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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公主来,小皇后也不腻皇帝了,抬头就扯了个笑,“咱们八娘来了。”
秦流萤也回礼,“可不是来看娘娘的。”
小皇后自入主中宫后,见惯了看轻她,不假情面的权贵了,特别是皇室子女普遍不认同这个小后妈。昭庆公主至少愿意接受她释放的善意,此刻小皇后便和颜悦色,甚至能说些笑,“哎,你还记得来看我呢。”
秦流萤知道这位小妈日子并不好过,都是看着她年轻而故意怠慢的。要是自认忠耿道义的正义人士,兴许还要给这位名不正言不顺、赶走了糟糠正室上位的女人看点脸色。可秦流萤自是明白,她的名声在这些正义人士口中也大概被归入这个帝王身边宠信奸佞的小人一类里的,比小后妈皇后名声好那么点看得见,要是她自命清高的拿乔摆谱,跟着一起怠慢新皇后,她才是个傻子了。
秦流萤的原则就一个:广结善缘。大家相处客客气气的,也就是了。她心里也不见得认同父亲出妻的做法,然而再不待见如今那也是个皇后,冲突起来不好看。只要人不惹事,她也不惹人。但要惹上她了,她也不让人好过——比起小皇后,秦流萤这么个正儿八经的公主,京城是她的主场。
总之,秦流萤是不会和人主动结仇的。
对于新皇后来说,这就够了!
荣福帝姬,现在的小皇后,蔺丽华,她也是这么想的:听说你昭庆公主挺得宠,我不与你为难,你也别与我为难,否则凭着皇后身份,弄不死你,最多大家同归于尽。
因此,这次友好见面后,小皇后也很满意,皇子皇女不给她面子的人太多了。
互相存了善意,蔺丽华不免也帮衬说两句好话,“我看咱们公主可不是来看我的,还是闺女贴心,这是来孝敬圣人的。”
蔺丽华是皇帝近来的新宠,皇帝秦石昌最烦恼的呢,莫过于子女们与他的新宠处不来。难得见心爱的八闺女和新皇后两人和睦,皇帝也省了桩心事,这要真冲突起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便也透着慈爱,“孩子来看朕,难道不是来看皇后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其乐融融,蔺丽华也知趣,昭庆公主自然是有事才来的,她便找了个借口给父女俩腾出空闲单独说话。
秦石昌就很和蔼地问闺女,“今日阿萤怎的想到来看朕了?”
其实秦流萤真冤枉老皇帝了,秦流萤石昌的性格就是野心比能耐大,坚决死不放权的类型。
这几日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的调剂也就是来小皇后宫里转转——人家还在新婚嘛。
秦流萤犹觉得皇帝是个渣,她却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哪怕是为了说一些正经的事,她也能说得皇帝想听,“女儿在宫外听说了些事,觉着必要来说给阿爹听。”
“外面怎么了?”秦流萤石昌像是平常,实则眼神已经暴露了所有问题。
秦流萤心想,知道你最看重的就是权,做皇帝的对民声这种东西是很敏感的,特别在战时。
她脸上看着苦恼,又带着女儿的慰帖,“阿爹,女儿既嫁了人,娘家的事不好多说,又是个妇人,朝堂的事也不能多嘴,然而……哎。”
这样的话无疑成功得吊起了皇帝的胃口,秦石昌便很痛快地说,“阿萤是朕的闺女,就算嫁人了,又如何?你知道了事,又守着规矩来宫里告诉朕,这就是忠孝。”
秦流萤心中暗笑,这可是你说的哦。
脸上依然是为难又忧国忧君的样子,“听说枢密使前些月从北方救回来的那几个义士如今在京住下了。”
秦石昌起了疑,“莫非他们又不好?”
“咳,他们哪有不好,抛妻弃子也要倡导汉制的,可见都是些坚决的人了。话都喊了,事都做下了,哪有现在再后悔的。”秦流萤说道,“这些人是安定呢,可他们的家人被扣在辽,即便自己口中不说,到底能把人一起救过来的,事情也漂亮,只是民间……”
“民间又怎么了?”
