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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一怔。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
这一次语气就笃定霸道了不少钤。
郁墨夜眼帘轻颤洽。
他的话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自见面以来,他从未提过这个问题,她还以为他不会让她再回去了呢。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从昨夜他没来开始,她就一直在想。
一直在想,就那么一会儿未见而已,就一晚没来而已,她就忍不住这样想念,如果他回朝,她留在兰鹜,她肯定日日夜夜都要受相思煎熬之苦。
可是……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何跟你开口,我也不想逼你,本来我都想好了,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这里,我就派青莲过来照顾你,留一些隐卫在你身边,但是,经过今日这件事,我改变主意了,你必须跟我回去,你必须在我的视线里,我才放心。”
郁墨夜没有做声。
这一点,她也意识到了。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她一人小心谨慎就可以避免的,有时根本防不胜防,就好比今日的媚药之事。
只是,回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如何回去?
以什么身份回去?
还是四王爷吗?
接下来她的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大,让一个男子身份如何去应对?
“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些问题都交给我,我会妥善安排的,相信我,虽然回去京城也要面对很多潜在的危险,但是至少有我,我会保护好你们娘俩,可如果你留在兰鹜,有个什么事,我怕我鞭长莫及,你明白吗?”
明白自是明白。
只是……
“我……想想吧……”
******
一早,潇湘云刚起床,厢房的门就被人叩响。
他开门,郁书瞳站在门口,双手背于身后,朝他眉眼弯弯地笑。
他疑惑地看着她:“有事吗?”
“还给你!”
郁书瞳蓦地将背于身后的手拿出来,伸到他面前。
赫然是一只小鸟。
“我前日虽然是有意用弹弓射那只鸟的,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你的,我以为就是一只野鸟,我伤了你的鸟,所以,买一只还给你。”
潇湘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鸟,没有接。
“不用,鸟儿只是伤了脚,没有死。”男人声音淡若秋水。
“不行,伤了也要还的,我最怕欠人家的。虽然……虽然这只鸟儿肯定没有你那只名贵,但是,这兰鹜的鸟市,只能买到这样的。”
郁书瞳轻咬着唇看着他,双手依旧捧着鸟儿,保持着递给他的姿势。
郁临渊不让她出客栈,她便一早让随从去鸟市买的,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鸟儿,便只能让随从买最贵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因为的确如自己所说,不想欠人家的,又或许是因为他一再说她不诚实,她心里不平,想证明什么,还或许是因为昨日在潇湘阁误会他发银针伤马儿心中愧疚。
总之就是这么做了。
见对方还是没有要接的意思,她直接将鸟儿朝他手里一塞。
“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回去了,不方便带鸟上路。”
说完又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转身便跑。
潇湘云垂目,鸟儿在他手里扑棱着翅膀。
不方便上路,放了便是,做什么要硬塞给他。
回房,推开窗,将手中鸟儿放飞。
******
郁墨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
这么早就去忙了?
起身下床,开门,正碰到梁子去买小笼包回来。
“姐怎么没去送皇上?”
郁墨夜怔了怔,没听明白。
“什么?”
“皇上他们今早离开兰鹜啊,刚刚走的,潇湘阁的、官府的,还有百姓,好多人去送呢,路都堵住了。”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抬眸,“走了?”
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嗯,”梁子点头,“确定啊,我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上马车前,他还跟大家打招呼。”
忽然想起什么,疑惑看向郁墨夜,“姐不知道吗?”
他还以为她不去相送,是因为不想心里难过。
那个男人没告诉她?
郁墨夜低了头,没有做声,颓然转身,沉默地走回房。
一屁股坐在软椅上。
半天回不过神。
他竟就这样走了。
不辞而别。
是因为如他说的,不想逼她吗?
可她只是说想想,又没不同意。
其实,她昨夜就已经决定跟他回去了。
他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而且,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她一人呆在兰鹜,她真的没有把握能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虽然前程吉凶祸福难料,但至少跟他在一起。
而且他也足够强大。
既然他让她相信他,她便相信他一次。
可是,他就这样走了,是个什么意思?
见她说想想,然后夜里睡觉的时候又不说话,以为她不想回去?
郁临渊,你不是最会洞悉人心吗?
你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
心中气结,她愤然起身。
不行,得去追上他。
她出门往外跑。
跑到门口,看着长长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又顿住了脚。
已经走了,如何追?
人家是马车,她若想追,还得让梁子去准备一辆马车,早已追不上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铺子,心里面空空的。
所以,现在就是让她留在兰鹜,然后会派青莲过来照顾她,然后,给她留了一些隐卫保护她的安全是吗?
******
车轮滚滚,窗幔尽开,豪华宽敞的车厢内,樊篱与帝王面对而坐。
面前的矮几上一盘棋局打开,两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正闲情对弈。
在不知第几次看了看对面一脸沉静、专心下棋的男人之后,樊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跟皇上回去?”
手中一子落下,男人抬起眼梢看向他。
“所以,现在就是按照皇上说的第二种,将青莲姑姑调过来,留下隐卫保护她?”见男人没有做声,樊篱又问。
“该你了。”男人出声,扬袖指了指棋盘。
见他似是不想说,樊篱便也不再问了,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潇湘云答应帮皇上查五石散了吗?”
男人“嗯”了一声。
樊篱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潇湘云那种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搞定的?
