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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伺候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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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煜文一想起那些陈年破事就头疼,一百年过去,皇帝换了好几个,个个都打着小九九。

    眼下清虚派所在的江州暂时属于大许后方,较为安定,南边瘴疠之地的妖物时不时北上骚扰百姓,北边几个叛党又打得如火如荼。估计皇帝不久又会派人来请求支援,到时候还是让公输染宁去对付好了。

    中元节前的时光缓缓流逝,除了月底一场火灾烧了几间弟子独自修炼打坐用的屋子,并无大事。没有人因此受重伤。

    玄溟堂上报了损失,青烟在焦塌的屋宇上盘旋,向无尽的青冥之上散去。

    此刻赫兰千河一身白衣,站在梨花树下,捏着诀引来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的花瓣,雪片般飞旋。纷纷扬扬的白色带着冷香,悠然扬起又扑簌落下,堆成雪堆般的模样。

    然后赫兰千河拿起扫帚把它们扫起来,埋到院子里去。

    千星宫其实并不算大,赫兰千河提着扫帚外加七拼八凑的法式小半天就能从头扫一遍,而后到中院的梨树边找了一张石凳坐下,盯着左腕的腕箍,研究将它摘下的方法。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类似于定位器的东西,所以沈淇修才能如此放心地连门禁都不设,任他满山乱跑。他也确实不辜负仙师的信任,此前刚到千星宫时,沈淇修前脚走,他后脚就溜了出去,一路上碰到过几个弟子,对方看见他的红衣,毫无保留地露出了鄙夷与厌恶;有时候他会在山道上迷路,还得靠忽然出现的沈淇修才能找到来路。

    赫兰千河只好缩了回去,换上白衫,老实干活。

    但他不是那种甘心呆在某个狭小空间的人,这句话以前被他用来解释逃课行为,尽管多次记过,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浪迹天涯的梦想。

    他转着手腕,思索着要不要试试把手砍下来,说不定还能长出来呢?或者接回去还能接着用呢?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想对付姓沈的,就算是投机取巧,他的本事连“机巧”两个字都沾上不上,与其在清洁工作当中虚度光阴,不如实打实修炼。

    傍晚时分,赫兰千河拎着水桶路过正门,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躲躲闪闪地往里看。

    赫兰千河:“别躲了,就我一人,沈淇修去正清宫了。”

    苏溪亭连忙现身:“再过半个月就是中元节,下边都忙着抓紧修炼呢,我给你拿了点东西,还得赶紧回去。”

    “你不是新晋弟子吗?这么忙?”赫兰千河把苏溪亭手里的本子接过来,“这啥?”

    “我跟你说……”苏溪亭完完整整地把郑寻庸的事告诉他,“这就是我们为全地球人在这个世界保存的一点资料,英语你没问题就凑合着看吧。”

    赫兰千河翻了翻:“藏不住怎么办?这东西放在古代社会算是异端学说吧?”

    “随身带,随时烧。我那还有。”苏溪亭补充,“老郑说赔礼回头送,你被关有他一份。”

    “也没什么,就是天天打坐扫地,无聊而已。”

    “等你学会御剑就行,我昨天借叶师兄的剑试了,绝对比你飙车爽一百倍。”苏溪亭信誓旦旦。

    “能别提飙车的事了吗?我现在相当于已经在坐牢了!”

    “行行行,我跟你说,中元节当晚我们要分组下山,在周边巡逻,万一逮到什么游魂野鬼,记大功,”苏溪亭眉飞色舞,庆幸之色溢于言表,“我多日观察,真不是我吹,现在我天资算是高的,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就是下个七月半了……前几天这个身体的原主生日,收了一堆礼物,看来大家都觉得我有前途。”

    赫兰千河问:“你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过来还混得这么顺的?”

    “不适应怎么办咯!”对方义愤填膺,“当年我也是拿全额奖学金读完硕士,都要进研究所了,就去埃及玩一玩,回来顺道去莫斯科,哪知道被些渣渣半路炸了飞机!现在我不搞研究了,修仙也是一样的,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人生赢家、啊不仙生赢家,长生不老再也不是梦想!”

    她突然想起来还有样东西:“这个,”她从身后腰带上取下一支笛子,“叶师兄送了我一个挺好的盒子,他说是储物的,里边还特骚包地摆了这个,我用不着,新闻里说你笛子十级,是真的不?真的就给你了。”

    赫兰千河隐约觉得她弄错了什么,但还是接了过来:“那些记者就是挖人*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一支七孔,两头封金。他放在唇边试了试,音色清越,“挺好的笛子。”

    苏溪亭说:“那就好,我先撤了。”她转身,赫兰千河突然看见她左腕上一段白色,快速抓|住她的袖子。

    “你手腕上是怎么搞的?”

    苏溪亭扯了扯嘴角,把左手的袖子往下拉遮住缠绕的纱布:“啊……我们有那种,就是类似于单人间的修炼室,叫‘静思间’,那天我一个人在里边的时候妈蛋居然起火了幸亏我带了一瓶水又跑得快,就给燎了一下。不过也幸亏受了伤才有假放,不然我都来不了。”

    赫兰千河沉默着,终于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音:“这几天我越想越不对,你现在顶多算是新手当中的高手,当初围殴我的时候就不该有你的事,要只是原来那个婷儿多管闲事还没什么,但是她已经死了。”

    苏溪亭如同被泼了一瓢凉水。

    “那就是说,对上我她是会死的,那她当初为什么非跟过去?”

