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中文网 > 游戏规则 > 43不再天真

43不再天真

傲世中文网 www.23zw.so,最快更新游戏规则 !

    张南风把赵楚送到家后,又饭店里买了点外卖,回到家里,林蓉已经把手里活干完了,正洗菜做饭。张南风就上去帮她打下手,原来张南风是切菜拖地板样样能来,只是懒得干而已。两人看对方这么能干,都略感惊奇。

    “你会做饭?现没结婚女孩会做家务可不多。”张南风说,忽然想到,这话不应该说。

    果然,林蓉手动作微微一涩,但是马上就从容了,知道张南风没恶意:“嗯,我从小帮爸妈做家务,杀鱼拔鸡毛。”

    张南风不由一笑:“这么血腥。”

    两人把饭菜摆桌上,一起坐下来吃饭。张南风想起下午,徐洪森跟赵楚事来。徐洪森一周只跟林蓉幽会一次,所以张南风外面鬼混时候,每次照样把徐洪森叫上,两人一起搭档得很好,张南风也从没感到过任何愧疚,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隐隐不安从心头浮起。

    张南风跟徐洪森交好,也是因为两人虽然放荡,但是还是有共同底线,张南风界定:我们下流,但是我们不下等。

    可是今天看到情况却有点特殊,张南风思考着:如果逢场作戏,徐洪森不会去招惹赵楚这样女孩,如果徐洪森真是认真,即使因此而抛弃了林蓉,张南风也不会放心上,但是徐洪森态度模棱两可。张南风吃不准他啥意思——可能徐洪森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啥打算。

    张南风抬头看看林蓉,一无所知平静摸样,心中反而觉得不忍。

    张南风想了想:“林蓉,你为什么还住宋悦办公室?既然打算跟徐哥结婚,干嘛不住他那?开车过来,半小时足够了。”

    林蓉含混:“嗯,我现实太忙了,每天6点就起床,12点才能下班,不就睡个觉嘛,住宋悦那,多方便啊。”

    张南风盯着她:“那叫徐哥来这小区租个房跟你一起住怎么样?或者,你干脆住我这,徐哥一有空就可以过来,我又不会收你们房租。”

    林蓉狼狈。

    张南风慢慢说:“林蓉,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徐哥对你是非常认真。你应该把他拉过来,而不是推出去。”

    林蓉局促,过了良久,答道:“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恰恰相反,我是对洪森没信心,所以只能完全靠对自己信心了。”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没有稳定收入,甚至没有年龄,我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只能守着我自己。”林蓉低下头去,轻声说“洪森他,给了我很多乐,那么繁忙,疲劳,灰暗一周后,能见他一次,跟他恩爱缠绵,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他像流星一样美丽从空中划过,刹那间辉煌,但是我总不能拿流星当光源来照明吧。”

    这下轮到张南风无语了,总不能去劝林蓉应该信任点徐洪森吧。

    此时两人已经吃完了,林蓉站起来收拾,张南风默默帮她把用过碗筷整理到洗碗池里。张南风厨房是按美式风格装修,开放式,面向大起居室,无隔断,暗黑胡桃木实木橱柜吊了整整一堵墙,黑色带铜粒花岗岩台面大如乒乓球桌,所有电器都是不锈钢,悬挂式黄铜射灯下闪闪发光,沿着独立岛边缘,摆着一圈皮面实木雕花高脚椅。

    林蓉见张南风黯然,知道他为她难过,心里反而倒过意不去了,一面系围裙,一面温言安慰道:“我不是一直都努力慢慢搞定他嘛,而且目前来看,发展也算不错。假以时日,希望他慢慢会发现我好,某一天,忽然,从量变到质变,他就真爱我了,愿意娶我了……等我跟他结婚摆酒那天,我要把所有跟他不清不楚女人统统请到同一桌,然后挨个敬酒。”林蓉咬着牙发誓。

    过了会,林蓉笑了起来:“你看,现我谨慎忍耐,步步为营,卧薪尝胆,只等结婚证一到手,我腰杆就直了,就扬眉吐气了,就有恃无恐了,就能端大奶架子了。看我不把徐洪森管得死死,叫他一听见我说话声音就浑身只打哆嗦,到那时候,谁敢看一眼我男人,哼,叫她下地狱。洪森第一个去…”

