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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婤的人马围剿一刀回到洛阳不久,杨广便怒发冲冠地给了陈婤一通训斥。“朕看在你来自民间的份上,特允许有亲卫陪伴护你周全时可自由出宫。可没想到你胆子越来越大,竟敢私自调集军队残害我大隋的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陈婤深知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拜杨广所赐,因此并不敢顶撞,其只是在想:肯定是宇文化及告的密。杨广见剑渺虽口中虽称“臣妾知罪”,但双眼中却有寒光闪过,其不禁皱眉道:“你不用怀疑宇文化及,此事并不是他告诉朕的。他私自将军队调给你使用,这笔账,日后朕再跟他算。目前为了帮你掩人耳目,所以先不与他计较。”
这番警告起了一定作用,陈婤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对一刀及其亲近之人痛下杀手。她意识到,对于杨广来说,哪怕自己再漂亮,曾经立下的功劳再大,都不可能让他长久地对自己千依百顺。对于一个有着无限雄心壮志的帝王而言,女人远没有权利更能吸引人。想要在这深宫中生存,仅靠皇帝宠幸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建立自己的阵营,四处布满耳目。
但是,陈婤依旧不愿就此罢手,只不过她对一刀及其亲近之人的追杀,变得越来越隐蔽。
向杨广告密的是萧皇后。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取了萧皇后的女儿南阳公主。宇文化及未料想亲兄弟会将自己所说的悄悄话告诉了枕边人,就这样消息便传到了杨广耳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阵营复杂的帝王家。陈婤知晓告密之事后,变得越来越谨慎,毕竟被后宫之首看不顺眼是及其危险的。思来想去,她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对自己最具威胁的梅、兰、竹、菊和坚流心干掉。
从齐王杨暕本身着手对付坚流心,陈婤认为最为稳妥。
一日,乐平公主杨丽华与杨暕在宫中唠家常时正好被陈婤瞅见,于是其趁机上前与杨丽华打招呼。三人交谈甚欢,但陈婤发现,杨暕自始至终都在不断偷瞄自己,于是她断定这个齐王抵不住美色诱惑。陈婤立即命马开等人四散寻找,终于寻得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柳纤纤。
陈婤将柳纤纤收为贴身侍女,每次与杨丽华约见时都必然带着,数次之后,终是引起了杨丽华的注意。
“妹妹,看来你很喜欢这个侍女哦!”杨丽华打趣道。
陈婤极为自然地回应道:“其实纤纤是我特意为姐姐物色的美女。”
杨丽华感到有些吃惊:“为我物色美女?本宫非男儿之身,要这美女有何用?”
“姐姐可以将之做为礼物送给陛下,陛下高兴了,无论对您或您的女儿女婿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陈婤的话深深触动了杨丽华,她想起了自己富贵却不幸福的一生——生于王侯之家,十二岁被选为太子妃,十七岁被立为皇后,至此可以说是羡煞天下人。但前朝宣皇帝宇文赟荒淫无道,竟同时并立五位皇后,自己的心酸委屈谁人知晓。宇文赟为追求享乐,在位一年便禅位于长子宇文衍,使芳华正茂的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了太后。再后来,亲生父亲杨坚谋朝篡位,导致北周灭亡,自己从堂堂皇太后又变回了尴尬的公主身份。如今,因愧疚而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杨坚死了,暴躁自大的弟弟杨广继位,让自己始终有种惶惶不得终日的感觉。
经历了那么多,杨丽华感到很疲惫,她本意疏远杨广,悠然自得过完下半辈子,但心里却放不下女儿宇文娥英和女婿李敏。为了他们,其接受了陈婤的建议。
就在杨丽华准备将柳纤纤献给杨广之际,陈婤又通过宫中众人议论的方式,将此事泄露给了萧皇后。萧皇后在杨广耳根前发了一通牢骚,陈婤又假意嫉妒加以配合,致使杨广失去了兴趣,并未亲自见过柳纤纤。
杨丽华献美女不成,正打算还给陈婤,陈婤却诱惑道:“现齐王如日中天,将来必定继承大统。姐姐何不将柳纤纤转献齐王,为李敏的将来筑牢基石呢?”
