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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来凑什么热闹,不……”
秦天河的怒喝被凤翎的一阵唱名打断。
“忍冬,神仙子,莫愁,雷公藤……,爹爹,有人来给您送方子,说您见了一定会感兴趣!娘怕事态紧急,耽搁误事,这才着女儿来询爹爹,爹爹若是不见,女儿这就着人去回了!”
秦天河甩手出门,见凤翎正准备转身,便在她身后一阵低喝,“谁?”
凤翎止步转身,将手中折好的书信递给秦天河,道:“外边有人送来这个,说是个什么药方子,女儿刚才说的不过其中几味。那人说,爹爹若是愿见,他便据实以告。”
秦天河接过,展开来只瞄了一眼,便在手心里紧紧的揉成团,咬着牙盯着凤翎问,“人呢?”
“门房里候着。”
秦天河回头看了一眼由两个女儿扶着跟出来的陆氏,“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沉声道,“我换身衣裳,让人带去前厅。我倒要看看,当着我的面儿,还有谁敢弄什么幺蛾子!”
凤翎应下。
出院门不过几步,瑞璇追上来,在后面喊她的名:“秦凤翎!”
凤翎回头,笑吟吟的,“哟,妹妹,逾矩了吧?我可是你的嫡长姐!指名道姓的,可不像妹妹温婉的作风。”
瑞璇跑几步停下来,在她面前扶胸轻喘了一阵,才啐了她一口,“呸!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没有你这种长姐!”
凤翎无所谓的耸肩,笑,“有没有长姐的问题,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你该问问爹爹去。”
“我问你,”瑞璇圆瞪凤眼,“你又在耍什么花样?那方子,是做什么用的?你害得我和妹妹还不够惨吗,毁了我们终身不够,还要来害我母亲?秦凤翎,我真想拿到刀子剜了你的心,瞧瞧你这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凤翎收笑,冷冷地凝视了瑞璇一会儿,忽的又轻勾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妹妹这话我可听不懂。妹妹么,是贺广那厮亲自选的妻,三妹妹呢,是爹爹与你的好外公商议着要抬给八皇子作妾的,与我何干?”
“呸,真不要脸!”
“事实么,我就不懂了,妹妹就不说了,正经小?—官太太,”
凤翎向瑞璇微倾了身子,故意将那个“小”字拖得长长的,强忍住笑,摆了个正色的脸,道,“不是有句话么,叫……宁为富妾,不为穷人妻,爹爹这两日可高兴着呢,说八皇子人品不俗,前途无量,阿瑶是一辈子富贵荣华的命,不像……”
话未说完,凤翎先捂了嘴,“啊”一声,“嘴快,不好意思啊,二妹妹……可我瞧二妹妹的意思,怎么说是毁了终身?莫非……二妹妹这是瞧不起八皇子?还是……可惜,可去作妾的那个不是二妹妹?”
“呸!”瑞璇涨红脸,啐她一口,一时却找不到话来接。
凤翎笑着凑近她耳边,“妹妹想开着些,虽是续弦,正妻么,总好过那妾什么的。再说了,”凤翎直起身子,负手身后,故意地一声长叹,“我也替妹妹可惜,不过,由不得你啊!”
“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瑞璇咬牙,一扬手要往凤翎脸上扇,却被她截在半空,再狠狠的掷回过去。
“妹妹要撒泼,也得看对人,找对事!我还有事,且饶了妹妹这回,下次再敢无视规矩,侵犯长姐,我绝不轻饶!”
凤翎原来暗含戏谑的目光变得严厉,冷冷地道,“我看,妹妹还是回屋面避思过的好,免得再生什么事端!我尚书府,可丢不起这人!”
凤翎说完即转身,就听见瑞璇在身后嘶吼,“秦凤翎,我是与你前世有冤么,你要这样害我!”
凤翎转过身来,冲瑞璇眨了眨眼,眼里看不出波澜,目光却含着一种让瑞璇看不懂,却莫名发怵的意味。
她不由轻蹙眉尖,犹豫着,“你……”
凤翎却在一瞬间笑得阳光明媚,“凡事不过胜在先下手为强。妹妹且想想,我若是还如从前一般愚钝,今儿在这里呼天抢地的只怕就是我了。妹妹,你会手下留情,饶了我,饶了我娘吗?”
“从……前?”
凤翎笑笑,不再答话,转身走了几步,“真相就在那张方子里,妹妹如果有勇气知道,不如自己去看看?”
“那方子是你杜撰出来害人的吧!”
瑞璇追上一步,却只是对着凤翎潇洒离去的背影空吼,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其实她也根本不需要凤翎的答案。
她一向自忖还有些聪明,不会想不明白。
秦凤翎可以凭空捏造了一个所谓的方子来,却又有什么本事,把这方子传进太医院,再塞进秦天河的脑子里?
