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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夫人最后的视线停留在连云离去的方向,末了垂眼让浓密的眼睫遮住了自己的目光。
连云若有所感的回首一看,远处的男人身侧美眷如花似玉,他皱了皱眉后转身离开了,脑子里却不断的开始回想方才的情形,实际上对于路盛垣表情的印象,远没有他身后的阿了来得深刻,这般漂亮的女人,端端是站在那里便能引人趋之若鹜。
“近侍大人,教主召您前去。”
连云垂在身侧的手挥了挥:“好。”
教主让连云过去,实际上并不是有事召见,他坐在那天的石桌旁边,看着上面摆放的棋子,瞧见连云来了之后招手:“过来,柳贵。”
“会下棋吗?”他问道。
连云摇头,他不光不会下棋,但凡是带点娱乐性质的活动一概都不知道怎么玩,教主瞧见了点点头,指着对面的石凳:“坐下吧。”
然而连云坐下以后他却拿起手边的一个棋篓递过来,目光看着石桌上的棋谱说道:“虽不会下,但总知道该怎么放棋子吧?”
连云:“恩。”
于是教主又从身侧拿起一本书,翻到了某一页之后递给了连云:“刚刚下到第四十八手,按这上面的一步步放下去吧。”
连云看着手里的棋谱,棋子上标写着数字,小得可怜却尚且能够看得清楚,他找到四十八三个字之后,从旁边的棋篓里面拿起了一颗棋子。
蒋邵云来到院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教主正跟一位有几分眼熟的人在下棋,蒋邵云大约猜到对方便是那位刚刚提拔上来的近侍,走过去之后对着教主施礼后,冲连云礼节性的颔首。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连云想起自己似乎又忘了给这位教主行礼,他稍稍看了一眼正仔细盯着棋盘的人,觉得对方也并不在意,便不再放在心里了。
“属下已经查探过了,南蜀中有弟子身亡,”蒋邵云看了一眼连云,见教主没有阻止之后,继续说道,“的门派,已经私下有了联系,但具体他们商议了些什么,因为没有人手,暂时还不知道。”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老实站在一旁等教主发话。
穿着青衣的人扯了一下快要从肩头滑落下去的长褂,然后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邵云你的身体可好了一些?”
蒋邵云:“已经好了许多。”
闻言教主抬眼看向他,观之面色如常之后,微笑的点点头:“确实如此,瞧起来倒是比之前精神很多了,”然后他示意蒋邵云看向连云,“这是柳贵,他之前跟着左使做事,不过今后跟在我身边做事,你们认识一下吧。”
蒋邵云:“是,”连云说是被提拔为近侍,但所做的事情并不具体,蒋邵云琢磨了一下之后,开口道:“教主向来随意,还望你多多照顾。”
连云:“自然。”
说完这些话之后,两人一同看向教主,正在下棋的人露出明白过来的神色:“我倒忘了,有我在这里,料想你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说着便要站起身离开。
蒋邵云:“教主说笑了,属下来是有事情,交代完了还要去处理事情,”他看了一眼连云,“我跟柳兄之间的谈话还是下一次好了。”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教主自然不再执意离开,他坐稳身子,略显好奇的看向蒋邵云:“你来我这,是有事情?”
连云瞧了这两人一眼,垂下眼睑不语,便听见蒋邵云说道:“不日将是右护法跟左使新任的大会,但属下查到近日南蜀并不太平,不知是否要推迟一段时间,再者。”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声——
“教主,宁芳求见。”
连云面无表情的眨眨眼,耳边传来了教主略带好奇的“哦?”,然后他说道:“让右使进来吧。”
宁芳进来之后,对着教主作礼后冲着连云和蒋邵云略微颔首:“方才属下手下中的一个人已经回信,说是南蜀各大门派中不知是怎么得知我右护法和左使将要更替,已经有数位门派的人派使者前来,声称要参加大会。”
蒋邵云闻言顿时皱眉:“这件事明明已经封锁,怎么可能传得出去?”
宁芳摇头:“想必自有途径,只是...教主,我们现在不知是否要接待他们?”
自从宁芳说出那番话之后,便在思量的人最终颔首:“如今看来只能如此,我归心堂在南蜀之中向来引人觊觎,如今若是贸然拒绝,倒显得我们因为没了两个人而害怕了似的,”说道这里教主看向宁芳,“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接待他们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宁芳轻轻一笑:“是。”
而后教主看向蒋邵云:“接着方才的话说吧。”
一旁的宁芳冲众人告辞,在于蒋邵云对视一眼之后,淡淡的转过了身子,一如来的时候一般走掉了。
蒋邵云棕黑的眼睛里不平的翻腾着某种情绪,他闭了闭眼:“不用了,教主既然已经决意,属下自然去准备大会的事情了。”
只是他虽这样说,却让人能轻易的察觉到他还是有心事的,蒋邵云之所以劝教主推迟大会,自然有他的道理,但如今木已成舟他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教主,而后沉默不语的离开了。
“因是从我闭关开始,他的话便越来越少了。”教主看着人的背影感叹道,蒋邵云离开的干净利落,这让他想起了这个人以前那副不达目的,决不放弃的模样,不过现在想来他是不愿再这样做了。
“他这是在怪我?”教主轻轻嗤笑一声,摇摇头。
末了,他看向一直在旁不语的连云:“你怎么看,柳贵?”