而意料之中是,这个男人此次来兰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潇湘云帮忙办这事,既然决定打道回府了,定然是事情成了。
樊篱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皇上果然厉害,短短两日,就能说服潇湘云那样的男人。”
男人勾了勾唇角。
要说说服,他还真的没有浪费任何口舌。
那夜潇湘云先说考虑考虑,昨夜他请他一起吃饭,潇湘云就说自己愿意协助。
他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潇湘云做了这个决定,或许是这几日以来两人的不打不相识,又或许是昨日潇湘阁庆典上发生的一系列事。
总之,愿意就好,不管潇湘云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男人,一旦答应,就一定会全力去做。
“皇上,我们是不是先顺路将郁姑娘送回去再回朝?”
帝王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
郁书瞳么。
“不,直接回朝,此次随朕来兰鹜,她也没玩到,先将她带进宫玩几日,再让人送她回去。”
******
早膳郁墨夜一个包子都没吃完,根本没有胃口,平素最爱的小笼包入口,都味如爵蜡。
心里很郁闷。
郁闷某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也郁闷自己的表现。
这才刚离开一会儿呢,她就这样茶饭不思,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她只手撑着脑袋,长吁短叹。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郁闷。
最后整个人就埋首在臂弯里趴伏在柜台上。
“买五沓纸钱。”
有顾客上门。
她懒洋洋起身,拿了五沓纸钱给对方:“三十文。”
对方怔了怔,疑惑地付了钱出门。
将三十文铜钱扔进抽屉里,她又坐下趴伏在柜台上。
这时才陡然想起,是五沓,一沓十文,五沓应该是五十文,她竟然只收了人家三十文。
果然心不在焉不能做生意。
还好是三十文,至少本钱顾着了,如果卖人家三文,那她就亏大了。
哎。
没多久又有脚步声进来。
大概是见她埋首不抬,以为她睡着了,“咚咚”来人用手指敲了敲柜台。
“今日不做生意,请去别家吧。”
她动也懒得动,直接下逐客令。
根本没心情做生意。
防止又做亏本生意,不如停业一天。
对方却没有走的意思,又叩了叩她的柜台。
她心里就有些毛了。
“有货为什么不做生意?不做生意为何开着门?”对方还质问她。
是个男人。
郁墨夜顿时就火了。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谁说开门就必须做生意的?谁说有货就必须……”
她愤然抬头。
未说完的话却戛然而止,整个人也震住了。
她愕然睁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长身玉立在柜台外边的男人,“你…”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而且,方才也不是他的声音。
对了,他会口技,会变声音。
只是,梁子不是说,亲眼看到他离开的吗?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见她一副傻了的样子,男人抬手弹了她额头一个脑崩儿。
她吃痛皱眉,抬手去捂。
男人笑:“如果感觉到了痛,说明这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
郁墨夜汗。
她可什么都没说,有这么自大自负的吗?
心里绞着委屈,她顿时就没了好脸色,当然,语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是已经走了吗?”
“嗯,大齐皇帝的确已经走了,”男人点头,见她面色一愕,他又倾身补充了一句:“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没走,回来带你们娘俩一起走。”
熟悉的龙涎香气绞着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面门上,她浑身一颤。
所以……
所以他明面上离开了,然后又折了回来?
也是。
梁子方才说了,很多人去送他,潇湘阁的人、官府的人,还有百姓。
他一个帝王,如何明目张胆地带走她一个潇湘阁阁主夫人?
只是,这些难道不应该事先告诉她的吗?
这样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是要给她惊喜,还是要给她惊吓?
她冷哼起身,往屋里面走,“谁说要跟你一起走了?”
男人笑,又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不会吧?我如此处心积虑,跟他们一起出了兰鹜,然后将一切交给樊篱,独自一人又偷偷折回来,而且,随身没戴面皮,怕被人识出,我简直就像是做贼一般,我容易吗?你一句话就想将我打发了,休想!”
男人嬉皮笑脸地自身后贴上来。
郁墨夜发现他竟然拿着一只斗笠。
戴着斗笠来的吗?
只是,这大晴天的……
想起他说没戴面皮,做贼一般,郁墨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嗔道:“本来就是贼,淫贼!”
******
再次想起这件事,郁墨夜已经和郁临渊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了。
梁子赶车。
“坐到我这边来。”男人朝她招手,指了指自己怀里,口气强势霸道。
郁墨夜撅嘴:“我要睡觉。”
“睡,想睡就睡,枕我这里。”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腿。
有人肉软枕,何乐而不为?郁墨夜挪了身子躺下,枕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大手抚上她的头。
“谢谢。”
郁墨夜本准备阖眼睡了,听到这两字又睁开了眼。
这个词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可不容易。
“谢我什么?”
“谢你的信任。”落在她头上的大手,顺势捏了捏她的脸。
郁墨夜怔了怔,心里有什么东西层层泛开,她平躺着望进他的眼,启唇道:“只要你莫辜负了便行。”
男人没有做声,只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车轮滚滚,车身轻晃。
郁墨夜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男人的怀里。
微风吹开两边的窗幔,春天泥土的气息透窗进来,清新好闻。
郁墨夜轻勾了唇角,缓缓阖上眼睛。
其实,她要的不多。
她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承诺,不要誓言,不要沧海桑田,只要他的不负。
不辜负。---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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