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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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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章节名:第二百一十九章</b>

    明珍是真疯了,还是一时神志不清,现谁也说不清楚。但她说出来话,所有人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记心里。

    韩氏来路上不是没设想过这个孩子不是王家血脉,会得到什么样质疑。但只要宪哥同样不是明珍儿子。那么明珍只错欺上瞒下,用别孩子混淆王家血脉。做错了事,得到惩罚理所当然,韩氏能做不过是将这样惩罚降到低。

    她已是陈家媳妇,维护陈家声誉是她责任。

    “王老爷说了,等七妹妹清醒过来再把话说清楚。五嫂先别急,仔细想想,真正宪哥若真如七妹妹糊里糊涂时说这般,早就没了,这个宪哥……”

    冷静下来五奶奶,略一想就明白韩氏话里意思。五奶奶一直京都,王夫人、王老爷如何待以前那个体弱多病宪哥,她都晓得。真正宪哥没了,明珍捡了个与之岁数相当孩子充当儿子养身边,混淆王家血脉有罪,可身为母亲她,养这个儿子也不过求个心灵慰藉,缓解丧子之痛。

    可五奶奶怎么也不愿相信:“七妹妹竟然做出这样事,就算当初太医断言她再难生养,毕竟人还年轻,仔细养着,说不定就能养好。再者说,她又不是生来就不能生养,她这般还不是为了给王家繁衍后代所致?”

    她是王志远三媒六娉正正经经娶进门正妻,自个儿亲儿子没能养活,又不易生养,却给王志远前后纳了三房妾侍,等妾侍生了儿子,她接来身边养着就是了。

    之前王家一门鼎盛,三老爷、五爷还要依附王家。但这也并不会影响她正妻之位,王家若要以她不能生养为由休了她,陈家整个家族都不可能保持缄默。

    可五奶奶又哪里晓得,明珍若没有这个儿子,王志远又没有其他儿子,明珍早就被王家撵出去了。

    王夫人能容忍明珍,不过是看宪哥份上。若王夫人有了另外孙子,她还会不会要宪哥?韩氏对此绝不会有丝毫怀疑——她不会要宪哥。

    就像当年处理静悟师父姐姐母子一样,王夫人绝不会有半分迟疑,且做得干净利落。

    王家不是因祖坟埋得不好,才导致世代子息单薄。人之初,性本善,不管是王夫人还是明珍,她们都不是生来就心狠手辣,而是后天环境造就了这样她们。

    “等七妹妹醒过来,看情形再说。五嫂劳了大半天神,先坐下吃口茶吧。”韩氏从丫头手里接了递给五奶奶。

    王老爷已放了话,现她们只能等明珍醒过来再说。五奶奶炕边杌凳上坐下,吃了一口茶才想起问:“六弟妹怎么晓得七妹妹出事了?”

    “昨儿十三妹妹身边香桃两口子从淮安来了,给咱们都带了些东西。去了我哪儿略坐坐就去五嫂哪儿,不曾想五嫂一早就来了七妹妹这儿,恰好又遇见五嫂打发嬷嬷回去寻三伯父和五伯,我听着也唬了一跳,就赶着来瞧瞧。”

    “也不晓得老爷和五爷这会子得知了没有。”五奶奶和韩氏到底是后宅妇人,王老爷那头却还要三老爷出面交涉才好。

    外头传来太医与王老爷说话声,这几年五奶奶是看着宪哥长大,即便心里七八分认定宪哥不是真正宪哥,到底是个无辜孩子,也留神细听。

    “……贵府哥儿确切是寒风浸体,并不是瘟疫。”

    听到这儿,韩氏和五奶奶皆松了口气。韩氏忙叫杜嬷嬷去外头看着,若太医为哥儿诊断完了,就进来瞧瞧明珍。

    杜嬷嬷心里,宪哥却不可能如明珍所说不是真正宪哥,也始终坚信明珍突然神志不清是因害怕宪哥得了瘟疫。这会子听太医确定是风寒,她整个人松口气同时,也完全冷静下来。自个儿理了理面容,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太医弓身进来,为明珍把了脉,只说明珍心火旺盛、体虚等,因明珍昏迷,神智是否正常,把脉却把不出来。至少身体上,是没有大碍。

