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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被钱佳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贼了?
刘裕急的满脸通红,可那钱佳只翻来覆去说刘裕是贼,任凭刘裕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吵吵吵,吵什么吵?”张兰兰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大着嗓门抄起她悍妇的架势,挺着胸脯往刘裕面前一挡,叉腰瞪眼盯着钱佳,骂道:“连话都说不清楚,就知道瞎嚷嚷,难不成要比谁嗓门大谁有理?”
一见村里有名的泼妇出头,钱佳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道:“刘裕偷了我家钱!我爹叫我拿人!”
“我呸!话可不能乱说,我家裕娃啥时候偷你家钱了?”张兰兰气不打一处来,钱佳是钱老二的儿子,张兰兰估摸着这事肯定与刘裕去帮钱家丧事记账有关。
刘家不计前嫌让刘裕帮忙记账,可钱家倒好,不但不知感激,竟然反咬一口,说刘裕偷钱,真真是气煞人也!
刘裕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一介文弱书生,比不得庄稼汉强健,嗓门也没人家大,这会白白被冤枉,气的七窍生烟。
“我大伯请他去记账,谁知道他借机偷钱,把好些礼钱都偷藏起来!”钱佳一口咬死了刘裕偷钱,几个人围上来拉拉扯扯,要将刘裕拉走。
刘景张兰兰均是身强力壮之人,哪能眼看着刘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拉走,夫妻两人护着刘裕,几乎要同钱佳的人打起来。
这处人声嘈杂,有好些村民围着瞧热闹,其中不乏有刘景的同姓本家,见姓钱的同姓刘的起了冲突,有几个人跑去刘氏族长那报信,还有几个刘景同一辈的壮汉来帮忙护着刘裕。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村里姓钱的和姓刘的分别加入两方阵营,眼看着一场大规模冲突就要爆发。
张兰兰紧张的护着刘裕,跟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刘裕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若是叫那些手下没轻重的庄稼汉打了,可真不得了。
幸亏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有人将刘家族长和钱家族长同时喊来,两位族长一见族里的后生这般架势,都皱起了眉头。
刘家村自古是姓刘的家族居住的村落,中途又迁徙进来几个其他姓氏的家族,现在刘家的家族最大,钱家次之。几百年来,家族之间和睦共处,鲜少有冲突,如今这般规模的冲突,两位族长还是头一次见到。
村中后生对族长极为敬畏,一见自己一族的族长来了,不再剑拔弩张,等着族长主持公道。
此事涉及钱老头家的四个兄弟,和刘景一家人,便由两位族长做主,将众人领到刘家祠堂外的空地上,让两方对质,再为处置。
钱大一手抱着个箱子,一手拿着本账本,周氏跟在钱大身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家好好的送了礼,给了酬劳,相信刘裕的人品才叫他记账,谁知道他竟然趁着乱子偷钱!这是相亲们给我家老爷子的随礼钱,刘裕连死人的钱都偷,简直不是东西!瞧他长了个人样,一肚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周氏哭诉道。
“我没偷!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刘裕愤怒道。
“你没偷,这银子怎么少了!?”周氏嚷嚷道,“除了你,银子还过谁的手了?”
张兰兰冷笑一声:“哼,这银匣子现在在谁手上?你说银子过了多少人的手?”
张兰兰手指钱家四兄弟,轻蔑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为了抢几个礼钱在自家老爹灵堂前打成那样,把自己老子都从棺材里翻出来了,也不嫌丢人?这会子竟然还有脸来诬陷我们刘家人!我家裕娃什么作风什么人品,村里谁不清楚?倒是你们几个,哼哼!除了你们家,还有谁家有脸在灵堂上打起来!?这会子狗咬狗打完了还嫌不够,还想咬到我们家头上?也不想想,我刘家可是好欺负的?”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点头,钱家四兄弟在灵堂上大打出手的事全村都传遍了,这样人家的人品可见一斑。
祠堂外,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静悄悄的停在不远处,马车外跟着几个穿着一样衣裳的仆从。马车里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微微挑起点门帘儿,里头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穿的是绫罗绸缎,眉清目秀,一双杏眼正往祠堂那边人群聚集处瞧着。
车窗外立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殷勤的跟车里的大姑娘说话:“芸姑娘,要不要过去瞧瞧?”
芸姑娘抿着嘴唇,透过人群瞧着正在说话的张兰兰,道:“她可就是那刘家娘子?”
车厢里一个女声忙应道:“是,就是她了。”
芸姑娘微微一笑,道:“不急,咱再瞧瞧。”
若是在往日,这惹眼的马车驶入村子,定会引得众人争相来看,可这会几乎全村人都聚在祠堂外头看热闹,倒没人注意到他们。
村民们对钱家四兄弟指指点点,都不齿他们大闹灵堂的行为,钱大急了,胡搅蛮缠道:“我们兄弟几个打架是我们的家事,你们外人有什么资格说道?倒是刘家族长,你别包庇你姓刘的,刘裕偷了我家的钱,就要还我家个公道!”
钱家一口咬死,说礼钱少了,是刘裕偷的。刘裕坚持自己没拿。
“你说我弟弟偷钱,你可有证据?”刘景质问道。
钱大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一副无赖样,反反复复说:“钱过你弟弟手就少了,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没有证据,休得血口喷人!”刘景怒道,真真是低估了钱大这无赖!
