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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瑞瑶冲一边的丫头低吼,“作死啊,还不替娘和我们收拾东西,咱们回候府!咱们去找外公外婆!”
“是,小姐。”青鸢瑟瑟的应了一声,人却不动,只拿眼睛一直瞟着瑞璇。
见瑞璇冲她微微颌首,青鸢这才慌忙转身。
“阿瑶,”瑞璇轻轻的唤了瑞瑶一声,顺势拉过瑞瑶的手,握了握,再小声道,“你听爹爹的。这儿是尚书府,外公外婆来了能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仗势欺人。”
和前世一样,瑞璇说话的时候总是柔柔糯糯的没有半点儿怒气。
前世凤翎对瑞璇的印像不算太坏,是唯一能在陆氏面前保持公允,偶尔能为她和甘氏说两句好话的人。
两人虽谈不上交好,见面却总是客客气气的。
重生一回,凤翎告诉自己要带着怀疑的目光去看待重遇的每一个人。就算是她心存感激的四个丫头,她也是用前世的经验试探过后,才敢完全相信。
而这时看瑞璇,虚假的可以。
对秦天河说了一句“我怕”,便化解瑞瑶的危机;对陆氏喊一声“娘”便留住愤然离去的陆氏;对于自己的母亲正室之位被夺,两姐妹跟着地位下降的时候,却依旧能保持冷静。
尤其是她拉住母亲,拉住妹妹,这在凤翎看来便极为不正常。
冲动的人,会如陆氏、如瑞瑶,甩手离开,争得一时之气,却不知道,离开容易回头难;冷静的人才会像瑞璇,她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秦天河己经上书致皇上。并以正室之礼从安国公府将甘氏迎回尚书府,说明甘氏的正室之位暂时是不可撼动的。而自古母凭子贵,甘氏育有三子,身份高于陆氏也是自然;甘氏在陆氏之前嫁入秦家是御封从一品诰命,还是浅云县主的义母,完全坐得尚书府正室之位。
这时无论在谁看来,甘氏都是占了九分理的。
陆氏唯一的一分,便是安乐候的嫡女。
越闹,陆氏不过越惹人讥笑罢了,搞不好的。最好还得个仗势欺人的骂名;对于瑞瑶口口声声说的外公外婆,想必瑞璇也并不看好。
因为凤翎这个外人都能想明白,若是安乐候有心要管。有力能管,事情又何以至此?若是安乐候有心有力阻止,秦天河的上书就不可能送到皇帝手上!
换作是凤翎自己,也会先忍一时之气,再慢慢筹谋。
与冲动易怒的瑞瑶相比。瑞璇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凤翎慢慢想来,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陆氏,骨子里还生就的贵族傲气,为人简单冲动,前世却能生生的将甘氏打压在北院的某个角落,让她在秦天河的记忆和生活里从此消失;
在八皇子看上自己。而秦天河亦有意将她送去做八皇子侧室的时候,陆氏居然有法子让瑞璇取而代之;若不是自己铤而走险得到了皇后的赐婚,将她赐给赵翦瑜。她便很可能成为丧妻不久,又花名在外的兵部侍郎的侧室!
之后,她便于火中毁容,甘氏为救她而丧命。
凤翎一直以为这一切是陆氏的杰作,她把母亲的死都归罪于陆氏。
不。不是陆氏。
陆氏除了哭闹,根本没有未雨绸缪的能力。看她处事的方法便能知道;凤翎也恨瑞瑶,而瑞瑶费尽一切手段,坏事做尽以后,亦不过是成为赵翦瑜的妾室,进府以后,被她暗地百般蹂躏,瑞瑶或许得到了赵翦瑜的心,却最终带着腹中的孩子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不,幕后的军师也不会是瑞瑶。
那么,只能是瑞璇。
只有瑞璇,在她与汝阳王合力将肃亲王府连根拔起,安乐候府树倒猢狲散,秦天河获罪远放,妻女入罪之后,瑞璇却独善其身。
那时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八皇子的庇护。
却不曾想过,八皇子一向爱名声如性命,洛十一登基之后,八皇子虽受封为王,实则困在京城,如履薄冰,他又如何会把罪臣之女留在身边?
在靠山轰然倒蹋,本己方寸大乱的情况下,她仍能想法子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地位,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姐姐!”瑞瑶极为不满的低吼声将凤翎的思维打断,“姐姐怎的这么怕事!”
