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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的时候,郁墨夜拉住了青莲。
樊篱跟王德离开。
“姑姑,已经过了两日,有没有过两日服用还有效的避子药?”
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女人,既然也知道她跟郁临渊的关系,郁墨夜也不再跟青莲拐弯抹角钤。
而且,她现在能求助的也只有青莲,青莲会医不是。
青莲摇头,“奴婢听说的,最多也就十二个时辰的。”
郁墨夜颓然松手,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见她如此,青莲又反握了她的手,“王爷不用太担心,这种事情也说不准,那般凑巧就怀上的也不多。”
郁墨夜没有做声。
话虽是这么说,可一次就怀上的也大有人在不是,她怕。
她很怕。
很担心。
******
清晨的阳光透过龙吟宫的窗棂,洒在内殿的地上,暖暖的橘色一片。
王德让在外殿洒扫的宫人放轻动作,不要惊扰到内殿里的两人。
一人便是躺在龙榻上的帝王。
其实根本惊扰不到,因为自昨日回宫后,帝王就一直昏睡未醒。
另一人是歪靠在软椅上的法师樊篱。
昨夜从四王府回来后,便一直守在帝王边上,守了一宿,刚刚睡过去。
取了条薄毯走过去,轻轻盖在樊篱的身上,王德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也有了些好感。
以前,他觉得此人身为法师,却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还仗着自己跟帝王走得近,一直不懂规矩、嚣张犯上。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此人跟帝王是真的好。
昨夜去四王府也是他提议的。
他当时,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帮帝王将四王爷留下来?
他其实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因为这段时日,他先被人关了起来,获救回宫后,帝王又没跟他说什么,然后,此次出门,帝王又没带上他。
但是,樊篱说,这样做都是为了帝王,他就同意了。
只要是为了帝王,他什么都甘愿。
那几日被关在废墟的底下,他已经绝望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那里,饿死渴死在那里而无人知道。
当他奄奄一息、一心等死的时候,霍谦带着禁卫天神一般出现,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霍谦说,他受帝王之命前来救他。
他哭了。
当年阉割的时候,他都没哭,那一刻,他哭了。
他只是一个奴才。
一个毫不中用的奴才。
帝王却派了禁卫军统领带人日夜赶路、长途跋涉来营救他,还吩咐了太医随行。
所以,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此生此世,他的命是帝王给的,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为了帝王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昨夜他问樊篱,为何会找他一起?
樊篱说,“皇上曾跟我说过,公公知道四王爷是女人的,且,公公是帝王身边的随侍太监,说出来的话比较有分量。”
他当时有些懵怔。
虽然他的确知道郁墨夜是女人,但是,他从未说过自己知道,也从未表现出来过自己知道,帝王如何明了?
想想也是,去天明寨的头天夜里,帝王跟那个女人那样大的动静,他就在外殿,想也能想到他知道,何况帝王这般睿智心细的男人。
所以,他的心里更加澎湃和豪迈了。
如此,是不是说明了帝王对他的信任?
一个王爷是女人,这已经是惊天秘密。
不仅如此,当今帝王还跟这个顶着王爷身份的女人,有了兄妹**的夫妻之实,这秘密岂止是惊天?
是绝密吧?
但是,帝王并未顾忌他的知道。
他只是一个奴才,他是帝王,想要杀人灭口,他可以有千百个理由。
而且,在他被人陷害之际,帝王也完全可以坐视不管、任他死在外面。
都没有。
不仅没有,帝王还专门派人前来营救。
这样的君王,这样的主子,若还不知恩图报,那简直就不是人。
他庆幸自己去了。
还听到了让他激动欣喜的真相不是。
青莲没有侍寝,那夜侍寝的人不是青莲,哈哈,开心得他差点都笑出了声。
连忙捂了嘴,他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却蓦地听到一声哑声低唤:“王德……”
他一震。
是帝王!
帝王醒了?
欣喜奔向龙榻。
果然,帝王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皇上醒了,皇上终于醒了……”王德喜极而泣,甚是激动,又连忙扭头喊樊篱:“法师,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连续两日未闭眼,樊篱正睡得香甜,被王德一大喊,浑身一弹,醒过来,眼睛都未完全睁开,就起身直奔龙榻。
见帝王真的苏醒了过来,重重吁出一口气。
醒了就好。
他心里清楚,过了今日若再不醒,这个男人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对这个男人来说,原本喝酒就是大忌,还封住自己大穴喝酒,已是将五脏六腑伤得不轻。
然后,还不顾自己的身体,作死寻欢。
这也就罢了,还吸入了对身体伤害极大的毒香。
如此三番五次摧残,就算是神仙之躯,怕是也受不了。
“朕睡了多久?她还在王府吗?”帝王虚弱开口,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王德连忙搀扶相帮。
“在的在的。”樊篱还未回答,王德已是先迫不及待回了。
回完,意识到自己只回了后面一个问题,又连忙补充道:“皇上没睡多久,就睡了昨夜一宿。”
“你如何知道?”帝王犹不相信,问王德。
王德怔了怔,他是龙吟宫的大太监,一直守着,怎么可能连他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青莲姑姑一早送了信过来。”边上樊篱替他出了声,他才反应过来帝王是问他“在的在的”那句。
“需要将皇上醒来的消息送去四王府吗?”王德问。
如果需要,他很乐意跑腿。
“不需要。”帝王还未出声,樊篱又再次先开了口。
帝王闻言,既没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只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他和她之间几时需要这种苦肉计了吗?
