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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今日一战,唐景崧在用兵方略上再不参合,听刘永福说已有主意,便将此事放在一旁,问道:“军门有事但讲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一战,我军死伤甚重,这抚恤银子,唐大人是不是跟朝廷说说?”
原来是要钱,这好办。朝廷不怕给钱,就拍拿了钱不办事儿。
“当然当然,待河内事情完结,本官就回广东,到时候自然会上折子给皇上,不单是抚恤银子,还有此次大捷的赏银,也定一并请来。”
刘少卿在一旁插言道:“大人,还有一点希望能尽快解决。法国人受此重创,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肯定会增兵来攻。我军现在弹药消耗严重,而且火器也很缺乏,还望大人能够鼎力相助。小子这里拜谢了。”
唐景崧现在对刘少卿再不敢轻视,见说连忙问道:“公子所言甚是。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可告知本官,本官定当相助。”
“不敢。以小子看,法军所来,尽走水路。所以希望能提供一批水雷,以封锁航道。另外,我军火炮甚少,所以希望能补充行营炮二十门。还有,今日我军追击法军,被其炮舰上机关炮毙伤甚重,因此希望能提供一些哈气凯斯机关炮或者格林炮。再有就是洋枪、弹药,消耗甚大,而且丁、李两位大人的兵丁训练也需要大量的弹药。这个尤其紧要,希望能尽快补充。”
黑旗军在去年就像朝廷表示了想要一些火炮,但是朝廷一直没有答复,现在刘少卿再提军火的事情,大胜之下,就由不得朝廷再推诿了。
至于水雷,倒确实是临机起意。刘少卿最想要的,其实是哈奇开斯机关炮或者格林炮。
对于刘少卿的要求,唐景崧都一一记下。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因还要准备夜战,便约定明日再摆宴席庆贺,随即众人就告辞办差去了。
然而还没等刘少卿想好怎么对付河面上那几艘法国炮艇,负责哨探的士兵却传来消息,法国人跑了。
李维业死后,法军在河内的最高统帅就是海军上尉费阿西了,而他也恰恰是那个当初对李维业的进攻计划提出意见的军官。现在法军大败,李维业也死了,费阿西更加不想再打下去了,于是连夜起锚,带领船队返回了南定港。
“最近发生的事件和李维业之死,都促使我们强烈要求赔礼道歉,不管愿意与否,都要迫使嗣德帝同意修改以前的条约和订立保护国条款。河内失败后,必须坚定不移,抛掉幻想,靠谈判一无所获。对方只有在遭受到开始执行处罚的后果,在压力和威胁下才会让步。我们的一切行动手段均已具备。”
——交趾支那总督致海军和殖民地部部长电报。
“耻辱!这是法国人民的耻辱,也是国家的耻辱。竟然让一支东方的地方武装两次击败。他们的愚蠢让全法国蒙羞!”
挥舞着手中的电报,茹费里愤怒地咆哮着。
第二次纸桥战役的结果很快就由交趾支那殖民地总督卢眉上报给了国内的殖民地部,如今就在茹费里的手中。战役的结果让整个法国内阁难以置信。
强大的法兰西军队竟然两度在纸桥遭到了刘永福这个东方土匪头子的暗算,法国政府在最初的错愕和愤怒过后开始冷静下来检讨自己在越南政策的失当之处。当然,这里所说的“检讨”当然不是像今天不少做错事的小学生站在全班同学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断断续续地、低声下气地读的那种检讨,而是希望在两次失败中汲取教训。
“看来,我们需要调整在交趾支那的人员安排了,必须有一个更加精明而且强力的人来领导越南的战斗。”
法国殖民地机构部长说道。
在他看来,这个设在南圻的殖民地机构缺乏处置北圻事务的经验,以至于在他们不熟悉的北圻地区处处被动,所以才会屡屡遭到暗算。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扭转这一局面。”茹费里转入了思考,很快,一个人选浮现在他的脑海。
何罗恾——这位先生先前在暹罗国都曼谷担任领事一职,拥有较为丰富的处理海外殖民事务能力。更重要的是,他和死在黑旗军手里的安邺上尉有着深厚的交情,曾经参加过1873年安邺上尉对河内的侵略行动,目睹着安邺在黑旗军面前倒下,此君对黑旗军和刘永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个人选最合适不过了。至于原来的交趾支那殖民地总督,这样的蠢猪只配管管后勤。
1883年5月27日,法国议会以全票通过了一项决议:“法国将为其光荣健儿——显然指的是安邺和李维业两位——复仇”。同时,议会也通过了新机构的任命和三百五十万法郎的战争拨款。
