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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娘悻悻回家去了,李想一刻都坐不住,简直想立刻跟了过去看情况,却被钱奎拦住“天都黑了,好几十里路呢,万一有什么不妥你一个人也不是回事儿。今日程九哥不,家里离不开人,我没法跟你过去,先缓缓,等九哥回来,咱们一起去。”
李想勉强打消了立刻过去念头,却越发坐立不安,几个小娘子心情也都不好。
“好端端,小桃怎么会不愿意这里做了?这里头肯定有事儿。”韩桂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虽然是自言自语,可她大嗓门足以让全部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你说可真是大实话——全是废话,傻子也知道这事儿不对!”欧温仪冷笑道,说罢扭头冲李想道“这事儿麻烦不到哪里去,不过阿郎得把小桃身契找出来,好让人去赵先生家请几位哥哥过来跟着一起过去,这位阿婶分明就是个欺软怕硬,非得吓唬一下才行!”
“让钱奎哥哥穿上衙门里头衣裳……”何怜怜声音轻飘飘,总是冷不丁冒出来吓人一跳“他一个人,比一群人都管用。”
李想跑到村里叫了一个他纸坊里男工,托他连夜到青柳镇赵家送信,可能话好直接带几位哥哥过来。其实村里也有男人,可这几个村儿离得都不远,乡里乡亲至少都是脸儿熟,让他们跟着李想去临村折腾不是回事儿,所以用赵家家丁是合适。
不过一个时辰,冯四跟程九还带了两个壮汉就赶过来了。一进门程九就气直嚷嚷“怎么就不等我一天?若我送小桃回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会儿多说无益,因小桃不,只好由杜十一娘出面安排几个男人住下,大家各自回房睡下,只是心里有事儿,没几个睡安生。
次日一早,李想胡乱洗了把脸就冲出门准备叫人一起去找小桃,迎面却遇到打扮十分光鲜欧温仪,还有韩桂花,欧温仪一看李想打扮就皱了眉“阿郎还是换身衣服吧!”李想低头看了一眼,年前裁绢料直裰,做得很是合体。又抬头去看欧温仪,欧温仪叹了口气道“阿郎大概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你敬他一尺,他就敢欺你一丈。还是换上上次李娘子给阿郎做那件绸料吧!把那条大红斗篷也披上。”
李想默不作声回屋换上那身衣服,换上衣服正了正幞头,觉得很不舒服。幞头底下头发是他自己随便梳,露幞头外面还算争气,里面其实乱成一团,自从来到古代,他那半长不短头发一直都有小桃打理,这会儿小桃不,他自己,连头发都梳不好。
李想骑上了赵明诚送过来高头大马,程九留家里,钱奎冯四连同另外两个赵家男仆跟着上了马。虽骑了马,可他们却走不,因为随行还有一辆驴车,欧温仪跟韩桂花说什么也要跟了去,直说小桃回来怎么也要坐车吧?走到门口,杜十一娘也跟了来“家里事儿我都安排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桃家村子并不算远,只隔了一座山,一个时辰便走到了。远远看了村里炊烟,钱奎道“小乙哥先别走了!大家伙儿都这里等等,我先去村里打听下。”
冯四摇头“你这身打扮太显眼,还是我过去吧!”钱奎儿今日穿了衙差制服,跑进村儿确实显眼,也就同意了冯四建议。
众人小树林里歇下,李想下了马,忍不住原地转开了圈儿,好冯四去很,不多时就打马跑回来了。
“岂有此理!”冯四一跳下马就气直骂“天底下竟有这般狠心爹娘!”
