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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在九城的总舵看上去还是那样,不过来时的左澜手上还没沾人命,回来的时候不止杀了人,现在还带回了一个魔头,不过薛重释的名头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左家外面的这些人还以为左澜带回来的那粉色团子一样的娃娃很可爱,就像是当初左澜看到薛重释的第一印象一样。
左亦左闻听说左澜回来了,立刻赶回来迎接,左亦在跟左澜说话,旁边的左闻却不断地对着左秋使眼色,然而左秋就像是忽然之间拢了哑了瞎了,既看不到左闻的眼色,也听不见他做作的咳嗽,更没有说一句话,活活儿一座大佛。
左澜这边跟左亦说着话,还分神看了看左秋那边,顿时觉得左秋这人的确是识趣极了,相比起来,他竟然觉得左亦左闻这两个主事的人平时可能就是被左秋耍得团团转的,不过左秋这人藏得很深,也许是个可用之才。
左澜坐在上首位置,手边就是那厚厚的账簿,他随手翻了翻,故意一皱眉,手指上上面某一行上滑过,一下就看到左亦左闻两人的表情变了,啧,这么沉不住气吗?
薛重释坐在最后面,闭目养神,手掌拢在袖子里,握着一枚魂晶,现在左澜都惊讶于此人的修炼状态,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进入修炼状态之中,简直有点——丧心病狂!
他嘴角一抽,强迫自己从薛重释的脸上将目光收回来。转脸对着左亦左闻道:“听说两位已经在跨地区贸易这块为左家鞠躬尽瘁许多年,左澜年纪虽小,可是已经听说过两位为家族做出的贡献,本家那边一直亏待了两位,不如给两位一个假期,这边的烂摊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两位负责。”
眼下的跨地区贸易的确是一个烂摊子,左澜这话可是没说错。
左亦左闻两人根本没有想到左澜会这么好说话,这是准备放他们?现在跨地区贸易这个烂摊子,谁摊上谁倒霉,他们巴不得脱身,捞了一把之后立刻就走,反正他们也赚了那么多了,这么些年摸到手里的油水难道还少?只是怕账目被左澜看出什么端倪来。
当下左闻便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们为家族这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也身为嫡系,有义务保持嫡系的地位,虽然是很累,可是心里觉得高兴。只是在这里忙了这许多年,也的确是有些累,然而现在跨地区贸易境况艰难,我们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抽身,感觉就像是我们畏难而下一样。”
呵,尼玛的要滚快滚,还要老子给你们铺个台阶下?
左澜心中冷笑,不过他实在不想在嫡系内部把关系搞得太僵,撕破脸之后,他倒是痛快了,旁系支族的人就更痛快了,左亦左闻的事情注定了只能在水面下面解决,别人私下里怎么说左澜管不着,反正他表面上就要把面子功夫给做足了,现在自己忍着气给他们铺个台阶让他们顺着下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可的。
所以左澜将账簿慢慢地合上,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将那东西递下去:“这些账簿,都是两位主事这么多年记下来的,左家记得两位的功绩,你们是左家的功臣,你们的效用还要留待以后。这跨地贸易其实已经无可救药,我不过是来彻底地终结它。两位在这里看到我处理掉眼下的这些事务,怕也是会伤心的,不如带着这些账本,留个纪念,先去大陆各地散散心,回头再来为我左氏一族效力,左氏还需要二位呢。”
薛重释在一边修炼,却是一心二用,却是忽然之间勾起了唇,无声地吐出了“虚伪”二字,却也是被左澜一下捕捉到,他的眼神一下锋锐起来,却及时垂下眼帘,挡住自己即将射出去的眼刀,看着那二位纠结的主事,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八仙桌,一扬下颌,对着左秋道:“秋先生怕是还不能走,这边清卖资产和给下面的人发酬劳还要麻烦您一阵,只有让左亦左闻二位先休息一阵了。”
左秋连忙躬身为礼,却也不懂左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家那边的人不是说澜少是来拯救这些陷入死局的跨地区贸易的吗?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说是来终结的?这……根本不对啊……
“既然澜少您这样说,我们两人也就腆着老脸,留下这副残躯,日后再为家族效力……呜呜呜……”
说着,这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抹起了泪,差点把左澜给雷了个半死,他差点没一口茶给这两个人喷过去,强忍了恶心,笑道:“二位不必伤怀……”
然后啪啪啪啪说了一大堆恶心肉麻的话,直到在一边站着的左秋都显出了抽搐的表情的时候,左澜知道合适了,一看左亦左闻两个老家伙已经眼冒蚊香圈,心里嘿嘿一笑,最后作了结束语:“那么二位就下去休息吧,我再跟秋先生说说事儿。”
左亦左闻二人千恩万谢地去了,待他二人走远,左澜“啪”地一声直接摔了茶盅,骂道:“不知廉耻的两个老货!”