    林蓉哈哈大笑,一面用抹布蘸着洗涤精洗碗,一面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女人很可怕啊,心机深,吓坏了吧。”

    张南风却没有笑,看看林蓉,眼神多少有点怜悯痛苦:“林蓉,这话我不应该问,太伤人。但是如果你终结不成婚,或者婚后也管不住他,你怎么办呢?”张南风脑子又出现了徐洪森跟赵楚一起一幕,

    张南风态度认真,林蓉也不说笑了,温和说:“南风,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但是不要担心,我是成年人。其实,我从没指望过洪森他真会娶我,我没这么天真。我只是机会眼前,想试试而已。我愿赌服输。而且就像你说,闲着也是闲着。我又没别男人那等着要娶我,干脆跟洪森混着呗,他如果肯娶我,就当天上掉馅饼,如果不肯,那我也是免费睡帅哥啊,总之,我又不亏。”说到后面,林蓉又笑了起来。

    张南风也忍不住陪她一笑:“我告诉他去,你把他当免费鸭子。”

    林蓉把洗完碗沥干水,倒过来叠不锈钢碗架上晾干,又用抹布把灶台都抹干净,转眼都收拾完了,两人开始面面相觑,言词穷。

    “哦,你整理资料活干完了?”张南风问。

    林蓉点点头,把笔记本打开,给张南风看自己写分析:“数据太少,我只分析了我自己案例,为什么会流失客户,为什么没能拿下单。”

    “不管是多好经纪,都会有客户流失,这是我们这个行业正常现象。也不可能每张单都能拿下,尤其是客户还没准备好,即使下单碰巧拿到了,也会后悔。”张南风一面看,一面说,“林蓉,你对客户心理把握比我好多。”

    林蓉一笑:“我是学企管,主修人力资源管理,所以大学时候看了很多管理心理学书。”

    林蓉说:“其实我真很想统计一下,分析一下客户年龄,收入,家庭人口组成,房款主要来源,还有他们选择套型,面积,特殊要求,等等,等等……”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这我们公司,很难。”

    林蓉点点头:“我知道,公司都没系统申报业务表格,报表居然是各个门店自己随便设计,还设计得非常不专业……”林蓉赶紧闭嘴,脸红,不好意思看看张南风。

    张南风又是一下苦笑:“今后别我面前话说半句好吗?”

    林蓉低头,不吭声。

    张南风慢慢说:“我大姐夫现是公司名义上总裁,大姐是董事长和真正总裁,他们两个都没受过太多教育,大姐人很能干,做生意是把好手,但是跟规章制度打交道,实是超过了她能力。现公司发展到这个规模,她确实是管得有点力不从心。”

    “但是今后情况可能会糟,因为我外甥从英国回来了,过完年后,他将是公司常务副总。我三哥估计迟早会离开公司,他如果走了,我估计也得走。”张南风一面思考着一面对林蓉说。

    林蓉见张南风说自己家庭和公司核心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合适。张南风指指独立岛边吧台椅:“我们坐那去,我给你弄点水果。”张南风打开一箱橙子,洗过后,用水果刀将一个橙子切成八片,整整齐齐码到水果盘里,放林蓉面前。

    “……我大姐跟大姐夫初是去深圳那边成衣厂打工,那个厂是加工品牌西装和高级女装,我大姐流水线上干,姐夫当保安,于是他们两就合计怎么半夜偷厂里衣服,开始偷一件两件,到地摊上卖掉,后来卖给二手贩子,价钱上去了,两人胃口也大了,成箱偷,于是被抓住了,姐夫判了五年刑。我大姐是个很要面子人,老公坐牢,她觉得很没面子,于是跟姐夫离了婚,其实偷东西主意是我大姐出,她从来都是主谋……”张南风又开始削疆酥梨,“这梨很好吃,就是个太小,削皮太麻烦。”

    林蓉忍不住一笑。

    张南风也跟着一笑:“我姐跟姐夫离婚时,儿子李旭才三岁,扔给我妈养,自己去浙江温州打工去了,我那时也才8岁,所以我跟李旭虽然是娘舅跟外甥,其实是一起长大。大姐到温州后,鞋厂里干了没几个月就做起了走私生意。温州靠海,渔船下海捞螃蟹,她就海上接货,把走私手表藏螃蟹壳里带上岸,靠这个,大姐挖到了她第一桶金。”