李想忙问情况,原来冯四原本只想去问问小桃家住哪里,顺便套些话。谁知道真是巧了,他问这家女人似乎跟小桃娘很不对付,他一开口,那位就竹筒倒豆子似全说了。村里前几天来了个牙婆,说是想到周边村里踅摸几个像样姑娘与一位有钱员外做妾,却不要短期,要买就买终身。那牙婆很是可恶,竟看上了这家闺女,死活要买,他家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肯卖!那牙婆出到了二百四十贯,后还是被这妇人打了出去。
虽生意没成,这事儿却传开了,这小桃娘就扯了自己家杏花儿跑到村头儿给那牙婆看,牙婆却不肯要,说她长得不够漂亮年纪也太小。小桃娘气伸手给了杏花儿两巴掌,直说这么个赔钱货卖都卖不出去。谁知道正这个时候小桃回来了,那牙婆一见小桃,眼睛就直了,只说要是这个,四百贯也使得。
冯四说到这里恨牙根都痒痒“这妇人被钱迷了心窍,竟立刻就要把小桃卖与那牙婆。小桃不肯,说她早签了十年身契,再说就是没这身契,她也不做妾。结果就被她娘一巴掌扇倒地上,后来就被她娘喊了她爹给拽回家里关起来了。那牙婆还村里住着等小桃娘信儿呢……”
李想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事儿。他常以为小桃跟纸坊里小娘子一般命苦,可现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比起小桃来,纸坊那些小娘子爹娘真是强太多了。那些爹娘,无非是不重视女儿,把女儿当做赔钱货……可小桃娘,却是彻底把女儿当做了可以待价而沽商品。
冯四又道“小桃弟弟前阵子病了一场,汤药钱把他家家底儿都掏空了,如今虽然是好些了,可他家怕是连当日卖小桃做女使钱都花光了。小桃娘这些日子都踅摸着找个地儿把杏花儿卖了,可杏花儿长得像她娘,难看,卖不出去。正好小桃回来,她娘就想着把小桃再卖一次。”
李想默默听完,喃喃道“怪不得她说先拿了身契,过几日再把钱送来……”欧温仪嗤道“可不是,不把这边事情了解了,那牙婆哪里敢买?打起官司来可不是要亏死!小桃娘打好算盘,反正阿郎好说话,哄着阿郎把契书还了,小桃过去一年不过十五贯,剩下六年契加一起也不到一百贯,把她卖了一下子就能得四百贯,还完了还剩三百多贯呢……”
韩桂花道“还等什么!这老虔婆实可恶,阿郎带我们打上门去,抢了小桃出来。”
钱奎忙捧场道“桂花姐说是,咱们这就打上门去……”
原本气氛很是凝重,被这俩活宝一打岔,大家伙儿全都哭笑不得,欧温仪气只翻白眼儿“你们俩想耍宝回家耍去,莫要这里现眼。”韩桂花狠狠瞪了钱奎两眼,钱奎只是挠着头傻笑。
李想只得喊桂花上车,他十分怀疑钱奎再这么笑下去会不会笑傻了,今天还全指望他干正事儿呢!
一行人上马上马上车上车,呼啦啦冲下山坡直冲着村里头跑去。
小桃娘昨日回来时候天已经黑了,回到家里冷锅冷灶,俩男人眼巴巴等她做饭,她恼火要命,大女儿小桃被关小屋里做不得饭也就罢了,小女儿杏花儿缩墙角,看到她就发抖。她越发恼火儿,踹了杏花儿两脚让她起来烧火,自己骂骂咧咧跑去做饭。
她是绝对不会放小桃回去!四年前卖小桃做女使一百五十贯现已经一点儿都不剩了,儿子必须读书,她还指望以后享他福呢!可钱从哪里来?种地那点钱也就够自家嚼用,哪里还有剩余。杏花儿那模样能卖五十贯就烧高香了,她这几天就琢磨着去小桃主人那里商量一下,把十年契约改成卖一辈子,怎么说也能再弄来一二百贯。谁知道想什么来什么,这牙婆出价格比她原本估计能从小桃主人那里要到还要高,可是毕竟小桃契约还没到时间,她就想着先去李家探探口风,若是能高价卖了原主那是好。谁知道小桃转这家主人竟是个越有钱越抠儿主儿!连身好看衣服都舍不得与女使买,小桃长得又并不比他身边另外几个强,他这么抠门哪里卖得出好价钱?索性便想扯谎骗了小桃身契去,谁知道竟被戳穿了。
一大早小桃娘就从床上蹦起来,隔了门来劝小桃“你便给你主人写个条子,说你不想回去了,求他先把你身契还回来。你到了郑官人家,吃香喝辣,不比给人家洗衣裳做饭强……”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桃娘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说着说着便火了,一脚踹门上“你不写,就里头呆着吧,我看你能硬气多久!”说完又扭头冲杏花道“让我看到你给她送一碗水,我就打断你腿!”
小桃娘说吧又抬脚提了那木门一脚,谁知道另一面却传来稀里哗啦声音,她吓了一跳,自己没使那么大劲儿啊?扭头一看,却是自家藩篱上柴门倒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章,我要死了,再双下去会出人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