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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郁墨夜怔住,就连池轻也不禁怔住。
入宫短,跟这个男人接触也就昨今两日,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在教训自己的弟弟。
然后,还当着她的面。
对方终究是一个王爷,他没有给人留一丝面子钤。
她在想,或许是想帮她出气。
毕竟此人呕了她一脸,这是何等羞辱。
虽然对方是因为身体不适,也并非有意。
但是,这是两码事。
如此这般想着,心中不免就生出几分得意,羞愤恼怒便也就跟着稍稍平息了不少。
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他质问的重点似是有些问题。
不懂拒绝?不知说不?别人让你怎样就怎样?
这分明是在说五王爷郁临旋。
因为提起玩这个,并带此人去玩这个的,都是郁临旋。
可能身为帝王,是一直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人,所以,思维方式是常人不同的。
常人通常在意的是果,比如,发火应该是发此人呕吐一事吧。
呕在了他一个天子身上,还呕在了她这个天子女人的脸上。
这是犯上。
而这个男人在意的似乎是因,会引起呕吐一事的因。
这一串厉声质问中,只字未提呕吐的事,最明显的意思就是,根本就不应该玩这个游戏。
可,不知为什么?虽然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口气也冷得就像是淬了冰,问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却让她莫名生出一种他其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好比自家孩子在外面闯了祸、吃了亏,家长还要痛骂这个孩子,骂孩子傻、骂孩子笨、骂孩子活该的那种感觉。
可明明一个是四王爷,一个是五王爷。
都是他的弟弟。
都应该是自家孩子不是。
所以是不是说,这个男人对这个四王爷其实是有些不同的呢?
这般想着,她便心里有了计较。
原本还想借题发挥,让这个男人,也让太后狠狠惩治一番这个竟然将污秽之物呕在她脸上的人。
当然,目的自然不是在惩治上。
而是因为正好所有的王爷跟公主都在,就连皇后也在,她想让大家看看,她在帝王心中的地位而已。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不能因小失大。
在这深宫里,一切的光鲜和荣耀都来自于这个男人。
他直接决定了一个女人是生活在天堂还是生活在地狱。
身子的宠爱,只是一时,得其心,远比所有的所有来得重要。
所以,在快要上岸落地的那一刻,她轻轻扯了男人的袖襟,柔声开口。
“皇上息怒,臣妾想了想,此事其实也不能怪四王爷,当时就这样被五王爷挟了去,而且众王爷兴致又高,四王爷定然是不想因为自己拂了大家的兴致,才没有拒绝。他本就不会武功,哪能承受得住四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被压到呕吐,也是正常。虽然污了皇上的衣袍和臣妾的脸,但他也不是有意不是,臣妾当时也觉得气恼,可此刻设身处地一想,臣妾背上就十一公主跟九爷两个,臣妾都几乎受不住了呢,所以,请皇上不要生四王爷的气好不好?好不好……”
边说,边轻轻晃着男人衣袖。
男人低低叹:“难得轻儿有如此胸襟气度,只不过,太替他人着想的人,难免会委屈了自己。”
池轻垂眸颔首微微笑。
太替他人着想的人,难免会委屈了自己。
是说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替这个污了她一脸的人说情吗?
还是说,其实也在说这个人,不懂拒绝,太替他人考虑,所以也委屈了自己?
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毕竟是对着她说的。
一直到上岸落地,郁墨夜都还有些浑浑噩噩。
胃里翻涌得厉害,她也不想多说一语,生怕一不小心,又给呕了。
岸上太后坐在那里脸色不大好。
郁临渊放开她跟池轻朝太后行礼的时候,池轻跟着一起。
她也默然随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停止了?是因为哀家来了吗?”
太后的口气跟她的面色一样,不好。
帝王冷了眉眼,沉声道:“还不是被一个自不量力的人给坏了兴致。”
太后怔了怔,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他似乎比她这个被破坏了兴致的人还要不悦。
眼梢微微一掠,瞥向他身侧的池轻,见池轻并无任何反应,她启唇,正欲开口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帝王转眸看向身侧的郁墨夜。
“若不是看你伤得不轻,也并非有意,以及轻儿替你求情的份上,朕今日定饶不了你。”
话落,也不等郁墨夜反应,又扬目睇向站在那里的顾词初:“四王妃还不快扶四王爷去太医院!”
顾词初怔了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听说伤得不轻,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扶了郁墨夜。
两人对着太后和帝王福了福身子,转身。
离开的时候,听到太后问:“老四怎么伤了?”
然后就是帝王的声音:“被大家压伤了,吐在了儿臣身上,还污了轻儿的脸,看样子伤得不轻。我们兄弟们再来一轮,轻儿、十一就不要凑什么热闹了,否则,老四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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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没有去太医院,而是让顾词初扶着她直接出了宫。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而且,府中还有青莲不是。
回了房,青莲替她把了脉,说她无大碍,呕吐可能就是负重压出来的。
喝了点调理的药,青莲又替她脚上和手上换了药,她就睡了。
大概是因为身子不适,她觉得好冷。
明明厢房里烧着暖炉,明明被褥也很厚,她却觉得怎么也睡不暖和。
她似乎真的很没用。
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似乎总是能出这样那样的状况,丢这样那样的脸。
昨夜他说,你总有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本事。
他没说错,她现在可不就是将自己搞得到处都是伤。
她好像只有这个本事,其他的真的一无是处。
晚膳的时候,顾词初送了进来。
没有胃口,她让端了下去。
蜷缩在被子里许久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她又开始做梦。
又是那个电闪雷鸣、风雨飘摇的夜晚,又是那座废楼。
又是她手握着匕首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又是看到了那个男人模糊的背影。
又是在同一个地方惊醒。
爆炸、胸口钝痛……
大概是这个梦做得多了,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害怕。
虽然也是大汗淋漓地醒来,却已经不会惊叫了,也不会惊坐而起。
只是陡然睁开眼睛。
跟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睁开眼睛,除了看到熟悉的帐顶,还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睁着迷蒙、惺忪、茫然的眸子怔怔看着他。
并没有任何意外、震惊或者惊喜。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甚至还觉得悲哀。
他那样对她,她竟然还做梦梦着他。
缓缓闭上眼睛,她想继续睡,额头上却传来锦帕贴上的凉滑触感。
轻轻来回,似是在擦拭她额上的汗。
她复又睁开了眼睛。
男人面朝着她,就背对着烛火。
光影偏逆,一张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郁墨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床里躺着,留给外面一个单薄的背脊。
原来不是梦。---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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