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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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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信依然天亮起床,练剑,吃早饭,然后去城门口等其他人陆续来汇合。直到日上三竿,李猛他们依然没到,远信正要派人过去叫他们,几个人喘着气跑了过来。

    “程协领。”岳大海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过来。

    远信看少了一个人,焦急的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李猛呢?他怎么还没来?”

    岳大海说,“李猛,李猛他被官兵带走了。”

    远信瞬间紧张起来,“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岳大海有些为难的说,“昨夜李猛和窑子里的一个客人起了争执,不小心出了人命,老鸨就报了官,我们几个也被带去问话,现在才出来,李猛还被押着呢。”

    远信心中一团乱麻,焦虑不安,“怎么会这样?还出了人命?”

    岳大海解释说,“本来只是在争一个姑娘,那客人蛮横无理,还叫手下动粗,李猛被逼无奈才还手的,没想到下手重了……”

    “好了我知道了,”远信放心不下,对其他人吩咐道,“待会儿朝中的人来了,你带其他人护送他们到军营,我去官衙走一趟。”

    岳大海劝道,“程协领,我知道您担心李猛,但您还是别去了。咱们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是接应军需,你擅离职守肯定是要受罚的,而且官衙那边一时半会儿也审不出来,您去了也没用,毕竟是人命案子,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倒不如我们回去禀报首领杨将军。”

    远信并不赞同,“可是杨将军向来纪律严明,与百姓冲突绝不轻饶,更何况还犯下人命案,不从重处罚已是万幸,哪里还会去救李猛。”

    岳大海拉住了他,“你也知道杨将军纪律严明,你擅离职守他岂会轻易放过你?我知道你对兄弟们情深义重,不忍李猛一人孤立无援,但是你也要多为自己想想,李猛此次被捕,你身为协领队长,已背负管理不严之罪,不要再罪加一等了。再说护送军需才是重中之重,若出了意外我们担待不起。”

    远信左右为难,岳大海继续说,“程协领,不要冲动,以大局为重。”

    其他人知道远信武功高超,听远信说要走,顿时感觉没了主心骨,十分不安,纷纷上前劝说。

    远信艰难的点了头,转过身走开一个人冷静下来。

    我冲动吗?我意气用事吗?我依然是那么不懂事,不顾全大局吗?我想做的都是错的吗?我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是吗?我真的跟京城时的我没有任何区别吗?

    远信痛苦的闭上眼,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真是令人痛心。

    远信终于还是没有去救李猛,顺利接到朝中官员,一队人按时抵达军营,锦风向程征禀报,“少爷,远信他们回来了。”

    程征正在写着东西,头也不抬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锦风欲言又止,

    程征问,“怎么,他又惹事了?”

    锦风解释说,“这次不是他,是他队里一个叫李猛的人在外面闹出了人命,被当地官衙抓了。远信身为协领带队失职,被杨将军打了三十军棍。”

    程征居然有些欣慰,“呵,以前都是我为他收场,不成想竟然还有他为别人的错担责的一天。”

    “我听人说,远信他今天还想去衙门救李猛,被手下的人给拦了下来。”

    程征略显惊讶,“远信他这倔脾气居然有人拦得住,也真是难得。”

    “他可能也是怕连累其他人吧,远信平日对大家都很友善的。不过话说回来,远信要是真去了,可就麻烦了。”

    程征无奈道,“他这性子不挨几顿打不会长记性,随他闹吧。”

    几日后,程征和锦风外出很晚才回来,各营已经安歇,只有几队士兵时不时的巡逻。二人路过一个帐篷,程征摆手示意锦风驻足,“什么声音?”

    两人寻声望去,在帐篷边正蜷缩着一个人,口中还嚼着东西发出奇怪的声音,浑身酒气。锦风拿剑拍拍他,“醒醒,你哪个营的?”

    那人推开锦风的剑,抬头露出迷离的双眼,“你们喝酒吗?”

    锦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头对程征说道,“是远信。后面是粮仓,他应该是去里面偷了酒喝。”

    程征上前踢了远信一脚,“起来!”

    远信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走开,走开!”

    程征吩咐锦风说,“去打一盆冰水来!”