    “确实,虽然按她的性格是有可能,但其他人必定会阻止。”

    赫兰千河:“你想想最近真的没人专门对付你?”

    “我又没背景,对付我有什么好处啊?”苏溪亭仔细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细节,“不过这场火据说是火符失控引起的,也没查出什么来。”

    赫兰千河:“着火那会儿静思间有多少人?”

    苏溪亭:“没几个,我也只有晚上才能抢到位子。”

    赫兰千河:“当时具体是怎么回事?”

    苏溪亭:“当时我入定不久,入门心法第三重挺难的,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门锁都被烤化了,半天才出来。”

    两人顿感不妙。

    苏溪亭:“非要说跟我有仇的,就一个齐家的小姐,不过似乎是因为婷儿入门比她晚出身比她差所以结的仇。”

    赫兰千河:“照这个标准连我都能跟她结仇了。”

    “我再去查查。”

    赫兰千河把手腕上的腕箍露出来:“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苏溪亭把他的左手拉过去:“扣得还挺紧,看着像银,”她用指甲敲了敲,“听着又像玉……我也不知道,哪来的?”

    “姓沈的给的,我猜大概是有定位功能的手铐,”赫兰千河哂笑,“穷得连手铐都只有半边。”

    下午,赫兰千河看书看得烦了,丢掉经文到院子里乱逛。前殿与正殿他即便没看熟也扫得熟了,只有后殿他还没仔细琢磨过布局。围着后殿的石基绕至后墙,一个门洞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外边连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周遭毛竹丛生,声籁俱寂,石板路顺山势向上延伸。千星宫地处始阳山西北峰也是最高峰,再往上也许能俯瞰整座青山。

    赫兰千河越往上,竹木越发高大,刹那间眼前一片明亮,他来到一处高台之上,地上或镶嵌或雕凿,一副紫微斗数图就被他踩在脚下。

    这里的人也玩星座?赫兰千河觉得有些意思,走向石台边沿的石栏围柱,单手搭在柱子顶端的蟾蜍头上,下方瑞霭浮动,金光如粼,连片的重楼严宇依山而起,朝水而落,其间道路交错,高低相同,行人小如蚊蚋,天际群雁翩飞。

    清虚派派规规定,弟子不得在五堂之内御剑,赫兰千河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这地方很适合练习吹笛子。

    小学的时候赫兰千河的娘忽悠他去报培训班,三年级想放弃,想想这个月学费都交了,学完再说吧;拖到初二,想想这半年学费都交了,学完再说吧;拖到高三,想想这么多年学费都交了,然后他就穿越了。

    一想到这些日子莫名穿越、平白挨打、寄人篱下、扫地度日的生活,赫兰千河一腔愁绪,将竹笛横起。

    大风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无意间周身灵力汹涌奔流,尽数融入笛曲之中。身在风眼的赫兰千河浑然不觉,身后千万竹叶簌簌而下,随风狂舞。

    突然山头一震!

    赫兰千河脚底不稳险些摔倒栏杆外边去。

    卧|槽?!地震了?不是说修仙的地段都很好么怎么会地震?还是说这里跟日本一样是个岛国?

    脚底又震了一下,然后是一连串的摇动,仿佛石台下有东西在拼命挣扎。

    突然一柄长剑从天而降,笔直刺入石台正中央,以剑为中心,银色法阵张开,两轮六十四卦交错旋转,银光暴涨,石台下传来一声怒吼,带着不甘与痛楚,归于平静。

    赫兰千河两手抱着那尊蛤|蟆吊在围栏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眼角十分柔美的女仙飘然落下。

    鱼尘欢看着赫兰千河,挑了挑嘴角,转身问道:“是你杀了他,还是我亲自动手?”

    沈淇修面色平静:“是我管教不严,他并非有意。”

    “这柄剑当年杀的人都有你这山头高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醒的。我早就说赫兰谷那地方就是个魔坑,出来的妖怪都跟燕子寒一样邪门,还是趁早杀了他为上。”

    “不、不为上!”赫兰千河扶着柱子站起来,“抗议,我的法术都是沈仙师教的,有什么话找他去!”

    本以为沈淇修会正色反对,而后自己再胡搅蛮缠,怎么说也得让他背这锅。沈淇修果然正色,道:“没错,这孩子天赋异凛,又跟赫兰谷关系密切,我便私自教了他一些运气之术,他的灵力与燕子寒相近,一曲笛音便能引起剑灵如此动作,若是将来他道术有成,或许能破解燕家秘法的关键之处。”

    “沈师弟,我知道你比我们几个都更热心燕子寒那套秘术,但这小鬼头来路不明不白,你还是小心些为好。”鱼尘欢摇头,走之前还上去摸了摸赫兰千河的脸颊:“不过这脸长得真不错,小弟弟,要不要净个身去我房里伺候?”

    “伺候”是人字旁,不是刀字旁。赫兰千河头摇得十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