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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娘子闭了眼睛,耳朵里听不见奉卿哭声了,不由地又落下泪来,忽地抬头睁开眼,看了眼喘不过气来奉卿,点了点头。
穆行满意了,松开穆娘子嘴上绑着帕子,将奉卿送到穆娘子怀中,“嫂子识趣就好,嫂子回了姓商身边,奉卿哪里能跟着回去?嫂子一辈子对不起奉卿,这次就权当疼奉卿一回吧。”
穆娘子泪珠子簌簌落下,双手还被绑着,见奉卿搂着她脖子喘粗气,不由地又心疼地落泪。
“大管家,谢大爷、林县令来了。”小肆慌慌张张地进来说道。
穆行早料到会来人,伸手将奉卿抱起来,冷笑道:“嫂子好自为之,这不是为了大哥,可是为了奉卿。”咬牙说完,便抱着呱呱大哭奉卿向外走,果然瞧见许多官差拿着火把将厢房围住。
“谁是穆令?”谢弘嗣进来后,便冷着眼看向院子里,谢琳琅被人拐走,乃是谢家之耻,提到谢琳琅,便要提起苏州之乱,是以他父亲谢蕴谢老爷前苏州知府并不许人提起。坚持寻找谢琳琅人,也就是谢琳琅奶爹商韬了。若非商韬笃定谢琳琅此,他也不会兴师动众带人来寻。
“官人识破娘子与小厮□,被娘子恼羞成怒伤到,如今卧病床。这位可是谢员外郎?给谢大人磕头了。”穆行抱着奉卿磕头。
林县令忙道:“那是你家家事,本官不管,赶紧将谢家琳琅姑娘请出来,还有商小弟、娘子……也叫出来吧。”
穆行跪地上,说道:“小并不认识谢家姑娘,但是家里倒是有娘子嫁过来时领来琳琅姑娘。”
“一样一样,赶紧领出来。”林县令哭笑不得,毕竟是他地面上出了这事,又叫人赶紧搬了椅子出来叫谢弘嗣坐。
商韬看向穆行怀中孩子,心里一堵,心知这是他娘子跟薛令儿子了,步向厢房里去,见屋子里穆娘子被绑着,就先给穆娘子松绑,然后将穆娘子搀扶出来。
穆娘子早先想到千百遍见到商韬后会如何,此时当真见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看谢弘嗣,就噗咚一声冲谢弘嗣跪下,磕头道:“奴婢见过大爷,大爷,奴婢总算没辜负大奶奶托付,将琳琅姑娘送回去谢家了。”眼睛里泛着泪水看向谢弘嗣,一时哽咽,再说不出旁,便不住地磕头,为当初带丢了谢琳琅赔罪。
穆娘子只字不提当初谢家人全跑了撇下她一人事,谢弘嗣便道:“罢了,总算琳琅能够寻来,你也算将功补过了。”
商韬弯腰将穆娘子扶起来,眼圈一红,谢家人到底有多少真心想将失散姑娘找回来只有他知道,若是谢家当真想找,早就找回来了,何至于此拖到今时今日。
“大哥!”穆行忽地喊了一声,见脸色惨白薛令出来了,便伸手搀扶住薛令,又见奶娘将打着哈欠穆琳琅领出来,看了穆琳琅一眼,就移开眼。
穆娘子见穆琳琅过来,忙道:“琳琅姑娘,这是你亲生父亲,京里谢大爷。”
穆琳琅一头雾水地看向穆娘子,又扭头看向薛令,似是对自己处境十分不明白。
林县令笑道:“穆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怎对穆娘子是谢家商老弟娘子,琳琅又是谢家姑娘?”
薛令不言语,穆令握住薛令手,转向穆娘子,“娘子,你说是怎么回事?”
穆娘子一僵,见穆琳琅已经被引到谢弘嗣身边,哽咽一声,又看了眼奉卿,便道:“是我那时候心慌,被官人……穆官人相救,一时感激,仰慕他英武不凡,就厚颜谎称自己是寡妇,勾引了穆官人,抱着姑娘留下了……”
商韬手掌下觉察到穆娘子不对劲,忙道:“娘子,你莫怕他,你可是顾忌那孩子……”
穆娘子只觉得商韬手烫得很,微微耸肩摆脱了商韬手,耷拉了头不言语。
林县令正烦恼如何处置这事,毕竟他素来跟穆家交情好得很,穆行又说了薛令是安南伯干儿子,不能为了谢家就得罪安南伯。
“……原来如此,娘子,你骗得我好苦!”来了就不曾言语薛令明白了穆行计划,见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便作出悲愤模样看向穆娘子,心里不明白她为何宁愿回去做奴才娘子,也不肯留下做当家娘子。身子晃了晃,又要倒下。
穆行忙将奉卿递给桂儿,全心扶住薛令。
林县令瞅准机会开口道:“原来是红颜祸水惹祸,亏得我一直想穆老弟这义气人怎会扣住商娘子、谢姑娘。既然是误会,女人如衣服,穆老弟就将商娘子还给商老弟吧。”
薛令后看了穆娘子一眼,心里恨得咬牙,便装作昏厥闭上眼睛。
“一切由县令大人做主!”穆行忙道,“小要送了官人回去,就不远送了。”
林县令原以为要撕破脸,此时见穆行客客气气,就问谢弘嗣:“谢大人?”