杨丽华转念一想:也对,现在和齐王结下友谊,比将来其登上皇位后再行巴结有效得多。
于是,柳纤纤就这样被送到了齐王府。而杨暕看到如此俏佳人后,连问都不问出自何处便施施然收下了。为此,杨丽华还专门登门感谢陈婤赠人之情。
过了几个月,陈婤趁杨广酒醉之际旁敲侧击提起了柳纤纤:“纤纤的确美若天仙,连臣妾都感到自愧不如。若陛下得到此女,后宫粉黛皆要黯然失色了,只怕连臣妾也将从此落入冷宫。还好陛下胸怀大略忙于国事,根本连见都不见她一下。”
杨广哈哈大笑:“你不但有倾世容颜,而且还为朕立过大功,朕冷落谁也不能冷落你啊。”
人有时候对别人专门诉说的事情未必感兴趣,但对那些可有可无的话反而会一直耿耿于怀。果然,杨广越想陈婤的话就对柳纤纤越好奇,没多久其就召见杨丽华问道:“朕前些日子国事繁忙,没空见到你献给朕的可人儿。如今朕颇为好奇,带来一观。”
杨丽华闻言脸色异常难看,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莫不是乐平公主对此心生怨念,不想把那柳纤纤献给朕了?”身为九五之尊,杨广相当懂得察言观色,见杨丽华如此状态,其已开始微微动怒。
杨丽华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答道:“非也,非也!臣不敢怪罪陛下无空闲见柳纤纤。只是……只是……”
“说!”杨广没有耐性听杨丽华支支吾吾,威严地命令道。
“只是陛下没收下柳纤纤,恰逢齐王相中了她。所以……”帝王冷酷的威严,使得杨丽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将事情托盘而出。
“什么?”杨广闻言猛地拍了龙椅扶手一下,怒发冲冠地吼出两个字。
杨丽华见状跪匐在地,不敢抬起头来。许久,才听到杨广道:“唉……姐姐何须如此惧怕朕,起身吧!”
杨丽华起身后,杨广收敛了怒火,其平静地说道:“杨家之所以能够夺得天下,姐姐功不可没。如今却要让你为了儿孙之福而讨好我和阿孩,委屈你了。罢了,退下吧!”
向来霸道的杨广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杨丽华更加惶恐。但她不敢多问,匆匆退出大殿。
杨丽华走后,杨广无力地坐在龙椅上感慨道:“帝王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姐姐看我的眼神只有恐惧,犹如看那些毒蛇猛兽。”
这时,从大殿一侧的暗处走出一个人对杨广道:“陛下的心愿是超秦压汉,有如此志向者必然是孤独的。试问凡间百兽又有谁怎能给予腾龙幸福呢?”
“哈……知朕懂朕非你裴矩莫属啊。”能够三言两语便解开杨广心结的人,世上没有几个,而裴矩赫然位列其中。
裴矩走到杨广跟前,献上了本册子。其正要打开,杨广却摁住他的手道:“你回到洛阳便说有大礼要送给朕,朕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且让朕猜测一二。”
裴矩含笑,没有多说什么,捧着册子静静地站在杨广跟前等候着。
“你自负责监管西域胡商贸易以来,除了抓紧税收和稳定以外,特别喜欢向那些商人打探西域各国的地形地貌以及风土民情。凭借日积月累所得到的情报,两年前你送给了朕《西域图记》。经过两年召诱,你已为大隋成功收复了包括高昌、伊吾在内的西域的十多个小国家,现在只剩下西突厥和吐谷浑两大障碍没有扫除。此番你所献之礼应该就是对付他们的良策吧!”杨广少有地对一个人说话能够从头笑到尾。
“陛下料事如神。”裴矩由衷赞叹。接着再次递上册子。
据打探,西突厥领袖处罗可汗的母亲向夫人乃中原人士,并于开皇二十年随前任可汗投降大隋后就一直定居在大兴城。由于处罗可汗极为孝顺,若以其母亲作为人质相要挟,一定能够招降西突厥。
杨广看完裴矩的奏请,表示十分赞同。能够兵不刃血拿下西突厥,为最理想的状态。“爱卿招降处罗可汗需要何人何物尽管开口。”
裴矩也不客气做作,坦言道:“微臣常与商人打交道,因此练就了用经商的办法来经营外交。互惠互利是获得盟友的必要前提,当然,为了扬我大隋国威,我们必须占绝对的强势主导地位。所以此次招降,要既给甜头又给威压。后者依陛下龙威即可做到,前者则要有足够经商经验的人才能诱惑。听闻下郡尉崔炳光家族世代经商,微臣便要此人协助即可。”
提到崔炳光,杨广立即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坚流心。“朕记得此人,他是由坚流心引入朝中的人才。”
“噢?这么说来坚流心还有一双懂得识人的好眼睛咯?”裴矩有些诧异。
解决杨素的一幕幕浮现在杨广脑中,其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是个玩谋略的高手。”
“那微臣便要此二人协助好了,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杨广略作沉思后答道:“崔炳光没有问题,可立即召他从隆重赶回东都。而坚流心嘛……”
裴矩见杨广有些犹豫,不由感到好奇。“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疑虑呢?”
