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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破禅摸了摸被金折桂压过的臂膀,忽地握拳想朝廷那边如何他管不着,但是,柔然这边,他一定要灭了柔然。
再三在心里发誓,反复地深吸一口气,这才向外去。
只见原本一粒粒的细雪,此时成了一片片巴掌大的雪片子,又折返回来给大黑等马匹添了饲料,这才回到住处去。
晚饭的粥水越发稀了,玉破禅想着金折桂这一日没吃什么东西,于是将粥水喝了,把剩下的米饭拨到金折桂碗里。
众人狐疑地看着玉破禅、金折桂神态间越发亲密,却又摸不着头脑。
“小姐,姓吕的给你送东西来了。”拓跋平沙领着人进来,略让了让身子,就见身后几十个人或捧着虎皮,或端着狐裘进来。
“我们将军怕下雪天魁星小姐受冻,特送上皮裘二十领。”一个柔然人说着,就将皮裘就地放下,特意瞅了眼金折桂等人吃的是什么,然后恭敬地退出去。
“哇,这是白虎皮?”严颂放下饭碗,拿起一件白虎皮披在身上,“魁星,我想要一双靴子,牛皮的。”
“你们都想要吗?”金折桂看向其他人。
玉破禅不乐意金折桂开口问吕云醉要东西——尤其是在这个他给不起,吕云醉什么都能给的时候,于是道““没人想要。”
“那严颂,我回头给你做一双,还是虎皮里子的。”金折桂道。
严颂立时笑道:“要长长的筒子,这样才不冻腿。”
“……你要是嫌冻腿,我给你做护膝得了。”不然,看见严颂穿着齐膝长靴,她眼睛疼。
玉破禅心知这话自己说出来未免显得小气,但还是忍不住道:“我还没有。”
“你不是不要嘛。”严颂挤兑玉破禅道。
“我先给严颂练练手,等练会了,再给你们做。反正吕云醉送了这么多皮毛来,不用白不用。”金折桂一边吃饭,一边看向那些皮毛。
玉破禅是情愿要金折桂练手的头一个的,立时道:“练手的送给旁人多不好,还是留给我吧。”
旁人?严颂道:“我可是有一半可能成为折桂夫君的人。”
玉破禅听严颂又提这话,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跟金折桂才是最亲近的,奈何不好将话说出口,只能瞪了严颂一眼。
玉入禅敏感地察觉到玉破禅跟金折桂发生了点什么事,这两人不再似早先那般时时刻刻叫人觉得不冷不热,虽二人没勾肩搭背,但就是比早先亲密许多。
一更时分,地上的暴雪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唯恐大雪压垮屋子,许多人拿着木锨将屋子上的雪铲下来,到了二更时候、三更的时候,又起来铲雪。
天亮了,大雪还在漂浮,堆积在山寨里的积雪越来越多,既要操练,又要铲雪,众人干脆用雪在山寨的栅栏门外又铸造了一曾冰雪围墙。
雪片被浇了水然后拍硬,摸起来跟冰块一样坚硬,冰雪围墙下,才来的难民也能借此挡一挡寒风。
过了小本个月,“小前辈,姓吕的又叫人来了。”拓跋平沙提起吕云醉就咬牙切齿。
“叫他的人进来。”金折桂说没说完,就被一片金色耀花了眼,只见又是二十人捧着盘子过来,这次送来的是精致的柔然宫装还有华贵的首饰。
金折桂啧啧惊叹地盯着看,拿着一个金色冠子,还招呼戚珑雪,“阿五,过来看看。”
戚珑雪过来了,也拿着赤金簪子在头上比划,“塞外的首饰古朴大方,看着也别有一番韵味。”
“镜子呢?”金折桂问。
果然一个柔然人捧着一面宽大的镜子立在金折桂、戚珑雪面前,叫她们二人对着镜子看首饰。
眼瞅着别的男人一掷千金总不是一桩痛快事,玉破禅双手环胸,脸色阴沉。
蒙战则是不忍对戚珑雪发火,干脆出了门,抬脚狠狠地踢着雪地。
严颂无可无不可,玉入禅心里也对吕云醉的耀武扬威十分恼火,干脆地走过去,拿起一根簪子道:“小前辈,这样粗糙的东西,哪里配你用?”
