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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里,宁羲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他明明…看见了她…帐外灯下那双又大又圆水汪汪的眼睛…他绝对不会看错…
黄岩关她一掌拍翻汗血宝马凶巴巴瞪着他的神情…他记忆犹新…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劈翻了他的马,或许他就不会被活捉。
他这样出声喊她,想来她也是不会应答的,谁愿意将精力花在一个敌国俘虏身上呢。
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继续闭眼熬过这艰难的黑夜时,忽地听到一阵窸窣作响的声音,蓦地抬眼,面前多了个人。
沈念念蹲在那,两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由于刚才挨了圆圆的训,所以她的语气并不太友善:“刚才你在和我说话?”
宁羲一愣,他没有想到沈念念会回应他。也没想到她会偷偷钻进帐子来。
“嗯。”他仍旧将她当成孩子看,“我看见你在外面,所以就想着喊喊你。”
沈念念好奇问:“为什么要喊我?”
宁羲想了想,快速地在脑海里算计了一下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虽然算出来的结果令人心碎,但作为一个被队友卖了的俘虏,他决定还是要试一试。
尽可能放柔自己的语调,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受尽苦难的小可怜,“我叫宁羲,你呢?”
沈念念皱了皱眉,“他们都喊我沈小仙女。”
宁羲嘴角一抽。
沈小仙女???
沈念念:“哦对了,那天你还喊我仙姑来着。”
宁羲老老实实喊一句:“仙姑。”
沈念念没应,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
没有一点继续唠嗑的意愿。
宁羲看着旁边随意躺在干草堆里,顺势架起二郎腿嘴巴还叼根草梗的小姑娘,深呼一口气,鼓励自己不要怂。
小姑娘虽然力气大,但是她长了张“很容易被骗的无辜脸”,说不定一忽悠,就被他成功策反了呢?
在这之前,他得拉近和她的关系。
“仙姑,你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怎么看怎么好,简直完美,以后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啊。”
沈念念瞥他一眼,对他的说法进行纠正:“可我是个文盲,文盲不完美。”
宁羲一顿,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事,你还小,在你这个年纪不识字很正常,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识字,不照样当上督军?”
沈念念皱皱眉,吐出草梗子,一本正经:“你之所以能当上督军,因为你是宁国太子,不是因为你在我这个年龄时不识字。”
被无情戳穿后的宁羲再接再厉:“我相信凭你的本事,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当上督军的!”
沈念念:“我不稀罕那玩意。”
宁羲:“那你稀罕啥?”
沈念念傲娇道:“我啥也不稀罕。”
说完后她就觉得有点后悔……其实…值得她稀罕的还有很多…比如说刚刚训过她的爹爹…始终站在她这边的娘亲…还有根本没发表任何意见一直吃吃吃的姐姐…
以及…一个特别令人操碎了心的圆圆…救他还不好…说一声谢谢不就好了吗…非得上纲上线地训她…
宁羲看着她一言不合就撅起嘴巴感觉好像有点生气?生怕是自己惹恼了她,急忙道:“不稀罕好,仙姑无欲无求,超凡脱俗,吾等凡人只能敬而望之,佩服,佩服。”
沈念念转了个身,懒洋洋地趴在干草堆上。
宁羲:“仙姑?”
没有回应。
宁羲全身上下被绑着,只能艰难地挪着屁股朝她那边靠近,挪啊挪啊,身上草绳实在绑得太紧太有技巧,他屁股都快擦出火了,也就挪近了那么一丢丢距离。
这一丢丢距离,正好有足够的视野扫及她,帐篷里没有点灯,月光从帐顶的小破洞漏进来,她躺在那,半边脸埋在草堆里半边脸朝外,小手紧攒在胸前,嘴微微抿起,肆无忌惮地——
打鼾。
睡得可香了。
宁羲一愣,继而无奈又无语地叹口气。
怎么说睡就睡呢?
这可是关俘虏的帐子啊。
她留在这睡觉就不怕有危险么?
