱谎称自己吃过了。
现在再看到这份外卖,他依然没什么食欲。
但……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相当受不了,睡觉时,旁边还有份外卖。
款步走过去,拿起那份外卖,饭菜经过那么长时间,已经没有多少热气,吃到嘴里又硬又干,顾墨白吃了三两口,便不再吃。
打了客房服务的电话,来收拾房间。
对方很快答应,让他稍微等几分钟。
顾墨白挂断电话,打开酒店的透明玻璃窗,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个地方,被这座城市誉为五星景点,有它独特的味道,不远处,点点星火闪烁着,整条街都用彩色的霓虹小灯照亮。街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以及那些隐隐灼灼,若有若无的乐声……
怪不得,她会喜欢这里!他喃喃自语。
大手像是有意识般,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骨节细长的手机,熟悉的按下那串号码。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过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才打,若是刚才的她没有听见,那么现在,在时间错开了那么久后,她总该听见了!
听筒里熟悉的音乐声响起。
曲调舒适柔和,很能缓解人的心情,顾墨白的眉心却越拧越紧,音乐播放的时间越长,就代表着她接听电话的机率越小。
一首歌,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要到尽头,很快熟悉的机械女声又会响起。
突然间,音乐声停止,却没有响起机械女声,顾墨白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果然接通了!
脸色一喜,他道,“你在哪儿,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没看见吗?”说出口的话,他的声调语气,都冷的冻人,仿佛对面的人儿,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
对方迟迟没有回话,这个反应让他很不爽,低眸看了眼手机,确定电话一直是接通状态,他才开口,声音和之前的没有多少出入。
——“冉颜?”
顾墨白喊了她的名字。
对方没有应他。
顾墨白由刚才的火气,倏的转变为疑惑,而后,眉心一蹙,整个拧在了一起,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听,到现在,他拨了那么长时间,她终于接通,却迟迟不说话。
莫非……
她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顾墨白想到,那次她被沈岸绑走后,所发生的事情。
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冷,正声对着对话筒开口,“冉颜?”
他不动声色的又喊了一声。
神经绷紧,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
“冉颜不在。”
终于,在他等待了几秒过后,顾墨白在听筒里听到了一声男声。
这声男声让他紧绷的神经倏然拧成一团,他的瞳孔里像是带着光,黑的越亮,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底。捏着手机骨节分明的大手,越捏越紧,青筋爆出。
从这个声音里,顾墨白明明白白的听出了冉颜现在的情况。
而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比在想到冉颜可能会出事的时候,还要凝重。
在听出对方是秦宇航的同时,也说明,冉颜此时和他在一起,又或者,刚刚她没接电话,也是和秦宇航在一起。
俊脸全黑,嘴角冷冷的蹦出两个字,“她呢?”
“冉颜刚刚睡下!”秦宇航没有隐瞒,直接把冉颜现在在哪告诉了他,视线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客房,他刚从里面走出来。
待他再次转头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的眉眼往上一挑,看了眼手里的女士手机,时间显示是六点,这六点,就睡了,说出去,怕是有很多人都会不信。
他不知道顾墨白是不是想歪了,可是,既然他根本不关心冉颜,又何必假惺惺的打了这个电话。
如果他真的在意她,怎么会不问问她为什么会那么早睡。
放轻动作,他把手机在客厅茶几上放下。转身,走了几步。视线又下意识的往最里面的房间望去,那里的门在不久前被他轻声关上,里面躺着一个他爱而不得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顾墨白毫不留恋挂了电话,给了他一种即将突破牢笼的想法。
他既然不爱冉颜,为什么不放了她?
苦涩的摇着头,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味。顶上的小只灯光忽暗忽亮闪着虚渺的光,似乎在诉说着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啊~~~~~
一声突破空寂的惨叫声在这地下室响起,在这狭小湿冷的地下室,声音显得更加的凄惨响亮,但,无论他再怎么叫,在这个时刻,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疤……疤爷,您绕……了……我吧!”冉镪的声音从他的嘴里破碎吐出来,嘴角还挂着几滴血液,身上的衣服被人踢打的满是脚印,他此刻,整个人匍匐在地,神情很是痛苦。
可以看的出冉镪此刻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但他还是拼了命的抬起头,看着他头顶上方的刀疤男,说出这句话!
