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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的一番话将琳琅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能解开秦大业心中的结,其他的事情,不过人心磨人心。
不骄不馁,两心总有磨合的一天。
这样想着,琳琅不禁停下手里的针线,一手拈针,竟对着绣架呵呵的笑出声。
琥珀原与琳琅对面坐着,见这情景,不由抿了嘴,放下针线,轻轻走至凤翎桌前,悄声道,“小姐,瞧!”
凤翎放下书,“瞧什么?”
琥珀往琳琅坐的地方努嘴, 神秘兮兮地笑,“小姐瞧这丫头,好怪,像是思春啊!”
“去,”凤翎看看琳琅,轻斥琥珀一声,又笑着打趣她道,“我怎么瞧不出来?你倒是有经验,不如也思个春我看看?我好比较比较!”
琥珀的脸一下子便红到了耳根,扭泥起来,“我说着琳琅呢,怎么小姐又扯到我身上?”
凤翎敛了笑,道,“我跟你说正经儿的,秦大宝那人,你倒底怎么想的?人还等着呢,你总要有个回信儿。你要愿意,我就让他择个日子来提亲,喜服陪嫁,我也替你准备着;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我给回了,咱们再择别人便是。你心里想啥样儿的,也跟我说说,我好留意。”
“奴婢……”琥珀羞得不敢抬脸,支吾道,“奴婢才不择,奴婢是要跟小姐去汝阳的。”
凤翎未言先笑,“哦,我明白了。琥珀只是舍不得我呀!对秦大宝是没有意见的,对吧?”
琥珀脸若红云,正不知要怎么答呢,就听得外间儿杏秀的说话声,“小姐,琉璃姐姐来了。”
“琉璃来了!”琥珀像得了大赦似的,跳起来亲自往门边打帘,将琉璃领进门来。
琉璃有些莫名的看看她,才向凤翎行过礼,道,“夫人让奴婢来传话,说是娘娘有旨,召夫人及小姐明日进宫觐见。夫人让您准备准备,明日一早,随大人一起进宫。”
“进宫?娘娘召见?”凤翎很是意外。
因为浅云的事情,娘娘倒是一直有赏赐下来,也说过几次要召见,但都因为身体不适或繁务缠身而耽搁下来,还因此托安乐候世子夫人表达过歉意,此后连浅云都鲜少出宫与她们见面。
在凤翎看来,皇后己经表达过谢意,再与她们似乎并没有要见面的必要。
这次的召见,似乎太突然了些。
凤翎心头又隐隐不安。
洛十一从苏阳返京之后一直都不曾露面,也不曾让人来取她手中的图纸,更不曾向箫云提及此事,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凤翎一直在猜测洛十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会不会与皇后的突然召见有关?
“我爹可曾说起,娘娘为什么突然召见?”
“回小姐,大人说,这些日子,浅云县主yu体欠安,说久未曾与夫人小姐相见,甚为想念,似是忧郁成疾,就想喝一碗夫人亲手煮的地瓜粥,皇后体恤县主便下旨召见夫人小姐。”
还好不是与洛十一有关。
“县主病了?什么病?”
凤翎虽稍稍定下心,可一听得是浅云病了,听起来还像是心病,凤翎又不免担心。
心病最难医。
时不待人,浅云和常欢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两人却态度不明,总在原地打着转。
琉璃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夫人让奴婢来传话,明日一早,夫人准备好地瓜粥,就带着小姐和大人一起进宫。”
凤翎应下,又去甘氏屋里打听了一回。
甘氏所说,也和琉璃差不多。
皇后诏见,是因为浅云思亲成疾,召她们进宫一聚,还特意请甘氏带地瓜粥进宫。
甘氏打算像在秦家村时一样,亲手替浅云煲一碗地瓜粥,不过如今浅云身份不同,要喝的粥自然不能马虎。
凤翎便自告奋勇的帮忙。
晚些时候,管家送来特意采办的大米地瓜,甘氏和凤翎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煮成各色地瓜粥,最后选定齐泽产的黄金地瓜和冀中产的金丝米,煲出来的地瓜粥颜色清亮,口感软糯,甜而不腻,两人这才满意作罢。
第二日甘氏和凤翎三更就起,凤翎打下手,甘氏淘米煮粥,再加做了几道浅云在秦家村时最喜欢吃的小菜,一起趁热装入食盒。
待秦天河准备妥当,三人一齐出发入宫。
马车中,凤翎忍不住打量甘氏。
甘氏翟冠霞帔,从一品诰命装扮,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这番情形,是凤翎前世的时候,想也不曾想过的。
虽说如今甘氏早能以尚书夫人身份应付自如,进宫见皇后却还是生平第一次,甘氏握着凤翎的手心里微微沁着汗,面色发紧。
而秦天河自顾自的对甘氏说着见到娘娘要如何,见到县主要如何。说来说去不过是要甘氏和凤翎找机会替他说些好话,探探口风。
苏阳回来,洛十一递上涉案官员名册,秦天河以为皇上会龙颜震怒,没想到却是按兵不动。他递上的关于苏阳的折子递上去后也久久未有下文。
圣意难测,秦天河心里亦不免忐忑,还曾暗地里向箫云打听过。
说着,秦天河口中又不禁对箫云颇有微词,“人家的女婿得力的紧,怎么我的女婿和我倒不是一条心的?早知道不如择肃亲王世子,到底沾着亲,才像一家人。”
甘氏忙打断他的话,“当着女儿的面儿,大人这说得什么话!”
