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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丽不舍地回头看,看见那些伸长了脖子的女同学们,顿时觉得钱都要飞走了,心里就觉得林校傻,“干吗不卖?挣点钱不是挺好的吗?你分入重点班就分傻了吗?我最近都感觉你不对劲。”
不愧是跟林校最最要好的同学,确实是能觉察出来林校有些不对劲,但她并不能脑洞大开的想到林校这个身体里装的是好多年以后的林校,而不是当年那个傻里傻气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帅气的林校。
“我哪里有不对劲?”林校半点都提不起劲来的样子,眼睛往上一翻,翻个老大的白眼,“你以为我不想挣钱?可卖给同学们,万一让班主任知道我在跟同学挣钱,不止班主任,别的所有人会怎么想?”
张明丽好像被说服了,右手挠挠右边侧脸,有一些苦恼样,很快地眼睛就亮了起来,“挣钱就是了,干别人什么事!你以前也没在乎过别人说什么呀,现在怎么就在乎起来了?”
林校以前还真不在乎,正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中二年纪,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评论,甚至觉得那些评论都是对她的赞美,别人说她,那都是嫉妒她——
一想起来那些脑残的想法,林校就恨不得钻个地洞把自己给藏起来,也都是过了青春期,年纪渐长后算是慢慢地明白一些道理,道理是懂了,却知道生活不能重复了——她到是一直这么想,没想老天给她个天大的惊喜,她的生活重复了。
“我那是装的,谁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林校呼出一口气,努了努嘴唇,“你看你也说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可你上回让班主任罚站,是不是觉得丢人?”
张明丽立马反驳,“那能一样吗?”
她能觉得丢人,可上辈子的林校到是觉得被罚站是非常的光荣,尤其是站在教室外边,空荡荡的走廊就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再没有比这个更得意的事,所以初三的班主任说她性格古怪。
林校并没觉得“古怪”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她甚至异想天开地认为那是对她的夸奖,中二的脑袋,简直充斥着各种让她现在想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的事。
“不过我觉得那时候挺厉害的,”张明丽稍顿了一下,似乎很满足当时被罚站在外面的情形,微眯起单眼皮的双眼,眼角微微上扬,她一拍林校的肩膀,“谁有这样的机会?”
简直跟中二时期的林校一模一样,林校重生了,可张明丽还是当年的张明丽,一点儿都没改变,简直让林校真想清洗一下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呃,装着些什么东西,其实林校也应该清楚。
虚荣,怪诞。
两个人都是,所以她们要好。
她与张明丽一起要好,后来张明丽结婚生子了,两个人才慢慢地越走越远,到后来几乎都不联系了,或者是一年也没能碰过一次面,尽管她们还是生活在这小镇上,就像两个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一样,成了平行线。
林校耸耸肩,从张明丽身上清楚地看到她自己当年的鬼模样,却是将话题拉了回来,“卖东西给同学,这事儿我从来没想过——”
“有什么不好想的,”张明丽一脸的无所谓,“要不是我不会,我要是会,肯定也会卖,多卖多挣,钱是好东西呀,我这个星期的零用钱都花完了,好烦,我妈不肯再给我。”
“我教你。”林校毫不犹豫,“很简单的,我教你,你就会的。”
“真的?”张明丽喜出望外,可下一秒,她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你不知道我手工课垃圾似的,能做好这个东西,别开玩笑了!”
“很简单的,”林校不动声色地说着,顺便把腕间的珠链给露出来,瞧见张明丽艳羡的眼神,她愈发地跟没事人一样,“估计半小时都不要,你就能学会。”
张明丽万分惊喜,连忙拉着她的手,“你能教我?”