新机构直接被设置在靠近前线的河内——虽然现在还在黑旗军手中,但法国人明显有信心夺回来。但可惜的是,被任命为民政长官的何罗芒并不是唯一首脑。
作为诞生孟德斯鸠的国度,又经历了大革命的洗礼,视独裁为仇寇的法国人即使建立殖民机构也要玩一把三权分立。于是,新机构被分割为民政、军事和海军三个独立的部门,被茹费里寄予厚望的何罗芒仅仅获得了其中一份权利。
5月27日,也就是议会通过决议的当天。茹费里指示外交部通过新加坡领事馆给何罗芒发了一封特别的电报,告之他赶快收拾他在曼谷的铺盖,有新的任命等着他,任职方向有可能是西贡。
匆匆收拾了行礼的何先生却迟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使,正当何罗恾先生正在为他将要被调到什么职位而抓破脑袋的时候,6月7日,茹费里亲自签字的任命书下来了。
委任状上写的白纸黑字是法国驻东京(河内)总特派员。同时而来的还有费里总理的私人电报,内容很简单“对您的要求,就是一句话,消灭黑旗军,全面占领越南。”
特派员,这个职位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只要头上有“特派员”这仨字,那是等同于“钦差大臣”的主,代表的是最高层的意思,这来头肯定不会小,何罗恾这个东京总特派员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茹费里的争取,他的权限范围非常大,不仅包括管辖法军在东京地区进行军事行动时的民政事务,甚至能对北圻的法国远征军拥有一定程度的管辖权。
何罗恾先生对这个任命很是得意——虽然巴黎方面的某些“和平主义者”还希望他能通过和平的途径——比如说重金收买——解决黑旗军的问题,但这注定是一厢情愿的空中花园,遥不可及。因为,视黑旗军为仇寇的何罗恾先生早已跃跃欲试地准备在这个新舞台上一展身手了。
之所以将何先生的任命拖了十天才下发,是因为议会一直在等待三驾马车的另外两个人物的到场。
在何罗恾先生接到任命后的第二天,也就是6月8日,刚刚乘坐邮船“伊利苏”号抵达北圻、从焦头烂额的南定驻军司令、海军少将梅依手中接过权力的交趾支那殖民地占领军司令、陆军少将波滑也接到了政府的任命,成为了新组建的东京远征军的总司令,指挥当时在东京地区的全部法国海陆军。
与此同时,法国政府也在竭尽所能,四处调集军队开来越南。除了已经驻扎在南圻及周围地域的1500多陆军和一个海军陆战连外。另外还有包括三个法国人营——每营600人,四个从阿尔及利亚殖民地征调的非洲阿祖夫连——每连125人——等陆军部队,也已登船踏上征途,这些都将是波滑手头的王牌。
波滑,时年五十岁,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正是充满年富力的时候。参加过殖民地战争,当过普鲁士人的俘虏,镇压过巴黎公社起义的波滑将军一获得任命,便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上一场。
得知波滑竟然准备再次进攻河内,梅依立刻道:“非常抱歉,司令官阁下,恐怕我对于您的命令无能为力。现在在南定的兵力只有几百人,而且我们只有区区几艘小艇,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白白的去送死。”
“哦,我亲爱的梅依,我不是要求您率领这些残兵前去挑战当地的武装,事实上,我们的援军正在抵达。据我所知,从本土起运的三个营总共一千八百人的陆军,还有阿尔及利亚征调的四个连共五百人的祖阿夫部队很快就要到达。同时我也命令本来就驻扎在交趾支那的一千五百名陆军和一个连的海军登陆队进行集合。我需要您做的,只是在我率军出击的时候,能够守好家门而已。”
其实,波滑将军能够节制的部队还包括一部分海军部队,那就是从南圻支队拆分出来的、拥有十二艘炮舰的东京分队。
李维业被杀之前,法国在越南的海军力量主要就是南圻支队,以及部分从中国、日本海支队临时调用的舰只。
现在,为了适应扩大战争的需要,法国殖民地和海军部做出了将南圻支队拆分降格,一分为二的措施,变南圻支队为南圻分队和北圻分队——法国的海军舰艇部队编制,按照级别的高低依次为:舰队、支队、分队、兵站。
其中南圻分队只分到了4艘军舰,划拨给交趾支那殖民地,接受总督的指挥,用于交趾支那殖民地的河流警戒。继承了南圻支队大部分家产,拥有12艘军舰的东京分队,由海军中校莫列波约出任司令,驻扎至越南北部的海防、河内一带,直接听从东京远征军总司令波滑的指挥,配合陆军在越南北方的执行军事行动。
“阁下,您的电报。”
一名卫兵敲门进来,递给波滑一份有国内发来的电报。电报是海军和殖民地部长发来的,向早一步抵达的波滑通报:库尔贝作为远东海军司令,即将到任,地位与波滑、何罗芒二位平级。
一盆冷水,及时的浇在了一心要当北圻陆-海军总司令的波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