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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母女做着各种打算。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如果真打算做一件事的时候,大多不愿告诉她们的贵族老公,理由是这些通过联姻而来的纨绔子弟,比起他们彪悍的妻子来说真的很“没用”。
这也就是许多时候出嫁的皇女们和她们兄弟们一起造反,她们的老公大多要到造反被镇压后,皇帝开始数人头诛族的时候才知道妻子参与了谋反。
穆王妃聚拢一批对王氏不满的人,其中不少是世家的人,或者是被外戚新贵触及了利益的,都恨急了这一门的人。大家也很明白,新贵么,自然要暴发户气焰嚣张点。
可这些人大都和穆王妃一样,都是贵妇。虽然都很彪悍,但作为贵妇,她们平时没事好好地享受着荣华富贵,有养死士去暗杀的钱还不如去包养个小白脸。
并且这些人也不怎么顶用,虽然对王氏不满,或许会在每天吃饱打嗝的时候把王氏骂上几句解个闷。可人家并没有立即要和王家为难的原因。
穆王妃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八公主接头,相信这位骄傲的公主也不会怎么想“下嫁”。
作为皇室亲属,要进宫并不难。可近来事情是一件压着一件,四公主要和亲了,朝廷宫里都忙得不可开交。
对秦流萤来说等得起,总没有姐姐没嫁人,妹妹就先嫁的。等四公主嫁了,都快年底了,皇帝也不会在年前再急急忙忙把七公主嫁了,这样显得皇室也太没气派了。总要等明年开春,这就意味着秦流萤还有很多时间能下手。
秦流萤不急,可穆王郡主秦敏君却要急。秦敏君可前面没有姐姐顶着,况且媳妇比三继的婆婆先入门也不要紧。哪怕四公主和亲,京里的形势乱了些,可王家也没有因为这个委屈自家长子娶妻的,都已经开始催起亲家说起婚仪了。
穆王妃一边满嘴冒泡,对着“亲家”虚与委蛇,一边加紧了要和宫里接头。
还没接上头,倒是听到了个好消息:南郡乱了,皇帝派出了几个抚慰使去赈灾,其中有一个就是远乡侯王丰广。
不用怀疑,听说这条消息的时候,穆王家绝对比秦流萤还高兴:才想着他们家在京中目标太大,大户人家总戒备森严,不容易得手,这货就给出京了,绝妙啊!
公爹都外任了,那儿子的婚事肯定要滞后,自己女儿也不会马上要嫁人。更兼四公主已经出嫁,宫里的秩序也恢复了过来,穆王妃要进宫求见的申请也通过了。
先是到宫中拜地头,鉴于能称为皇太后的那位已经死了,这个地头主要指的是皇后。
穆王妃先到中宫去拜皇后,贺喜各位娘娘和公主得了正式职称。然后就说得很婉转了,把秦流萤夸了个天花乱坠之后,又说穆王郡主秦敏君过会儿想去讨教下绣法。
大家心知肚明,穆王是要和王家结亲了,估摸着这对堂姐妹“婆媳”婚前要会晤下,而皇后自然很好说话,这都将成她家亲戚了,还格外嘱咐穆王母女中午过来用膳。
时间不多,是真的很紧。中宫那儿散掉后,穆王妃要和八公主说上话还得先回八公主寝殿,路程不近,还要算上中午到皇后宫里用午膳的时间,虽是恩典,此刻对当事人来说却略闹心。
好在八公主实在是个聪明人,一到了寝殿,女人们坐下又拿出了前面的贺喜话打个头,公主就让宫人或去备茶点,或去招待穆王妃带来的下人,很快就找出了个说话的空。
穆王妃先贺过公主,再就不废话了,“妾听闻远乡侯这回要离京?”
“听说是这样。”
“侯爷这么出公差,他家没个长辈,我家敏儿这婚期可就要耽搁了。”穆王妃继续试探道。
双方都知道对方心意,可又怕万一接不上头,透了底落下实话被告出去。
秦流萤觉得好笑,在巴不得王国舅在旅途上“意外”一去不回的人中,穆王家绝对要算一份子。
也不点破,“做长辈的不在,总没在这会儿议亲的,这么趟差使没三两个月倒是回不了,”事情本就不少,哪怕王国舅过去只是为了镀个金的,好歹也要坚持全程,两边路程打来回也要个把月,“这倒真是可惜了,估摸着舅舅回来后就到年节了,过了正月开春又要好等。”
她虽说“可惜”,可对面的母女却相视一笑,显然对这个时间账算得很满意。
秦敏君都快克制不住,想直接和这位堂妹剖白了,到底母亲在身旁,还是按捺着。
穆王妃长相不坏,到底是有了年纪,虽说是中年美妇,却也能说是年老色衰中。这让她说话的神态在上层贵妇的骄横之外,更显狠厉果决,“也就不知道王家的小侯爷没得侯爷管教,更要胡闹几分。”
到了这会儿语义已经慢慢挑明了。
穆王妃又说道,“不怕公主您笑话,远乡侯的大郎那真是个……哎,就怕他要趁这时候再弄出个庶子来。”
“做母亲的总这么操心,更何况是做女孩的母亲。”秦流萤顺接道,“谁又想着自家清清白白的女孩,一过门就被人叫了娘。”
穆王妃一喜,秦流萤可不是一过门就当后妈么。
“舅舅这么一走,虽是朝廷的差事,到底也让人揪心呢。”秦流萤说道,“这往后的气候是越来越寒,出去还只穿着夹衫,等回来是天寒地冻,一路上毛料炭供跟不上,都是娇贵出身的人,怎么受得了呢?”