而且,怕是苦肉计也没用了吧?
王德了然。
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皇上,孙太医给皇上开了几幅药,奴才已经命人去煎了,皇上要服吗?”
帝王沉吟了一瞬,“煎好后就端过来吧。”
他现在还是太后的亲儿子呢,太后不至于会害他。
末了,又问樊篱:“药方你看过吧?”
听到“药方”二字,樊篱突然想起昨夜青莲说的某人跑去医馆抓药的“药方”,忍不住就笑了。
见他突然发笑,帝王跟王德皆莫名。
樊篱边笑边点头:“嗯,药方我看过了,皇上放心,写的是被巫蛊所害,五脏六腑受损,不是写的,房事过激,导致男方精尽不醒。”
帝王听完就咳嗽了起来。
王德也瞬间透懂,亦是忍不住想笑。
奈何帝王当前,他又没有樊篱的胆子,忍得那叫一个辛苦,差点没憋出内伤。
帝王何其敏锐一人,看了看樊篱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又瞥了瞥王德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双肩颤抖的样子,危险地眯起了凤眸:“朕昏迷这段时间,你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樊篱无辜地摊摊手,“就算知道了一些皇上的糗事,也最起码让某人此时此刻还在四王府里不是。皇上真的很厉害,皇上是这个。”
边说,边朝帝王竖起了大拇指,“皇上知不知道,就是当日皇上的那个药方,那让人虎躯一震、叹为观止的药方,最是让某人感动,然后,某人就暂时留下来咯。”
说完,又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王德也终于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喷了。
就留下靠坐在龙榻床头的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很好笑?”帝王问。
樊篱自是不答。
王德老实,见帝王问,就当即答,先点头,点完马上意识到自己找死,又连忙摇头。
他的样子更是逗乐了樊篱。
见两人半天没止住,帝王就拉了脸,沉声道:“你们几人怎么勾搭在一起了?你们这样出卖青莲,信不信朕现在就治青莲的罪?”
两人这才连忙收了笑。
可双双都知道,虽然这个男人脸拉得很长,虽然沉声,虽然咬牙切齿,他们却没有听出一丝丝寒凉。
樊篱眼珠子狡黠一转:“哦,对了,还有一笔账得跟皇上算一算,我一介法师,背黑锅去怡红院就算了,可是,我挣钱很不容易的,四百多两银子就这样被人家给坑走了,这件事儿皇上得负责吧?”
帝王剜了他一眼,轻嗤:“瞧瞧你那小气的样子。”
末了,转眸吩咐一旁的王德:“去拿一千两银票给他。”
樊篱瞬时眼睛就亮了:“哇,皇上好大方,虽然我心知肚明,四百多两是皇上欠我的,剩下的五百多两是皇上谢我的,但是,我还是假装不知道,假装以为皇上就是这么的大方……”
“再那么多废话,一两也拿不到。”帝王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樊篱立即噤声。
王德取了银票给樊篱。
樊篱毫不客气收下。
王德想起一早就来龙吟宫找皇上的庄妃。
“皇上,庄妃娘娘来过两次了,前两日也来过,手里提着冰鞋,好像要跟皇上禀报什么事情,刚刚吩咐奴才说,若是皇上醒了,让奴才派人去通知一下她。那现在要不要去步云宫……”
“先不急着通知她,樊篱先帮朕办一件事。”
听到说又要办事,樊篱头就大了。
这个男人让他办的事,就没有一件是省心的。
“什么事?”
******
庄妃一接到王德的消息,就来了龙吟宫。
见到帝王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上,虽面色还很虚弱,却依旧龙章凤姿,让人看了就禁不住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皇上总算醒了,昨日可吓坏臣妾了。”行完礼,庄妃就柔媚上前。
睨着庄妃,帝王浅笑:“庄妃有心了,朕没事,听说你今晨来找过朕两次?”
徐徐转眸,帝王看向庄妃手中提着的一双冰鞋。
“嗯,”庄妃点头,提了提手中的冰鞋,回道:“臣妾发现了一些问题,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过来请示皇上。”
妆容精致的小脸容光焕发,庄妃稍显激动。
“哦?”帝王挑眉,似是也来了兴致,“发现了什么问题?”