那茶盅摔在距离薛重释不远的门口,他却一脸的淡定,慢慢地睁开眼,面无表情道:“我倒觉得你脸皮更厚。”
左澜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拍了拍,“原来已经厚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你这种半瞎子都看得出来?”
一边旁听,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劲爆消息的左秋忽然之间脚下一颤,差点没就地栽倒,嘴角抽得更加厉害了。
薛重释知道他脸皮厚,也不跟他计较,优哉游哉老太爷一样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修炼。
左澜也知道薛重释就是那个德性,开过了玩笑转过脸来对着左秋就笑:“秋先生,方才那两个老货在,叫你站了许久,请坐,下面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
——所以你前面果然都是糊弄人的胡扯吧?
左秋觉得浑身无力。
“现在已经打发掉了两个碍事,我要告诉你我的打算——跨地区贸易的货源和路径问题我能够完全解决,可是后方的支持很重要,比如运输队,现在庄子里的这些人完全不行,而且这个庄子要从名义上完全消失,我们不能够让三大势力注意到。”
左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神棍,那话里带着勾人的意味,仔细一揣摩这意思,可就有些惊心动魄了,跨地区贸易不能够被三大势力注意到,这肯定就是要做那些特别出格的事情了,而且他还说庄子里的这些人完全不行,也就是说现有的人员必须进行全部的调配。
左秋一下就知道左澜的意思了,难怪他要先好言好语将左亦左闻给劝走了,因为解决了这两个人,下面的人找个“关闭地区贸易”的名头就完全能够全部遣返,接着整个部门完全落入左澜的掌中,他想要怎样重组就怎样重组,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部门。
这新建起来的组织,应该是完全被左澜控制并且效忠于他的。
族中的长老们肯放左澜下来,目的果然不简单。
就算跨地区贸易的事情无法解决,左澜也能借机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在族长之位的争夺上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左澜也有一拼之力,不至于孤立无援。毕竟现在的左澜是少族长……
这些关窍,说来多,想起来也就是那么一闪念的事情,左秋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左澜遣走了左亦左闻却独独留下了自己,他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枉费自己活了的这二十多年,于是他起来躬身一礼:“澜少有什么计划,还请示下。”
左澜弯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温颜道:“秋先生不必如此,请坐。”
左秋又坐下了,这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可是伸手按他坐下的时候竟然带着几分强硬的感觉,就算是他再不想坐下,那一刻也生出一种无法反抗的意味。
这就是左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人吗?跟传言之中的,似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左澜道:“你从这里的所有人里挑一些出来,能够留下的就留下,别的全部遣回本家,让本家的人安排他们,我要留下来的人能够吃苦,还要足够忠心,可以保守秘密,修为自然是越高越好,不过人是不用太多的,留下二十个足够了,至于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办事点,直接全部撤掉。总处这边也需要改头换面,直接把前面的牌子给我换成‘澜会’。以后再也没有左家专门管跨地区贸易这些部门的名字,我要从谁的嘴里听到,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澜会”,似乎还有些意思。
薛重释闭着眼睛继续听,左澜说这些事情也没有准备避讳他,本来薛重释也是左澜的合作者,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只要二十个人的话,恐怕连维持这边的正常运转都困难,这个——”左秋有些疑虑。
左澜一摆手,笑道:“本家那边我专门挑了人过来,是守碑人。”
这也是左丘晏特许的,每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一定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左家的碑林和守碑人都是秘密,守碑人是从每一代中选出来的下一任族长的心腹,他们平时在秘密的地方训练,常常在秘境碑林之中修炼,守碑,也就是守护左家,堪称左家最忠心的队伍,他们只忠于族长,除此之外就算是其他的嫡系,地位也只能跟他们持平。
守碑人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左秋显然知道,因为在左澜说出“守碑人”三个字的时候,左秋的表情明显变化了。
左澜其实没有想打左秋知道得这么多,这个时候倒是好奇起来:“你竟然连守碑人都知道。”
“左家的族史上写过,不过那本书似乎已经丢了,所以澜少您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左秋解释道。
左澜眉一挑,“藏书阁的书也会丢?”
