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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回来!”北宫政怒气冲冲地盯着北宫馥看,“你把你姐姐害得这么惨,还有脸待在这里,我要是你,早就一死以谢天下了!”
北宫馥淡淡地笑道:“父亲,姐姐只是接受原本就属于她的命运,又有哪里惨?”
“你五花大绑将她送给端王殿下!”
“父亲是觉得,女儿五花大绑的那个人是馥儿,馥儿就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就应该欣然接受,感恩戴德,是么?”北宫馥的语气充满讽刺。睍莼璩伤
北宫政大怒:“你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你不过是个来抢窝的贱种,怎么能跟我侯府的千金大小姐比,你能嫁给皇子,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了!榛”
原来如此,就算长相一样,出身一样,只是因为出生的时间晚了那么一炷香的时间,所以她就注定是贱种,是不被人瞧得起的下作东西。
北宫馥忽然不想争辩了,只是装得一脸无辜:“爹爹,应该嫁给端王的本来就应该是大姐,这是你说的,昨日我才知道原来姐姐没有失踪,只是在山里谜了路,自然理应把这个前世修来的福气还给姐姐。至于是不是绑着,姐姐上花轿的时候是自己走上去的,大家都看到了,到了端王是什么场景与我无关,难不成端王殿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要怪罪到我头上不成?”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北宫政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却是一句都反驳不了亿。
确实是他们好言相劝说北宫静嫁不了,所以求她代嫁的,既然北宫静出现了,让原来的新娘出嫁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就是想不通,迎亲的队伍从来没停留过,到底什么时候新娘从北宫馥换成了北宫静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中途换人,北宫静一定会叫的,可是一切没有异状,难不成是到了洞房才换人的?
“老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不如就接受这个事实吧。”沈夫人忍不住开口,“如今我也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了,原本要嫁人的就是静儿,这是命,躲不掉的。”
她红了眼圈,终究落下泪来。
北宫政怒气冲冲地盯着她:“都是你,是你非要让这个孽种回来,她回来以后,咱们北宫家就没有消停过,这就是个祸害,如今你还要护着她,真是不可救药!”
“老爷……”
“明日就让她搬离侯府,我不想再见到她!”
“老爷……”
“爹……”北宫馥慢慢抬头,看着他,“如今我是皇后娘娘亲自封的郡主,她明确说过我出嫁之前是要住在侯府的,在你赶我出去之前,女儿想亲自跟皇后娘娘说声抱歉,不是我不想,实在是不能再遵守她的懿旨了。”
北宫政冷笑一声:“你以为到了今日,皇后娘娘还会帮你么?”
北宫馥笑得越发灿烂:“帮不帮,不是父亲大人说了算的,似乎应该皇后娘娘说了才行吧?”
“你……”北宫政的脸都气绿了,可句句都被女儿奚落殆尽,还没话反驳,他这父亲当的真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母亲,我们走吧。”北宫馥状似亲热地挽着沈夫人的手,“明早我进宫一趟,亲自向皇后娘娘请安。”
沈夫人深深看她一眼,叹口气,终究没有理会北宫政,母女二人往听雨轩方向而去。
“反了,都反了!”北宫政扫落了桌上的茶杯,顿时地上多了一地碎瓷片。
翌日一早,沈夫人就来到听雨轩门口,北宫馥一脸笑意,一如往日,仿佛昨日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沈夫人清楚,她们母女之间,终究是多了一道鸿沟了,这一道鸿沟,恐怕很难再修复了。
怨来怨去,也只能怨自己的心确实是长偏了。
叹口气,她轻声问:“馥儿,若是今日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就说是母亲的主意,可别自己扛下来啊。”
北宫馥笑道:“女儿从来没想过自己扛。”
“哦……”沈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应该的,本来就应该娘来扛的。”
“女儿也从未想过让母亲扛。”北宫馥打断她的话,“母亲是女儿在侯府唯一的依靠,母亲好,便是女儿好,所以我们都不可以出事,不然,谁都好不了。”
说着,她已经走出门外,看着外面的风景,依然是笑吟吟地道:“天色不早了,总不能让皇后娘娘等咱们。”
沈夫人不再说话,从昨日这件事上看,她知道她这个女儿是有主意的人,既然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一定有别的计较。
而她不想说的话,就算是撬开她的嘴,也不会得到一个字的。
母女二人依然坐了马车到宫门口,再换了轿子进宫。
皇后娘娘显然等的有些着急,一见到她们母女二人,就急匆匆地道:“你们可来了,慧敏郡主,你来得正好,快帮本宫看看这几盆麦麸草是怎么回事,不到十日功夫,便没了精神。”
沈夫人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后娘娘急匆匆召他们进宫竟然不是责问端王殿下的婚事,而只是为了几盆麦麸草。
北宫馥却一脸笑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娘娘有所不知,这麦麸草娇贵得很,冷不得,热不得,干不得,湿不得,就算是十分有经验的花匠,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掌握种植的方法的。”
沈皇后有些急了:“这便如何是好?”