连云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不知从他这个动作中感觉到了什么,教主敲了敲石桌面,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何忽然将你提为近侍的吗?而且还是历代教主都不曾设立的近侍。”他的目光盯着空空的院门,声音淡淡的。
连云自然猜不出来,只好摇头。
“自然是因为右护法和左使都不在了。”他说道。
这个解释却让连云觉得奇怪,他看着教主等着这个人下一句话,却没有料到的是等来的是这个人从衣袖中拿出的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若你真的像是刘解说的那样,吃下去道不会死,若不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纵使是连云也多多少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了一眼仍旧看着院门的教主,而后将目光移到到桌子上的小瓷瓶,显而易见的,这里面装着的绝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连云抿直了嘴角。
瓷瓶中装着的是一种药蛊,入口之后由不得你咽下去,便已经化作了液体随着喉管流进了食道里,连云不适应的撇了一下头,教主瞧见他这个样子轻轻笑了笑:“我倒没见过,吃它吃得这样爽快的人。”
几乎在他说完话几息后,连云便已经服下了药,纵使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但教主也没有想到连云的态度这样鲜明,他瞧了人一眼最后还是说道:“这药平日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你是近侍,才给了你这颗药,自然我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忽的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我自然也是不喜,但...”
连云琢磨着这时候自己应该来一句表表忠心的话,趁机提高在教主心中的地位,却没等他开口,教主猛的皱了一下眉头,扶在石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飞快的低声冲他说了一句:“今日到这,你先退下吧。”他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关门的声音极响,焦急的一如他的离开的背影。
连云坐在院子里听了一会,最后起身离开的似乎瞧了一眼屋子,便捂住自己的胸口走了出去。
是夜。
连云躺在柳贵简陋的床榻上,胸口处的一阵阵的疼痛让他睡不着觉,他翻了翻身子,最后还是坐了起来想去倒一杯热茶喝。
不料,刚刚坐稳,便是一阵的天旋地转,连云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下腹到胸口蹿起一道碎骨的疼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进屋子的路盛垣被吐了一身,青年脸色一变眨眼间已经欺近了连云,扶住了他的身子:“怎么回事?”路盛垣沉声问道,伸手掐住连云的手腕,号脉。
半晌他从怀里取出‘留灯’给连云喂了一颗后,扶着人躺了下去:“不过半日不见,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路盛垣号脉并没有看出什么结果,他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血一眼,任旧不太放心对连云说道:“你躺在这里,我去叫归心堂里的大夫给你瞧瞧。”连云在跟自己分开之后,只有去见了教主,路盛垣只能猜测是否是那时候遇见了什么事情,导致连云伤势爆发的。
他瞧了一眼侧头又呕出一口血的人,伸手搽开连云嘴角的血沫:“我马上回来。”
本是想今晚同人商量如何救雾山众人的,但连云的情形由不得路盛垣做多想,他推开门之后,顾不得归心堂里众人惊异的眼光,找到专门医治病人的药阁之后,抓了一个大夫一路扯着人到了柳贵的屋子里面。
屋内,连云已经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正扶着床腿想要站起来,路盛垣瞧见地上已经吐了三滩的血,易容下的脸色一白,竟是立马抛开了一路抓得死牢的大夫,扑了过去:“连...柳贵!”
连云瞧了他一眼,伸手搽了一下下巴的血液,有些难堪的别过了脸。
方才他疼得厉害,不小心滚落到了地上,此刻一身狼狈,不仅是衣服连头发也是一团糟,哪里还有平时那副冷淡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的苦头连云还是头一次吃,他自认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痛法。
就像是致命的毒药爆发一样,从身体的内部一点点的碎骨,而后又带上了仿佛瘾|君子才有的,从血肉里面传来一阵蚂蚁一般的痒痛,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都刮下来,尽数都用手指扣掉,身体似乎被放进了绞肉机里,又被毒虫们攀爬撕咬。
路盛垣捂住了他轻抖着的手,心口一窒,他下意识的挡住身后大夫的目光,伸手去拂开连云垂在面上的一缕发丝。
“黄珩,你干什么!”
一道声音,尖利的插了进来。
路盛垣将那缕头发别在连云的而后,并没有回头,声音冰冷的说道:“章一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连云在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眉头一皱,路盛垣看在眼中,心里越发不喜,他用大拇指搽了搽连云的脸颊,继续说道:“这里是柳贵的屋子,你若是没事还请尽快离开!”