秦天河也自知失言,忙干咳一声以作掩饰,“咳,我也是心里不痛快。你是不知道,那个箫世子真正傲得很!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不把我这个岳父放在眼里。平日我是不知,可苏阳的时候,外人面前,我赔着笑左一句世子爷右一句世子爷的,亦不过换回他一声恩,恩恩恩,他怎不想想我是他的谁!换作赵世子,谦和有礼,绝不当如此。”
凤翎忍不住冷笑,“换作赵世子,如今咱们府里怕不止那个丁姨娘,蝶姨娘了吧?”
秦天河愣了一下,恼羞成怒,指着凤翎往甘氏,道,“呵,这就开始胳膊肘儿朝外拐了?你教导的好女儿,在娘娘面前,还是让她少说话为妙!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
甘氏拉着凤翎,瞥一眼秦天河,轻飘飘的回道,“孩子说的这也没错吧?这孩子有分寸,谁的面前也不曾失礼……这话头,还是大人挑起来的。”
“真是,真是,”
秦天河脸色发绀,一连两个“真是”,发现后面找不到话来说,只好重重的丢了一句,“慈母多败儿!”便不再说话,掀起车帘来往外瞧。
凤翎也别过脸去,顺着他撩起的缝隙见到马车己近宫门,门前陆续有人下车下马。
这时天色微亮,不及卯时,是以宫门未开,先到的朝官就在宫门前边等候边聊天。
马车一停,车里的秦天河立时变了嘴脸,笑眯眯的由阿展搀扶着下车,和早到的、身边经过的朝官们拱手打哈哈,再等甘氏和凤翎下车,一齐往宫门边等候。
秦天河站得稍前,凤翎和甘氏候在一旁,一边面带微笑的跟着秦天河的节奏向朝官们行礼打哈哈,一边悄悄儿的四处打量。
这时一辆小巧的马车往宫门前驶来,引起凤翎的注意。
这马车似乎走得格外缓慢,从进入凤翎的视野至走到近前,花了不止一盏茶的功夫,若换作别人,一眨眼也就到了。
赶车的人打马也显得十分小心翼翼,轻轻的扬起鞭到半空再慢慢的落下去,不像赶马,倒像是在替马赶虱子似的,动作有些可笑。
直到马车近前,凤翎瞧见马车周围四面装裹着蓝色丝绸,被淡蓝色绉纱遮挡的窗牖上斜向外镶嵌着一枝金丝玉石白梅,凤翎不自觉扬扬嘴角,往马车驶来的方向迎了几步。
马车果然在她的面前缓缓停下,随即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美丽却十分苍白的脸,声音又轻又柔,“好久不见,阿凤。”
马车内,箫蓉原半倚在箫荞肩上,这时稍稍向前探了探,向凤翎伸出手,带着真诚而虚弱的笑容。
凤翎握住她的手,绽开笑容,“阿蓉,真的是你啊!我说怎的这马车眼熟!”
箫蓉摇摇她的手,笑,“好巧吧?”
“真巧。”凤翎心中亦不免意外。
箫蓉身体不好,不适宜远行,若非不得己,她基本不出汝阳候府,更是鲜少来京,而箫云信中也并不曾提及。
箫蓉偶然来京,居然就与她在宫门前遇见,不能不说真的好巧。
凤翎不免多想一层:对于未来,箫蓉甚至比她知道的更多。
箫蓉的到来,是否与她有关?
凤翎不自觉的往马车边瞟了一眼。
若是箫云在,或许能给她答案。
箫蓉却瞧见她的眼神,一手捂唇,低声笑道,“早和十一进宫了,莫急,呆会儿定能遇见。”
箫荞吐舌,也跟着捂唇吃吃的笑,一边向她微屈上身,“阿荞见过嫂嫂。”
凤翎的脸立时红得如火烧云,瞪着箫蓉,“你们姐妹这是拿我取笑?再说,我走了。”
“别,”箫蓉拉住她,又见她身后甘氏也往这边迎来,箫蓉忙收了笑,正色,向甘氏微微屈上身,“秦夫人,我身子不便,还请夫人恕我失礼。”
甘氏忙客气几句。
这时宫门大开,门口候着的朝官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内走,安静了许多。
箫蓉便扶着箫荞往里挪了挪,笑道,“娘娘恩赐,容我乘车入宫。若不嫌弃,夫人和阿凤不如上车挤挤,咱们边走边聊,也好有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