    这位太医年纪大,对瘟疫有经验,别病也擅长,王老爷亲自请太医移驾书房为宪哥和明珍开药方子。

    五奶奶想着王老爷将太医请去书房,忧心道:“若王老爷请太医来鉴定宪哥是不是王家血脉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要闹得……”

    韩氏摇头:“五嫂先别想这些。”

    王老爷他不会没确定之前,将这样家丑宣扬出去。若这个宪哥验证出来是王志远骨肉,他疑心自己亲孙子,害得儿媳妇明珍疯疯傻傻,与他声名而言没有半点儿好处。王家已经够乱了,再者说,即便这个宪哥验证出来不是王家骨肉,王老爷会不会闹出去也未可知。

    起初韩氏也担心这个问题,但刚才王老爷呵斥李姨娘、王夫人心腹嬷嬷,王老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王志远丑事闹得人皆知,王志远没有亲儿子,眼下又得了个不能启齿毛病。外头言论已不再偏向王家,这个时候再传出王家断子绝孙……王家从去年就开始不顺,霉运接二连三,莫非是老天爷看王家不顺眼?

    不管是老天爷还是神仙菩萨,都是仁慈,无缘无故不会针对某些人,除非这些人做了连老天爷、神仙菩萨都看不下去事!

    这就是世人常说——天谴。

    想到这里,韩氏看了一眼静悄悄躺炕上明珍,微微蹙了蹙眉头。

    宪哥乳娘一脸担忧走进来:“哥儿比刚才又滚烫了些。”

    五奶奶忙出去,摸了摸宪哥额头,忙吩咐屋里丫头:“去打盆水来。”

    正忙着,院子外头丫头进来禀报:“五爷、三老爷来了。”

    话音才落,只见身穿官袍三老爷、五爷一前一后走进来,五爷才踏进门,瞧见五奶奶就忙担忧地问:“七妹妹如何了?”

    五奶奶将手里帕子递给身边丫头,一边道:“七妹妹这会子睡了,里间。”

    三老爷、五爷正要进去瞧,又有婆子急匆匆跑来:“老爷请亲家老爷去书房说话。”

    三老爷和五爷进去看了一眼明珍,又看了看宪哥,五奶奶正要说话,那婆子却生硬地道:“我们老爷请亲家老爷些过去。”

    五奶奶不觉看了一眼那婆子,婆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怎么眼熟,想必是外院。

    三老爷略蹙眉,到底随着婆子去了。后宅女眷居住之地,五爷也不便多停留,吩咐五奶奶先照顾着明珍和宪哥,也跟着三老爷一块去王家大书房。

    五奶奶瞧着,才刚镇定下来心,又有些慌乱。韩氏见了,又安慰她一会子,却不好把有些话讲明,毕竟这屋里还有王家下人。

    倒是韩氏这般冷静,感染了五奶奶:“七妹妹与王家,没有功劳也又苦劳……”

    她们能冷静下来,王夫人与王夫人心腹嬷嬷以及李姨娘却冷静不下来。

    嬷嬷只觉一腔怒火瞬间蔓延全身,李姨娘狠狠地道:“可不是我说,姨妈成了这样都是她害!”