只怕,那方子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看着面前早己空空如也的大门,瑞璇出了神,不自觉的在身侧紧握成拳,如葱管一般的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
先下手为强。
换作是她也不会留情。当然不会!
秦天珂换身便服来到前厅,候着的男人几乎是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局促不安的在身前搓手,几乎同时的,双膝就往地上跪下,然后磕头,声音还打着颤:‘小,小的,见,见过大人.‘
秦天河不说话,男人就一直伏身低头不敢说话.
秦天河立时就得出了结论:身份低,胆子小,还算懂规矩.
‘你是谁‘
男人又磕了个头,才恭恭敬敬地回话:‘回大人,小,小的葛,葛大川.是,是济,济宁堂的伙计.
想了一会儿,秦天河确定自己记忆中并没有所谓‘葛大川‘与‘济安堂‘.
男人布衣短打,京城口音,也不应该与他有什么交集才是.
不过秦天河还是留了分心。
济宁堂像是什么药店的名儿,可能真与那张方子有关?
躲在屏风之后的瑞璇瑞瑶交换了眼神.
瑞璇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以前从未听过此人.
瑞瑶转眸瞪一眼同在屏风之后偷窥的凤翎,做了个‘臭丫头‘的口型.
凤翎不理她,一心去看葛大川。
这个人是琥珀找回来的,凤钞记忆里并没有,结果如何,她也很想知道。
就听见秦天河说“起来回话。”
葛大川应了声:“是谢大人。”磕完头才起身声音虽然瑟缩但中规中矩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
秦天河打量一会葛大川:三十几岁的年纪,浓眉阔眼,长相俊俏,双目布满血丝,目光微偏却并不闪烁,不像鸡鸣狗盗之人。
“方子是你的?“秦天河问。
“回大人,是是小人的方子。”
“都有哪几味?”
“回大人,神仙子、雷公藤、忍冬、川谷,天虫…… 共一十八味,和燕窝炖煮三刻。”
葛大川毫不迟疑地一口气将方子一字不拉的背给秦天河听。
‘都是做什么用的?‘
‘回大人,忍冬,清热去湿;神仙子,养气血;天虫,定惊……雷公藤,‘葛大川犹豫了一下,“去湿,大量用时,却有一定毒性。”
秦天河暗暗点头,心下信了大半。
秦天河吸口气,走几步往椅子上坐下,才又再问:‘什么方子?‘
葛大川却是迟疑起来.
‘大胆!‘秦天河重重地往案上拍下,横眉怒喝,‘刁民!还不回话!敢有半句虚言,我打断你狗腿,让你出不去本府大门!‘
葛大川‘扑通‘一声又跪下,冲秦天河频频磕头,‘求大人,求大人,把蔓儿的尸身赐还给小人,‘
葛大川忽的放声大哭,‘蔓儿苦命,小人斗胆求大人,容小人给她入土为安.‘
秦天河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个以死明志的丫环.
眯起眼,秦天河冷笑,‘呵,你这是在跟本官讲条件?‘
葛大川止住哭声磕头,‘大人言重,小人不敢!‘
“哼,以你一介布衣,斗胆敢入我尚书府大门,还与个府中罪婢有染,还说什么不敢?”
“回大人,蔓儿……蔓儿,是小人的女儿哇!”
葛大川痛哭失声伏地不起:“求大人!”
秦天河惊讶地“哦”一声的同时屏风之后也传来一声女子惊叫“什么那丫头……”
“咳咳”秦天河蹙眉干咳直到听不到声音才再问“所以你便是与湘红那丫头私通之人”
葛大川哽咽:“回大人,小人与湘红打小就识。湘红的爹赌输了钱,才把湘红卖给人牙子,又卖进候府。小人本想存够银子就替湘红赎身,谁知道谁知道…”
葛大川抹了把脸上的泪,才又接着说道,“谁知道,等小人带足了银子,好容易托人去候府说情,想赎出湘红的时候,候府说……说,小姐出阁,湘红陪嫁到尚书府,没有小姐的恩典,万无赎身的可能,那时候,小人还不知道,湘红……”
葛大川边哭边说,“湘红,那时己经怀了小人的骨血!不多久,就听得湘红,湘红被送回候府,不久就死了,小人没本事带湘红回家,所以,所以,”
葛大川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看了一眼秦天河,冲他很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却是十分的坚定,“小的这才斗胆来求大人,求大人恩典,求大人,让小人带女儿回家!”
“大人想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天河轻“哦”一声,对葛大川的恳求并不置可否,盯着葛大川,却是抬起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着,发出“邦邦邦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