杨广很赏识裴矩,认为他是满足自己胸怀大略的知音人,因此并不避讳,直接道出心中疑惑:“朕命坚流心为右虞候,负责齐王府内的侦察﹑巡逻工作,可阿孩似乎并不待见他。现在阿孩可是朝中权贵尽力巴结讨好的对象,就连朕的亲姐姐乐平公主亦不能免俗,但偏偏近水楼台的坚流心却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朕觉得他虽机智过人,却自视甚高不懂得讨人欢心。要是在招降一事上给你添乱,就得不偿失了。”
裴矩听完杨广的疑惑,蹙眉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陛下是如何考量齐王的?”
“阿孩有些娇纵,而且似乎越来越肆无忌惮,如今竟敢自作主张将乐平公主献给朕的人收下,朕感到很失望。”柳纤纤一事果然让杨广难以释怀。“好你个柳謇之,居然把朕的儿子教导得如此大逆不道。”末了,杨广还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
裴矩又问:“柳謇之是公认的雅士,是陛下将其送给齐王的还是他自己请命辅佐齐王的?”
“是坚流心举荐的。”
“呵……这个坚流心果然厉害。微臣想要见见他!”裴矩突然给出这么个定论。
杨广见裴矩含笑后恍然大悟:原来坚流心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阿孩,他不刻意讨好原来是在保护自己。阿孩那边,看来朕的确得多留意才是。
“行,朕马上召其入宫!”
“不用,陛下将诏书给微臣,微臣亲自上门去请他吧!”
“噢?一个小小的右虞候值得爱卿亲自去请吗?”裴矩的话让杨广大吃一惊。
裴矩如实回答:“微臣只不过想要用知遇之恩来感动他,让他在招降一事上能够竭尽全力帮助微臣。此人用好了对敌人将会是一柄利剑,用不好便是害死自己的毒药。”
君臣二人商定后,杨广下了两道诏书,其一让裴矩带着去齐王府请坚流心,其二是召崔炳光十日内回京。在给崔炳光的诏书中,杨广亲自为崔炳光赐名——君肃,意思就是希望他恭敬地为君王办好差事。
皇帝赐名,光宗耀祖。崔家张灯结彩,宴请四方宾客,襄阳郡各级官员都忙着跑来庆贺,崔君肃的父亲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崔家,终于跻身上流社会,一时间,前来提亲之人络绎不绝。
裴矩来到齐王府,一开始并未亮出诏书。在和杨暕寒暄过后指名道姓要见坚流心,声称其为自己一位故交的后人。杨暕也不在意,唤出坚流心后便带着一众心腹走了,把裴矩一个人晾在那儿,甚至连个倒茶的下人都没留下。齐王用行动告诉裴矩:你不屑理本王,本王更不屑理你。对此,裴矩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裴大人找下官有何事?”不多会儿坚流心出现在了裴矩面前。
裴矩眯着眼睛盯着坚流心看了许久,发现这个年轻人在保持着谦卑的同时,隐隐露出些许自信,不由感到很满意。
“你觉得在西域当官好不好?”裴矩突然问道。
坚流心平日对文武百官的生平都极有研究,深知经略西域成就了裴矩的今天。于是未作思考脱口而出:“黄沙万里觅封侯,西域是成就一个官员最好的地方。”
“哈……说得好。那你愿意去那里寻觅你的前途吗?”裴矩感到很满意。
突如其来的际遇让坚流心微微一愣,裴矩见状又道:“怎么?你方才的话都是骗我的?”
“不……下官十分愿意尾随裴大人。只是这个喜讯来的太突然,下官有些不知所措。”坚流心连忙解释。
“坚流心接旨!”裴矩从怀中拿出诏书。
就在此时,陈婤正暗自高兴利用美色害了齐王,正计划再推波助澜一番将此祸转嫁到坚流心头上,殊不知洛阳神棍的命运因裴矩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了。
缓解杀局系萧后
贵人毒计上心头
帝王心腹开金口
黄沙万里觅封侯
注解:杨暕小字阿孩。