章一水愣了一下,下一刻冷笑起来,他剜了连云的一眼,一把挥开了门口的大夫走了进去:“这地方该走的是你。”
他走过去伸手要夺连云的手腕,却被人飞快的闪开了,章一水面上怒气一闪,他瞧了路盛垣一眼,忽的讥笑道:“是这个人?原来是他啊!”
连云不想惹出麻烦事,再说这件事事主已经被他给杀了,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可以说是另类的报应,他张开嘴将章一水赶走,但嘴角一张,一股血就流了出来。
路盛垣皱眉:“你咬到了舌头?”
连云这才发现自己的舌头似乎确实发疼着。
“钱老?”路盛垣回头去找大夫,却发现人被章一水一挥撞到了门框上,已经昏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章一水挡住路盛垣。
“......”路盛垣没有留下一丁点目光,扶着连云飞快的朝着药阁走去。
留在柳贵屋内的章一水一脸阴霾,他目光毒怨的看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忽的将头转向了屋内在看到那满地的污血之后,流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然而在看到敞开的窗户之后,他的面容再次的扭曲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柳贵你这个贱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章一水阴郁的声线低低在屋内响起。
他在对着柳贵的屋子骂骂咧咧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走了出去,一面绣着蓝色蝴蝶的绣花鞋忽的出现在章一水的眼睛里,他一抬头。
“呵,原来是你。”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而对方确实温软一笑:“妾身有事与章旗主商量,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她说着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柳贵的屋门...
......
“张嘴。”
连云张开嘴巴,药阁里的大夫看了一眼,啧啧了几声:“你下口可真狠!”
路盛垣问道:“他的舌头。”
“他的舌头没事。”大夫打断路盛垣的话说道,转身去折腾药去了。
连云被一路扶到了药阁,身上的疼痛却一点点的减少了,待见了大夫已经是他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药阁的人虽然是是号了脉,却也是跟路盛垣查看的情形一样,只是上是复发而已,至于其他的却是没有多说。
路盛垣得到这个结果之后没有说话,确认连云无事后捏着青年的小拇指不语,直到大夫要查看连云的舌头为止。
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路盛垣知晓今晚的动静不小,他皱了一下眉之后将看向他们两人的人挨个对视了一眼,锋利的目光让看热闹的人望而却步,讪讪的走开了。
“上这些药,明日就能说话了。”将配好的伤药一起交给路盛垣,大夫开始赶人:“好了,这么晚了,药阁也是要休息的,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惊了多少人,明日等着被教主问话吧!”
路盛垣笑了笑,接了药之后,将连云扶着回去了,在看到对方略微担忧的面庞之后,他安慰道:“今晚这些事不会有什么乱子的。”
连云颔首。
路盛垣:“你这是怎么回事,体内...”他想到了什么,下面的话忽的住了口,在连云寻声望过来之际,路盛垣掩饰道,“你怎会突然伤势爆发的,是见了教主的缘故?”
连云颔首,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圈。
扶着自己的手掌一紧,路盛垣易容的脸此刻僵硬的仿佛死尸:“这种东西你也敢吃!”
连云扯了一下嘴角,然而却因为舌头一痛,反倒像是在抽搐。
路盛垣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他的声音闷闷的在连云耳边响起:“你总是不停话...”他改会了自己原本的音色,用的是那种软软委屈的语调,轻轻却低哑的送到了连云的耳边。
某人的背脊猛的一麻,耳朵突兀的窜起一股红晕,连云摇摇头却没有料到的是因为两人隔得太近了,猛的一下他的耳朵撞上了路盛垣的某个部分。
“...?”路盛垣。
连云跳开,路盛垣一愣,却下意识的又把人捞了回来:“我扶着你。”他还这样说道。
然而话说出来之后,他盯着连云的耳朵却住了口,呐呐的张了张嘴巴,似乎...
刚才似乎...
连云低声咳嗽了几下,路盛垣立马回过神:“先忍忍。”
但见似乎是卡住了什么血块似的,连云越咳越猛,脸色也变得青白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眼见着他就要把刚刚愈合的舌头上的伤口震开了,路盛垣一手捏住连云的下巴:“张嘴。”他说道。
连云皱眉,想要拂开他的手,却被路盛垣强硬的制住了,对方干脆伸出手指撬开了连云的嘴巴。
湿润的舌苔上满是血沫,这些血起到了润滑的作用,让路盛垣的食指得意伸进连云的喉管里面,越是往里面伸,越是湿热。
路盛垣飞快的舔了一下嘴唇,当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他的脸色一僵,手下飞快的在连云的喉壁里刮了一下,抽了出来。
一个漆黑大约有蚯蚓那般长的血丝被勾了出来,路盛垣将这东西丢在了地上。
“好些了吗?”他整了整声音问道。
连云捂着嘴巴,望着他点点头。
路盛垣默默的盯着青年的意外湿润了的眼珠子,须臾转过身去——
“走吧,已经到了屋子了。”
不知道是谁,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