“将军说,若魁星姑娘觉得东西不好,立时杀了工匠,换了好的来。”一个柔然人用中原话道,看此时已经是午时,金折桂一群人还不吃饭,心想他们莫不是粮食所剩不多了?
“这工匠是我们中原人吧?瞧着这牡丹这莲花。”金折桂将东西放心,“东西好得很,替我多谢你们将军。慕容宾,送客。”眼瞅着二十几个柔然人走了,掂了掂一根金簪子,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这些东西,回了中原,我也送得起。”玉破禅淡淡地看向那堆金灿灿的首饰。
“此一时彼一时,啧啧,我瞧着不光丫头,就连阿五都动心了。”郁观音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戚珑雪拿着首饰的手一顿,此时才看见蒙战立在门边气鼓鼓地向这边看,忙丢下首饰道:“蒙大哥,我就是瞧一瞧。”
“阿五,我知道。”蒙战待要说他也送得起,又想自己的家当还不如戚珑雪的多,心里气哼哼地,半天冲着郁观音撒火,“你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郁观音道:“哪里能这么快?又下了雪,只怕要迟上半个月才能来。”
蒙战气咻咻地说,“我去迎一迎。”
“不可,吕云醉只怕在山寨外设下埋伏,叫人监视咱们呢。稍安勿躁。”金折桂思量着该寻一个法子化被动为主动才行。
“折桂,船到桥头自然直,吕云醉一时半会,是不会想杀咱们的。”玉破禅道。
郁观音笑道:“玉小哥别放心的太过,仔细人家一掷千金,打动了神女的芳心。”
“你别幸灾乐祸,有你哭的时候呢。”金折桂冷冷地瞥向阴阳怪气的郁观音。
郁观音嗤笑一声。
待又了两日,吕云醉再叫人送东西来,郁观音已经做好欣赏玉破禅气恼的准备,却见那柔然人送来了八个匣子,待瞧见金折桂打开匣子后沉默不语,就幸灾乐祸地问玉破禅:“快去瞧瞧,送来的是什么?”
玉破禅挨近看了,就对郁观音道:“娘娘怎么不自己来看看?”
郁观音见蒙战、严颂、玉入禅等人的神色都不对,只得凑近来一看究竟,见匣子里竟然装着人头,再一一看那人头的面目,赫然是她属下的人头,不禁脸色一白。
“多谢你们将军,只是剩下的那一半也送来吧,人都死了,总要叫人家整个儿下葬。”金折桂将匣子一一盖上。
“是,我们一定跟将军说。”那柔然人用中土话来答,看金折桂并未惊慌失措,心想金折桂倒是镇定自若得很,叫她做吕云醉的王子妃,也不算委屈了吕云醉。
“请。”金折桂道,待这群柔然人走了,就问郁观音:“柔然人有多少会说中原话的?”回忆一番,那屡次搭话的人次次都在偷偷摸摸地打量众人的神色,显然是在揣测他们山寨里众人有没有因吕云醉的连连示好出内讧。
“少得很。”郁观音也留意到那中年人了,“看那人气度,他应当是吕云醉的军师。”
“我去杀了他。”金折桂果断道。
“不要打草惊蛇。”郁观音、玉入禅异口同声道。
玉破禅道:“这一月里吕云醉没来,会不会,是去……娘娘的营地里了?如此,吕云醉就是已经离开了柔然,咱们趁机偷袭,然后,请娘娘担下‘声东击西’的担子。到时候吕云醉懊恼自己棋差一招,也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只要不撕破脸就好。
郁观音先不肯说话,随即想到自己的营地兴许当真被吕云醉偷袭了,立时道:“好,只要你们能重伤柔然,我郁观音就替你们担下担子。”
“收拾收拾,我们出发。”金折桂伸手在装着头颅的匣子上敲了敲,随即去换了衣裳出来。
一行人立时骑马出了寨子,眼瞧着白茫茫一片大地上,才离开不久的柔然人留下一队清晰的脚印。
待跑出一截路,金折桂对其他人道:“你们绕开,我过去看看能不能问出吕云醉到底哪里去了。”
玉破禅忙道:“你答应过我,不用美人计。”
“姓吕的都不在,我去哪里用?放心,顾忌着姓吕的,他们不敢拿我怎样。”金折桂道。
玉破禅思量再三,见没有危险,这才点了点头。