这暗示就很明了,古代没暖气空调,富人家能烧炭,可去灾区又是外地,在这个时代生活基本供应跟不上,对这些贵族渣来说就是直接死。
别说灾区流民日子过不下去了闹个起义(像王丰广这样的土地主嘴里肯定会让农民兄弟们翻脸的),或是路上闹个病水土不服,光就凭天寒地冻四个字,这死胖子被人揪出来扔天然环境里,没个几天就死,这就是个贵族生活能力渣。
穆王妃几乎能肯定,在让王丰广“意外”的这一事上,八公主和她们是统一战线的。
透露阴谋的时刻总算到了,穆王妃压低了声音,“外面早有好几家看不惯王丰广了,黑市都挂着他脑袋的价呢。这些殿下都不用担心,妾总还有这点用处。只是要烦劳公主想法子到圣人哪儿说道说道,或是派人到了那条道上走,或是卫队有哪些人……”
秦流萤都没听她说完,脸色都白了。
前者还好说,她想办法知道王丰广走那条路线,或者说小话定成某条路线,只要操作得宜,事后也怀疑不上她;而后者就坏大了!要收买卫队!那是皇帝的人啊,皇帝的兵力,谁敢收买皇帝铁定一红眼睛就砍了他脑袋!
就算消息没走漏,给钦差当卫队的这些人好收买吗?王丰广是去镀金的,是皇帝姐夫一为让他升官进爵,二为爱女驸马的官职能高些。他走的路线必然是已经被排查掉一切危险的,也无须这位大爷动手干任何事——真要他做事,王丰广也不会做:抚恤难民,他这嘴脸不到三分钟老乡们能提起锄头暴动;让他算钱算账开粮仓,他能把所有的粮食给算到自家账簿上去;让他去提着剑镇压暴民,他那身材不把坐骑给压趴下了都算好……
王丰广身边肯定没什么危险,皇帝会给小舅子配上稳妥的保镖卫队,以免这镀金镀得让女儿成了寡妇。既然保镖都很稳妥,危险系数是最小的,那么再捎带上几个贵族子弟去镀金买卖更合算。
这样的结果是,这些卫队中真正稳妥的人几乎都是皇帝亲信的兵力,不是来自御林的,就是一些军中老牌家族势力。如果是去镀金的贵族子弟,这些人家族背景也很硬,各自也有各自的政治抱负,无论是哪个结果都绝不是秦流萤一个区区公主能收买得动的。
更何况你一公主,天天琢磨着去收买军队,你干啥呢?被人揭发了,说是预谋造反都行。
秦流萤脸都黑了,还耐得下心继续套话,“婶娘刚才说是宫外好些人家想要远乡侯不顺,难道这些人都……”被您聚起来了?
“他得罪的人可不少。”
“人多了,事就不密。”秦流萤关照道,“别都在前头喊着狠话,到真要当事的时候,一个都找不到影子。”
“殿下放心好了,这种事又谁会亲去动手的呢。”穆王妃附耳说道,“黑市里挂着他人头的价,谁出得起价,自然能得手。”
秦流萤知道王妃自然不会少钱,可这不是谋杀个小官,王家都那么大的家底了,平时自己也有护卫,想靠几个游侠儿就得手,真是说笑了。
她没戳穿继续说,“就靠这么一两个人,再高来高去的能人也做不成。”
穆王妃很不在意地说,“那就多找些人,只要知道了地方埋伏在路上,事后也只能往朝廷报个‘乱民’。”
不能怪穆王妃浅薄,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就算受过教育也不会有人给她们科普军事课。其实就算这个时代的男性知识分子,如果不是从事和军事有关的文职,也很难确切地对此问题有甚了解。
秦流萤以前也不会了解,毕竟她也是个正常女性,如果不是恰好接触了她爹造反到现在的一系列事件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这个。
正规军的兵力和游侠绝不是在同一水平。所谓游侠儿大多像武侠小说中说的江湖人,可又不完全像这些小说中说的侠客。
他们通常在市井收收保护费,打劫无证j□j 的财产(否则就没收她们的土制避孕套,汗),帮人散播流言或者打探消息,有时也兼做点刺客的生意。当然,他们中的极少部分如果心情好了也会义务帮乡亲父老做些好事,例如杀掉当地狗官之类的事。可再如何,游侠不等于电视剧中自带TNT和镭射光的“大侠”。
甚至在这个时代,你要带着铁质兵器上街都难。士大夫或者是贵族佩剑倒也罢了,普通平民是禁止有铁质兵器的,铁匠处的管理是很严格的,而其他的铁器管理如农具,和耕牛一样也是需要登记的。
或许因为刚进过乱世的关系,铁器管理宽松了很多,黑市自然有渠道弄到更多兵器,或许还能带着兵器出城?可如果一群人都带着没登记过的兵器出城,这个动静会不会太大?