左秋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没有了。”
这不对,藏书阁里的书左澜比谁都清楚,他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这本书,“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就是一个‘左’字。”
这个名字太过简单,当时经让左秋好奇,可是一翻开书,里面左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也就慢慢地展现在了左秋的眼前,守碑人的事情里面也是记录着的。
左澜静默了一下,接着将话题转回去:“还是说澜会的事情吧,左亦左闻走了,澜会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圈全权托付给你,你拥有很大的权力,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个庸才,澜会给你管着,也许会更加辉煌。”
澜会,自然是左澜的。
左澜说过,自己要做一个有野心的人,这就是野心的第一步。
他跟左秋交代了一些细节问题,然后吩咐了他一会儿跟守碑人之间的交接,接着就让左秋离开了。
整个大厅里,就剩下了左澜和薛重释。
左澜原本是正襟危坐,一下就半仰着窝进了软榻之中,长腿往半空里一搭,那姿态真是懒怠极了,他打了个呵欠,拖长了声音:“薛土豪,该你行动了。”
薛重释还是在那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不像是左澜一样,一在人后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堪称是纹丝不动,让左澜看到他就想起他成年时候的那副身体,不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眼前这小娃娃的身子,于是各种违和,不过薛重释却不受影响,只是闭着眼睛道:“我又有什么事情要做了?”
啧啧,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装傻了。
左澜一撇嘴,哼声道:“那两个老货现在还没跑远,带着那么多的东西肯定是走不动,你去帮帮人家不可以吗?”
薛重释终于又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左澜,良久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来,在他那稚嫩的脸上越发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会成为比我更可怕的人。”
“不,是魔鬼。”左澜躺着,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葡萄,提着就拿嘴去衔,含住了一颗就直接咬过来,活活儿的一副生活奢侈*的征兆。
前后两句对话连起来看左澜的话的话,应该是——左澜会成为比薛重释更可怕的魔鬼。
昔日的左澜,如今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甚至很是稀松平常一般……
薛重释还是坐在那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合作,还没好好谈过呢。”
“我们两个都是亡命之徒,还说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事情,你出钱,我出力,赚来的钱嘛,家族那边分走了一成,咱哥俩好,我给你两成,你看怎么样?”左澜一副自己很大方的样子,自己慢慢地吃着葡萄,却连葡萄皮儿也不吐半个。
活生生的一貔貅,只进不出啊。
薛重释忽然开始怀疑起来,跟左澜合作,是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因为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占他便宜啊。
薛重释这边还在纠结呢,那边左澜又开始劝说他:“你别当我是欺负你占你便宜,其实这件事最棘手的不是钱,没钱我也能够白手起家,货源就去抢三大势力官方的贸易队,至于运输路线则有我解决,其实对魂晶的需求反而不是很大,有钱不过是为了有个保障,不是真的很重要。我为什么会答应跟你的合作?因为咱俩是好哥们儿啊。有钱大家一起赚,你现在落魄了,我身为你的好朋友就应该伸出援手,再加上你还没御座薛六那帮鸟人追杀,我得给你挡着啊。你出钱跟我合作,也相当于是交了保护费了。”
……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
薛重释几次想要插话反驳,可是左澜那话实在是说得太顺溜儿,他都截不住他的话头,只好一直听着。
等到左澜说得差不多了,薛重释也就成为了一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穷得只剩下钱的可怜虫了,那一瞬间,就是冷淡冷酷似薛重释也有一种弄死左澜的心。
“我落到如今的境界,到底拜谁所赐啊……”
他阴恻恻地问道。
左澜打了个寒战,望天,“那个啊……怪御座薛六,我听说他们最近有一批货要从咱们西北第九魂院地区到中原区,我们不如顺便就打劫了他们吧。”
“甚合我意。”想也不想地,薛重释直接答应了。
这个时候,左澜倒是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来,他直接翻身坐起,“我还有个问题没问,你洗劫了御座薛六的财库,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多少魂晶啊?”