    “走私违法,大姐不想自己也去坐牢,所以她挣到本钱后就洗手不干了,买下了一家鞋厂,并且把年龄略大兄弟姐妹都叫到了温州去,后来每个都挣到了钱,都当上了老板。可以说我们家兄弟姐妹都是靠大姐起家,大姐家里有特殊威信。”

    “大姐夫出狱了,去温州找到了大姐,他们本来就感情很好,又离了家乡,坐牢不坐牢,也没人知道,于是就复了婚。”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我是我家唯一读过大学人,当然不能跟你和徐哥比,只读了个烂校大专。”张南风冲林蓉笑笑。

    林蓉静静看着张南风:“人能力决定他价值和社会中担任角色,不是他学位学历和毕业院校。”

    张南风忽然脸红,心头涌起一股跟年龄不符,羞涩乐,有点酸有点甜蜜,赶紧推到了脑后:“我毕业后北京做了3-4年房产经纪,想开了个公司炒房,于是跑去问兄弟姐妹借钱,三哥看好我,说服了大姐,他们两家离开了温州,到北京来跟我一起干公司,7-8年功夫,发展到了现规模。我三哥高中毕业,文化程度还可以,大姐大姐夫两个,小学都没毕业,识字不多,公司上规模后,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三哥跟大姐夫矛盾由来已久,这次因为李旭,闹得大年初一,差点把桌子掀翻了。”张南风水果已经削了一大盘,于是坐到了林蓉傍边,两人一面吃一面继续聊。

    张南风大外甥李旭成长时间正好跟父母发家时间重合。李旭小时候外公外婆手里养,有点被宠坏了,小学读了一半到温州,语言不通,换学校又不适应,再加上父母忙得要死,根本没空管他,于是天天一放学就不见踪影,初中就学会夜不归宿,小小年纪花钱如流水,成绩自然是一路垫底,好父母有钱,文凭一路买上去,总算熬到高中毕业了。李旭天生不是读书料,高考75分考了个2多分,父母觉得脸面丢,将儿子暴打一顿,然后送去英国留学,一去7年,自称已经英国拿到了学士和硕士学位,但是谁都没见过他文凭。

    张南风苦笑着对林蓉说:“其实李旭人是非常聪明,脑子很灵活,却全用了歪路上,中学就知道变着法子问父母要钱,会用复印机伪造成绩单,到英国后,不行了,三天两头打电话来要钱,父母不给了,就问姨妈舅舅们要。我就接到过他无数个电话,那时他年纪还轻,编瞎话多少有点破绽百出,比如,说自己出车祸了,4个气囊齐出,问我要修车费,我说‘那你人怎么样’?他说人没事。我说‘你4个气囊齐出,人还屁事没有,你真金刚不坏哈’?还有,说自己女朋友怀孕了,问我要钱去堕胎,我说‘你爸妈巴不得早点抱孙子呢,让她生吧’,这些是刚到英国时候,还只开口要些小钱,再后来打电话来,就是做生意亏本,投资失败……开口就是借好几万英镑”

    林蓉皱眉:“他怎么这么会用钱?到底干嘛呢?”

    张南风犹豫了一下,轻轻说:“赌博。”

    “我姐夫好几次汇钱去英国给他还赌债,一百万一百万换汇,都瞒着我姐,但是这次他赌得太厉害了,他同学妈,打电话给我姐,讨债,我姐才知道。李旭英国七年,家里居然花了两千多万。其实别人都知道——李旭把想得起名字人都借遍了,大家就瞒着大姐一个,因为大姐身体不好,有乙肝大三阳。大姐知道李旭那些荒唐事后,要他回国,他不肯回来,大姐不敢断他经济,怕他出事,只能想法子把他骗回国。这次过年,总算把他哄回来了,一到家就没收了他护照,再不让他出去……”

    林蓉轻轻叹了口气:“都说黄赌毒是戒不了,如果你外甥要赌博话,回中国也一样会去赌。”

    “就是这话,但是目前这问题还没到火烧眉毛时候,现摆眼皮底下问题是:姐夫一心想培养儿子,而三哥认为李旭根本就是——孔夫子再世都教不了,他不想让自己钱放李旭手指头可以沾到任何地方,所以,坚决要拆股。三哥要带走他自己钱,还有他融资进来所有钱。这样一来,我必须抛售我手头囤积所有房产,不能再炒房了。公司资金就只能用于日常周转,公司今后将只做中介生意。当然,现中介这块也很有规模,但是我无事可干了。”张南风停顿一下:“如果三哥撤资,我也会跟他一起撤资离开。”

    张南风抬头笑笑:“林蓉,我今年31,退休是不是早了点?”