“够了。”秦天河微微转脸,打断瑞瑶的话,便又转过脸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甘氏,沉声道,“你怎么教儿女的?我原以为你性子温和,善解人意,却没想到变得这般刻薄。”
甘氏低眸垂泪,轻声道,“大人,妾身只是久等大人不来,担心妹妹,想进去探探病情,并送上日前用过的方子给妹妹试试。却没想到这嬷嬷横竖不让,还出言相辱。”
“大人,妾身多忐忑才敢让凤丫出手制止。妾身出身寒微,不懂得大道理,但妾身既然身为尚书府的当家主母,若连个下人也制服不得,若传出去,岂不是给大人面上抹黑?说咱们尚书府连管教下人都不会?我是这么想的,大人。”
甘氏轻轻的抹了把泪,才又接着说道,“三弟妹教过我,说大户人家府里当长幼有序,仆从归顺,方能家宅和顺,而家和则万事兴。妾身一心一意只为尚书府,为大人着想。但毕竟没有什么大学问,不懂大道理,若是想错了,还请大人教导才是。”
“娘。”秦守文唤了甘氏一声,过来搀住她,昂首道,“娘并没有错。爹爹,一个老奴才便敢挑衅主母的威严,对主母叫嚣无礼,依我大吕制,该当杖毙!”
“依大吕制,平妻与正室虽并无大小之分,然其子女地位依旧在正室之嫡子女之下,更何况,我等为其兄长。父母在列而其出口辱骂,以次欺长,为目无尊长之罪。若要追究,爹爹当从出言不逊者追究起,缘何责怪母亲?”
“有我等为证,作为主母,母亲并不曾有失偏颇,当赏则赏,当罚责罚。惩罚刁奴,母亲又何罪之有?”
“正室夫人回府,平妻占正室不出,鸠占鹊巢,指着主母叫嚣,又该当何罪?”
刚才院里闹成一团的时候,秦守文冷眼旁观不发一语,这时见甘氏受责,一连三个问句,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哪里爬出来的野猴子,还想当谁的兄长?”瑞瑶侧目冷笑。
“阿瑶。”瑞璇忙拉住瑞瑶的衣袖,蹙眉小声打断她的话。
“拉我做什么?我说错了么?”瑞瑶不满的甩开瑞璇的手,气鼓鼓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
“住嘴!”秦天河勃然大怒,低吼一声,“回你屋里去,别再这里添乱!”
“爹……”
“走!”
瑞瑶见在秦天河那里讨不着好,转身便又去拽陆氏,“娘!”
“走走,既然这尚书府容不下咱娘儿俩,咱们都走!留得人家一家快活。”陆氏更是火上浇油。
瑞璇只好舍了瑞瑶又去拉陆氏。
甘氏这边冷眼旁观,陆氏这边却首先自乱阵脚。
秦天河心里对陆氏仅有的一点愧疚便跟着消失殆尽,不耐烦的摆手,“够了够了,就这样吧,夫人,”对着陆氏,秦天河稍稍压抑住心中的不快,缓了声音,道,“暂且委屈你搬去北间正房,今儿我累了,有事改日再说。”
陆氏哪里肯依,还想再争辩几句,却被瑞璇拉住,“娘,咱们且先去北间吧,不过隔一个院子,无谓让爹爹难做。都是一家人,也就咱们体谅着爹爹了,不然还指着些外人?”
“我……”
“娘,北间的正房我己经让下人打扫干净,咱们姐妹帮娘好生布置一下,摆上娘最喜欢的家具古玩,不也跟这里一样么?”
瑞璇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正房,再转回头来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横竖这屋子咱们都住旧了,北间正房装饰一番,可比这里好上太多。”
瑞璇转而冲瑞瑶淡淡的笑,“是吧,瑞瑶?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么?忍得一时之气,方能万年长青。”
“恩?”瑞瑶不服气的还想再说,嘴里的话却被瑞璇一个眼神顶了回去,自陆氏臂间垂下手来,无奈的道,“好吧,我听姐姐的。”
瑞璇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向秦天河道,“没事了,爹爹,我和阿瑶陪娘去北间。住哪儿都一样,爹不用为我们操心。”
“还是阿璇最能为我分忧。”秦天河抗出一个慈父的笑容,“阿璇说的是,摆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住哪儿都一样。”
“这么说,爹爹允许我娘带走这屋里的东西?毕竟娘在这间住了这么些年,东西都有感情了。”
瑞璇红了眼圈,话说得十分伤感。
秦天河当然说好。
“让下人搬吧,阿瑶,咱们去北间。”瑞璇向着瑞瑶轻描淡写。
瑞瑶愣了愣,即反应过瑞璇话里的意思:就算走,也要踢他们一脚!
瑞瑶转身召过一边侍立的丫环,低声耳语几句。
丫环便点头离开。
“爹爹早些歇息吧?”瑞璇向秦天河柔声道,“别担心我娘,我会照顾好的。代姨娘房里说准备了银耳莲子羹,爹爹不如去喝一盅吧,下下火。”
陆氏身后的代姨娘不由喜出望外,“是啊是啊,大人,去妾房里坐坐吧,妾伺候大人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