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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赏消息比贺明玫还先传回萱香院,还是御赐宝瓶,这是怎样殊荣啊。
萱香院西厢里气氛空前热烈,连老实无话蔡妈妈笑声都高了几分,跟范妈妈商量着明天要早起,把这屋里屋外细细致致好好大扫除一番。屋里人少事儿也少,素点和素心向来以玩为主业,这会儿也高兴非常,因为刚才慧园一位妈妈和萱止院一位姐姐遇见时分别赏了她们果子点心吃。
晚上消完食儿,洗洗准备睡了,司茶还兴奋着,满屋里转悠,说着怎么治备文房四宝,哪里摆书案,哪里放画台,哪里要放个大肚画瓶放画轴,好再摆上架琴风雅
被窝是已经烘很久了,换好亵衣,滑进暖洋洋被窝,司水轻轻拍着贺明玫哄她睡觉。贺明玫觉得司水是因为抱不动她,不然大概会直接从净房把她抱进被窝。因为十分不习惯,所以被这样拍着,贺明玫过了很久才睡着,装睡装很辛苦。
贺老太太很上道,贺老爷才一提说贺明玫体弱怕寒已允了她早上晚一个时辰请安,这老奶奶就忙忙地表示不用过来了不用过来了,小孩子多睡睡长高,下午来请安就好。
开玩笑,早上大太太领着子女来请安就已经要消磨掉她不少时光了,人都散了后她也要好好松散松散,想高翘腿就高翘腿,想乌龟趴就乌龟趴,这时候再接茬有人来请安,她还得继续端着装着,那滋味想想就十分不美妙。所以请安这种事儿,大部队不能不来请,那是身份地位权力老资历等等综合象征,但也不能一直来,那是让自己难受不二选择。
大太太殷殷表示她那里就随意好了,晚一个时辰也行,若是天凉不去也行,总之听贺老爷话,养身体重要。
于是贺明玫老实不客气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感觉不要太好噢。
才一睁开眼,发现丫头们已经把温热帕子备好,给她轻轻地敷了敷额头和脸颊,然后便把帕子捂她眼睛上,片刻后待她醒过神来,才扶她坐起来,先把已经捂暖衣服披上,然后从前面罩上一层厚些大巾子,然后端来温水就着床边给她洗漱净面。撤下这些后开始真正穿衣,衣带扣子着袜穿鞋。下了地,端来一盏温热淡甜莲香红枣茶,然后再换了干净巾子擦嘴漱口,于是才坐下来梳头整妆。
一整套程序如行云流水,二丫头配合自然妥帖,没有一丝儿生硬停滞。贺明玫身上暖暖,胃里暖暖,然后头上脸上被收拾美美。还有必须一提是从头到尾,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哇,原来这样才是千金大小姐该过生活么?这是怎样尊荣和*啊,贺明玫悄悄叹息,可是她拗不过她们,也实不忍拂了她们那满腔好意。
然后也是上午里,那个据说很牛掰玉瓶就被贺老爷二个贴身小厮贺恭和贺敬合力小心翼翼地搬进了萱香院西厢里。
贺明玫看贺恭贺敬二人抬着进来时躬着身硬着臂,高抬脚低落步样子,还以为这东东是多么巨大和沉重。等拆开一看就无语了。
层层包装里,呈现是一个翠玉圆口花瓶,正好从她手指尖到胳膊肘儿那么高,瓶肚也只有范妈妈脑袋瓜子差不多大小,瓶口正好能塞下她小拳头,瓶壁却足有她二指那么厚。
贺明玫把手伸进里面摸了摸,光滑如腻脂,and,空空如也。用手掂了掂,虽然是重些,但她完全抱得动。其实便是实心儿石头这么大也没多重,何况还是挖空了肚子。也就二块板砖重量吧。便觉得恭敬二位同学十分夸张。
附赠品是贺老爷专用负责内外院传话贺孝家,抱着一个四脚玲珑弧度优美高身檀香小木杌。
与玉瓶这一组合就被摆放西厢中厅显眼地方。
贺明玫试图把瓶子从那雕刻着松鹤云纹灵芝仙草等繁琐花样底座里拿出来,却发现二者竟然严丝合缝,拧不动,拔不出。恭敬二位同学紧张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四手支叉着形成个保护圈,随时准备接着有物落下。等终于看完摆好,算是交接清楚了,三人才擦着汗长舒口气离开。
