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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德,你这个逆臣贼子,胡某当初就怎么没有认出你的真面目来!钱塘小儿,赶快离开临安,迟则生变。 若是有用到胡某的地方,只管派人告知。”
赵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和胡铨商量好了一半,他前脚离去,胡铨后脚就来到了书房。与赵鼎一般,都是先义正言辞的大声呵斥了秦天德一番,而后却有都是压低了声音,小声劝说秦天德离开临安城,并且表态,愿意替秦天德平安离开临安提供便利。
自二人走后,这一年来门可罗雀的国师府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不少朝中官员纷纷求见,见到秦天德后无一不是大声呵斥其对赵昚的无礼和不敬,但又无一不是在斥责完后,小声的在秦天德耳边,劝说其尽快离开临安,并且承诺只要秦天德开口,他们就将会尽可能利用自己手中之权,提供便利。
这些官员也是有趣,虽然打得旗号是来斥责秦天德,不过从来没有结伴而至的,都是独自前来,入府之前先问清国师府内还有何人,然后等人离去再去斥责秦天德,有条不紊,仿佛商量好了一般。
对此秦天德心中颇是感激,虽然他做的许多事情都是在暗中,没有公之于众,不过人心长,究竟他做的那些事情对大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是好是坏,众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不过今日前来的也并非全是真心前来,想要帮助自己的,不外乎一些存了巴结赵昚心思的小人,想要打探他的虚实。
前者他能确定大部分,例如赵鼎、胡铨、张浚、李瑜等人包括刑部尚书王庶皆属于前者,但后者就不好判断了,因为有不少以往秦天德很少打交道的官员,让他难以判定。
中国官场有一句老话,谁来了或许不重要,谁不来那就很严重了。
从吃罢午饭一直到日近黄昏,秦天德都疲于应对各路登门官员,不过他还是很清楚的记得,右相何铸没来,参政知事史浩没来,御史中丞张麒也没来。
直到晚饭过后,右相何铸终于来了。
“秦大人果然一如既往的威风啊。虽然辞去国师一职,可依旧得到百官敬重,这一下午大人国师府的门槛恐怕要被踩破了吧?”何铸如今也是年过花甲,老头的气色甚好,说起话来底气也足,只是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相爷谬赞了,秦某如今已是无官一身轻,那些人不过就是登门指责秦某对官家不敬,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之常理。”书房内,秦天德端坐书案之后,没有起身迎接何铸,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不知相爷来此何意,莫非也要欺我这落平阳之虎么?”
“你是想骂老夫是狗么?”何铸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秦大人之口舌,依旧锋利啊。老朽能得到官家恩典,擢为右相,的确离不开大人当年推荐,不过大人为何如此冲动,事事都要跟官家作对,否则以大人之才,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可惜啊。”
你这老儿,当初看你在审理岳飞一案上,颇有忠心,不屈服于秦桧淫威,不过你今日大晚上的跑我这儿究竟想说什么?
秦天德心中好奇何铸来意,因为何铸的表现与下午那些官员完全不一样:“相爷深夜到访,究竟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不过秦大人,你如今虽然辞官,但府内也不应当寒酸至连一杯茶水都供应不起吧?”
擦,还要喝茶?
一个下午,那些官员无不是来也匆匆去匆匆,根本就没有人坐下来过,更何谈喝茶了?因此秦天德也就让下人省了上茶的功夫。
既然何铸提出来了,秦天德自然要命下人上茶,可是何铸却不喝,仿佛孩童般,居然用手指玩起茶水来。
非但如此,口中还叨念着:“秦大人啊,想当年秦桧擅权,那是何等的跋扈,可最终的结果呢?在当年,老夫观你颇懂为官之道,深得太上皇宠信,怎么如今你身处高位,就似乎变成了愣头青一般,把官家得罪的这么狠呢?