    林蓉笑着说:“我倒是想这样,可惜我没这本事。”

    张南风也跟着哈哈一笑,但是笑完了情绪低落,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看看林蓉,觉得不好意思,就想走到后院去抽。

    林蓉忙说:“外面零下2多度,而且这是你家。”

    “徐哥不抽烟。他人前人后都是一副人模狗样派头。”张南风笑,“我可没他这么高雅。”

    张南风点起了香烟,走到沙发前坐下,林蓉把一个全透明,内含金色丝状物烟灰缸拿到他面前,烟灰缸形状像朵花:“这烟灰缸好漂亮。”

    “水晶。嗯,我花了大价钱装修这房子。”张南风抽了两口,把烟烟灰缸里摁灭,又倒了点水进去。

    “真奢侈。”林蓉见张南风心情如此之差,又看见厨房酒柜上有瓶徐洪森爱喝白兰地,就去拿了过来,又拿来两个玻璃杯:“要不要我陪你喝点。”

    张南风摇摇头:“这是给徐哥买,他喝酒是为了情调,装模作样抿一口。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有跟女人鬼混时才喝酒,喝酒是为了放纵自己。但是我只喝低度,酒精和毒品会影响我判断力。”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吃喝嫖赌抽,既然我工作是赌博,而且是豪赌,吃喝抽,我又玩得并不刺激,放松不了神经,剩下也就只有嫖了。每次我做完一票大,就要叫几个女人一起来淫-乱”

    “你觉得压力很大吗?”林蓉陪着张南风坐沙发上,小心问。

    张南风点点头:“非常大,三哥从黑市上融入资金,融资成本都两分利以上,如果中国房价走平两年,公司就会周转困难。”

    张南风又拔出一根烟来,抽了两口,再次摁灭。两人相对默默无语,冬夜漫漫,特别是这万家团圆正月里,两人窗外不时传来隐约鞭炮声和烟花刹那闪亮里,百无聊赖,连个合适话题都找不出来。似乎应该去睡觉了,但是时间尚早,两人都对接下来难眠长夜心生畏惧,于是量客厅里拖时间,至少客厅里有两个人,而且看见有人跟自己一样找不到归属,多少算是种安慰。

    过了半响,张南风问:“林蓉,你想家吗?”

    林蓉哆嗦了一下,拼命控制住自己眼泪,半天点了点头:“宋悦说我爸妈挺好,跟姥姥姥爷,小姨姨妹她们一起住着,都平安无事。家里还找我,说恨不得把我打死了,才能解气。”

    忽然林蓉情绪失控:“我真很想看看我爸妈,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林蓉眼泪眼圈里打转,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张南风从盒子里抽出几张面巾纸给她:“我带你去你家附近转转吧,我们不用下车,不会有人看见你。走。”

    小区里横七竖八帕满了车,大人带着孩子楼下空地里点放小鞭炮和不会上天烟花。张南风开着车,小心穿过旧小区狭窄街道,一直开到林蓉家楼底下,林蓉抬起头来,看自己家厨房透出麦黄灯光,忍不住潸然泪下。

    张南风看看她,伸手把她搂过,让她靠自己胸前:“想哭就哭出来呗。我爸妈已经过世了,兄弟姐妹毕竟是旁系亲属,而且我跟他们年龄又差了很多,虽然有血缘关系,却并不亲近。你至少这世界上还有可以牵挂人,单这点,就让我羡慕不已。”

    “对不起。”林蓉哭得气都喘不过来,怕弄脏张南风西装,用面巾纸垫着。

    “没事。虽然我肩膀不像徐哥那么厚实,撑不起你整个天空,但是负担点你想家眼泪,还是负担得起。”

    林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哭了一场后,心里好受多了,反倒有点笑了:“洪森么?我跟他关系没到这程度吧。再说了,指望别人去支撑自己天空,那这人离天塌下来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