贺明玫看着这个给钱也不敢卖供着家伙,觉得这货还是摔烂了值钱些。那么厚实,又是如此细腻湿润上等好料,摔烂了捡吧几块儿还可以让匠人雕成值钱玉佩手镯啥。
萱香院西厢里气氛随着玉瓶到来再次空前高涨,围着玉瓶唧唧讨论了好一阵儿。然后范蔡二位妈妈又奋力把一尘不染屋子里,各色家俱也擦拭收拾明光铮亮,那卫生条件,便是接待外宾也不会了丢份儿。
然后没多久,果然有客临门啊。贺明玫不禁十分佩服妈妈们先见之明。
大姐贺明琪熙和堂里请完安各自退散后,便来了萱香院。送来了一套自己用过文房四宝和一个装这些物件布袋子,交待她要好好读些书,将来也不许偷懒要好好学做针线。
然后参观了下那玉瓶子,并由玉瓶说开去,再次交待不能辜负爹爹期望要好好读书,好好锻炼身体。
然后贺明琪问道:“小七,你今早是不是赖床装病不去问安?”哪有昨晚大太太才说可请可不请安,今早就不去请安了。
“瞧姐姐说,妹妹哪有装病啊,妹妹根本没病。只是早上起来吸了几口凉气一直咳嗽,想着还是遵爹爹话养身体要紧,这才没去请安。这不你瞧,早上咳嗽现下已经养好了。”贺明玫嘻嘻笑。她是故意没去请安。
御赐东西,她又不能说不要。可自己这西厢里,朝夕相处这几个人热情已经让她很受不了了,外面那各色眼神,唉,是想想都头大。
这么二年来,她已经十分习惯缩角落里无人问津了,忽然感觉被置顶了,真心不知如何面对。
贺明琪听了也笑起来:“你个贫嘴多舌,倒是会养不过你怎么总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近有没有坚持锻炼?那个五禽戏,你现耍一套给我看看。”
“好吧那姐姐瞧好了啊。”贺明玫迟疑一下,耍了一套五禽戏和太极拳混和品种。说实话,师父没教她几回,她哪儿记得那么清楚啊。如果那小师傅能好好地长期地坚持地教她,她也愿意好好学学。那五禽戏健不健身且另说,看起来是真挺好看。
贺明琪看了,笑道:“你耍还挺不错么。要坚持啊,每天练一练,身体一定好。”她自己也不会,并且也没见人家耍过几回,现也分不清贺明玫耍对还是不对。
“是。小七坚持着呢。”贺明玫一看过关,便又嘻笑着凑近她,“姐姐这么会照顾人,看来孟姐夫是个有福气。”
贺明琪听了老脸一红,一把推开贺明玫那张嘻笑脸啐道:“没羞东西,你才多大,就懂这些个。”
贺明玫还是笑嘻嘻,问道:“姐姐还赶嫁妆吗?小七也想帮着姐姐,可惜我不会做。不过我们司水针线可是很不错噢。姐姐捡些不需要亲自动手物件只管拿过来,叫司水帮你绣,免得姐姐这漂亮眼睛熬坏了,到时认不出姐夫来。”
一句话说贺明琪举手要打。贺明玫却笑着避开了,还加了一句加没形:“到时错认了别人可不得了。”
贺明琪真忍不住了,追着嚷着要撕贺明玫嘴。
司春司秋和司水司茶几个人也凑一起,一边等侯着自家小姐差遣,一边也抽空对着那玉瓶左看右看,偶尔聊几句人生话题。
司春就想起昨晚请安事儿来,忍不住抱怨道:“大小姐关心七小姐这个妹妹了,对妹妹是真心好。谁知七小姐昨儿个老爷面前,竟那样说话,直问到我们小姐脸上去,倒让我们小姐闹了个没脸。”
司水不知道是哪回事儿,就看了看司茶。大太太发了话后,那冷二第二天就夹着铺盖被送去庄子上干活去了,贺明玫这几日便不让司水跟着去请安,怕她刺激着冷婆子。
司茶却是一下子就明白司春指什么了。还没回答司春话,她脸上就先忍不住挂上了丝笑,小姐还真是够聪明呢。
她说:“我们小姐也是极喜欢这个大姐姐。我也问过我们小姐了,怎么那回子还反向大小姐请教说话呢,问别人不也一样。我们小姐说,那话是老爷先提,她又先问了老爷,老爷也是没答不。现再问大小姐,大小姐虽也答不上,却不会没脸,反而和老爷成了同答不上一派,不是正拉近了大小姐和贺老爷距离吗?司春姐姐你看后来,贺老爷一点儿也没有怪大小姐不是吗。”