迟疑半秒,后一想:该怕的应该是他。
毕竟,她可是一巴掌拍翻马匹的人。
今儿个晚上的套近乎策反逃跑计划或许得往后延延,打扰人家小姑娘睡觉好像不太好。
宁羲使劲吃奶的劲往后一倒,恰好摔到厚厚的草堆上。虽然不如大帐里皮毛氅垫那般柔软,但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总比睡地上好。
旁边沈念念呼呼大睡,打鼾的嘴巴正对着他的耳朵,她的鼾声清新脱俗丝毫不做作,直钻他大脑压根防不住。
第一百次以后背为着力点挪地失败的宁羲,认命地忍受着自己被绑导致的四脚朝天睡姿以及沈念念的鼾声,欲哭无泪地…睁开眼盯着帐顶的破洞发呆。
想他做了二十六年太子,头一次活得这么憋屈。
他是想好好带领大军攻破大周的,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副地步?
会有人来救他吗……旧贵派的大臣会为了他向父皇请求休战吗……父皇……父皇会为了他向大周低头吗?
这时候宁羲想起自己那些虎视眈眈的弟弟们,个个都拼了命地拔尖,个个都想将他取而代之,这一次的被俘,他们一定又会大做文章。
宁羲叹口气,内心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即使这一次下定决心到边疆历练,却依旧将事情给搞砸了。身为督军,不仅没有起到鼓舞士气引领全军的作用,而且还让自己深陷敌军沦为俘虏。这样想来,他还真是个废物啊。
默认自己为废物的废物太子开始细数自己这些年的光辉事迹以此来重塑信心,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帐篷顶的破洞,除了月光,还有闪星,耳边女孩子逐渐轻缓的鼾声和帐外知了的声音混在一起,他缓缓闭上眼,困意袭来,糟心的念头纷纷被抛出脑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当赵子渊像往常一样爬起来,没有在旁边看到总是黏着他睡的沈念念时,他就知道,这回沈念念是真的发脾气了。
呆坐床板边想了一会,赵子渊起身往军营大厨地而去。身为督军,除了睡的大帐是专供外,吃的东西也是专供。平时为了表现自己和士兵们共进退,他吃的都是馒头干粮之类的,很少要求随军厨子做什么。
走在路上,赵子渊想着等会该要点什么,阳春面是肯定要来一碗的,沈念念喜欢吃这个,嗦面嗦得根本停不下来,她没吃过面条,觉得这玩意又能吃又好玩,稀罕得很。再来份熏猪肉,前儿个荔城送来的大乌梅,她火气大,正好弄一份乌梅汁解解暑。
盘算完毕的赵子渊走到大厨地,吩咐完厨子做东西,静静地坐在长板凳等待。
等着等着,厨子还没弄好东西,沈家的人倒齐齐来了。
因为有赵子渊的特许,沈家的人可以随意吩咐他的专厨做饭,所以基本上专厨都是为护圆队服务。沈家人往大厨地跑得格外勤快,有事没事就拿点东西吃,见着专厨就跟见着自家亲人一样,一口一个“大师傅”喊得格外亲热。
“大师傅,早上好啊!”
“哈哈,早上好,今儿个道爷仙姑们想吃些什么,和昨天一样,煎油饼甜酥糕?”
“随意,大师傅手艺好,弄啥都好吃!”
寒暄完毕的沈家人准备像往常一样往东边板凳走,一转身,这才发现赵子渊坐在那。
“圆圆,难得见你来这里啊,天天馒头烙饼的,总算吃腻了?”沈老爹调侃着,一边笑一边挨着坐过去。
沈老娘带着沈悠悠目光呆滞地晃荡,母女俩还没睡够,神智不太清醒。
赵子渊侧着眼睛瞄了瞄,一数,才三个人,没有沈念念。淡定问:“念念还没起床么?”他以为她昨晚肯定是回父母身边睡觉了。
沈老爹眼神怪异看他一眼,“念念不是赖在你那边睡么,我刚想问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厨地,念念这个小馋猫肯定会跟着过来的,难道还在睡?”
赵子渊啊一声,起身皱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念念不在我帐里,昨晚她跑出去就没回来了,她不在你们的帐里,那她去哪了?”
沈老爹想了想,觉得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念念野惯了,偶然闹个消失很正常,说不定现在就躲在哪个军帐里睡大觉呢。“你别急,念念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能照顾自己,丢不了。”
赵子渊心里七上八下的,随口答:“我没急。”
沈老爹指了指他眉间紧蹙的川字,“瞧你那脸,眼睛鼻子都快皱一块了,还说不急。”
赵子渊一愣,随即跑开,大师傅在后面喊:“督军,面不要啦?”