“回去吧。”谢弘嗣看了眼穆琳琅,眉头微蹙,烦恼谢家突然冒出来个琳琅姑娘如何跟旁人交代,站起来,便向外去。
商韬忙去牵着穆琳琅,穆琳琅吓傻了,睁着眼睛,来回看向薛令、谢弘嗣,忽地听到砰地一声,一转头,便见方才还跪着穆娘子一头撞了柱子上。
穆琳琅立时喊着娘大声大哭起来。
谢弘嗣扭头看了眼,对商韬道:“那等失贞之人,大概是再无颜面见人了吧。她是穆家人,叫穆家收拾,咱们回县衙吧。”
“大爷……”商韬不料谢弘嗣这般说,松开穆琳琅,跑两步去看穆娘子,见穆娘子颤着眼皮,嘴里咯咯冒血,一时哽咽,“你何苦,我知道你方才话是迫不得己。”
穆娘子开口道:“别跟阐儿、释儿说……”目光深深地看着商韬,心里怕竟是自己死不成。
“你放心……”商韬三个字说完,便觉穆娘子将眼睛移开了,看是被丫头抱着奉卿,剩下话说不出口,等到要说出口,就见穆娘子已经合了眼。
穆琳琅吓得嚎啕大哭,仰着头好不可怜地站着。
谢弘嗣叹息一声,说了句“她也并非全无廉耻”,便接着向外走。
林县令心里叫苦,伸手去将穆琳琅抱怀中,可怜他自家女儿都不曾抱过人,如今抱着穆琳琅,很有些手手足无措,穆琳琅微微一动,就将眼泪鼻涕糊他脸上,“穆老弟好好歇着,替我跟安南伯带声好。”
商韬将手放穆娘子鼻下,试探出她还有一丝气息,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是一味悲戚,痛哭流涕地将穆娘子抱起,向谢弘嗣走去,不等他走进,便听谢弘嗣沉声道:“商韬,放下吧,带着她出门,难免惹人非议。”
“大人,穆家银钱来路不明,他们定是……”
“住口!苏州之事不曾发生过,不许再提。”谢弘嗣冷声打断商韬,见商韬今日这般感情用事,便拂袖离去。
商韬一哽,抱着穆娘子手不禁握拳,若是能搜查穆家银库,找出谢家丢失银子,那穆家就是四年前领头作乱贼子,大可以将他们全部拉去入狱,便是安南伯见了,也无话可说。可惜谢家对苏州之事讳莫如深,竟是提都不愿意提起。
谢弘嗣情愿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商韬虽想斩草除根,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穆娘子跟着谢弘嗣出去。
等这群人一走,薛令当真腿软了,不动弹某处痛,动弹了,某处痛,对穆娘子爱恨交织,看她这么合上眼咽了气,不由地心里空落落,又要昏厥过去。
“大哥,大丈夫何患……”穆行要安慰薛令何患无妻,又拙口笨腮地说错话。
薛令醒来后还不曾看过自己缝上东西,靠穆行身上,先对桂儿说:“糊涂东西,些将奉卿送回去。”等奉卿抽抽噎噎地被桂儿抱走,一转身给了穆行一巴掌,“糊涂!怎地将安南伯扯出来了?”
“大哥……大哥不醒,燕卿那兔崽子又添乱,小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穆行捂脸无奈地说。
薛令扭头深深一叹,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姓谢不敢将四年前苏州事张扬开,你大可以拿了这事要挟他,虚虚实实,不将安南伯扯出来……罢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额头不住地冒冷汗,再说不出话来。
“官人,燕哥儿见管家叫人打叶经,被吓住了,此时唬得不敢合眼睡觉。”春泥急匆匆地过来,远远看见红灯笼下柱子上一滩血,不由地头皮一麻。她早就依着薛燕卿吩咐过来了,奈何这边多是官差,因此不敢靠近,等人散了,才敢过来说话。
薛令眼睛涩得很,显然是麻沸散药效还未褪,强撑着看向穆行,自己不过是昏迷了一日,怎地就出了这么些事,“叶经……”
“大哥,我怕燕卿年纪小,又使性子胡闹,便吓唬吓唬他。”穆行对自己所作所为并不后悔,扶着薛令,“大哥放心,燕卿……”
薛令强撑着要去看薛燕卿,谁知走了两步,扯到某处,不由地眼冒金星,头上一昏,便又昏厥过去。
春泥这边眼睁睁看着,吓得个半死,忙连滚带爬地向衔泥小筑跑去,跑到衔泥小筑里,进了堂屋,又拐向里间,看薛燕卿正坐床上看书,哆哆嗦嗦地说:“哥儿,我跟官人说了一句,官人没说什么,又昏过去了。”
“……那前头,还出了什么事?”薛燕卿手上握着书卷,将手肘支盘起来膝盖上问,书卷轻轻点着下巴,心里盼薛令早日康复,那穆行刚愎自用,又无才无德,上辈子屡屡坏他算计,后自己死,一半要怪到穆行身上,这样人实该死。
“柱子上一片血,听桂儿说娘子撞死了。”春泥哆哆嗦嗦,因穆娘子素来待人宽和,便眼泪汪汪,“桂儿说,穆管家说官人是安南伯干儿子,娘子承认自己水性杨花看上官人,就抱着京城谢家姐儿嫁了官人,如今琳姐儿跟着她亲生父亲谢大爷走了。”
“……”薛燕卿手上书本脱开手,他虽想过不走上辈子路,但留下一个假琳琅,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如今退路没了,穆家是安南伯亲信底细也暴露了,想来防范穆家针对穆家人也多了,原本算计好事全部毁于一旦,日后路该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