    “是。”锦风应声走了。程征见他烂醉如泥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拿剑打在远信身上,“程远信,起来了!”

    远信被他打疼了痛苦的皱了眉,嘟着嘴说,“哥,你不要这么凶嘛。”

    一声“哥”,让程征愣住了,他再也凶不起来,蹲下来温柔的叫他,“远信,你醒醒,怎么喝这么多酒,发生了什么事?”

    远信打了个酒嗝,迷离的问,“哥,你说我变了吗?”

    程征刚要回答,远信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没变啊,我跟两年前一样,懦弱无能,保护不了任何人。”

    程征拍上他的肩膀问他,“你想保护谁?”

    远信苦笑,“李猛啊,我当天要是去救他了,他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我好恨我自己你知道吗?哥,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恨你吗?没有啊,我只是恨我自己而已,我懦弱无能,我自私自利,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却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我就是个祸害是吧,哥,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要不然为什么把我赶出京城,为什么把我赶出京城……京城……”

    远信黯然念着,程征的心逐渐疼了起来。

    “对不起,”程征深沉的道歉,“当时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执意让你离开,是我不对。”

    远信傻傻一笑,“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什么?”

    “爷爷,母亲,原谅我好不好?”

    程征郑重的点头,“好。”

    “可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啊,”远信挣扎着站起来,程征要去扶他被他甩开了,“我不想看见你,每次看到你我就更加恨自己。”

    “别折磨自己行吗,你没有懦弱也不是无能,你不是祸害,你是我弟弟,是我最亲的弟弟。”

    “我才不是。”远信绕过程征跌跌撞撞的离开,程征拉住他,锦风正端着一盆水靠近,被远信挥手一打,一盆水整个洒在了程征身上,两人顿时傻眼,远信晕晕乎乎又倒地睡了。

    锦风措手不及,“少爷……”

    在这严寒冬夜程征被冰水浇的透心凉,难以置信的看着锦风,“你居然真的端了一盆冰水来,你就不会偷偷加点热水!”

    锦风无言以对,认错吗?我是按你的吩咐来的啊。不认错吗,看程征瞪大的双眼恨不得吃了自己。锦风看了倒在地上的远信说,“属下送远信回营帐吧。”

    “别,”程征急忙阻止,远信叫他一声哥,他心里美死了,巴不得跟远信多聊一会儿,对锦风说,“这会儿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他回去会吵到别人,送他去我帐中吧。”

    程征说完自己先走了,他怕再停留一会儿自己就成冰柱子了,冰凉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这酸爽简直无法比喻。

    锦风把烂醉如泥的远信安放在程征床上,程征已经换好了衣服,裹了个厚厚的棉衣出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锦风说,“属下去煮点姜汤吧。”

    程征阻止道,“不用了,大半夜别麻烦了,我喝点热水就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少爷保重,属下告退。”

    程征到床前给远信盖好了被子,叫了他两声他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程征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粗糙的脸,心中百味杂陈,这早已不是昔日养尊处优的二少爷了,逼你成长的方式有很多,我却用了最残忍的一种,远信,你受苦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远信被账外的操练声吵醒,头疼的厉害,伸手捂住脑袋艰难的坐了起来,睁开眼一看猛然清醒,这是哪儿?这帐里的陈设规格应该是……我怎么会在这?昨晚发生了什么?

    远信努力回忆,昨晚听说李猛死了心里难过,去偷了点酒喝,不会被他撞见了吧?我有没有发酒疯,不会跟他动手了吧?怎么办怎么办?这次要栽在他手里死定了,他拍着绞痛的脑袋想主意,要不溜出去吧?

    他蹑手蹑脚的挑开帘子,迅速又缩了回来,程征正在书桌前埋头看书,看来是等着我呢。

    远信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程征大声说,“醒了就出来吧。”

    远信硬着头皮出来,在程征桌前跪下,为难的说,“卑职参见侯爷,卑职自知犯了军规,侯爷可否让卑职先去方便,回来再行责罚。”

    程征挥挥手,“你去吧。”

    “谢侯爷。”远信逃似的闪了出去,撒了一大泡尿又去洗了把脸,溜达了好大会儿,及其不情愿的回到程征帐中,刚进来肚子就咕噜噜的开始乱叫,远信尴尬的低下头,好丢人啊。

    程征说,“睡到现在才起来,饭是没了,你就先饿着吧。”

    “是。”

    程征放下书本,走到他面前问他,“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点。”

    “记得哪些?”