沈老爹摆摆手,“他找人去了,一时间肯定顾不上吃面,我来替他吃,哈哈哈。”
沈老娘和沈悠悠神游一趟回来,望着已经一路狂奔远走的赵子渊,幽幽问:“圆圆咋又走了?”
沈老爹:“找念念去了。”
沈老娘:“哦。”
一家三口开始专心吃吃吃。
吃了个酒足饭饱,沈老娘要求打包,让大师傅弄了份酥油饼拎着走。晃悠悠地走到大帐,许多人聚在一起,七上八下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老爹一眼就望见队伍中央赵子渊全副武装,披甲执剑,一脸严肃地正在吩咐士兵做事。
原来,得知沈念念不在沈家大帐后,赵子渊便发动士兵满军营地找人,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能把人找着。一急之下,他干脆集结一支小队伍,准备亲自领着士兵队到军营外去找。
在沈家人的眼里,沈念念压根用不着人担心,他们在一起生活多年,熟悉彼此的习性脾气,什么时候该担心什么时候不用担心,心里都有个数。但在赵子渊的眼里,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沈念念看做一个普通的十岁小姑娘,虽然力气大了点,脾气倔了点,但总归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闹起来,没个分寸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一直端着架子的赵子渊这时候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昨晚就哄哄她,说两句好话,又或者道个歉,说他不该指责她而是应该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她就不会那样气冲冲地到处乱跑,以至于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赵子渊叹口气,一刻功夫都不敢耽搁,上马就要领人往外去,马蹄子刚踏出去,前头多了三个人。沈老爹挥手打招呼:“圆圆,你这是要亲自上阵杀敌啊?”
赵子渊蹙眉,急得满头大汗,不敢看沈老爹的视线,害怕告诉他沈念念可能丢失的事实,语气弱了三分,道:“念念可能跑外面去了,我要去找她。”
拎着酥油面饼的沈老娘出声:“圆圆,念念不在外面,她就在军营里头,压根用不着你骑马去找。”
赵子渊一脸茫然。
明明都找过了,根本没有沈念念的踪迹。
沈老娘一把扯他下马,将饼扔他怀里,“来,我带你去找她。”
赵子渊只得暂时散去一众士兵,乖乖地跟在沈老娘后头。走啊走,走到关押俘虏的地方,沈老娘停下来,指着帐篷道:“就在里面。”
昨晚上她正好看见念念满脸愤慨地从帐子里冲出去,瞧那小样,一看就是生气了。出于本能,她一路跟着念念,在沈念念溜进俘虏帐子后,趴在帐顶看了会,宁国的俘虏太子被绑得严严实实,在确认念念不会有危险后,她就放心地离开了。
本来以为圆圆今早是要找念念一起吃早饭,没想到他压根不知道念念待在俘虏帐过夜的事。
沈老娘耸耸肩,对于赵子渊的情报获取能力表示堪忧,退到一边,让他自己往帐子去。
赵子渊站在帐子前,手里捧着酥油面饼,想起刚才差点闹得人仰马翻的找人行动,一时间有些恍惚,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念念。”他朝帐子里面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赵子渊下意识转头看向沈老娘,不是说她就在里面吗,怎么没动静?
沈老娘摇摇头,努努嘴让他进帐子找。
赵子渊抬腿的瞬间,有些犹豫。待会见着人了,她要是还在生气中,不肯理他,又或是见了他之后仍旧继续闹,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纠结的功夫,帐子里头早就睡醒的沈悠悠心情甚好地已经和宁羲聊了半个钟头,出于尊重,她和宁羲保持了一模一样的四脚朝天姿势,两人以诡异的姿势聊得非常开心。
他们聊天的内容十分单纯,总体来讲可以概括为以下两句话。
“你好厉害好棒哦。”
“对哈我也知道自己好厉害好棒呢。”
早上一睁眼就开始进行策反计划的宁羲几乎说尽了自己所能捧人的所有词汇,沈念念听得各种开心。睡饱的她此刻精力充沛,心情好得可以一口气吃掉十个馒头。
就在宁羲准备进一步深入敌心的时候,忽地有人影闪现,两人抬头一瞧,一眼看见赵子渊臭着脸站在那。
其实,赵子渊并不是很想臭着脸,但当他看到躺在草堆里的两个人以无比诡异的姿势说说笑笑时,他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板冷漠脸。
在敌人面前,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显示出来,更何况这位敌人还拐着自己人像翻天的乌龟一样躺那有说有笑。
沈念念见他来了,先是转开视线不去看,而后想了想,觉得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拍拍屁股又站了起来,两条小胳膊交叉抱肩,一扭一扭地光明正大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走啊走,走出了大帐。
期间一个多余的眼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赵子渊立在那里,和躺在地上的宁羲相互看了一眼。
相对无言。
赵子渊走出大帐的时候,同外头的守卫交待一句:“挪把椅子进去。”好歹是宁军太子,那种四脚朝天的乌龟姿势实在看得人太羞耻了。
重新被绑到椅子上的宁羲并不是很领情:还不如躺着呢啊喂!