念在当年的情分上,听老夫一句话,趁着官家还没有降旨怪罪你,感觉自称请罪折,恳求官家谅解。如今官家有上古贤君之风,宽宏大量,只要你肯请罪,相信应当不会怪罪你。
好了,言尽于此,秦大人是否肯听老夫忠告,就由秦大人自行决定了,告辞。”
何铸的话虽然很是啰嗦,可是离去时却很是干脆利落,似乎生怕待的时间长了会染上什么晦气似的,只是在离去前,特意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摆放茶水的几案。
等到何铸离去,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秦天德顿时起身,两步来到何铸之前做过的地方,之间案几上一边用茶水写着“离”两个字,另一边则是写着“赵伯”两个字,只是这两个字是反着写的。
看着案几上这四个用茶水勾画出来的字样,很快消失在自己面前,秦天德不由得心中暗叹,何铸的心思当真是细密啊,对自己的用心,也当真可谓良苦,居然连秦二的消息都打听出来了。
何铸是今日来探访秦天德的最后一人,次日来探访秦天德的第一人是史浩。
“史大人不应忙于公务,怎会这么早来找我呢?”打着哈欠,秦天德睡眼朦胧的问道。
无官一身轻,昨晚为了哄转生气的赵茜和岳银瓶,秦天德昨晚甚是卖力,而二女似乎也知道秦天德面临的危险越来越近,竟同意了他四人同床这一荒唐提议,结果一番三英战秦,到了快五更时分四人才昏昏睡去。
结果一大早史浩就来了,这让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秦天德很是痛苦。
“秦天德,跟我去见官家。”史浩话一出口,就要去拉扯秦天德的手腕。
秦天德一下子清醒了,躲过了史浩的手掌:“史大人,你这是何意?”
“今天我就要当着官家的面说清楚,将你秦天德这些年来为我大宋暗中所作的一切都说个明白,我就不信官家真会不念及你的功绩,要对你下手!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昨晚苦思了一夜,或许想办法助你离开临安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且不说你究竟能否安然离开,就算离开又是否能够逃出大宋,哪怕是你真的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大宋,这对我大宋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我绝不能够眼看着有损大宋江山社稷的事情生!”
秦天德这才现,史浩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宿未睡,不禁心生感激:“史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想当初,官家最信任的就是你,可如今呢?你虽然依旧是参政知事,可是谁看不出来官家是在有意疏远你,你若是再带我去向官家求情,你就不怕官家的恩眷消耗殆尽么?”
“我不在乎。史某做事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只要有利于大宋江山社稷,一条贱命何足挂齿!只要能够保下你,让你能够继续为我大宋出力,史某一死何妨!”
史浩明显是有些激动了,秦天德心中感动之余不免开始担忧史浩将来的命运。原本他从来没有替史浩考虑过,因为史浩一直都得到赵昚的信任,可眼下看来,他们之间的君臣之情,很可能就散在自己身上了。
再次躲过了史浩伸过来的手掌,秦天德一整衣衫,恭恭敬敬冲着对方一拜:“史大人,秦某再次谢过了。只是大人以为,如今官家可是昏庸无道?”
“自然不是,官家乃是我大宋前所未有的圣贤明君。”
“那就是了,既然你这么认为,难道官家不知道秦某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么?你有没有想过官家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对我欲除之而后快呢?”
史浩当即愣住了,片刻后猛一跺脚,指着秦天德大骂道:“你这小儿,你说你为何不做垫脚石,非要坐那磨刀石!现在好了,刀锋已利,就要用你着磨刀石试刀了!”
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史浩再不言语,掉头便走。
“史大人,你去哪儿?”
“史某这就进宫,求官家开恩,无论如何史某要保你平安,报我大宋忠良平安!”
“你回。。。”
秦天德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史浩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显然心中很是着急自己的生死。
“唉,官人,有道是人心肉长,从昨日晌午你会府后,有多少官员前来。。。唉,为何官家就一点也体量不到你的苦心呢?”
不知何时,赵茜来到了秦天德身后,明显听到了史浩刚才的那番话,不停的叹气。
朱淑真已经带着一对儿女陪伴着秦非与秦李氏出海定居了,因此对临安城中生的事情并不了解。余下的三女中,心情最为沉重的就是赵茜,因为想要将秦天德置于死地的是她的弟弟赵昚,而且也是她请求秦天德辅佐赵昚登基的。
“官人,你说当年若是妾身没有恳求你辅佐他,或者官人没有遇到妾身,不知官人今日的命运会否不同?”
“傻瓜。”秦天德一下子就听出赵茜心中所想,转过身抓着赵茜的肩膀,“茜儿,此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多想,哪怕当年没有我没有遇到你,我也会这么做的,我的命运是早已注定的,当然也可以说是我有意为之,与你无关,你切莫因此自责。”
感受到秦天德言里辞间的关怀,赵茜鼻头一耸,倒在了秦天德怀里,泪水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