刀疤男只是粗粗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撇开视线,任由身边的手下不停的踢打着冉镪,看着他嘴角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看到他的衣服已经被踢的又松又脏。
“停!”
久久,他的嘴里才吐出这个字眼。
那些手下倒是很听他的话,见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停止了动作,撤开倒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两脚松开站立,双手置于后背,不动不笑。
冉镪早被他们打得连抬头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刀疤男摇了摇头,一丝冷笑挂在嘴角。
只见他缓缓的弯下腿,以半跪着的姿势在冉镪的面前,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镪哥,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快点还了钱……就不必在受这种折磨……对你我,都是有好处的!”
冉镪虽然此刻极度痛苦,但仍是听清了刀疤男说的话,只是他早已没有力气再去开口回答他的话。
气息特别的微弱,半张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神渐渐的迷离,快要昏迷的症状。
刀疤男见状,动了动脚,坚硬的鞋踩在冉镪的手上,他的神色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轻松自如的仿佛在做一件正常的事。
“啊!”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冉镪的神经,原先快要昏迷过去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痛苦的一声嘶吼之后,他的神情早已恢复清醒,额上颗颗冷汗冒出,顺着额角缓缓滑落。
他想开口说些话,可是现在的情形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刚才的那声嘶吼上,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此刻他的手,正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
冉镪觉得,按他手上的疼痛来看,他的手,一定是脱臼了,刚才那群保镖一样的壮男,在他身上踢打有多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回答刀疤男的话。若是再不回答,按刀疤男刚才做事的狠绝,他的手,怕是要不保!
他的嘴角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刀疤男见状,松开自己的脚……低下头看着他的逐渐变得苍白的脸。
“怎么样,清醒点了吗?”
他看着冉镪虚弱,力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考虑的怎么样?”
……
“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冉镪没有力气抬头看刀疤男,只是用耳朵听着他说话的声音。
“再给你点时间?”刀疤男装作不明白的问道。
“嗯……”
随后,他又轻缓嘘声的说道,“只要三天……三天就好!”
刀疤男状似无奈的摇着头,“镪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冉镪听出了他松懈的语气,不顾身上的疼痛感,不停的点着头。
“三天后,你若是再筹不到一千万!”刀疤男看了一下脚底下的手,“这可不止是要了你手的小事……”
他话未说完,就退了几步开,远离几步后,视线重重的凝了冉镪一眼,随即,走到了他的身后,从门内走了出去,一出去,地下室中阴冷潮湿的空气伴随着冉镪身上的血腥气息,显得更加的凄凉。
刀疤男从房间走出后,房内的几个壮男大汉,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弯腰走出了房间。
他们走后,冉镪内心仅存的防备力气,都放下了,一张脸,整个扑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
*
两天后。
照常是地下室,冉镪从一张单调的牀上撑着力气站起来,艰难的走下牀。
他在牀上已经整整躺了两天了,两天前,疤哥他们走后,他直接昏迷了过去,到后来,他是被冻醒的,还是冬天,冰凉的地板上,他全身被打的没有力气,嘴角不知是在何时被他们打出了内伤,滴着血。就连门也是这么敞亮的开着,他住在地下室里,明明以往热闹的狠,可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就算是看到了他,都没有理睬。
冉镪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是这么的孤寂,明明有儿有女,可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在地板上睡了那么久,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休息了一会儿,又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撑起了一口怨气,他从地板起来的时候,还有力气去关上房门。然后才走到牀上,休息。
这一休息,一睡就是两天,他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脑海里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看了时间,是两天后,他挣扎了一翻,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一想到自己当初答应刀疤男的话,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发了短信给冉炀。
他现在,唯一能找的就是冉炀了。
他的儿子——阿炀。
可发送完短信后,冉镪的心中仍然是忐忑万分的,因为他不知道阿炀看到短信会不会来,他在短信里,只是说了一句
——阿炀,爸爸有事找你。
然后又留了一遍他现在所住的地址。
冉镪知道冉炀来过这儿,但他仍是写了一遍,他希望冉炀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他有多么希望他能来。
拖着虚弱的步伐,冉镪将两天前被刀疤男和他手下打翻的桌子椅子逐一的扶起来。
他身体并没有痊愈,甚至说还是受着伤的,左手根本不能动,耷拉着,可他不得不那么做。他的心中,仍是抱着希望,期待着冉炀能够来。
地下室的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的到边,一张牀,一个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衣柜,收纳箱,其余的地方怕是也只够人站着,两天前疤爷带着这么些人来,为了腾出一些空间,愣是把他的桌子椅子衣柜都给推翻了。
趁着这会儿,他得收拾一下。
半个小时后,这些倒落的东西,终于被冉镪收拾完。也差不多花光了他休息两天所养存的所有力气。
他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大约五分钟左右,低落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还没有回应。
距他发短信到现在也有四五个小时……
砰砰砰!