虽然迟了那么一会会功夫才追出去,但这一次赵子渊好歹动脚去追了。本来还想拉着沈家人,但人家转头就玩自己的去了,压根没有一点要帮他哄沈念念的想法。
追得气喘吁吁的赵子渊终于在跑过n个大帐后看到了沈念念。她坐在地上玩狗尾巴草。
赵子渊挨着她坐下来。
沈念念挪屁股,赵子渊跟着挪,她回头瞪他,拿了根狗尾巴草往他下巴挠,“细胳膊细腿的,连个姑娘家都跑不过,你羞不羞?”
赵子渊忍着从下巴处泛开的痒意,“以后我会加强锻炼的。”
沈念念哼唧一声。
赵子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哄她,气氛僵着有些尴尬,他突然想起兜里的酥油面饼,立即掏出来献宝一样递到她面前,“还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沈念念瞥一眼,撅嘴问:“特地给我拿的?”
赵子渊顿了顿,点头:“嗯。”
沈念念撕开纸袋一口咬下去,吧唧吧唧吃得满嘴面粉渣。赵子渊默默地看着她吃,时不时抬起袖子为她擦一擦嘴角。
一个酥油面饼吃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不少,赵子渊先开的口:“晚上,不要再乱跑了,还是回我那睡吧。”
这就算是低头了。
沈念念睨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表示:“以后我爱睡睡哪,爱救谁救谁,不许你再训我。”
赵子渊停顿数秒,而后动作微弱地点点头。
沈念念站起来,伸出根狗尾巴草,“喏,那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想过让圆圆感谢她,她只是不喜欢被他训,并且她希望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需要被人管着。
一旦圆圆清楚明白了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闹什么别扭了。
闹别扭这种事,还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要不是心疼圆圆那小身板,换做别人,她早就上去要求来一架了。
赵子渊站起来,看了看她伸过来的狗尾巴草,缓缓伸出手捏住了毛茸茸的那一头。
一小一大畅快地行走在军营间。
小的昂首挺胸,拉着根草牵后面的人,大的弯着腰放慢脚步拽着根狗尾巴草。
不远处的将士们不明所以,齐齐懵逼地望着他们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少年督军被人用一根草牵着走。
好怪异的画面……
这一牵,并未回到军帐,而是直接牵到厨地大师傅那里。
一个酥油面饼根本无法满足沈念念的好胃口。
她还没吃饱,得再吃点才行。
赵子渊照着之前要的东西重新和大师傅交待一遍,压根用不着沈念念开口。沈念念敲筷子,已经彻底挣脱昨晚被训的郁闷气劲,高兴道:“圆圆,你真好,我想吃什么你都知道。”
瞧,刚才还气冲冲鼓着腮帮子脸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神情的人,此刻嘴上又说起甜滋滋的话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赌气过后能够瞬间和好,一点都不记仇。
赵子渊伸手揉揉她额前的碎发,“老古板虽然古板,但是该上心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少。”
沈念念露出小虎牙一笑,“咦,什么老古板,我说错了,你应该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古板!”
赵子渊哈哈笑,一点都不介意被她这么说。“老气横秋?不错嘛,还会说成语了。”
沈念念:“小彪将军就是这么偷偷说他爹的,我听了好几次,也就学会了!”
赵子渊夸了一句:“记性这么好,以后去学堂念书,肯定可以拿头名。”
沈念念一边嗦面一边问:“什么时候可以去学堂念书?”
