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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出事后,尹简命禁军封了御水园,不准任何人进出。
而此时,竟听到这样的消息!
反应最烈的,当属尹婉儿,她惊得豁然起身,脱口而出,“快救人呀!找人快点儿救他!”
她惊声的同时,情急的便欲往外冲,尹简大手一拦,沉声道,“婉儿莫急,倘若朕没记错的话,李霁尧是会水的,定然不会被淹死!”
“哦对,我年少落水,幸得他识水性相救,那么他……”尹婉儿恍然忆及,但随即不解,“他为何跳水?”
“去看看再说。”尹简眉峰微蹙,侧眸看向长歌,“你肚腹有伤,先回殿歇息,尽量躺*上,别下地走动。”
长歌一跳下榻,不依道:“你膝盖无恙可行走,我伤较你轻,又如何走不得?我也去瞧瞧李驸马。”
“长歌……”
“我不听,我想跟着你。”
若说其它理由,定不能令尹简松口,可长歌脱口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贴心话,却教尹简眉眼舒展,他微微扬笑,“好。”
……
御水园。
“驸马爷,您此举不可啊!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吃罪不起!您若有何闪失,奴才们又如何向长公主交待啊!”
禁军即大内侍卫,此刻统领正带人在岸边朝着潜入水中的李霁尧呼喊,而李霁尧一次次潜出水面,又一次次扎进深水中,不知在做什么,亦不许人阻。
“皇上驾到!”
突然,桥头方向传来太监尖锐的高喊声,禁军即刻回身,井然有序的跪下,待帝王一行走近,叩头见礼,“叩见皇上!叩见婉郡主!”
“平身!”
“谢皇上!”
从中央穿行而过,尹简目视湍湍河湖,但见河面水波涌动,一人须臾间冒出头来,揩一把头脸水渍,面色严肃,拱手扬声道,“李霁尧参见皇上!”
“上岸!”尹简不豫,威严令道。
“皇……”
李霁尧嘴唇一动,正欲请求下水,视线却陡地落在尹简身侧,僵凝一瞬,他墨眸速敛,应声遵命,便四肢滑动,游到岸边,攀上木桥。
他浑身湿透,单膝一跪,“皇上,微臣知罪!愿领责罚!”
尹婉儿由沁蓝搀扶着,她神色戚戚的凝视着地上的男子,方才见水面无人,她几乎吓晕,此刻观他完好,她方卸下担忧。
尹简单手负后,语气微沉,“李驸马,你这是所为何事?”
“回皇上,微臣……”李霁尧迟疑,目光堪堪扫过后面禁军,尹简眸色一动,声令道:“全部退下!”
“遵旨!”
禁军统领叩头,带领手下禁军迅速退离。
尹简余光瞥了眼尹婉儿,落回到李霁尧脸上,“说吧,此处之人,皆为朕所信任,你但说无妨。”
李霁尧方才道:“回皇上,微臣欲在水中找寻一件物什儿,是以强闯禁军,惊动皇上,是微臣之过,微臣知罪!”
闻听,林立几人皆是一震,尹简与长歌交换了一个眼神,尹婉儿已脱口道,“你,你找什么?”
听得头顶熟悉的嗓音,李霁尧身躯微僵,他缓缓抬眸,逾礼的直视尹婉儿,眸黑如夜的瞳孔深处,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他低低沉沉的问出,“昨ri你掉入水中的物什儿,可是那对翡翠耳坠?”
尹婉儿一颤,心口绞痛,她木讷的点了点头,“是。”
“我便是在找它。”李霁尧直言,目中渐泛灼灼轻芒,一瞬却又黯然,“可惜,物什儿太小,水域太大,一时难以寻到。”
尹婉儿惊疑,“你怎知……”
“昨夜我问过长公主,得知你有物什儿掉落水中,便猜想如此,遂入宫来寻。”李霁尧坦言,当着帝王的面,并无避讳。
尹婉儿心下怅然,苦甜难辩,一时恍然出神。
“不必再寻,过去之物再好,难料世事已变,李驸马违旨之罪,看在长公主份上,朕暂且饶过!”
尹简沉目出声,一语双关之意,听得李霁尧俊颜泛白,他十指紧扣成拳,欲为已争几句,但脑中蓦然忆及父亲李伦与新帝对立,乃为宁谈宣领头的反皇派大员,他遂一凛,将和离求娶之愿生生压下,垂头叩首,“是!微臣遵旨谢恩!”
长歌玲珑心剔透,她瞧见李霁尧眸中的挣扎之色,无声一叹,情爱再大,也终大不过皇权,即便尹简爱护尹婉儿,但一个李伦夹在中间,尹简便绝不可能将表妹嫁与乱臣之子。
尹简寒眸一睨,“婉儿,你可还有话说?”
