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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的目光转开过去,在屋内绕了一圈,一边装作毫不经意地,沿着长桌慢慢走,指尖划过条案,香炉,桌屏,停在了折扇下方的笔筒之上,似是漫无目的张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里面插着的笔,发出“噼卜噼卜”的声响。
里面的琥珀忽然“哎呀”一声惊叫,“少夫人,您快来瞧,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凤翎应了一声,作势转身,不想门外的小厮却远比她反应快得多,几个箭步就冲到琥珀跟前,只见得琥珀掌中托着一个五两左右的小银元宝,这小厮的面色便从急切转成了无语。
几乎同时的,那个扇坠就势落进了凤翎的袖里,被她紧紧地攒在掌心。
琥珀故意将手掌托着银元宝伸向凤翎站的方向大声嚷嚷,“少夫人,快来瞧瞧,大公子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乱放呢,丢了可怎么好?咦,”
琥珀似是这时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一脸不高兴的,嘟嘴道,“这位大哥,我们夫人还在屋里呢,你怎么就这样进来了呢?真正好没规矩!”
这小厮忙退了一步,向己走近的凤翎行礼,“对不住,箫夫人,因为刚才听见姑娘惊叫,奴才以为有什么东西惊着姑娘,一时心急,这才失了规矩,奴才……”
这小厮也是块演戏的料。说着就要冲凤翎跪下,凤翎这才伸手虚扶呢,那边他己经就势起身,并连连谢过。
凤翎瞪琥珀一眼,笑着摇头。“不妨事,不妨事,这丫头总爱一惊一乍的,你莫理她,”说完。她转身琥珀,嗔道,“不会好好儿说话么,大惊小怪的,”
凤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琥珀手中的银元宝。两指捏着在眼前边转着边瞧,“大哥就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什么都不会收好,所以我才说来屋里瞧瞧,替他收拾收拾。”
说着,她仍将银元宝递回给琥珀,吩咐道“原样放回去吧,等大哥回来,记得提醒一声,让他收好。免得一不小心的就丢了,也不是一笔小数,”
边说边状似无意地瞟了一边站着的小厮一眼。
小厮这时才红着脸行礼。退出屋去,仍站回刚才的地方。
凤翎与琥珀再装模作样的在屋内转了几圈,便说也没什么看的。告辞要走。
那小厮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领着她们仍原路出了“颐园”,便换了个丫头,将她们带往陆怡萱的“晗妍园”。
意料之中的,屋门外远远的站着几个指手划脚的丫环,琉璃一个人在忙进忙出。洒扫擦洗。
琉璃正捧着一盆水出来,见着凤翎。平静的脸上便有了一丝不忿,回头往屋里瞟了一眼。“小姐,这太委屈您了!”
凤翎往屋里探探,大声道,“是小了些……我进去瞧瞧!”
边说,回头瞧了琥珀一眼,琥珀会意地点头,与琉璃交换了个眼色,玻璃会意,很快地去院里换了盆水,跟在凤翎身后进了屋。
琥珀则抓过门边的扫把,装模作样的在门前打扫,一边机警的观察四周。
凤翎进屋,扫了一眼。
屋子果然小,只一张床,一张小桌,两张凳,三人站着都觉狭窄,但胜在僻静。
墙上有窗,不大,但光线足够。
不等凤翎吩咐,琉璃在窗前站定,往外张望,然后冲凤翎点点头。
凤翎将窗下的小桌拉至墙边,这样,即便窗外有人,也不可能看到她在桌前做什么。
做好这一切,凤翎才将握在手中的蝶形扇坠放在桌上,翻来覆去的在掌中细看了一番。然后,她左手一指将扇坠摁在桌上,右手以食指指甲挑开结头处,开始小心翼翼的将它拆开。
蝶形编织的方法,是她教给秦显文的,所以这扇坠纵然经纬交错,看似杂乱,倒也有章可寻。只是秦显文用于编织的材料是楚地产的丝线,韧性好,却是极细,拆起来就十分困难。
她又不敢用剪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挑断了,只好或用指甲或用发簪来轻轻地挑,拆下一根来,就按顺序平放于桌上。
这样机械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久,直到她手臂酸的发疼,眼泪涩得流泪,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才停下来略微活动了一下,往周围瞧了一眼。
隔着门帘,只看到琥珀的脚,她两腿交叉,半倚在门口,朝外站着。
琉璃仍站在窗前。
凤翎转脸揉揉肩,问琉璃,“什么时辰了?”
“过了酉时。”
“这么久了?”她往琥珀站得方向瞧了一眼,奇道,“怎么这么安静?”