要不是圆圆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下山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赵子渊想了想,“等明天打完最后一场战,我们就可以回望京了。”
沈念念一口气将面嗦完,“打个战没完没了的,一点都不好。”
比起在战场玩,她更想去圆圆家里玩,吃更多好吃的,玩更多好玩的。爹爹说,或许他们还能见到皇帝,在她看来,皇帝也就是传说中的山大王,圆圆是山大王的幼崽崽,说不定山大王会比圆圆长得更可爱,要不然怎么会生出圆圆这么可爱的幼崽崽呢。
赵子渊“嗯”一声,转身又为沈念念端了碗面。
找人乌龙事件就这么过去了,由于第二天的战事早就定下,所以赵子渊很快就重新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由于抓了宁国太子为俘虏的缘故,其实大家都在翘楚以盼,希望宁国会主动示弱投降。只要宁国服软,明天这战就不用打了。
储君被抓,可不是什么小事。宁国若想要保住他们的储君,按道理应该会在明早之前有所动作,虽然如此,周军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别人家的事不好说,万一人家就是狠得下这个心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呢?
不止周军将领在盼宁国主动投降,身为宁军的主帅和临时督军,卖队友一把好手兴昌候纪信也在盼这个事,他无比强烈地盼望朝廷能够及时撤兵,打战什么的,真的好心累哟。
静静端坐在大帐中的纪信双手托腮,望穿秋水地盯着帐外。
心腹甲:“侯爷,你在看什么?”
纪信:“看朝廷的使者什么时候来。”
心腹甲:“万一使臣不来了……”
纪信:“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我已经将武雄被杀粮草被劫军队无后援的事上报朝廷,太子被俘的事也已经加急上报,这会子朝廷劝和的使臣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心腹甲乙丙丁陪着一块坐板凳。
就这么从早上坐到了晚上,板凳从大帐直接挪到了军营草垛门口,纪信终于等到了朝廷的使臣。他大喜过望上前迎接,结果使臣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径直晕倒了——赶路赶的,虚脱。
纪信只得守着昏迷的使臣,等啊等,各种掐人中掐胳膊掐大腿,愣是没能把人给掐过来。在煎熬中等待了四五个钟头,天边泛起鱼肚白,鸡鸣过三声,眼见着就要到开战的时辰,使臣终于醒来了。
“侯爷……皇上有命……全力进攻不得后退……”
纪信听完这一句,直接一巴掌又将使臣给扇晕了。
“妈的,一群王八羔子!”
心腹齐齐看过来,“侯爷,皇上骂不得,隔墙有耳。”
纪信气得要抓狂:“老子没骂他,老子骂的是那两派玩内斗的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肯退让,为了他们那点子屁大的利益,竟然连储君都可以舍弃!他妈的,那可是一国储君啊!”
心腹甲:“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帝下的命令……”
纪信张嘴还要骂,硬生生忍住了。
这时候想起被他卖了的宁羲,一向心冷面冷的纪信难得地泛起了同情心。
生在皇家又如何,没娘疼没爹爱,看护们又是群随时能为自己利益倒戈相向的墙头草,身为太子,却同街边的小乞丐一样,随时能够被人丢弃。试问哪国的太子这么没地位?
也就他们宁国天天乱来。娘的,朝廷再这么玩下去,迟早要玩完!
纪信往地上呸口水,打完这一战就不打了!朝廷那群腌臜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他是不奉陪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辽阔的土地上,两军如期开打。
没有等到宁军主动示弱消息的周军势如破竹,在赵子渊的冷静指挥下,一路开挂似地直搅宁军敌营,打得宁军连营地都不要了,直接退到边疆三城。
然后这一场战火顺利地延伸到了宁国内部。
周军连夺宁国三城,就在大周准备继续夺下第四座城池的时候,宁国朝廷终于扛不住,在新旧两派各退一步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朝廷向大周派出求和使臣。
打战打得心力交瘁随时会倒下的纪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欲哭无泪地吐了口老血:作死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大周皇宫。
接待完宁国求和使臣的中书侍郎孙皓于太极殿面见周帝高祖爷,周帝听完前方的战报以及宁国求和的情况,笑着放下毛笔,道:“朕就知道此战必胜,他宁国要是再晚几天派人来,我大周的军队就该直入他宁国大都城了。”
孙皓笑:“皇上英明,再接着打咱大周也不怕。”小心翼翼又问:“那宁国的使臣,是去是留?”