    躺床上不能动弹王夫人,只睁着一双眼,也不知是因睁开太久缘故,还是终于有人明白了她心声,这会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抑或也悔恨,当初那个真正她孙子,却死她手里。

    “谁晓得宪哥是她与谁生?此事却不能就这样善了!咱们家如今官司缠身,也不能由着她和陈家这般欺负了去!就是她疯了傻了,也要陈家给个说法!”李姨娘义愤填膺,神情扭曲。积了几年怨气,恨不能这一刻都爆发出来。

    她也是正儿八经小姐,若不是明珍算计,她如何会变成抬不起头做人姨娘?她以前斗不过明珍,从明珠入手,结果还是惨败明珍手底下。就算明珍回苏州那两年,她得王夫人、王志远看重,王家下人却没有一个打心里将她当做正儿八经主子看待。

    现如今,王家大祸临头,文姨娘走得干脆利落,那雪鸢不过是个丫头出身。可她呢?

    上回明珍起先冤枉她将王志远不能人事事实透露出去,王老爷气得扬言要打死她。明珍却假情假意替她求情,博得王老爷完完全全信任,不追究文姨娘,却不许她出去!

    即便王家躲过这一劫,明珍也要她跟着她守活寡。可她不过是个妾侍,如何能与明珍相提并论?

    现好了,明珍自个儿说出自断后路话。

    “老爷从来不喜欢我,我说什么老爷都不会听,也不会信。”李姨娘抓住嬷嬷手腕,道,“您是夫人身边得力嬷嬷,大爷小时候还吃过您奶水,大爷是夫人儿子,您心里也和亲儿子一样看待。大爷都这样了,她还落井下石,嬷嬷,您一定要与老爷好好说说,定要为咱们大爷讨回个公道!”

    嬷嬷气得有多厉害,就有多悔恨。她一直把明珍当做挽救大爷、挽救王夫人恩人,却没想到一直被她瞒骨子里。

    太医说只要王夫人心平气和,能好起来也不一定。因此她才时时刻刻盼着大奶奶带着宪哥过来,却没想到,王夫人早就晓得宪哥不是大爷血脉,不是她亲孙子。她每一次见到大奶奶、见到宪哥都是种折磨,这般如何能好起来?

    嬷嬷越想牙齿咬得越紧,发出“咯咯”声响。见王夫人泪流不住,她鼻子一酸也哭起来,跪床边,抱着王夫人搁被子外头手,哭道:“都是奴婢愚昧被大奶奶蒙骗了,让夫人不能安心养病。夫人放宽心,如今大奶奶自个儿亲口说出来,老爷绝不会放任不管!”

    王夫人缓缓眨了眨眼,眼泪渐渐流干,只余下一片红肿,毫无焦距神采地盯着半空中。

    嬷嬷哭了一阵,自个儿用衣袖擦了脸上泪迹,慢慢儿起身,神情凛然,让李姨娘先这里替她照看王夫人,她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明玉回到家里已差不多午时,去秦氏屋里请了安,吃了午饭略午睡一会子,便收拾收拾将带给赵家东西给赵家送去。

    才下马车,明菲就迎上来,见她挺着肚子,嗔怪道:“如今月份大了,城里虽路面平稳不怎么颠簸,你也合该家里养着。”

    “我想姐姐不行么?姐姐如今事多,我是个大闲人,天天儿家里闷得慌。难道姐姐不想见我?”

    明菲白了她一眼,忙上前来搀扶。香桃上前朝她见礼,明菲猛然瞧见做了妇人打扮香桃还愣了愣,却是眼前一亮,惊喜道:“没想到香桃嫁了人,比先时明艳动人了!”

    香桃微微红了脸:“十姑奶奶就别取笑奴婢了。”

    赵夫人、元哥这会子都午睡,明菲将明玉请去她屋里,只见东边软榻榻桌上还搁着账本、算盘。

    “没打搅十姐姐吧?”

    明菲叫两个翠把东西收起来,拉着明玉去榻上坐下,笑着摇头道:“也是些零零碎碎账目,我得闲就做一些出来,没得越积越多。当初太太教了咱们,我却是好几年不曾管这些,如今手生紧,所谓笨鸟先飞,只能慢慢儿一步一步来。”

    香桃领着婆子将东西搬进去,明菲又忙吩咐屋里丫头去接了,林林总总堆了一桌子。香桃上前来询问:“还有些给带给赵夫人,这会子赵夫人午睡,十姑奶奶看……”

    明菲忙起身道了谢,安排了人随着香桃一块给赵夫人送过去:“一会子夫人午睡起来,妹妹再去请安吧。”

    明玉点头:“不晓得夫人身体好些没有?”

