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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问夏走了,我便也走了,离开这个专门吃饭的地方,往刘卿颜的住处去。
“夫人正在午睡。”伺候刘卿颜的丫鬟小伍告诉我,坐在门槛上正忙着与一个比她小点儿的丫头一起啃麦芽糖。
“哦,她什么时候起来?”我也坐下来,问她们。
小伍看看天,又看看房里,回答我:“快了吧,再半柱香的功夫。喏,盼娘姐姐,吃糖么?”她虽是问我,却已经将糖块儿塞进我手心里了。
我拿起糖块就咬,一口下去再一口上来,牙都快黏掉了。
“诶小伍,她就是楚盼娘?”坐她另一边的小丫头偷偷摸摸地拉着她的衣角,与她咬耳朵。我看在眼里,听得分明,怎么这一趟窑子行回来,本姑娘的知名度又高了些。
“对啊,我就是。”我看着这个小丫头,笑得自认比春风更和煦。
那小丫头显然没想到我会回答,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脸蛋都红了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伍忙跳出来解围,给我们相互介绍:“这是盼娘姐姐,以后就要住这院子了,日后少不得见面,你是该认识认识。”她对那小丫头说完,又转过来对我道:“她是新来的,叫品儿,是天字堂李三哥的幺女,本来是养在山下的。可怜前些时候她娘死了,兄姐们又各自成家,一个人在山下也没个照应,这不,就领上山想给她找个差事做。也算她运气好,本来伺候铃儿姑娘的丫头嫁给了天字堂的宋伍长,搬那儿去了,铃儿姑娘又恰好看上了她,所以这几天便来伺候着了。”
“哦,是伺候张姑娘的呀,怎么在这儿?”我看看这个叫品儿的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脸都没长开呢,这张铃儿怎么好意思雇佣童工?
“因为……因为铃儿姑娘在里面。”品儿还是不太好意思跟我说话,手上的麦芽糖都要被她捏化了也不往嘴里塞。
“她在里面?”我若有所思:“和夫人一块儿……午睡?”
“嗯。常有的事呀。”小伍开始解释:“以前铃儿姑娘还能与当家畅谈诗词歌赋,后来当家娶了夫人,自然与她相处少了。后来铃儿姑娘就常来找夫人,夫人不像当家那么忙,有的是时间弄这些文雅的事儿,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知己,白日里吃在一起睡也在一起,感情可好了,一点儿不像……咳咳……”
“不像什么?”
“情敌。”小伍遮遮掩掩地说出这两个字,好像说一个天上地下只她一人知道只可与我分享的秘密。
“你觉得她们是情敌?你确定张姑娘对当家有那意思?”我笑着低声问这个小“三八”,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分老少。
“哎呀寨子里好多姑娘对当家有那意思,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没嫁人的。没嫁人的都是至今不死心的,嫁了人的多半是被哪个爷看上了不得不从,要么就是被年岁磨得没办法,眼看自己的花容月貌要不在了,当家都没多看一眼,也只好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兄弟许了一生。盼娘姐姐你说,这么多人,没被当家正眼瞧过的都在心里为她死去活来,这铃儿姑娘与当家走得这么近还时常花前月下,能不动心?不可能!”小伍将这事儿分析得彻彻底底头头是道,不知是结合了几家的精华,靠谱的不靠谱的摆在一块儿硬生生编出了一个看似也不算不着边际的说法。
“那你喜欢当家么?你想嫁给当家么?”我直白地问她,甚至不用拐弯抹角,调戏式。
她轻轻地撞撞我,娇羞不已:“怎么能有这心思呢,人家可是伺候夫人的。再说了,人家已经有虎子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小年纪都有相好了,放在前世的年代就是早恋啊。
正摇头叹息着,房里有了动静。我转头去看,见刘卿颜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也在往我这儿瞧。
“盼娘!你回来了!”她认出了我,话语里满是惊喜,跑过来继续道:“你上哪儿去了?下山了?怎么还回来呢?快随我进来!”