秦公主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书面表达六点式内涵的说话技巧,成功得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秦流萤一边感谢中学语文老师的题海战术,一边继续对皇帝说,“总有人感念这些人高义,想解救了他们扣压的家人。可辽国既然扣了人,按照他们的律法,要赎回必要重金,民间那些个人士能有几个钱呢,这一募款……那朝廷的脸面都没了,像姜绍辉这样的已经在我朝拜了相的,他家人却扣押着,如果朝廷出面赎回了,那才显得真正的器重。”
有些话秦流萤也不说明了,皇帝自然也想得到。例如,既然朝廷是要捧这些人作政治宣传的,一直表现出礼遇和褒扬,那么解决这些人家属滞留敌国这样的问题也在责任范围内,应该是政府出面,而不是让民众去“感动”,然后集资把人赎回。
真沦为民间行为了,那么实在显得朝廷利用的成分太重了,只想着借用这些人的名头,不想着为这些人真正的考量——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一切的政治行为都要给自己拉块遮羞布。
皇帝是马上明白了,还夸奖公主,“你想的很好,也说的及时,这就是忠孝。”
秦流萤心中讪讪,“忠孝”两个字兴许对古代人来说是最高评价,对她来说“忠孝”这么个皇帝,实在让人倒胃口,虽然秦石昌也不至于已经昏聩。
面上还要做感激涕零状,“阿爹这是夸我了?阿爹养育女儿,不知操了多少心,养育之恩莫能忘。我如今也就是在宫外,若能听到点事儿,和您说了,要还有益,也是绵薄的心意了。”
两人又在里间父慈子孝的演绎了一通,等昭庆公主走后,皇帝果然把这些话听进去了,马上传召了臣下。
皇帝简要地说想把这些人的家属赎回,他的臣子们有不少主意多的总要到皇帝面前露个脸。
就有一位中书舍人,心思多了没法用,听皇帝说事的时候霎时就有了一个馊主意,这个馊主意差点就把萧清岩、后经手秦流萤等等人的苦心全浪费了。
这个中书舍人就这样说,“既如此,朝廷更该做出个赎回义士家属的声势来,彰显我朝仁义,又使辽为千夫所指。”
他的主意是,把这件赎回人质的事搞大,造出声势,用舆论的压力迫使辽国成为理亏不义的一方,这样朝廷就又能在此中显露出天朝的仁义了。
皇帝一听能再一次用仁义笔伐对方,很是高兴。
在两军开战前,战斗双方都要起草战斗檄文,南朝的檄文就是由被解救回来的前朝老丞相姜绍辉写的。姜老丞相绝对是被辽国人迫害惨了,妻儿都还扣在人家手中当人质呢,特别亢奋的从辽国皇帝的祖爷爷开始骂,几乎把如今能写入辽史的皇室名人都骂上了——总之这一家从祖上起就是男盗女娼,十恶不赦,全家没一个好人。
这一次又能笔伐、口伐,舆论上骂骂人,逼对方表表态,皇帝觉得神清气爽。
想都没想就批了一个字:准!
政令奏折都是要经过三审和丞相签章的,这文件一流转,萧清岩耳目党羽众多,一下就知道了。
他怎么会同意呢,这事太坑爹了。
一造势,舆论议论多了,确实会有不少无知民众傻乎乎的相信这些作秀——对的,这个中书舍人的提议绝对只是个作秀,能不能救回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真把辽统治者推到风口浪尖,把人j□j了,人家干脆撕票:反正你们都说我不好不仁义还j□j,那就“暴”吧。
跟着起哄的民众很多,真能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去起民愤造反的人缺少。本国的民众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些“顺民”,不到吃不起饭活不下去,是绝对没人愿意抡起锄头的。哪怕再感念本民族义士,要为几个不相干的人流血冲突,没人有这个觉悟。
所以这个提议,它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能不能真的救到人。计策的考量是否高明有时是和达成目的有关,很显然,无论是出这个主意的官,还是皇帝本人,对他们来说,打一场无聊的口水战优先于这些家属的生命。
但萧清岩是确确实实想救出这些人的,这就和他的达成目的产生矛盾了。
此刻他还不知道这事是昭庆公主好心办了坏事儿呢,要是知道了,保准这两人的相看两厌等级上升。
萧清岩让党羽扣押下了这道折子,圣旨这种东西,只有经过了三省和丞相的联合签名才能生效,否则就是废纸。
在前线战事紧张,后方内务还出现问题,国内物价上涨,城市中饿死人的时候,这种小公文皇帝其实根本不放在心上。
唯一挂心的就是那个献计献策的中书舍人。
可怜那个舍人,天天到门下省去问这道折子。门下省这种神秘的“有关部门”如何办事大家懂的,受到了萧清岩的授意,要推诿起来也很容易,今天说紧要的公文很多,明天还是说公文很多。在战争期间,什么公文说大了都能和军机扯上关系,这就上纲上线了。
什么,你说要我们的事务员先放下X字第X号帝都平物价反垄断草案,放下大魏帝国增值税征收暂行条例的文件流转,把一些法律法规部长令给放下,给你去找那个对辽最新媒体计划的文件?亲,不带这样不厚道的。
这件事若还有其他人偶然起意去关注的,那也只有办了坏事的秦公主了。
出乎秦公主预料,这件解救人质案到了最后南朝诡异的没声音了,而是敌方辽国下令不得因政治犯叛国(南朝的义士就是北朝的政犯)而论罪其家人。
消息一出,秦流萤是惊呆了,“辽人这是怎么了?自古论刑就格外要判株连家人、族人的,哪怕罚不到本人,也要用相关的人来威慑的。这还真是怪异了。”
作为心腹兼情报员的宫女阿来就道,“听说是因为在辽的那位中宫的劝解。”
秦流萤一愣,有些心酸,“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