“当然,我们谁跟谁呀?”林校一脸的真诚。
还真的,张明丽真跟她走了,到林校的家,晚饭都在林校家吃,难得有同学上门来,赵霞还专门多煮了一个菜,烧了盘红烧鱼,那鱼原先有着厚厚的鳞,都给剥掉了,鱼肉白白嫩嫩,吃起来特别的能入味。
张明丽也不太客气,吃了两小碗饭。
林长富好像挺关心的样子,把张明丽家差不多十八代祖宗都问了个遍,听得林校挺无语——林长富总是这样子,别人报一个名字,他似乎都知道,不止知道这个人,连人家的十八祖宗干什么都晓得。
等两个人吃好了饭,林校拿着她买的那些材料给张明丽看,看得张明丽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就一些线,还有珠子,并没有特别的东西,她看来看去也不明白怎么能弄成手链还有漂亮的珠链。
林校还真是手把手地教她,一点儿都不藏私。
张明丽也跟着做,觉得也非常的快,很快地就能像模像样地做出根手链来,又看看林校早已经做了三四根,眼里就流露出遗憾的神色来,手上就去拿那几根手链,“你把这几根都给我先,我晚上在家里再试试,一定做得更好看些。”
林校没阻止,就让她拿着走。
天色已经挺黑了,再不走,确实是太晚了。
张明丽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路上还哼着个调调,“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的问题都自己扛……”
没一个音在调上的。
这点林校也一样,还记得她那回初二有音乐考试,老师让她们任选一歌,林校实在是没有把握地就选了咱大□□的国/歌,但是——音还是好多没在调上,这都是客气的说法。
张明丽一走,林校做手链的速度就回快了。
等到睡觉前,她做了六根手链。
只是,她的行为叫赵霞不喜。
“这些线都是哪里来的,你都是哪里学的做这种东西?”赵霞将她放线的袋子给从床底下拎了出来,要说拎,其实也就是两根手指夹着布局,她看看这些线,还有这些珠子、还有些小铃铛,眉头皱得死紧,“才考试考完,你就玩这个?”
林校迅速地将袋子给夺了回来,牢牢地放在身后,并不想让赵霞碰一下,两眼戒备地看向赵霞,“我又没玩,我是做东西——”
赵霞没理会她,迳自从她身后把袋子给拿出来,仔细地看着这些线,还有珠子,眼底浮现一丝狐疑,“这些线能做什么东西?不好好读书,又搞这种东西?”
“我一直在好好读书,”林校终于回了句,好像有了点底气似的,“我考试完了,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
赵霞见她这样子,到是把袋子还了她,只是表情还没有软化下来,审问她似的,“我放在枕头套里面的钱你抽走了?”
枕头套?
林校一听,就立即地将视线落向那张床的枕头,枕头外边有枕巾,里面才是枕头套,她们家的枕头里面就装着硬实的尼龙网纱,那还是林长富早些年放流刺网时用过网的网纱,洗洗干净后就放入枕头套里就权当枕芯了。
“谁拿你的钱了?”林校急了起来,瞪大眼睛,“我拿你钱做什么?”
赵霞并不相信她的话,还以为她又坏毛病犯了,“是不是把钱买这些线跟珠子了?”
“才没有!”林校否认,脑袋里想不起来今年有枕头套里的钱被拿这一事儿,事是发生过许多次,林长富干过好多回,可今年确实是她找不出来有丝毫的记忆,“这些珠子我是自己攒的钱,才没有拿你的钱——”
“你平时都乱花钱,还能攒钱?”赵霞更不相信她了,“你要不是拿我的钱出去买,我赌你三个嘴巴掴。”
“反正我就是没拿过,”没有发生过的事,林校哪里有可能承认,倔强地迎着赵霞严厉的视线,“你爱打就打,反正是我没拿过,你就不会问问他,干吗要问我?”
赵霞刚才还算是跟她好好说话,这会儿,看她嘴硬的样子,火就往上冒,从裤袋里掏出一叠子灰色的钱,“说,这些钱,你都是哪里拿的?”
她一拿出钱来,林校立马地去翻床底下的书,眼尖地就看到那本书,一打开,里面夹着的钱,一张都没有了,她连忙地就要从赵霞手里夺回钱,却被赵霞一把挥开——
她的力气没有赵霞,被这么一挥,人就跌坐在地上,屁/股骨那里疼得厉害。
“我的钱,我挣的钱!”她大声地叫嚷。
她一叫嚷,隔壁的人就听到了,隔壁家是新搬来的一户人家,一家三口子,就好奇地往林校家门口看——
这一家三口这么一看,赵霞就当着他们的面,将门“砰”的一声就关了。
“你挣的钱,你有什么能耐挣的钱?”赵霞气得牙齿根都疼,还以为小女儿最近一学期变好了,也是懂事了,没想到今天整理她的那些书到整理出一张钱来,少说也有一千来块,而她放在枕套里的钱少了两张,不止今天,以前也少过钱,她一把拧住林校的耳朵,还转了转,不顾她耳根都变红了,“拿钱,一句话都不讲,就自己随便拿,我是这么教你的?教你乱拿钞票的?嘴巴还硬得跟石头一个样,讲骗话眼睛都不眨?我从小是这么教你的?你好样不学学坏样,把他嘴巴不能听的毛病都学了?”
林校疼的厉害,但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