北宫馥道:“这倒不难,臣女早先在紫霞山种过几盆麦麸草,养了很多年一直都涨势良好,如果娘娘不嫌弃,臣女可以过来亲自养殖这些麦麸草,顺便可以找几名花匠,让他们学习如何种植,等时间长了,他们学成以后,便可以大片种植了。”
皇后之前听到只有她可以种植原本是皱了一下眉头,到后来听到她肯无私传授,不由松了一口气。
也许眼前的少女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心计,原本送麦麸草花草和精油过来,她以为受制于人,当看到盆栽的时候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又听到必须由她种植,以为她早就算计好了,要将自己控制在手掌心,但原来不是这样。
皇后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北宫馥的脸,她的脸上都是真诚的笑意,仿佛一点都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天下所有人知道。
不过十五岁而已,能有多大心机呢?
沈皇后笑自己多心。
“不过……”北宫馥说完一段话,当然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所以她要说的重点就在这里了,“臣女的父亲因为姐姐的婚事迁怒于我,让臣女即刻搬出侯府,臣女在京城无亲无故,恐怕只能回紫霞山了,将来要进宫,怕是很难了。不过娘娘放心,不管臣女身在何方,都会记得让人给娘娘带花茶和精油献给娘娘。”
皇后听完忍不住皱了眉头:“定安候真是好糊涂啊,这婚事原本定的就是迎风郡主,慧敏郡主不过是个替补的,如今迎凤郡主回来了,自然应该由她当这个端王妃,怎么又能怪你呢?”
沈夫人忙道:“娘娘,臣妾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让静儿上了花轿,没想到侯爷大怒,定要馥儿搬离侯府。臣妾身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她若再走,臣妾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皇后叹口气:“这定安候也是,就算不为慧敏郡主着想,也该为你这个结发妻子想想。你们且不用急,本宫待会让你们带懿旨回去,保管慧敏郡主嫁人之前都可以长留定安候府。”
母女二人赶紧欢天喜地地接了旨,谢了恩。
等一切完毕,沈夫人先回府宣旨,北宫馥自然是留下照看那几盆麦麸草。
皇后赐了她一面进出过的金牌,以后进宫不用听召唤,随时可以入宫参见凤驾。
北宫家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二小姐绑了大小姐去代嫁,皇后娘娘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还赐了懿旨和金牌,大家纷纷猜测皇后娘娘是不是被这丫头迷惑了,不过谁也没胆说出口。
这件事,却只有北宫馥心中有数。
对于皇后娘娘而言,谁嫁给端王殿下都无所谓。
因为这场婚事,原本就是她和安皇贵妃争宠打赌的产物,她输了,不过就是丢个面子,而麦麸草却关系到她的性命。
这里子都要没了,要面子做什么?
再说了,这场争斗不输也已经输了,至于输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于她而言,不过都是个输,结局根本不会对她的地位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在需要用到北宫馥的今天,她何乐而不为做个好人,再做个顺水人情,让北宫馥对她更加扑心扑命地办事?