冉镪的目光还盯着他给冉炀发送的短信上,此时门却被敲响。还是很有规律的敲法,一敲便是三下,过后若是没反应,再继续,如刚才那样,一敲又是三下。
冉镪的心中燃起希望,他能够肯定,敲门的绝对不会是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些狐朋狗友,当然也不可能是疤爷他们,他答应过给他时间,三天时间还没有到。
那么现在敲门的会不会是阿炀?
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嘴角就开始扯出苍白的笑,开门,他强烈的想要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阿……阿炀!”你来了。
冉镪一开门,果然看见了冉炀,和他心里想的一样,他当即开口喊冉炀,就连声音都染上了慈爱。
他的表现没有收到冉炀的回应,冉炀只是淡淡的望了他一眼,随后,脚步向前,打算进房间。
冉镪的神色一变,犹豫了会儿,想着刚才自己有没有把房间内打扫干净,思虑过后,觉得没多大问题,他才后退了几步,给冉炀让了路。
冉炀进屋,没有多看,这个地方他一共也没来过几次,阴暗潮湿的很,他个人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的。
但,冉镪给他发短信,他纵使再不愿来,也得过来。
心底已经隐约知道,冉镪叫他来是不会有好事的,只希望,不是坏事就不错了。
刚刚虽只是看了他一眼,但冉炀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的伤口。而他脸上的伤口,也直接告诉了冉炀,这次来这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冉炀在椅子上坐下,在房间内四处环顾了一眼。
视线在看到面前的木桌时,暗了暗。
“你叫我来这儿,有事吗?”
冉镪倒水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继续,把水倒在纸杯里。忍者手上和身上的疼痛,他拿起纸杯,走到冉炀面前,递给他,“阿炀,喝水!”
冉炀冷视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冉炀才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纸杯。
他喝了一口,纸杯里装的不是热水,而是冰凉的冷水。一口入喉,又在这阴凉的地下室,心理作用和心里作用,都让人感觉到透心凉。
“冷吗?”注意到了他皱眉,冉镪这才想起,他刚才倒的水没有一点热度,他解释着,“我这几天没有烧开水,你就将就着喝一点。”
听到他的话,冉炀淡淡的放下水杯,“我来这儿,不是来喝冷水的!”
他的话,让冉镪讨好的笑容马上僵硬。
“说吧,你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
在他的对面坐下,“阿炀,你手头上,还有没有钱?”冉镪看着对面的儿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同时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他深怕在冉炀的脸上看到对他的反感。
“多少?”
冉炀凝了他一眼,早就猜到了他把他叫来的目的。
问他要钱。
只是多少而已!
“一……一千万!”冉镪磕磕巴巴的,将声音从他最里边吐出来。
“一千万?”冉炀以为他听错了,重复问到他。
“对……”
冉炀深深的凝了对面的人一眼,这,就是他的父亲,他记忆里,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多少关爱的父亲,记忆里,那个喝醉了酒,对姐姐和妈妈拳打脚踢的父亲,记忆中,奢烟爱酒狂赌的父亲。
他的心在狂啸。
“爸!”他郑重的喊了一声,视线不再向之前只是看一眼就撇开,而是牢牢的盯着他的眼睛。
冉镪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抬头,却在看见他的动作表情好,原先在心里组织好准备全部卡在了喉咙出不来了。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儿子,用这种认真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在看陌生人。
“爸,我是你亲儿子吗?”冉炀郑重的掷地有声的问他。
冉镪的瞳孔猛地一缩,声音反倒强烈起来,忍着身体的疼痛,喊道,“当然是!你不是我的儿子,还能是谁的!”他的声音,比之前任何都有响,若不是他脸上和手上都有伤,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是受了伤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