“小前辈,你小心一些。”蒙战惴惴不安地说,总觉得自从自己说过美人计过,玉破禅看他不大顺眼,待金折桂点头后,就随着玉破禅远远地绕开。
金折桂纵马跟上前面的人,果然前面的人听见马蹄声,就立住马,严阵以待地回头,见是金折桂,不觉放下心来,看她一张脸被寒风冻得越发雪白甚是可爱,不似在山寨里那般谦恭,因没有旁人,便大大方方地看起她来。
“魁星姑娘怎么出来了?”会说中原的话的那人问。
“请、请问,你们将军呢?”金折桂在风中瑟瑟发抖,微微低头,不胜娇羞地说道。
“……寨子里人多,不方便问。你们将军死哪里去了?怎么都不露面?”金折桂又嗔道。
那人见只有她追来,就想天下的女人没有不爱有财有势男人的,果然才送了一些东西来,这个女人就崇拜起吕云醉了,“将军有事不能来看望姑娘,待我回去,就替姑娘将话转给将军。姑娘有什么话要对将军说,只管说吧。”
“你们的王上会不会不喜他三番两次给我送东西?”金折桂问。
“王上得知是送给魁星小姐的,并无不喜。”
金折桂又反反复复地问了许多废话,有意拖延时间。
待见这群人不耐烦地想走,金折桂就开口道:“你们将军是不是去郁观音的老窝了?”
那人立时警觉起来,连忙用鲜卑话说给其他人听,可惜他此时离着金折桂太近,金折桂快速地提抢向他胸口刺去,待大黑向一旁跑开,用力地横戳进去,看那人嘴中流血倒在地上,这才罢休。
其他人慌张地要向金折桂扑来,追出几步路,听到马蹄声,见一堆人围了过来,又连忙转身要逃,可惜此时逃跑已经来不及。
蒙战、玉入禅两人抢先提抢向那些人奔去,梁松、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阿六,严颂、玉破禅等将柔然人围住,叫慕容宾领着人放箭将众人射杀后,看见剩下的二十多匹马,玉破禅对拓跋平沙道:“把马带回去杀了充作干粮。我们在去把其他见识山寨的人杀了。”
“是。”拓跋平沙犹不解恨地提刀重重地砍在柔然人的尸体上,这才带着人将马匹聚在一起。
天暗了又亮,金折桂又向监视黑风寨的人走去,三言两语下,那些人果然透露了风声“将军去打郁观音的老巢去了!”
打听来了想要的消息,玉破禅等人分头将监视黑风寨的人杀了,就又齐齐向柔然人的文城去,待在文城外,已经过了午夜,瞧见城内漆黑一片,梁松叹道:“这城里有一半是平民百姓。”
玉破禅自然也知道这个,下了马,“我领着梁大叔、阿大、阿二骑着汗血马进城放火,偷马,其他人在外头等着。”
金折桂按着玉破禅的肩膀跳下来,将大黑让给玉破禅骑,摸了摸他眼角掉下的眼泪,“他们的马丢了,他们定会去追。你把他们往山上去领,我们在山上滚雪球,如今的雪已经有三尺厚了,活埋他们才好。”手指了指文城后的雪山。
玉破禅蹭了蹭金折桂的手,自从跟她亲密之后,不知不觉,他心里越发喜欢跟她亲近,若往日只有六分真情,此时也已经有十分了。
“自己小心一些,千万别……”
“好了好了,八哥有大黑,不会有事。”玉入禅眉心跳了跳,想起阿烈如今对他体贴得很,疑心玉破禅跟金折桂背着他做了什么事。
“走吧。”玉破禅骑上大黑,踏着雪,快速地向文城里窜去。
“咱们走。”金折桂带着人向雪山后去。
“小前辈,你是不是跟八哥……”玉入禅斟酌着措辞,金折桂、玉破禅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若发生点什么事,也不叫人意外。
“管你什么事?”金折桂骑惯了大黑,不太习惯骑别的马,只觉得这马的马蹄声太重了一些。
玉入禅一噎,如鲠在喉。
严颂则是老气横秋地一叹:“食色性也……”
“你知道了什么?”金折桂转向严颂。
严颂茫然道:“我只是说一说。”
金折桂长吁了一口气,原以为严颂偷偷瞧见了呢,看他那懵懂样,这厮该只是随口说一说。
见金折桂这反映,玉入禅眼皮子又是一跳,心想若是他们二人当真做出点什么事,就算是金老夫人也不能拦着他们成亲了。
一群人上了雪山顶上,瞧见天色还没亮起来,又有大雪落下,就齐齐动手去滚雪球,一个个雪球摆在山顶上,金折桂忽地伸手指向山后,“瞧,那边是不是也有营地?”