    “总比先是好些了,还有荣哥她身边解闷,倒是……”说着一顿,赵家家事,也不好与明玉说道,便岔开话题,问明玉,“这些东西是单我有,还是大家都带了?”

    “都带了,六嫂和五嫂哪儿上午就送去了。”明玉笑着答道。

    明菲却略有些疑惑:“韩伯母寿辰将近,可也带了来寿礼?”

    这么一说,明玉也才想到,只有他们兄弟姊妹,却漏掉了潘姨妈、韩家以及韩氏母舅安家。只是香桃来了后,多是说王家事,今儿明珍又……

    正说着,香桃返回来,正好听见明菲话,忙回道:“奴婢两口子走得急,预备都是寻常东西,去岁冬天,太太得知京都爆发瘟疫,就想亲自来京都看看。被大家伙劝住了……如今天儿渐渐暖和,想必太太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看看才能安心。”

    想到去年瘟疫,大伙笑容都不由得淡了。明菲垂着眉眼,低声叹道:“想必太太得知大伯没了,心急如焚。我们都这样大了,还让太太操心。好打发去老家人也该到了,太太多少能安心一些。”

    一场瘟疫,不晓得改变了多少人命运。赵家大爷没了,明菲生活状态也发生了变化。明玉琢磨着宽慰了几句,明菲复又扯出一抹笑,随口问道:“如何不见六嫂来?”

    韩氏作为嫂子,对她们姊妹心和四太太一样,若换做平常只要得闲,定是会和明玉一块儿来。

    明菲也不过这么一问,明玉迟疑着,见周围没有外人,才道:“六嫂去王家了。”

    明菲难掩惊愕,那会子明珍为宪哥做生日,下帖子请了大家伙,韩氏都没去。几乎是下一刻,明菲脱口道:“莫不是王家事又发生了变故?”

    明玉吸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身边服侍察言观色,见屋里没什么事儿,只留了落英、香桃、两个翠,其他人都轻手轻脚退出去。

    明菲眉头深锁:“六嫂去王家做什么?”

    韩家与王家本没什么交情,非要说韩氏与王家有什么瓜葛,那就是王家大奶奶明珍。不等明玉回答,明菲又道:“莫不是她出事了?”

    明玉又点头,本还迟疑着要不要与明菲说,毕竟她如何也忙,要照顾元哥,又要服侍赵夫人,她不比明玉,横竖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一天根本没有几件事。可明珍事,牵扯到陈家。

    “宪哥病有些厉害,七姐姐想必是急坏了,说起了胡话,说宪哥……宪哥不是王家血脉。”

    明菲差点儿没坐稳从榻上跌下去,两个翠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明玉将晓得都告诉了明菲,吃惊过后明菲仍旧将信将疑:“她素来胆大,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胆子!宪哥不是王家血脉,那宪哥是谁家孩子?!她到底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香桃冷哼一声嘀咕道:“还有什么事儿是七姑奶奶做不出来?”

    明玉道:“如今王家上下只怕都晓得,五嫂一早就去了,想必她也唬住了,打发人回来寻三伯父、五哥去。六嫂也是担心事儿闹到无法收场,得知后就立即赶去王家。现,也不知怎么样了?”

    明菲气得磨牙:“王家如今官司缠身,她怎么还要把娘家拖下水?她恨咱们就罢了,三伯父、三伯母……陈家好歹养了她十几年!难道就因老太太说不管她,她就觉得自个儿不是陈家女儿?可三伯父到底是她父亲,五爷、五嫂是她亲哥哥亲嫂嫂,她疯了傻了是她自个儿咎由自取,却要害得这些个亲人也跟着丢脸不成!”</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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