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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如安这下沉默得有点久,水翎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答话,忍不住拿手推了他一把。
结果却正好把他撑着脑袋的手打歪,而后他便自然而然地倒伏在面前的桌案上,睡得香甜。
水翎烁:“……”
面对此情此景,她也只好去旁边的小榻上取了薄毯给他盖好,然后把自个儿撂倒在小榻上。
虽说此番从医谷出来还算顺利,但她从着手逃出来的时候起便一直在耗费实在有限的脑力,故而睡眠的匮乏程度其实并不亚于他。
当然,这只是她理所当然地以为。
第二日天刚放亮,她便被姬如安拖了起来。理由自然不仅仅是她霸占了他的正经休息处,还有极为重要且不容忽视的——
太子妃不辞劳苦深夜赶赴大军驻扎处,格外振奋人心,需要第二日再与众军士来个友好且正式的见面。
因此,整顿仪态仪表什么的需早做准备。要知道,这位“大义凛然”的准太子妃昨夜是风尘仆仆而来,又满面潦草地睡倒的。
姬如安把她送到驻扎地旁边的一处河道旁,让她自行梳洗了一番,便又将她拎了回来。
既然都决心不计较他拿她在瀾川国护国侯府的身份说事,她自然也就心平气和地陪着他把戏做了个全套。
瀾川国与幽兰国的过往恩怨,于她来讲,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甚至,从私心上来讲,让孙玉芙等人吃瘪,她实在乐见其成。
更何况,这些人当中其实也没有几个是真实存在的。她又何必入戏太深?
做了一场鼓舞众军士的演讲,再简单陪着姬如安应付了两场军事会议,她便基本完成了偿还人情之事。
姬如安这时候也闲了下来,解释起他做这样狗血剧情的缘由:“我最近在夜灵的帮助下恢复了些神智,知道自己原来跟你一样也是被人从外面的大世界里掳了进来。但我得不停地做任务,完成每一世的目标,而这幽兰国的复仇之战,正是我此次的任务。”
水翎烁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毕竟现处的这个世界实在太过真实,纵使她已有过不少离奇的经历,她依然忍不住先去探究他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她随即想到孤瑾修也跟她说过的任务,当时他说她这一世的任务是让他爱上她。想到这狗血的任务,她不禁有点烦闷,同时又有点期待:“若是不能完成呢?”
本来她都认定了这一世任务失败便再没有以后,可现在听姬如安这么说,却发现似乎并非只有死这一种结果。
尤其是在医谷当中弄清了一些事,知道真实存在的灵魂对于维护这些小世界稳定的终于性,她更是对孤瑾修之前威吓她的话感到怀疑。
若一开始这些小世界便只是为了困住魔见止,那么,只要魔见止还有能耐蹦哒,这些小世界便不会立即崩了吧?
姬如安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一脸矛盾的神色:“这小世界当中的一切人事物完全与大世界当中一般无二,许多人在此间渐渐忘了最初的自己,彻底沦为了麻木的活假人,这便是任务失败的后果。”
“只是这样?”她对于他这回答既怀疑又兴奋。对于一早被判了死刑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可以活着更让其兴奋激动?
姬如安却觉得她这样简直就是没救。在他看来,她这模样实在太过类似任务失败无数次,逐渐丧失了脱离牢笼的信念的麻木愚笨那一类。
他仔细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这想法成立,便问了:“你不会在这数百个轮回当中失败了很多次吧?”
水翎烁尚处于不必死的兴奋当中,想也不想地回他:“是呀,可我依然好好的!”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从前在大世界当中的身份?”姬如安又问。
“……不记得。”她这时候也被他的严肃感染了,渐渐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变得有些心慌,“据说,我原本是个茄子,并不是人,所以灵智确实不怎么高。”
姬如安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灵智不高又如何能够领悟天道,化形成人?”
他这是很明显地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水翎烁一琢磨也觉得甚有道理,赶忙问道:“那你前面所说的那什么活假人又是什么意思?”
姬如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医谷也待了些时日,应该也知道了些那里头的古怪吧?”
“嗯。”她点头,又有些不甘心被他这样一副看死人一般地看着,“有必要这样不看好我么?你在没有遇见夜灵之前,不也什么都不知道!”
姬如安这时候反倒心平气和了,但这看在水翎烁眼中反而更是惶恐。他这样分明间接表现出他对自身的笃定,而这份笃定便是对她无情的宣判。
果然,他说道:“原本我也不记得从前的事,幸得夜灵到我跟前点化。若不然,我迟早也会如谷绘春那般沦为活假人,想来你此番费了一番心思出了医谷也是源于对他这个人的不解吧?”
水翎烁一颗心已然吊到了嗓子眼:“他不是此间造物者特意弄出来的一个终要角色么?”
她也并非完全听不懂他所说的这些,只是心下还总抱着一丝侥幸,譬如说,孤瑾修一意要往医谷而去其实是源于谷绘春这么个关键人物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他特地弄来方便控制医谷中人的一个地标人物。
医谷中,古氏先祖不惜坑害随行仆从,让古氏后人一直死守着四代内不参与医术比试的规定,实在没理由突然出了一个后人竟是帮着困住他们的人。
除非这人已被偷梁换柱。
姬如安知道她是一时难以接受,给了她好一会儿的冷静时间,才重又开口:“你这样想也不无道理,只是地标人物必然是一早便定好的存在,世界的运行规则一旦拟定施行,又哪能随意更改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即便他是这规则的拟定者,他也依然要受他所设定的规则制约。而每个生灵的一生也有其既定的生命轨迹,这轨迹也即规则,乱了规则便要受罚,于我们来说,麻木、神智衰退便是受罚之后的表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