金折桂指点了后,玉入禅等又向那边看去,见那边果然有帐篷,只是帐篷被大雪埋住,看得不太清楚,只能瞧见一大片旗帜在雪光中飘扬。
“那边,是什么人?他们在这边狩猎吗?”金折桂眯着眼睛问。
阿四等人看见那边的众多旗帜,就道:“在那边的人,非富即贵。不然,谁有闲情去那边驻扎?”
正说话,却听山脚下传来喧天的声响,梁松等人顾不得去看后面营地,赶紧向前看,只见文城里火光四起,万马嘶鸣,不多时,轰隆一声,似乎是大片的马厩齐齐被骏马扯倒,少顷,就见一匹大黑马领着三匹或红或白汗血马带着上万匹骏马向雪山奔来。
“大黑真管用。”严颂艳羡地看向最前面的大黑马,待看见众马之后,又跟着许多柔然兵,又唏嘘道:“要是马冲上来,咱们会不会……”不等他说完,就见背后的营地里听到了动静,那营地里的人也驾马向这边追来,立时道:“咱们快跑。”
金折桂看众人要逃,赶紧道:“都别动,下面更危险。”
一句话后,果然雪山开始颤动,等玉破禅骑着大黑马带着梁松奔上山,只瞧见堆在半山的雪球抖动得越发离开。
“马蹄声,是整齐的。”金折桂拉住自己方才骑着的马,听那马不停地闹腾,就设法安抚它。
其他人不知道金折桂这句话的意思,但仔细去听,果然马蹄声整齐划一,雪球忽地向下滚去,越滚越大,大片的积雪也向下滚去,就连山另一边的积雪,也向下滑去。
雪山露出原来的黑漆漆山石,金折桂紧紧地盯着山下看,见汗血宝马们灵巧地避开雪球,在不停滑动的积雪上快速本来,下面的骏马不如汗血马灵活,踩在雪地上,撞在雪球上,一匹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下一匹身上,然后一股脑儿地滚下山,将原本在后追逐的柔然兵重重地砸在身下。
“这是马崩?”蒙战摸了摸额头,看许多马骨折了,心想没了马,那吕云醉还如何嚣张。
尚且没人答他,就见山颤动得越厉害,马匹越是焦躁不安,不一时,山顶上的马再也拉不住,胡乱地奔跑起来。
“哎,我的马。”严颂、玉入禅等赶紧去拉扯自己的马,玉入禅瞥见金折桂去追自己挂在马上的银枪,喊了一声小心,看金折桂为了银枪骑上了马,赶紧上了自己的马,跟着金折桂一同向对面山下奔去。
“小心头。”金折桂稳住身子后,提醒了玉入禅一句,随即就见这山坡太陡峭,就连身下的马都停不下来,那马慌张地嘶叫着,忽地前蹄一拐,撞到滑下来的雪堆上。
金折桂紧紧地握着银枪飞了出去,深深地栽进雪堆里,费尽力气地爬出来,就见几柄钢刀泛着冷光架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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