她接连不断地说着,竟然有点儿小话唠的潜质。我被她拉到里屋的桌边坐下,她就拉着我的手坐在我旁边等我的回答。
“嗯,我下山打听消息去了。”我说着话,情不自已地将目光投向正在铜镜前忙着梳妆的张铃儿身上。她也在打量我,向来清丽的眼眸里透着疑惑的光,意味不明。
“打听什么消息?”刘卿颜又问我。
“刘府……还有王员外府。”我将脸转向刘卿颜,老实回答,虽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啊……”刘卿颜小小地吃了一惊,奇怪的是,她微微转了眼怯怯地看向张铃儿,又问我道:“打听到什么了?我爹娘可还好么?”她降低声音,补了一句:“还有在安他……”
“你安心吧,他们都还好。王公子还在努力地寻人救你。”我彻彻底底地扯了个谎,撇去了传言里白头的王在安,或许人家只是白了两三根头,撇去了传言里重病的大夫人,或许人家只不过恰巧在乍暖还寒之际生了些小毛病,撇去了传言里因二夫人放弃她的刘员外,或许人家是在暗地里集结势力,撇去了传言里嫌弃她的王家二老,即使这传言是真的我也不会告诉她。
“那就好……”她安心地笑了笑,又紧张起来:“对了,你既已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是不是那人硬抓你回来的?她对你动粗没有?”
她口中的‘那人’向来特指常问夏,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生过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生,但刘卿颜对她的排斥虽说轻微却显而易见。其实说起来我倒不讨厌常问夏,反而是相当的感兴趣,或许里面终究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作祟,如若被抢亲的是我,也没法对她喜欢得起来。
“说起这个倒是挺糟的,我本只想着在山下打探三天便回来,毕竟二小姐你还在这儿。可中途出了些事儿,我给关在窑子里打杂了,要替带我下山的兄弟还完了债才好走。”
“什么!窑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没有。”说到窑子刘卿颜更是紧张,那地方于大家闺秀而言,简直是颠覆人生一切美好的地狱。
“嗯,就是窑子。”我点点头,此时张铃儿已打理完了妆容坐到刘卿颜的另一边,紧紧地挨坐着,一同等我将事情讲下去。“他们倒没逼我接客,许我做工还钱呢。只是收入微薄,真要实打实地还起来,得还到明年。不过后来当家来了,花银子救我出来了。”
“她有这么好心?”刘卿颜脱口而出,张铃儿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想来是不喜欢她对自己救命恩人人品的质疑。
“要还的。”我苦着脸道:“我的那部分账,日后是要还她的,得还五个月。”
“嗯?是多少银子?”刘卿颜抿着嘴,眉心蹙着依旧秀丽多情。
“二十两。”我比了毫无创意的剪刀手,叹了口气。
“二十两?”何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刘二小姐,她说话的语气就好似在说‘区区二十两把你难成这样?不可思议!’
“这个你拿去!我不知值多少银子,二十两该是有的。”她从腕子上取下一只滴绿滴绿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塞进我手里。“你找人当了去,要么还给那人,要么自己留着慢慢用。”
这怎么能要?我忙推拒道:“不行,二小姐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许你推,盼娘,只当这是我还你的情分,别的也不能帮你什么,这些身外物,我尚且给得起。”她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上头套了两副绞丝金镯、一只翡翠玉镯和一条羊脂玉手串,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这般暴户的行头在她身上竟然一点儿不显庸俗,若是在我手上……还是一个暴户相吧=_=!
“这……”我这会儿也实在觉得这玉镯儿于她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再看她坚定的眼神,必定是推不掉的,便只有收下了,大不了当来的银子多了,再给她些,虽然她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
之后,刘卿颜又与张铃儿开始有说有笑地弹琴作诗,我没地方去,便只得陪着,时不时地叫几句好再夸她们几句,像什么才女配佳人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这等稀里糊涂随口糊弄的话语,都能把她们逗得脸红娇羞……
其实,她们是有一腿的吧!!!</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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