司春点了点头,责怪倒是没有,但那样当着众人被问到答不上话来,到底不美。
“并且我们小姐还说,亲姐妹之间说话,自然是当时想到什么说什么,哪有想前想后再说。若都那样圈圈绕绕,那哪还叫自家人呢。这样事情大小姐根本就不会怪罪。司春姐你看吧,大小姐和七小姐那么笑闹,分明心里都是欢喜,哪里会真生气。”
司春听了,看着那笑闹成一团两姐妹,就又点了点头。
贺明琪确实是很喜欢这个七妹妹。府里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就不说了,那是老太太也要给七八分颜色。四小姐话少,又是个谁都不得罪脾气,却也让人觉得和谁都不亲近。做姐姐说她几句,不管说什么,她都一种反应,虽不反抗,却让人觉得淡淡不大舒服。五小姐是一言不合就不管不顾吵起来,管她不够自己个累。六小姐总讲条件,你让她做一件事儿,明明是为她好,她却一定反过来要讨你一个钗了一个簪了赏才肯配合。
只有七小姐,说什么都应,虽然也会表示不满,但分得清是为了她好,偶尔撒娇使赖样子也让人觉得很亲近。
贺明玫跑了几圈到底被捉到了,被按榻上打屁股,打得她吱吱叫着讨饶。
贺明琪放过贺明玫坐起身来,道:“那可说好了啊,就让你司水帮我绣挂帐子和窗帘。”
“行,连门帘儿也绣了吧。到时床帘窗帘门帘,三帘齐挂,一模一样绣工,看着也整齐。”贺明玫道。
贺明琪笑道:“那当然好,我巴不得呢。”
贺明玫就站起身来离远几步道:“到时姐姐坐家里,看见那满屋绣品,一不小心想起司水也不一定呢,顺便也要想想妹妹我,不要一心只想着那相公。”
贺明琪便又起身过来追着要打。
送走了贺明琪,贺明玫刚抓了个绣棚子练了几针,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一起过来了。
二小姐送了她一套话本,赠言是“妹妹好好读书,等识了字就可以看懂话本了。这话本非常有趣。到时,不管是想看话本还是帐本,什么都看懂。”
三小姐送是正宗全端砚一块。说用心读些书是好,读书很重要,但咱们女孩儿家到底不用指着读书考功名。别因此把身体累着了反不好。
贺明玫一一应了。
然后带着她们参观了那个玉瓶。
二小姐贺明璐人有些沉郁,至少没有以前和三小姐贺明珠一起来时那样欢实。初还有点儿兴致指着那玉瓶估个价什么,贺明珠对了一句“黄金有价玉无价”后,她仍坚持道:“话是这么说,但多是玉件出售和典当,可见还是可以估价”,于是便又说了如果活当大概值多少钱,死当又值多少钱,如果放店铺里慢慢卖,又可是个什么价话。然后贺明珠又慢慢回了一句“御赐之物,不可估价。”贺明璐就彻底歇了。
贺明珠自己却满脸带笑一副兴致勃勃样子摸了又摸。
贺明玫看了,就道:“这东西我左看是个瓶子,右看也是个瓶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石头瓶子罢了。哪里有二姐姐说那样值那么多钱,看不出来象三姐姐说那样不可估价。既然这东西不能卖,二姐姐要了也是无用了,我这里也是明珠暗投,不如便拿去摆三姐姐屋里吧,三姐姐看着也雅,我也免得供着它。”
贺明玫倒是真想把它送给贺明珠。摆个一天也神气够了,又不能真拿去当了卖了,而万一若真摔了碰了,她这么个小身板拆拆也不够赔。
贺明珠见这小妹妹如此上道,笑一脸真诚:“姐姐确实喜欢,不过小七放心,姐姐便是要,也会拿象样东西跟妹妹换。只是爹爹刚赏你东西,还是等妹妹身体养好些再说吧。”
贺明玫便开心地点头:“三姐那儿那么多好东西呢,只怕随便拿一件妹妹就只赚不赔。”