北宫馥当年也当过皇后,虽然在北宫静之前并无人跟她争宠,但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心思,她却是十分清楚的。
沈夫人等在听雨轩,看着她回来:“你早就算准了没有人懂得打理麦麸草,所以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怪责你,是么?”
北宫馥微笑:“母亲是在质问我吗?”
沈夫人一愣,随即叹口气:“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你?”
“有人算计我,我除了自救,连喊救命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不会有人来救我的,我说的对么,母亲大人?”
沈夫人无言以对,随即起身:“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女儿恭送母亲大人。”北宫馥端端正正行礼。
“对了!”沈夫人转身看她,“明日你姐姐回门,如果她对你做了失礼的事情,你就看在她替你嫁给了端王,放她一马吧。”
她终于知道这个二女儿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跟她成为敌人,恐怕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北宫馥却依然微笑,也不答是,也不答不,只是淡淡地说道:“原来,是她替我嫁给了端王么?”
沈夫人面色一黯,是啊,这话本不应该这样说的。
原本要嫁给端王的就是北宫静,而北宫馥不过是来替嫁的,现在怎么在别人的心中,北宫静倒成了替嫁的了?
这就是贵贱的分别,因为后来者贱,前到者高贵,所以什么都可以调转来说。
沈夫人再次无言,她这个二女儿,牙尖嘴利,且并不是别人一句好话就能说服她的。
“不管怎么样,你……放她一条生路。”从一进府就拗断了两个嬷嬷的手臂,到打得岑风欣至今翻不了身,她这个女儿的手段狠辣得令人发指,令她不得不防。
“我可以答应母亲。”北宫馥忽然回答了她一句,沈夫人松了口气,却听她继续道,“除非,她非要置我于死地!”
沈夫人点头:“好,我会尽量劝她,绝不与你为敌。”
女儿的性子她知道,北宫静温柔的表面下有着张扬跋扈的性子,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给她的。
她美丽且聪明,又有高贵的出身和血统,所以她觉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臣服在她脚下,一旦有人敢反抗,都应该推出去处死。
对于北宫馥,她此刻恐怕也早已恨之入骨。
她有些无力,所能做的,只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她此生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在出生没几天就被送走,唯一的儿子又整日昏睡不醒,她这辈子已经不能再失去更多东西了。
“母亲。”北宫馥忽然叫住她,“我说过,只要我在这个侯府一天,我就必须和你绑在一起,所以我不会看着你倒下的,你也一定要坚--挺地站着。明日三朝回门以后,你带我去看大哥。”
沈夫人整个人都差点颤抖起来:“你要做什么?”
“对一个病人,我还能做什么?”北宫馥冷笑。
“你……”
“除了治病,我还能做其他事情么?”北宫馥笑得格外灿烂,“只要世子在,你北宫家当家嫡母的身份就永远都在。”
沈夫人松口气,却还是有些怀疑:“你……真的能治好你大哥?”
“不确定,不过我会试试。”北宫馥看着她,“如果我也治不好他,相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治好他了。”
沈夫人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母亲以为,我真的简单靠一株麦麸草就可以治好皇后娘娘的头痛之疾么?”
沈夫人想了想:“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如果治好了大哥,我的名声会传播得更加广泛,如果母亲能再帮我宣传一下,恐怕到定安候府门口求医的人会排起长龙的。”
“你要做什么?”
“开医馆。”
“你一个女孩子家?”
“我开的当然不是普通的医馆,我只医出得起价钱的达官贵人。”
“可是,医者父母心不是么?”
北宫馥忽然大笑起来:“可惜,我父母没有心,我这个医者,又怎么会有心呢?”
沈夫人一时无言,除了离开听雨轩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你又何苦非要惹她伤心?”月恨水叹口气,靠在窗边,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的小徒儿。
“她不伤心,就是我伤心,二选一,我选前者。”北宫馥说得很轻松。
“她若是伤心,你更伤心,别以为为师看不出来。”
这次换北宫馥沉默。
她能将天下所有人都说得哑口无言,这世上却只有一个人可以驳得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