    远信回答说,“卑职记得去粮仓偷了酒喝醉了,醉了之后就不知道了……”

    程征满意点头,“这就够了。你自己数数你犯了多少军规,该如何处罚?”

    “卑职私自纵酒,杖责三十,夜不归营,杖责三十,还有未经允许不参加操练,杖责四十。”远信算下来自己都汗颜,前几天挨了三十军棍现在还疼着呢。

    “算的倒清楚,这一百军棍打下来,你觉得你要多久不能下床?”

    “卑职犯错,理应受罚,不敢有怨言。”远信硬着头皮回答,心里懊悔不已,我为什么这么蠢,去喝什么酒啊,一百军棍啊,要是行刑的人下手狠一点估计我就要去见阎王了,天啊,谁来救救我啊。

    这时锦风抱着一摞书进来,放在了程征桌上,远信可怜巴巴的望向他求助,锦风扫了一眼就出去了。

    程征拿了锦风抱进来的书随手翻了几页,说,“你毕竟也是我弟弟,把你打残了我也于心不忍,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如何?”

    远信求之不得,“侯爷请讲。”

    程征放下书到远信面前,“你昨天叫我哥你知道吗?不如你以后都叫我哥,我就免了你一百军棍。”

    远信犹豫了一下,“卑职昨日酒后无状,请侯爷恕罪。”

    程征知道他不会答应,并未意外,回去坐了说,“我为你选了十本兵书,我要你在一月之内熟读识记,一月之后我问你兵法,如果你能对答如流,我既往不咎。如果不能,那时你的伤也养好了,估计也能受了一百军棍。”

    十本,一个月?对于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兵法的人来说,真的太过为难。纵然远信记忆力出众,仍倍感压力,看不看得懂还两说呢,远信暗自叫苦不迭,不过目前来看只能答应了。

    程征补充道,“跟以前一样,你不用参加军营操练,每日在我帐中看书,我亲自教你。”

    远信知道跟着程征没好果子吃,找理由推诿,“只是,侯爷军务繁忙,卑职在此多有不便。”

    程征坚持,“你若专心,没人能影响到你。”

    远信追加解释道,“卑职是担心侯爷不便。”

    程征反驳说,“跟你无关的人和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可以推下所有军务专心教你,若推不下,我还可以找军师来教你。”

    远信看出来程征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无法反驳,只能答应。

    程征继续说,“你昨天说你不恨我,不管你现在承不承认,我都当真了。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就没有必要这么生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不强迫你叫我哥,你也别一口一个侯爷,以后没人的时候就你我相称,如何?”

    远信刚要开口,程征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继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然后远信也就无话可说了。

    程征轻扬嘴角,计谋得逞十分得意,“起来吧,随便坐,你可以开始了,看不懂就问我,我给你讲解。”

    远信拿起第一本书掀开第一页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难,简直就是在看天书,不知道从哪断句,一句话读下来不知道什么意思,甚至有些字都不认得,远信闭上眼恨不得拍死自己。

    “怎么了?”程征坐等他发问。

    远信小声说,“我后悔昨天不该去喝酒,就不会落在你手里了……”

    程征直言不讳,“让你学兵法我早有打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就算你昨天不去喝酒,我也会以别的方式逼你学的,所以你不必后悔。”

    原来是挖好了坑等我跳啊,远信无奈低头看书,抓着脑袋为难的说,“我要是问你这个字念什么,你会不会打我?”

    程征倒是十分轻松愉悦,“放心,我不打你,我等着一个月后打你一百军棍呢。”

    远信低下头,心中一片绝望。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方,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程征出口成章,流利的将第一段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远信目瞪口呆,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

    程征见他不说话,问,“怎样?教你够格吗?”

    远信保持着惊讶的神情点了一下头。

    “哪个字不认识?哪句不懂?”

    “都……不……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