“臣妾称了称这冰鞋,发现这冰鞋比其他同码的冰鞋重,臣妾怀疑这冰鞋里面有机关,想将其尽拆了,不知可不可以,所以,特来请示皇上。”
“重?”帝王有些意外,凝眸看向那双冰鞋,然后抬头,示意边上的樊篱,“外殿有秤,樊篱拿去称称看多重。”
“是!”樊篱领命上前。
庄妃将冰鞋交给他,然后也准备随其身后一起,却是被帝王喊住了:“庄妃。”
庄妃便停了脚步,回头。
“这段时日,朕一直忙于政务,又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情,冷落了你,希望你能体谅。”
哇哇哇。
庄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男人是在跟她解释吗?
的确,这段时日,他可不是一般地冷落她,是步云宫都没踏进过了。
不过,现在有他这一句,值了。
眼角有些潮意,她璀然一笑:“没事,臣妾懂。”
帝王亦笑:“还是庄妃最通情达理,但凡懂事的女人,朕定然不会亏待的。”
庄妃更心潮澎湃了。
脸若桃花,美眸流转,正欲说话,樊篱称好重量折回了内殿。
“启禀皇上,两只鞋子共重三斤半。”
听完樊篱的汇报,庄妃又补充道:“是,但是同码的只重三斤,所以臣妾怀疑鞋子内部有机关。”
“嗯,”帝王点头,又示意樊篱将鞋子归还给她,“既然这件事朕交给了你,你就全权负责,想怎么做,就大胆地去做,想拆就拆,无需跟朕请示。”
“多谢皇上!”庄妃喜不自禁,接过樊篱手中的冰鞋,对着帝王落落一鞠:“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帝王扬袖。
待庄妃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樊篱走到外殿,拧了一双冰鞋进来,朝地上一扔。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也明显带了几分情绪。
“皇上就这样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又让我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上次让我在太后手上换下顾词初的扳指,后来又将我出卖,这次,又让我换下庄妃手里的冰鞋,是不是后面什么时候,又将我丢出来?为了皇上我真是两肋插刀,可皇上总是在关键时刻,插我的肋两刀。”
听着他一股脑的抱怨牢***,帝王也不恼,反而低低笑:“能者多劳嘛,朕这是欣赏你的能力,看,办得多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鞋子换下来了。”
樊篱冷哼。
“拆开一只看看。”帝王吩咐他。
嘴上虽然喜欢贫,喜欢抬杠,但是实事还是要做的。
樊篱提起内力,劈出一道掌风直直击向其中一只冰鞋。
随着“嘭”的一声碎响,木屑碎片四飞。
待一切落定,两人凝目看去。
一把锋利的削冰刀赫现。
帝王眸色一寒,“果然。”
樊篱举步上前,将削冰刀拾起,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千年玄铁制成,薄而锋利,削铁如泥,何况是冰。”
两人正在说着,王德急急跑了进来:“回来了,回来了,庄妃娘娘回来了。”
帝王嗤了一声:“倒是发现得挺快。”
樊篱笑:“人家也是长了眼睛的好不好?换下的那双鞋子明显跟原本的这双不一样,而且,拿出去一称更是知道了。”
“王德,将剩下的那只放好,他日真正清算这笔账的时候用得着。”帝王凤眸微微眯着,眸子映着窗棂投进来的光,寒芒万丈。
“是!”王德快速将另一只鞋子收起。
与此同时,樊篱将削冰刀拢进袖中,也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
庄妃刚踏进龙吟宫外殿,就听到内殿里面几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为何想将这件事压下来?查出真凶,庄妃娘娘只差一步了。”
是樊篱的声音。
帝王叹息的声音,“朕原本也是想要揪出真凶的,可后来想了想,其实,很明显,能在冰鞋上做手脚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秦碧,一个就是池轻,这两人,一人毕竟是朕的皇后,身份摆在那里,一动则后宫乱,而另一人又是朕甚是宠爱的人,朕也不忍心。”
“那,皇上也大可以直接跟庄妃娘娘讲啊,这样将冰鞋换下来,真的好吗?庄妃娘娘肯定很快就会发现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帝王之术,凡事讲明了就没意思了,庄妃是聪明人,她回宫发现鞋子被换,就定然会明白是朕的意思,毕竟鞋子是在龙吟宫被换的。而且,朕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她台阶下,当初朕让她去查,其实有些欠考虑,毕竟要查的对象,一个身份比她尊贵,一个比她得宠,去得罪这两人对她没有好处,若她识趣,趁此就完全可以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出来,比如说,应该让刑部去查之类的。”
外殿里,庄妃脸色煞白。
闻见内殿里的声音停下来,她连忙转身,仓皇离开。---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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