薛重释摇头:“数不清。”
……尼玛的这才是真土豪。
左澜无语了,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提醒道:“那两个老货要跑远了,你再不去的话,我怕要人财两空的。”
左亦左闻两个人现在早就卷着自己捞到的油水走得远远的了,跑路自然是越早越好,后面左澜要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他们再跑就来不及了。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左澜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给他们活路让他们活命,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左澜就已经有了现在的决定。来这里之前,左丘晏就说过这两个人的情况了,家族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只是碍于都是嫡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搞内讧让别人看笑话吧?
所以这一切,都留给左澜处理。
只是左澜也不敢杀嫡系,所以他交给薛重释。
他要左亦左闻死,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这两人死,前面的都是做戏,他自己还是嫡系,如果真的公然对左亦左闻二人下手,不用说,直接被打成当年的临沧。
所以这些事情,都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
临着薛重释离开前,左澜掰了一粒葡萄丢给他,笑道:“小重释,做得干净点。”
薛重释伸手接住那粒黑亮的大葡萄,勾起了一个血腥的微笑,“他们的钱,归我。”
左澜难得大方一回,一挥手道:“归你就归你,没事儿。”
于是薛重释离开了。
看着那粉红色的身影消失,左澜吃下最后的一颗葡萄,笑得奸诈:“他们的是你的,你的不还是本少爷的?反正都是要给我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傍晚的时候薛重释一身干净地回来了,若无其事地跟左澜坐在一起吃饭。
左秋的效率很高,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直接将人员分配好了,他也明白这是左澜器重他,不然不可能给他大权,让他挑这极其重要的二十个人,给他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
但凡一个有力的属下,也必然有自己得力的下属。
看着左澜是年纪小,可是深谙御下之道,他不可能直接管着下面那么多人,他只要能够将下面那些人的头领拿捏住就可以了。
吃完饭后,左澜跟左秋交代最近工作的重点,将别处的产业能够变卖的全部变卖的,最好能换到一些重要的地方比较详细的地图,搜集齐不同势力绘制的地图也是很重要的事情,然后派他去跟守碑人首领左零交接工作。
左澜看着自己手上的安排表,打了个呵欠,对薛重释道:“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薛重释答得很干脆,可是转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补道,“杀人算不算?”
左澜一口道:“算。不过我的打算是,咱们现在不杀人,明天御座薛六的货就要到边界线上,我查了地图,距离咱们这儿挺近的,我们两个单独走一遭劫货怎么样?”
单独劫货?
薛重释皱眉:“你脑子坏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冷冷的笑容:“我有自己的打算。”
“空间阵法吗?”
薛重释淡淡反问。
然而这四个字——空间阵法,却让之前还满脸无所谓的左澜,一下面无表情。
左澜凝视着他:“你知道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出了手机收藏作者的功能,于是我来无耻求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