“定是刘裕偷的!刘景你别想赖账,我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不想逼人太甚,这样吧,你只要赔了钱,这事就这么算了。”钱大赖赖道,“你弟弟偷了我家二两银子,你赔给我家五两,我家就不追究了。要不然我就叫我家人把你弟弟偷钱的事到处宣扬,看看是谁没脸!”
张兰兰算是瞧明白了,钱家这是讹上自家了。可怜刘裕,好心帮人记账,却惹了这么一身骚,十二岁的少年委屈极了,眼圈通红,却还强憋着不落泪,不想叫这群恶人看笑话。
钱大一家不要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刘裕将来是要走科举路的,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知道刘裕还有偷窃的前科,那他的前途可就毁了。钱大正是戳中刘裕这个软肋,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敲诈。
马车里,那芸姑娘嘴角微扬,从马车里的大箱子中取出了个紫檀木盒,递给马车外的立着的汉子,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汉子得了吩咐,捧着木盒,左右瞅瞅,带了两个仆从钻进了旁边的小灌木林里。
不消一会,那汉子一头的汗,捧着盒子钻了出来,径直往刘家祠堂走去。
“吴乡长?今日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村了?”刘家族长见了那汉子,大吃一惊,忙恭恭敬敬道。
吴乡长微微一笑,道:“今个我来村里办事,这不就这般赶巧,遇上村里出了事。”
刘族长老脸一红,他既是刘家族长,又是一村的村长,如今叫他上头的乡长瞧见这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忙道:“是老朽无能,村里才出了这样的丑事,唉。”
吴乡长同刘家村几个族长寒暄几句,瞧了瞧刘裕一家,又瞧了瞧钱大一家,道:“我瞧着你们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村长,我倒是有个法子,能验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刘村长正为这事头疼,见吴乡长横插一脚,看这意思是要出手解决,便赶紧将这烫手山芋丢了出去,忙道:“那就要请教吴乡长了。”
吴乡长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在祠堂前的桌子上,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蛇头从缝隙里探了出来,吐了吐殷红的信子,吓的周围人纷纷倒退几步。
“这是五步蛇,最有灵性。”吴乡长道,“不如让双方跪天发誓,然后将手伸进这盒子里。若是说谎话的人,必定得不到老天保佑,会被五步蛇咬,暴毙当场;若是说实话之人,有神灵护体,自然没事。你们看可好?”
钱大一家脸色全白,张兰兰刘景的脸色也不好看。
古人迷信,当真相信五步蛇能测真假话,可张兰兰不信这一套,这玩意是剧毒的毒蛇!咬起人来六亲不认,谁管你说谎没说谎!她可不想刘裕为了自证傻乎乎的将手伸进去,把小命给交代了,这样也太愚昧了!
刘景显然也不太信这个。可在场的村民们对此却深信不疑。
“对,吴乡长说的对,让他们试试呗。”看热闹的村民们开始起哄怂恿。
张兰兰刚想开口说这个法子不行,得换一个。吴乡长瞧了张兰兰一眼,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张兰兰虽不明吴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决定先看看再说,反正她不会让刘裕去试。
吴乡长笑眯眯的看着钱大,道:“既然是你家主张刘裕偷了你家钱的,那你就先来试。”
豆大的汗珠从钱大额头流下,钱大把媳妇周氏往前推,道:“去,你去试。”
周氏怒道:“为啥叫我去?明明是你说刘裕偷钱的!”
“还敢顶嘴?叫你去,你就去!”钱大一巴掌呼在周氏脸上。
若是平日旁的事,周氏不敢跟钱大顶嘴,可叫她把手伸进装毒蛇的盒子里,钱大就是说破天,她也不会做。况且周氏知道本就是自己家诬陷刘裕,想趁机敲诈一笔,自己要是去伸手,那不是找死么!
“我不去,我没看见刘裕偷钱,是你看见的,当然是你去!”周氏打死不从。
钱大与周氏为了谁伸手几乎当场打了起来。张兰兰冷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心虚?早早说了实话便是,犯不着为了几两银子把小命搭进去。”
周氏思前想后,钱大肯定是自己不敢去试,要推了自己去!若是自己被毒蛇咬死了,钱大定会把罪过全推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诬陷刘裕!到时候自己死了,钱大再娶个小老婆逍遥快活……
周氏越想越不是滋味,扑通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喊道:“哎呀呀是我记错了,刘裕没偷我家钱!我记错了还不成么!”
“记错了?你一句记错了就想算了?”张兰兰咬的牙齿咯吱咯吱响,若不是今天吴乡长出头,那偷盗的污水就得泼刘裕一身,往后叫他怎么抬得起头?
谁知道周氏捧着脑袋在地上突然打滚,边滚边嚷嚷:“哎呀我头疼,定是在灵堂里撞了头一下,撞糊涂了。你们谁没个记错事的时候?怎么光揪着我不放!行了行了别看了,都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张兰兰抚额,这周氏真是深得碰瓷勒索的精髓,先是来主动挑事,一看风头不对,一句“记错了”就想当什么事都发生过,真真跟现代那些碰瓷的老头老太太们如出一辙。
刘裕见他们改口改的那样快,又一副无赖样,气的直跺脚:“你们这般无赖,我要上衙门里告你们去!”
周氏瞥了刘裕一眼,轻蔑笑道:“哟,你是读书读傻了吧?这么点小事还要去衙门告我们?你是掉块肉了还是丢了钱了?不过是乡间的一些小口角,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不信你进衙门试试告我们去,看看官老爷搭理你不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