穆王妃怕秦流萤迟疑,更把后续的步骤解释的很详细,“等这些人回来了,必是要都灭口的。公主放心,做这行的身上要不是黑户,就是有案底的,没人能查得出什么。”
就凭几个愤怒的贵妇出钱收买几个游侠去冲过正规军刺杀王丰广,要秦流萤答应了她才怪呢,“计划周密些总好。”
穆王妃虽有些不快,到底秦流萤也没拒绝她,“此事还望殿下早决断。”
秦流萤点头,“过些日子,我到庄子上去看看,离了宫必定来拜访婶娘。”
穆王妃脸色这才好看些,“到时候给妾身托句话就行。”
等人走了,秦流萤坐在椅子上都快瘫下来了。
客氏有些责怪她,“公主怎不答应她,咱们在宫里,就算要想着成事,手抖伸不到那么远,现在有现成的这个……”
“哪能答应。”秦流萤说道,“我即使要谋算,也决不和这些人共谋。”
客氏白了她一眼,“殿下您自小就是主意太多。”
“我不答应她,理由有三。”秦流萤掰着手指,“其一,她谋事不密,一件事三个人知道了就不算是秘密,她给我纠集了多少人呢?”
“人多总力量大。”
这回换秦流萤白眼了,“其二,靠几个地痞无赖去和卫队扛,谁不知道阿爹给王丰广配的都是最稳妥的人。光凭这个,许比在京里谋算他都难。”
“那三呢?”
秦流萤一时没想好,胡诌,“有这两条还不够呢,都够受的了。”
老妈妈甩开手,将件大袖给她披上。
“或许还找的出很多理由,她刚才说事后灭口,这要找多少人呢?要前面派了十个游侠,在后面灭口的怕翻三番,这没个几十口人还真完不成,我倒还不信她一个小小王府,能使得出这么几十口的人去做这般隐秘的事,还是要避过了她家王爷。”
要从头完成一个暗杀朝廷一品大员的全流程,一个普通王府真的做不到。按行政等级来说,亲王略胜一品一点,郡王相当于一品,可人家是爵位,不是职务实权。
可如果不和穆王妃合作,秦流萤觉得她也没什么好棋能走。
她身边能召到的都是些贵族少女,实话说这些年轻的丫头片子们比她更不顶事。脑子好使,会分析问题当个谋士的人很多,比如王顾雅,可秦流萤总不能差遣侄女去算计伯父。
其他结成的一些同盟,比如说因为出自程劲门下很她有着同门之谊的师兄弟们,平时或许会帮些大家互利互惠的小忙,可绝还没深交到能帮暗杀的忙。还有一些因为想娶她而聚拢到她身边卖好的贵族少年,一听说她许人了,前几个月就没人影了,男人真的就一个都靠不住啊!
八娘现在有些抓狂,十四岁的小少女一脸可怜地咬着手帕,眼神幽幽地望着月亮,身后的宫人都怕她因为要嫁个不如意的老公而想不开了。
这么被月亮照着,小脸倒像是惨白惨白的,秦流萤忽然想到,那个装腔作势惹人讨厌的贺兰去哪儿了呢?
似乎前些月在安国公府里两人对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应该是帮自己的吧。
可她又不确定起来,因为他也说过“娶一个公主不如世家女来的合算”,他到底……还是想娶徐三的?
这样紧张的时候,她只能借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缓解情绪,“阿来,贺兰……他这时候该到北边地头了吧?”
“回殿下,听说安平公主已经到了,过一阵许就入宫了。”宫女都有些不明白自家殿下,明明每天都听着邸报。
只有这样的时候,秦流萤才发现自己身边能成事的人实在太少了。其他正常渠道的事或许并不少人,但要在宫廷混,总难免需要特殊手段。一到这个时候,她竟谁都找不上。
除了对自己的能力失望之外,一时反而考虑起了一个她从没想到的问题:为什么她遇上了事,能够找上的只有贺兰呢?
他很好,是的,可是那么多曾经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这样的关头,必须动用非常手段的时候,她想到的“稳妥的人”,只有贺兰呢?
或许这是一个她真正觉得能够相信的人,可为什么……她当初要说着各种伤人而任性的话,也是否自己对他的利用太冷漠了些?
在这样一个月色的晚上,秦流萤突然就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黑风高,空闺寂寞……阿萤想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