贺明珠倒不是没见过个玉瓶子,只是贺大太太已经跟她透了音儿,说贺老爷已经同意那人了,两家已经做安排,让她只管等着呢。想起那人急切,只怕就没几天了。贺明珠便想起这东西是御赐呢,将来出嫁做嫁妆岂不有面子。想着脸上不由红了红。嘴上尤答着贺明玫话:“是是是,到时一定不让妹妹赔了。”然后看着贺明璐脆声笑道:“你们两个倒可以凑一堆儿,都那么会算计不吃亏呢。”
贺明玫只觉得今天这三小姐吃了开心果似,乐呵厉害,那笑意,已然超越了淑女范畴,是真正从心里流淌出来开心。
贺明璐就也挂上几分笑来,搂了贺明玫肩膀做了个二人组造型。她和贺明珠形影不离,自然知道贺明珠是为什么事高兴。三小姐高兴和她郁郁都是同一个原因。
贺明璐原本想着大姐开春嫁了,长幼有序,接下来自然就是自己,自有大太太做主。虽然她和大小姐同年,但大姐是早些年就定下来亲事,出嫁早些也不算什么。自己不过十四,尚未及笄,京城各户人家情况太太心里自然有数,到时自然顺理成章,不用她多担心什么。只是如今如果三妹先定下来,自己是做姐姐,只怕也会很定下来。自己日日大太太跟前奉承,自然知道她事儿还没有提上日程,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急急随便找了个人就送出去了事了呢。
到底会定个什么样人呢,这事儿可真让人惆怅
大三个姐姐都来过了一趟后,到了下午晌,小三个姐姐也过来了。
四小姐午饭后就来了,互相问一句“吃了吗”之后,就围着玉瓶看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赞美话,然后走了。
然后五小姐,也是围着玉瓶看了一会儿,还微有些愤愤地说了一句很传神话:“没想到竟然是真呃。”多鲜哪,皇上赐假?只要皇上说是真,便是假也是真,并且以后大汤国那些假都是真,真才是假。
有意思还是六小姐贺明琼,领着丫头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进了屋,无视掉贺明玫和丫头们招呼,直接道:“我喜欢这个玉瓶,给了我吧。”贺明玫低头不理。
她又道:“拿我屋里那个翡翠马跟你换。”说着就让如虹如霞来搬玉瓶。贺明玫侧头不理。司水司茶紧紧护着玉瓶。
贺明琼有些恼了,见贺明玫不象以前那样好说话,以前她要东西,她总是呆呆地说一声“噢”,然后便任由她拿走。她今天也知道这东西贵重,可她都愿意换了,她竟然还端架子不理。
想了想她压着火气道:“再加上珊瑚树一株。”然后不再多说,示意如虹如霞去搬玉瓶。旁边范妈妈见了,也挺身不动声色和司水司茶一起挡玉瓶前面。
贺明玫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翡翠马和珊瑚树摆件,原就是她这屋里,被强要了去,现拿她东西换她东西,可真张开嘴呀。
贺明琼见贺明玫仍不表示同意,强行先拿走似乎也行不通,这下真恼了,转身带着丫头就走。
贺明玫送到门口,带着笑客气地道:“六姐走好。”却见贺明琼脚步迈越发了。
贺明琼一回去东厢,便指挥着院里婆子萱香院中间隔了一个绿色盆景隔离带出来。自然把萱香院中堂正厅围到她那边去了。但人家很客气把隔离带弄成了一个斜线形,于是看起来,她西厢这边院子面积并没有过分小样子。其实贺明玫无所谓,院子要那么大做什么,又没什么东西要摆,又不开party,大了还得每天打扫落尘,很累说。
她真喜欢贺六小姐个性,真,六小姐就是这点好。人家讨厌你到了一定程序,便不宵于理你。不象五小姐,讨厌你就招惹你,不停地欺负你。这二个一母同胞亲姐妹,差别咋就这么大呢。明玫暗暗想着,很希望所有眼高过顶姐姐们都学着这位六小姐才好,要不理就彻底一点儿,免得还要费精神假惺惺地互相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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