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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呆滞不动。
手机突然响起，在渐渐黑暗的空间里散发出鬼魅的光芒。
我艰难地扑倒在地上，然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将沙发一侧的手机拿到手里。
是林纬打来的。
几乎是铃声响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我接通了电话。
“舒舒。”
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在提醒着我，今天发生的悲剧并不是一场噩梦。
“她死了。”
我捏着手机，整颗心都要爆破而亡。
“尸体现在放在医院的太平间，两天后火葬。”
他似乎在等我说话，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的心情，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话了。
话筒里很安静，能听见电话那端呼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平静地摁了挂断键。
我把手机放在地上，过了几分钟，我起身，然后如一具尸体般机械地往楼上走去。
我走到和周玉一起躺过的卧室，然后拉开盖被，轻轻躺了进去。
眼泪顺着眼睛无声地流下来，流进耳朵里，再流到枕头上。
我在黑暗的房间里，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吊顶。
我终于是看不见雕花和列数了。
就像再也看不见周玉了一样。
我躺在床上，突然思考起人生来。
有时候，人生真的很奇妙。
打个比方：十五年前，五年前，现在。
一个人从什么都没有的十五年前，跨到了慢慢拥有的五年前，再到了什么都没有的现在。
虽然结果没变，那个人还是一无所有，可是那个人的心不一样了。
她拥有过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注定无法在再回到原点的时候，淡然处之。
就像泡沫。
被人轻轻触破，但那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真实的证据。
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有了。
无尽的回忆和伤痛，是岁月给予我的最沉实的回应。
不管我愿不愿意，周玉就是死了，而我就是痛了。
“玉儿，我回家了。”嘶哑的声音响起，立即打破了这个房间的安静。
才一开口，眼泪的堤坝再一次瓦解崩溃，我又再一次像一个孩子一样地放声大哭起来。
用手，用被子，用枕头。
用尽所有手段，都阻止不了的哭泣。
“舒......不要难过......你要答应我，勇敢的活下去......”
“舒......林纬是个好男人......答应我......忘记陈温新，和他在一起好吗......”
“舒......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姐妹了......我想变成一个男生......永远陪......永远陪在你身边......然后......好好爱你......”
这是周玉倒在我怀里后，对我说过的最后三句话。
当我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突然很想抽自己耳光。
原来在玉儿心里，我是比姐妹更高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爱着我，而我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甚至还答应了她的第二个要求，以后要和林纬在一起。
“玉儿，对不起......”
对不起，给不了与你对等的感情。
对不起，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让你为我送掉了性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要说多少遍对不起，才能洗掉我心里对你的愧疚呢。
玉儿，对不起，我食言了，我背着你偷偷地难过了。
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开心起来，你走了，竟然留给了我这么具有杀伤力的秘密。
真的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把心底对你的歉意以及想念，在这个激荡着无数与你回忆的地方，悉数给喊出来。
没有办法，把心底这一份由歉意及想念带来的心痛，在曾答应你的诺言里，全部兑现地给抽出来。
也没有办法，即使我喊不出来又抽不出来，我还是无法全身而退地从对你热烈的心痛当中给撤出来。
现在会，将来会，我的余生都将会为你这样心痛。
一个甚至还比我年少的你，还有多少美妙韶华没有经历，这些想想都会痛的假设，又会在我以后的多少个日子里提醒我是个罪人。
甚至，我还在你尚在的年华里，偷走了你不被世俗认可的心。
这些，我要怎么补偿你呢。
下辈子吧，我空着心等你，就留在这个地方，誓死等你。
那个时候，我们再好好相爱，像个恋人一样。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