尹婉儿默了片刻,方才强忍着心头悲苦,轻声道,“李驸马,昨日我本意欲将耳坠交予长公主,请长公主代我送还与你,岂料横生意外,如今耳坠既已丢失,想必天意如此。明日……明ri你生辰,我身体不适,恐无法答应长公主之邀,入府为你庆贺,在此道一声万福,望李驸马珍重,夫妇同心!”
“婉儿!”李霁尧听之情绪波动,焦灼之下脱口而出,“我不信天意!你及笄之年我以耳坠与你定下白首之约,如今江河未干,山川未平,你怎能负我?婉儿……”
“李霁尧!”
尹简厉喝一声,截断李霁尧失控的妄言,怒叱而道,“将你的胡言乱语收回去!李霁尧,你记好你的身份,否则祸从口出,必累及家人!”
“高半山!”
“奴才在!”
“赏李驸马华衣一套,服侍更换后,即刻遣离出宫,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若敢再犯,以律法处置!”
“奴才遵旨!”
高半山领旨叩头,李霁尧俊容渐渐灰败,他瞳孔涣散的盯着尹婉儿,口中缓缓道出一句,“微臣……谢主隆恩!”
尹婉儿转身,避开那人绝望无光的瞳眸,眼角泪落千行……
长歌心下唏嘘,有心同情,却无力帮衬,倘若李伦为保皇派,倘若尹简无须仰仗齐南天,那么,帝王玉成一对有*,应不是难事。
但,造化弄人,这世上之事,并非人人都可心想事成。
譬如,凤长歌与尹简,亦不过暂得一时相守,又岂能白首不相离?
……
李霁尧回到左相府时,恰逢府中有客,来客一袭绛紫华袍,腰系玉带,丹肌绯唇,目若星辰,端得俊美矜贵。
“宁太师?”
李霁尧一怔,上首李伦立刻含笑道,“霁尧,长公主昨日落水受惊,太师大人是专程来探望长公主的。”
“谢过宁太师!”李霁尧抱拳一揖,礼数周到,亦淡笑言道,“太师与家父畅谈,我先回内院探望宸儿,她凤体尚虚,我心中挂念,望太师海涵!”
宁谈宣抱拳回礼,勾唇扬笑,“驸马爷爱妻心切,宁某自是理解,驸马爷请便,不忙时再过来,宁某静候驸马爷!”
李霁尧心下一凛,这宁谈宣探望尹宸儿是假,恐怕来找他才是真,此人的目的是……时间仓促,无暇多思,他遂不动声色的道,“那便有劳太师稍等片刻!”
宁谈宣笑,“驸马爷请!”
李霁尧又一抱拳,遂转身而出,直奔内院。
望着青年男子远去的匆匆身影,宁谈宣唇角笑意渐渐敛去,“李相,令郎今早是入宫了吧?”
李伦眼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道,“他入宫为何?太师何以看出?”
“令郎身上袍服,乃为宫中司制监所制,而令郎离府之时,可是穿着如此?”
李伦脸上现出讶色,“太师大人心思缜密,老夫佩服!”
“呵,驸马爷独自入宫,只怕是为了私事吧?若真为私,那便不错!”宁谈宣扯唇轻笑,墨眸中浮起高深莫测的冷芒。
内院。
李霁尧大步踏入东厢房时,丫环正在给香炉中添加香料,屋中袅袅香气弥漫,熏得他俊眉一拧,不悦的叱道,“撤掉!”
“少爷!”
左相府的丫环一惊,连忙福身见礼,并惶恐的小声解释,“是长公主令奴婢点香的。”
“撤掉,熏死了!”
李霁尧神色冷冽,越过丫环一把拂起内帘,正半躺在榻上看书的尹宸儿,不紧不慢的坐起,倨傲的轻笑,“驸马何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日不也在房中熏香么?”
“长公主,你是故意的,对么?”李霁尧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尹宸儿,眸中漫升起蚀冷的恨意,“你以为,你使计诱我入宫寻找婉儿之物,便可以令皇上生怒,责我不允我再与婉儿相见,我便会移情至你身上么?你错了,我李霁尧决心已定,你我既定一年之约,若我一年到期仍不愿与你做夫妻,届时你便同意和离,日后你我嫁娶各不相干,望你信守承诺,莫教我看轻你!”
尹宸儿不置可否的笑,红唇勾起妖娆之态,“霁尧,一年之约才刚刚开始,时间尚早,我以为,你莫轻易下结论为好。”
她眸中的自信,令李霁尧心情格外不畅,他不再言语,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
尹宸儿唇边笑意却久久不散,当年她既能从尹婉儿手中抢到李霁尧,日后又岂有拱手相让之理?
尹婉儿,永远不会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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