若是去,则是无视宁国求和意愿,拉长战线,继续进攻。若是留,则是接受宁国求和意愿,就此休战。
周帝负手在背,“当然要留。再打下去,北边的魏国就该跳出来捣乱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次出战,军队损失颇重,宁国既然肯降,吾国威已立,不必再继续耗下去。”
又道:“同那使臣说,除了攻破的三座城池外,让他另外再割让三座城池,守卫兵退至淮河以南,永不得再犯。”
孙皓:“想必宁君定是答应的。”顿了顿,想起什么,语气有些疑惑,“宁君愿意割让城池,倒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臣不明白,他为何主动请求将储君作为人质扣在望京?”
在宁国使臣的求和条约中,有一条“为修两国之好,特遣吾子羲入望京瞻贵国风范”,说的好听是“我让我儿子来你们家做客交流交流感情”,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儿子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帝淡淡一笑,“他们诚心求好,何必想那些多余的,宁国储君来周,我们自然好好招待,无非是多个人吃饭,多备双碗筷即可,无需太过大惊小怪。”
孙皓颔首,“皇上说的是。”
聊完了紧张的战事,接下来就该聊聊轻松的事了,聊到这次行军打战的战术,孙皓想起无故失踪然后又突然出现的六皇子赵子渊,笑道:“所谓虎父无犬子,这一次大军凯旋,六皇子功不可没……”
还没说完,周帝沉声道:“边疆一役,纵然赢得漂亮,但原不该拖上这么久的时间。恩赏一事,言之过早,待大军回周,再议功劳。”
孙皓也就没敢再吱声了。
等出了太极殿,外面日头毒辣,孙皓在宫道走着,拐弯处碰上个人,抬头一瞧,正是钱太傅。
两人素日意气相投,聊话聊得开。
孙皓郁闷地同他说起刚才在太极殿的事,叹息道:“瞧皇上那意思,是不打算给六皇子论大功的。”
钱太傅摇摇头,表示对这种事情习惯了,但总归不能将原因怪到周帝头上去,嘴上只得道:“你也知道六皇子那楞性子,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其余皇子个个都争着到皇上面前表现,就他,整天摆着个臭架子,皇上虽然是他亲爹,那也受不住呀。”
孙皓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瞎附和:“也是,六皇子确实太耿直了些。不过毕竟年纪轻,人情世故什么的,还有机会历练,等个七八年再看,说不定六皇子就成人精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不知怎地,扯到沈家人身上,孙皓问:“听说六皇子带了人进军营,那一家子人还立下了战功,都说是山里请下来的高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一记眼光是直接瞄向钱太傅的,是在问他。
钱太傅不太自在转开头,“我哪里知道,等人回京问一问,不就知道真假了么。”
孙皓戳戳他的肩膀,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别装了,六皇子和你什么关系,你肯定知道一二的,六皇子为何突然失踪,又为何突然出现,带的一家子怪人是哪里来的,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清楚么!”
钱太傅抿抿嘴。
虽然六皇子确实给他写过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将事情都往外掏。
而且,关于随军的那一家子,他是真不知道。
“不说了,咱们吃酱拌面去,我府里新请了个解城厨子,做的一手好菜,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这是在转移话题了。孙皓笑了笑,不再追问。反正等人回京了,找人探一探,什么都清楚了。他拍着钱太傅的肩,“走,吃面去,吃完了面,咱俩来对诗。”
大周军队。
已经收到宁军割城求和消息的将领们开始拔营回撤,为了照顾自请随军的墨家村民们,赵子渊派了一个小分队,专门帮助墨家村的村民们重建村子。
临走的时候,墨氏带领着全村村民表示,永远都不会忘记沈家人和赵子渊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他们一定相报。
回京的路上,沈念念依旧不忘每天练习基本功,刚开始全部都是士兵陪练,练着练着,围攻的将领们多了起来,就变成将领们亲自上阵陪练了。
沈念念很能打,丝毫不矫情,百无聊赖的将领们陪练陪得很开心,有时候他们还会争着教她练各门功夫,在沈老娘一不留神的情况下,沈念念已经认了n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