琉璃失笑,“也没关门,小姐您都没听见么?琥珀说小姐要歇息,都拦在外面呢。在门口吵闹了好一会儿,刚刚才散。”
琥珀听见这话,挑起帘冲她吐舌,做了个鬼脸,才放下帘,仍以同样的姿式倚着。
“正主儿还没来呢,”琉璃往门外努努嘴,道,“估计一会儿还得闹。”
凤翎笑了笑,“到用饭的点儿了,怎么着也要大半时辰。”
“这些人就是故意的!一拨一拨的来闹,吃饭的时候倒溜了个干净!”琉璃的声音高了许多,气乎乎的,“这府里也真过份,客气的话,咱们倒底是客,也要来招呼一声么?”
“你还有这小心思啊,”凤翎“嗤”了一声,打趣道,“琉璃姑娘,咱们是客么?”
“也是。”琉璃啧了声嘴,“要不,奴婢去弄些吃的来?小姐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怎么成?”
“我不饿。你也先忍着些,”凤翎往桌前摆了一桌子的彩线瞟了一眼,“你取针线来,帮我把这些做完。一会儿,自然有好吃的赏你。”
“奴婢不饿,只是担心小姐。”琉璃回了一句。
凤翎有事吩咐,她也不多做争辩,转身至床前。打开包袱,在里面翻找起来。
这一大包袱,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笔墨纸砚,针头线脑的都齐了。
琉璃取出针线,走至桌前蹲下。
凤翎便指着桌上排列整齐的丝线。生怕自己呼出的气弄乱这些线,微微转过脸去,才小心说话。
“以这些为经线,你手中的为纬线,依这些的折痕。浅的用白线,深的用黑线,替我编整成片。”
琉璃应下,低头忙碌。
凤翎便继续将手里只剩半边翅膀的扇坠拆完,小心地排放桌上,琉璃依序一一穿起。
不觉屋中己是一片昏暗。
琉璃揉揉眼,咬断线头,放下针。将桌上的成品双手捧了递给凤翎。
凤翎小心的两手托着,站起身,向窗口对光看。
成品虽然薄若蝉翼。然而经纬交织中俨然映着一副画。
琉璃也凑过脑袋,凝神瞧了一会儿,不觉变色,失声惊呼,“小姐,这是……”
凤翎忙转脸“嘘”了一声。示意琉璃噤声。她便又将手中的东西翻过来细瞧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卷起。从袖中取出个小荷包来收好。抬眼时见得琥珀映在墙上的双腿忽然站直,然后就听得她大声问好。“奴婢向陆姑娘问安!”
凤翎忙将手中的荷包藏入袖中,掖好,
琉璃将墙边的桌椅搬回原地,再作势替凤翎整了衣裙,凤翎才不慌不忙的迎了出去。
门帘下面,就见浅紫绣金的裙摆在琥珀腿边一会儿左的,一边儿右,却怎么也前进不了半步。
陆怡萱气极败坏的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滚开!没规矩的丫头!”
“我院里的屋子,我还不能进么?”
琥珀谦卑的连声道歉,身形却是半分未移。
“把这臭丫头拖开!”陆怡萱后退半步,提高声音喊,“秦凤翎,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凤翎一撩帘子走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吟吟地道,“到这儿果然睡得好呢,阿萱是急着要和我叙旧么?”
陆怡萱不屑地“嗤”一声,白她一眼,傲然道,“和你有什么好叙,我就是来瞧瞧你死了没!”
凤翎耸耸肩,无所谓地,“年经轻轻,留些口德,或许老天还会给你条退路。”
陆怡萱轻呵一声,“什么鬼话!”伸脖子往屋内瞟了一眼,又上下掠一眼凤翎,“真是天生的贱命!这样的屋子,果然你也住得!”
凤翎轻笑,不置可否,“阿萱,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
凤翎环一眼周围,向陆怡萱走近半步。
她比陆怡萱矮上一些,所以微踮着脚才到她的耳边,“我赌阿萱你呢,会一直锦衣玉食,直到……”
凤翎打住话头,站直。
“废话!你以为谁都有你这命么?”陆怡萱并没有领会凤翎话中的意思,讥笑一声,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秦凤翎,其实我就是好心,想来告诉你一声,过了酉时,这晗妍园的门可都要落锁的。这钥匙呢,在我这儿。”
陆怡萱说着将握在手里的一串钥匙拎起来,在凤翎面前叮铃铛铛的晃。
琉璃面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凤翎却先是笑容可掬的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安全最要紧。”
“你就饿着吧!”陆怡萱握回钥匙,笑容一敛,转身就要走,却见得门外小丫环在前领了洛氏屋里的丫环倩星急匆匆的来。
倩星先向她一礼,道,“老夫人请箫夫人过大厅一叙。”
陆怡萱大奇,“这会子,祖母找她做什么,还让你来?”
倩星看着凤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回道,“回五小姐,汝阳候来了,要见箫夫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